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左心房右心房
左心房右心房
當天的傍晚，秦沨孑脖頸上的抑制圈回歸平靜，信息素濃度指示燈一路綠燈。
“易感期期間記得準時注射抑制劑。”衛生老師還在填表，将抑制圈解下來。
“你對信息素的控制還不錯。”衛生老師看了一眼秦沨孑“果然還是年輕氣盛嗎。”
沈簇秦沨孑兩人眼觀鼻鼻觀心。
“哎，可算出來了。”宋子意從旁邊的小凳子上起來，手裏拿着一包掌中脆。
“子意已不辱使命，将你們二人之間纏綿的愛恨寫成自傳穿在貼吧裏了。”傅天拿着手機。
“是的。”宋子意自豪地點了點頭。
“請轉發給我。”秦沨孑掏出手機。
......好迷惑。
“手機要沒電了。”沈簇拿着手機催促宋子意快點發。
*
秦沨孑仿佛長在了他房子裏，每天晚上都會進來。
吵鬧地做事情，做飯，打掃衛生，把衛生間櫃子上對着的兩個牙杯分開。
沈簇話很少，大部分也不會主動去說。只會坐在一個地方看着秦沨孑興致勃勃地插花澆花。
之前秦沨孑送給他的白山茶離開土壤，只靠水沒有幾天就枯敗了。秦沨孑卻不知道在什麽時間去買的，每次都會換上新的白山茶。
秦沨孑不厭其煩甚至樂在其中，沈簇忽然覺得自己也跟這個白山茶一樣，會枯萎會衰敗，但也被關心着。
但秦沨孑似乎也很了解他的底線。每天深夜都會離開，離開時還會腦補很多肥皂劇狗血劇裏的經典橋段。
秦沨孑每天像塗滿煙花顏料的陀螺，在兩個房子裏來回轉。
秦沨孑很進入輔導員的角色，每天都會拿着新的手寫教案，帶着眼鏡，敲門。
“沈簇同學在家嗎？”
......
很多次後，沈簇學會了應答。
“請進，秦老師。”
*
“啊~~~”宋子意伸着懶腰順便轉身趴在沈簇的桌子上。
“小花啊，你怎麽适應得這麽強。”
看着沈簇在寫卷子，絲毫和前一陣還在打架的人對不上號。
“你知道麽，你現在板着臉做題的樣子看起來像誰嗎？”
“像誰？”沈簇沒擡頭，寫下結果。
“還能誰啊，秦沨孑呗！”宋子意從桌堂裏拿出糖漬山楂條。
“有嗎？”沈簇停筆。
“簡直一模一樣。”宋子意用手比了比相機。
“這枯燥的上學生活，沒有你帶我逃課上網打架，簡直像苦瓜汁。”
“.....聽起來沒我更健康。”沈簇将卷子折好放進桌洞。
“可是人不能一直吃減脂餐的。”宋子意有拿出一袋小辣條“會便秘的。”
沈簇看着宋子意邊說邊吃得津津有味，皺了皺鼻子。
“最近，你可是咱們學校的重點讨論人物。”宋子意湊過來。
“嗯？”沈簇側過耳朵。
“您720度轉彎突然坐在板凳上刷奧數題，他們都歪歪出好幾個版本了。”宋子意伸手從沈簇的桌洞裏掏出紙巾。
“還有之前你分化成Omega的大炸彈。”
“多少小O為此心都碎成八瓣了。”
“這麽誇張？”
“這才哪到哪啊。”宋子意擦了擦嘴。
“不過，有一個我覺得，你得注意一下。”
“什麽”
宋子意拄着腦袋“關于他們說你為愛學好的事情。”
“嗯？”沈簇下意識重複“為愛學好？”
“嗯。”宋子意臉上少了嘻嘻哈哈“話不好聽，但是你可以自己看看貼子什麽的。”
上課鈴響起，宋子意轉過去準備上課。
沈簇卻被勾走了魂，聽着老師的高跟鞋踏上講臺。
秦沨孑作為學生會會長被叫去開會，旁邊的座位空着。
于是趴下，在桌洞裏打開了手機。
學校的官方論壇管控很嚴，但學生們匿名自己發的帖子就很魚龍混雜了。
沈簇很快就摸了進去。
【2222樓：你們也不必太驚訝吧？sc之前可是跳級過來的】
【2223樓：不是說買的嗎？】
【2224樓：我和他是一屆的，怎麽會是假的】
【2225樓：是我也想說了，他成績可用不上作假，初中那時候就都知道他了】
【2226樓：那他現在這是？重回巅峰？這是什麽爽文情節嗎？】
【2227樓：爽文？你們真沒人注意到高一的池然轉學了嗎？】
【2228樓：啊，我聽說，他們一家都出國了不是麽】
【2229樓：對啊，他們走了不就能重回巅峰了】
【2230樓：我看說得沒那麽邪乎，是因為和Q在一起了才重振旗鼓吧】
而後話題讨論的方向就開始歪了，沈簇眼尖，沒錯過幾條幾分鐘後就被管理員删掉的話。
【他也挺可憐的不是嗎，被父母抛棄現在好不容易找到個匹配度高的Alpha，想好好學習也沒錯吧】
【Q那個家底和優秀，和他還是有很大差距的吧，這可不是一個學習就能彌補的】
【就怕最後還是被人家甩了】
請假上廁所的沈簇，在廁所門口沒擡頭地走進了Beta廁所。
鎖上門，沈簇抽了紙放在馬桶蓋上坐下，拿出手機一邊劃一邊思考。
他像是一個旁觀者，帶着觀念毫不留情地審視自己。
他甚至覺得他們說得對。
如果沒有秦沨孑，他會選擇現在的生活模式嗎？
不會。
煩躁之餘，沈簇試着打開水箱，在裏面看到了藏着的煙盒。
學生們都喜歡着這麽幹。
沈簇抽出一根，點燃，放進嘴裏，狠狠地吸了一口。
熟悉又刺激的喚起味蕾，也讓沈簇帶着氣味想起了以往的生活。
飙車，逃課，混跡街巷，帶着滿身疲憊不分日夜地倒在家裏的床上。
哦。
還有注射信息素抑制劑，每天在頭腦的混沌和嘔吐感裏。
這才是他好幾年的生活。
這才是他熟悉的生活。
“哎，今天晚上來我家，我媽坐了油焖大蝦。”
隔間外傳來聲音。
“行！我最愛吃了！還有啥？”
“還有紅燒肘子。”
“都是我愛吃的！”
沖水聲音響起，兩個人洗了洗手。
“不知道誰是我媽兒子。”
“咱媽咱媽哈哈哈哈哈哈。”
腳步聲迫不及待的離開了。
粗煙沈簇抽不習慣，澀嘴，熏眼。
“呵。”空蕩空間裏響起沈簇一聲輕笑。
面上卻毫無笑意。
太陽落山了，隔間那半邊的陽光也褪去了。
煙屁股連帶着手紙被沖走，沈簇開門，洗了洗手。
邊甩手邊往外走，上樓梯的拐角，不偏不倚，沈簇看見了窗戶下面樹旁邊的兩個人。
秦沨孑穿着規整的校服，站在另一個男生對面。
“你好，秦同學，我也是學生會的，我們見過的。”男生對比秦沨孑的身形顯得小小的，頭發也像溫順的小貓，露出來的耳尖通紅。
“嗯。”沈簇看不見秦沨孑的表情。
“有什麽事嗎？”
“我想.....問你，你是喜歡......Omega嗎？”男生磕磕絆絆說着。
沈簇沒有去聽秦沨孑的回答，轉身上了樓梯。
他刻意告訴自己不去聽，他也不知道是為什麽。
回到教室坐了不大一會，秦沨孑就敲門回到了教室。
秦沨孑走過，帶着一股風。
沈簇從其中聞到了Omega信息素的味道。
微乎其微，又極其刺鼻。
放學，宋子意拍了拍滿滿當當的書包“簡直是我的百寶囊。”
“我想轉班。”傅天拿着随堂測試的卷子如喪考妣。
“那估計夠嗆，我班都是天才，爾等凡人仰慕吧。”宋子意從傅天書包旁邊的小兜裏拿出來一塊奶糖。
幾人在校門口分別，宋子意揚言過兩天要重新入駐沈簇家。
像個吵鬧的小孔雀。
兩人步行沒多久就回到了房子。
一切如常進行，秦沨孑卻感知到一種幹涸感。
平靜如水的日常像從看不見的地方流走了。
秦沨孑很喜歡做飯，尤其是給沈簇做飯。
沈簇像一個乖巧的洋娃娃，在他做飯時，會在一邊靜悄悄偷摸摸地看着他。
然後看到喜歡吃的飯菜時眼睛像點了高光一樣亮閃閃。
他平淡真空的玻璃瓶世界裏，是沈簇打碎了壁壘，讓他有了旋轉的目标。
沈簇又像流浪很久的貓，戒備心很強，豹貓或者奶牛貓。
沈簇總是喜歡面無表情，但微表情總會把他的想法透露得一覽無遺。
他喜歡看沈簇伸着鼻子聞他做的飯的飯香。吃完飯後又将空碗摞在一起。
沈簇很聰明靈巧，高二下學期的學習進度很緊張，扔掉了知識許久的沈簇，依然在他的一點下就通。
他很喜歡給沈簇講題和知識點，這樣沈簇就會很專注地聽他講話，仿佛只依賴他。
他喜歡在講這些的時候做一些小動作，勾住沈簇的手指，牽一牽沈簇的手，比他小一圈。
然後小貓就會高傲地擡起頭撇你一眼，小尾巴放在你的手心。
*
時間走過九點五十，沈簇看着已經做完的各科卷子，和收拾東西裝書包的秦沨孑，扣了扣身下的沙發。
鼻尖聞到自己的信息素味道，沈簇咽了口口水。随後又若無其事。
秦沨孑剛收拾好，就聞到了沈簇的信息素味道。
後頸一跳一跳，想要立刻放出信息素回應。
但想到沈簇的特殊，秦沨孑還是控制住。
“這是你的信息素味道。”秦沨孑微微彎下身。
“嗯。”沈簇點了點頭“我是Omega。”
“Omega有信息素很奇怪？”
秦沨孑輕笑“一點也不奇怪。”
“你的分化期很長，慢慢來，不要心急。”
“應該很快了，現在還會難受嗎？”
沈簇搖了搖頭。
空氣中的信息素濃度還在上升，直往他腺體裏鑽。
“那我先走了。”秦沨孑不敢再逗留，脖頸上的青筋若隐若現。
剛一轉身，秦沨孑動作一頓，回過頭，沈簇正拽着他臂彎處的校服一角。
秦沨孑感覺喘出的氣已經變了味道。
沈簇沒說話，脖頸處紅了一片，他的手似乎有些抖。
他拿起一張數學卷子，手指指着其中一道題。
“這題，我沒懂。”
秦沨孑搭眼看過去，題目下被答題者不耐煩地寫了一段公式和答案。
一眼就看出答案了。
“那怎麽辦？”秦沨孑道。
“你再講一遍。”沈簇道。
“好。”秦沨孑放下書包，将卷子挪到一邊，直愣愣沖着沈簇，抱了個滿懷。
很緊很緊的擁抱，沈簇埋在秦沨孑的肩膀，回抱他。
閉着眼感受近乎桎梏的臂彎。
像肌膚饑渴症被滿足。
沒關系，這些都是他改變的籌碼，就算滿盤皆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