第21章 哈雷彗星

哈雷彗星

睜開眼，白漆天花板映入眼簾。

沈簇坐起身，身上的薄被滑下，他醒在卧室的床上。

身上的疼痛變成了悶痛，不知道他還要幾次才能徹底分化。

還是一輩子也分化不了。

他仔細聽了聽，空氣安靜，連另一個人的呼吸聲也沒有。

秦沨孑走了。

窗外光亮微弱。

沈簇摸了摸腦袋，重新躺下。

側過頭，沈簇看到床頭櫃上放着一個藍色的信封。

也不算全走了。

這一次的信封沒有以往張揚，但全是白色的愛心紋樣。

這一次沒有火漆，是一個帶鑽的白色紐扣，上面用白線纏住。

沈簇一圈圈解下來，腦袋裏閃過秦沨孑一下下把線纏上去的模樣。

信紙整齊折半，打開時帶着秦沨孑的信息素味道。

【親愛的男朋友】

哼。

沈簇鼻腔出了段氣。

沈簇不喜歡在家裏挂一個時鐘，貌似一旦時鐘存在，他在做事情的時候都有了個倒計時，拘謹又緊張。而且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時鐘指針的響聲又忽然像水滴聲一樣被放大。

但是他還忘記了，與它們兩個性質相同的還有心跳。

目光從字跡上轉過，胸口響起了不明的心跳記時。

指腹在紙張上收緊，再次收好信封，沈簇将信封放在了枕頭下面。

【喜歡你的秦沨孑】

落款一如既往。

沈簇閉了會眼睛，而後起身找了半天才找到在書桌上充電的手機。

拔下充電器，沈簇剛按亮手機屏幕，蜂窩一般的信息一條接一條。

班級群裏幾十條，信息廣告幾條。

沈簇清了狀态欄，才注意到鎖屏的日期。

周日 18：34

他睡了将近兩天！？

趕緊打開聊天軟件，宋子意頭像旁邊是99＋的大紅點。

打開界面，宋子意刷屏，很多一樣的表情包和語氣詞。

【宋子意：小花你不要跟他鬼混啊！！】

【宋子意：千萬不要！！！！！】

【宋子意：？？？接我電話說你在睡覺？？？】

【宋子意：他是康師傅？這麽喜歡茶？？？？】

【宋子意：我哥來找我了.......】

【宋子意：真想去找你】

【宋子意：你還好嗎？分化可不好受】

【宋子意：醒了記得給我打電話】

沈簇松了口氣，還好沒錯過什麽重要信息。

剛想撥通電話，忽然喉嚨一陣翻湧。

來不及跑到衛生間，順手撈過床邊的垃圾桶，幹嘔了個天昏地暗。

淚水混着口水滴落，因為用力支撐身體，右手的傷口陣痛。

拿過床頭櫃上的水杯，因為顫抖濺出不少。

漱過口，吐在垃圾袋裏。

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沈簇靠在床邊，斂着眼睛喘息，神色枯槁。

門鎖被擰開，沈簇聽見急促的腳步聲，還有塑料袋和瓶罐相撞的聲音。

面前的膝蓋重重落在地上，一雙手擦掉了他臉上的汗水。

沈簇不禁好笑又無奈。

秦沨孑總是能撞見他狼狽的樣子。

濕巾小心翼翼地劃過他的嘴角，沈簇擡手拿過那片略溫熱的濕巾。

“之前抑制劑的副作用。”沈簇說道。

好累

囫囵擦幹淨臉沈簇把濕巾扔進了垃圾桶，低頭間，看到秦沨孑手指的骨節上通紅一片。

像是知道被沈簇看到，秦沨孑迅速将手挪回。

“你手怎麽了？”沈簇跟着擡起頭。

秦沨孑側過頭，但并沒什麽掩蓋作用，沈簇一眼就看到了他臉上的傷。

“你跟誰打架了？”沈簇推着秦沨孑的肩膀讓他面對自己。

秦沨孑目光躲閃，鼻梁顴骨臉頰旁都是紅痕。

“不小心摔了一跤。”

“.......”

不想說就算了。

沈簇看了看秦沨孑的傷口，從床頭櫃的抽屜裏翻出了藥膏，扔在了兩人之間的地上。

秦沨孑手腳拘束地跪坐在對面，又看他又不敢看他。

“你打架，關我什麽事，怕我幹什麽。”沈簇打開秦沨孑放在地上的塑料袋，翻到了一包醫用酒精棉。

“怕男朋友生氣。”秦沨孑伸出通紅的手。

哼

沈簇用酒精棉擦了擦破皮的地方，感覺到秦沨孑的手動了動。

“疼啊。”

加快了速度。

“你是打在刺猬上了麽。”

“差不多。”秦沨孑道。

“差不多？”沈簇拿起藥膏。

“他穿了個柳釘外套。”

？

沈簇将藥膏抹上去，擡頭對上秦沨孑的視線。

“你練鐵拳呢。”

“怎麽沒護住頭。”

“嗯，後悔了。”秦沨孑耷拉了尾巴。

“什麽？”

“應該護住臉。”秦沨孑摸了摸顴骨脹痛的地方。

“男朋友會嫌棄我的。”

“不會。”

沈簇張口。

“除了給大腦學習，也給身體學學吧。”

“嗯，男朋友說得對。”秦沨孑貼過來“你的手該換藥了。”

秦沨孑解開蝴蝶結，猙獰結痂的傷口顯露出來。

沈簇悄悄笑了一下。兩個人受傷的人互相照料傷疤。

“呸”一口血沫被吐在地上，季竟骁坐在沙發上，赤裸的上半身遍布青紫。

“哥，你和誰打成這樣了！？”大眼在一邊用手把藥酒搓熱。

“誰？”季竟骁眉眼憤怒壓低“還能是誰。”

“那個秦沨孑。”

“啊？”大眼伸手在淤青的位置揉了起來。

“你怎麽和他對上了？你不是跟我說他家背景複雜別去惹麻煩嗎！？”

季竟骁沒說話。

“那他咋樣？也受了不少傷吧？”大眼試探道。

“就是不應該讓他受傷。”季竟骁咬牙切齒。

同是Alpha，季竟骁去沈簇家樓下找人的時候做好了準備，一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打架什麽的一定不如常年混跡街頭的他。

他也沒有先動手的打算，不過是說說清楚

萬萬沒想到，先動手的是秦沨孑。

“他不知道你什麽樣子，我知道。”季竟骁開口，叫住往外走的身影。

“你再能裝又怎麽樣，我一定會告訴他的。”

秦沨孑轉過身，向他走近。

“不管你用什麽方法，我都一定會戳穿你！”季竟骁話音剛落，迎面就是一拳，他躲過，擦過耳邊時帶着拳風。

他立刻回手。

扭打中，秦沨孑自始至終沒有放出信息素。

“你可以試試。”結束時，秦沨孑拍了拍衣袖，站在一邊與靠坐在牆邊的季竟骁強烈對比。

季竟骁現才反應過來。

秦沨孑是故意的。

秦沨孑不管是姿勢還是力度都不是一個不會打架的人，隐約帶着狠厲。

“嘶！”揉動過程中季竟骁痛呼。

他低估了秦沨孑，他是打不過秦沨孑的。

但是秦沨孑時不時賣他個破綻，當時他是覺得往秦沨孑臉上打挺有成就感。

秦沨孑給他打得渾身疼，臉上一點事沒有，倒是秦沨孑除了臉上挂了點彩其他都沒事。

這下好了，他總不能脫了上衣給沈簇看，秦沨孑給他打成什麽樣吧。

上當了。

外面天漸漸黑下去，沈簇坐在沙發上和宋子意視頻。

“啊~不想上學也不想一個人在家~”宋子意對着攝像頭亂叫。

“那你來我家。”沈簇說。

宋子意忽然像被按住了暫停鍵，随後又撇了撇嘴。

“我可不想礙事去當電燈泡。”

秦沨孑端着冬瓜肉丸湯不經意的将手入鏡。

“誰說你是電燈泡。”沈簇道。

“你的睡衣放在衣櫃裏太久沒動，恐龍尾巴都皺了。”

“哼。”宋子意揚了揚脖子。

“過兩天我屈尊去看看它吧。”

秦沨孑拿過碗筷，手臂不經意晃過鏡頭。

“幹嘛呢老秦，知道你給小花做飯了。”宋子意翻了個大白眼。

沈簇倒是局促起來，主動擺好碗筷，看了眼秦沨孑。

“我可不看吃播。”宋子意打了袋薯片“明天見吧小花，明天大榜見。”

通話挂斷，沈簇才想起來明天就出成績排榜了。

“嘗嘗看怎麽樣？我第一次做。”秦沨孑給沈簇盛了碗南瓜粥。

沈簇有眼力見地盛了兩碗湯，聞到旁邊小籠包熟悉的香味。

“這是喜福記的小籠包？”

“嗯。”秦沨孑點了點頭。

“我出去買藥的時候正好碰上，關店前的最後一屜。”

秦沨孑做事幾乎無微不至。

沈簇卻并不适應。

晚飯沈簇吃了幾口就飽了。

剩下的饒是秦沨孑也沒吃完。

“一會我刷了。”沈簇阻止了秦沨孑收拾碗筷的動作。

“你的傷口不能沾水。”秦沨孑說。

“我還有另一只手，還有手套。”沈簇握了握右手，動作間傷口扯動帶來疼痛感。

秦沨孑沒說話。

沈簇看過去，秦沨孑表情如常，但沈簇感覺到他似乎多了一種不安。

不安？沈簇想到這個詞時心裏疑惑了下。

“我沒有讨厭你。”沈簇忽然出聲。

“打架不是什麽大事，你有你的隐私。”

“嗯。”秦沨孑坐下，手指尖一下下碰着碗邊。

“我知道。”

秦沨孑模樣不改，甚至連腦袋都垂了垂。

“那怎麽了？”沈簇問道。

“沒什麽。”秦沨孑擡起頭笑了笑。

“其實，我是跟那天那個騎摩托的打架的。”

騎摩托“季竟骁？”沈簇想起那天季竟骁行為古怪。

“你怎麽和他打起來了？”

“也沒什麽。”秦沨孑雙手不斷摩擦。

“他喜歡你。”

......

“嗯？”沈簇發出內心的疑惑。

“什麽？”

秦沨孑繼續說道“他找我，警告我離你遠點。”

“說他喜歡你，早晚會追到你。”

“.......所以你們兩個就打起來了。”

“嗯。”秦沨孑摸了摸鼻梁的淤青。

“我也打了他幾下。”

......

唉

“嗯，我會注意的。”沈簇喝了口水。

“什麽注意？”秦沨孑看着他。

“注意和他的社交距離。”

“真的嗎？為什麽？”

沈簇偏了偏頭“因為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好。”秦沨孑又貼過來。

“那你好好休息。”而後快速的把碗筷收拾起來，到廚房刷去了。

沈簇看着秦沨孑在狹小廚房裏忙碌的身影，咬了咬下唇內裏的肉。

他越好，自己就越不能依賴他。

不然總有一天他連碗也不會刷了。

傍晚時間到，秦沨孑這回沒有走窗，從正門走了。

雖然就在隔壁，但秦沨孑告別的依舊鄭重。

“等你回來。”秦沨孑握着沈簇的手。

沈簇忍俊不禁但面上不顯“嗯。”

在門被關上前，沈簇又補充道“晚安”

“晚安。”秦沨孑的聲音從門板透過來。

*

“我以為你不會給我打電話。”季竟骁沒有騎摩托，而是打了個出租車。

“為什麽。”沈簇右手夾着根點燃的煙。

“因為你和他打架？”

“那原因可多了。”季竟骁撓了撓頭。

“我們也算交情深的朋友。”沈簇吐了口煙。

季竟骁失落嘆氣“嗯，那當然。”

“我看看你傷哪了。”沈簇靠在牆上。

“啊？”季竟骁一愣。

“大晚上的。”

“不太好吧。”

“傷到屁股了？”沈簇戲谑看他。

“沒有。”季竟骁沒話。

“你怎麽知道我傷着了。”

“我以為他不能跟你說。”

“他不說，我自己不會想嗎。”沈簇擡腳踢了踢季竟骁小腿。

“快點。”

季竟骁臉紅脖子粗，抓着衣服下擺往上掀了一下就迅速放下。

“就這樣啊，行了。”

“嗯。”沈簇看見了季竟骁身上一片片的痕跡。

“不是我挑撥離間啊。”

“他不是什麽好人。”季竟骁嚴肅道。

“走了。”沈簇碾了煙，擺了擺手。

“哎你，別那麽相信他！”季竟骁上前想拉住沈簇。

“你是說我是大好人？”沈簇避開他的動作。

“好好抹藥。”

季竟骁看着漆黑星空下沈簇像一顆孤獨的流星劃走了。

*

王小彪照常在學校門口站崗，只不過這次除了批評發型和着裝外又多了一條。

“看看大榜上你都落了幾個孫山了，還吊兒郎當的！”

“考那點分還好意思樂。”

“主任好，主任不好。”

一輛自行車絲滑闖入眼簾，王小彪眉頭跳了跳，目光鎖定。

“你們兩個！是不是處對象呢！“

沈簇從後車座跳下來。

“沒有，主任。”

秦沨孑沒有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