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不準胡說。”
千手扉間聽得頭大不已， 擡手按住弟弟抱上自己胳膊的手便要說教。
但蔔一接觸，手上寒涼的觸感便讓他心頭一凜。
先前回來時雪見體溫偏低還能用吹了夜風解釋。
但如今身處屋內，室內還有燭火照明， 雪見的身體卻還是這麽涼， 就有些不應該了。
他細細打量着弟弟的神色，臉上一貫的蒼白倒看不出什麽異常，甚至眼神都很有精神，但是說話間那雙薄唇卻失了血色。
他語氣一沉：“雪見， 你累了，還是先休息一下好了。”
說罷， 便強壓着神林雪見回了床上。
留下一個影分身在床側照看，千手扉間本人則望了日向龍之介一眼，便率先出去了。
日向龍之介心領神會，也跟着出了門。
千手扉間先随口寒暄了幾句， 言語間只道他弟弟第一次為藤原城主辦事， 沒有章法，言語間更毫無遮攔，只望日向龍之介能幫襯幾分。
日向龍之介自然滿口答應， 心中只對這位千手掌權者愈發佩服。
這位的弟弟張口就想讓他們的大哥身死， 閉口則恨不得千手滅族衰頹， 但這位竟然還都忍了下來， 甚至還能反過來要他關照自家弟弟。
這份涵養着實難得。
千手扉間寒暄幾句後就轉入正題：“日向與宇智波慣常交好，還望族長将雪見的意思轉達給宇智波。若雪見真的要亂來，我會阻攔， 只望宇智波那邊不要跳出來跟我唱反調。”
Advertisement
日向龍之介不自在地颔首。
千手扉間不點明還好， 一點明就讓日向龍之介知道，他先前與宇智波泉奈道出的情報大抵全進了這位的耳朵裏。
而這位讓他傳話， 俨然也是讓他放心，表明千手無意因為這點事情就記恨日向。
日向龍之介一邊在心裏暗嘆，一邊去了宇智波族地。
另一方，千手扉間望着日向龍之介的身影消失，也火速回了千手駐地。
“大哥，查克拉晶石。”
坐在桌前打瞌睡的千手柱間被千手扉間揪着衣領就晃清醒了。
千手柱間跟宇智波斑敘完話就想去找自家弟弟，但偏偏兩個弟弟都不在原地，一個跟宇智波泉奈走了，一個跟日向龍之介寒暄，他也只得先回自家駐地等人。
這會見千手扉間神色不好，他心底一個激靈：“雪見出事了？”
千手扉間先是點了下頭，後又搖頭道：“不确定，我沒感知到雪見身上有查克拉的波動，說明封印應該沒出問題。”
千手柱間聽得滿頭霧水。
什麽封印？
雪見身上什麽時候有封印了？
他怎麽從來沒感知到？
千手扉間薅盡了千手柱間身上的木屬性查克拉晶石，只差把人拎起來抖上一抖，看看還有沒有漏拿的。
旋即他便轉身要走，在走之前似乎想到了什麽又反身按住想跟着去的千手柱間道：“大哥，這些查克拉晶石應該夠了，不要私底下偷偷耗費查克拉凝聚了。這是在戰場上，萬一千手和宇智波沖突再起，大哥你得留着查克拉去對付宇智波斑。”
“還有，離雪見遠點。除非必要，不要去雪見面前晃悠。”
最後一句，千手扉間的神情異常嚴肅。
雪見讨厭忍者，但讨厭的程度也有高下之分。
普通的忍者于雪見而言頂了天眼不見為淨，但如他大哥和宇智波斑這樣的，雪見心底完全充斥着一副恨不得殺之而後快的莫名恨意。
千手扉間對此有幾分猜測。
他肅着臉回去，在進屋前知會了兩旁守衛的日向一聲：“舍弟頑劣，我有幾句話要叮囑他。”
待到進屋後，結界術瞬間發動，阻隔了屋外日向的視線，将這一方天地瞬間封閉起來。
而後，手中一把木屬性查克拉晶石被千手扉間毫不猶豫地捏碎，灑落在屋內。一時間，屋內盎然的生機甚至令土地裏沉睡的草籽都發了芽冒了尖。
千手扉間踏過草地，接替影分身将弟弟抱在懷裏。
淡藍色的查克拉從他掌心冒出，繼而引着木屬性查克拉晶石內的力量一點點小心地注入神林雪見體內。
神林雪見任由千手扉間動作，神态卻輕松寫意，全然不像出了事的那個人：“二哥，封印沒有問題，我只是情緒有些失控罷了。”
他悠悠嘆息一聲：“一到戰場上，看到這麽多良田被毀，屋舍傾頹，溝壑翻覆，河流改道，我耳邊的哭聲便愈發大了。”
神林雪見擡手捂着胸口，望着千手扉間的神情平靜，眼淚卻一顆顆落了下來：“他們在說：忍者殺我！”
“都是假的。”千手扉間鎮定地握住弟弟的手，“雪見，那些都是幻覺。不要聽死人說的話。”
“二哥，穢土轉生之術在手，你到現在還覺得黃泉只是我的一場幻夢嗎？”神林雪見收了淚，垂下眼眸，聲音淡淡，“黃泉是真，死神是真，鬼之國的龍脈是真。一切皆真，我耳畔的哭嚎又如何作假？”
“你是活人。”千手扉間愈發抓緊了弟弟的手，“雪見，為死人讨公道，那沒有意義。”
“活人？死人？二哥，穢土轉生之術，己生轉生之術……這麽多跨越生死的忍術在前，活着還是死了真的有那麽重要嗎？”
“很重要。”千手扉間捂着弟弟冰涼的手，神色前所未有地認真道，“雪見，你要好好活着。”
千手扉間手心剩餘的木屬性查克拉晶石徹底碎裂，神林雪見的身體也回暖了些許。
神林雪見抽出指尖，神色中帶了些許嫌棄：“二哥，不用再找大哥拿查克拉晶石了。只不過治标不治本罷了，晶石雖好，對我卻也沒什麽大用。”
木屬性查克拉救人的原理是刺激人體自主愈合，被救助者的身體耗費生機自愈，同時進入體內的木屬性查克拉也會補足人體一部分流失的生機。
可他的身體，不提也罷。
被灌注再多的木屬性查克拉，但身體若本無生機，又如何自愈？
千手扉間沉默搖頭。
大哥的查克拉晶石是有用的，他能感知到，弟弟體內細微的死氣被濃郁的生機一點點壓制下去。
“穢土轉生之術召喚出的都只是傀儡罷了。”千手扉間認真地叮囑他的弟弟，“雪見，你見過那些只能靠本能行動的屍體，不要将他們當成與生者同等的存在。”
“可是随着術式的改進，他們不也越來越與生者無異了嗎？”神林雪見不贊同道，“二哥，你見到的傀儡，只不過是如今的穢土轉生之術無法完整地将死者的靈魂從黃泉召回的緣故。這個術再改進下去，焉知不會有将死者的靈魂完完整整地召回人間的那一天？”
千手扉間當然知道，所以他才在察覺到弟弟不對勁的時候就将穢土轉生之術封存起來。
活人不應該插手死者的世界，如他弟弟這般完全将生死界限混淆更是危險。
若他知曉穢土轉生之術會讓弟弟生出往黃泉一游的心思，他在最開始就不會研發出這個術來！
又何至于到如今讓弟弟生出死了也就死了，用穢土轉生之術、己生轉生之術等禁術再複活便好的可怕心理。
“不準胡思亂想。”千手扉間将神林雪見塞回被子裏，“我會讓千手拖延一下。雪見，這幾天你就不要出去了，乖乖待在屋裏休息。”
外面有千手，有宇智波，有日向，就是沒有普通人。
若還放這種狀态的弟弟在外面晃悠，千手扉間真怕弟弟忍不住爆發，把整個戰場都變作人間煉獄。
神林雪見似是累極了，只閉上眼不再出聲，也沒有如以往那樣讓千手扉間陪着睡覺。
他知道自己的二哥在想什麽。
但他還不至于連這點情緒都壓制不住。
不過，能少跟這群忍者打幾回交道，他還是很願意的。
千手扉間沒有走，只靜靜地坐在床沿。
等着室內的生機散去，徒留一地冒尖的草葉，他才撤去結界，出門與守衛的日向打了個招呼。
離去前，他望着黑暗裏隐約站立的人影，無聲動了動唇。
黑暗中，黝黑的眼眸悄然轉為猩紅。
宇智波泉奈罕見地沒有挑釁回去。
即便他清楚地看到，千手扉間說：你該死。
之後的數天，戰場上陷入了詭異的平靜。
來調停的使者進了車隊駐地就再未出來。
提前敲定的要擺下宴席的場地也被越建越大。
不是沒有人提出質疑，但千手只擺出一副能幹幹，不能幹就滾的态度，反正他們身為忍界豪族不像某個忍族一樣小家子氣。
這一下，兩方反倒古怪地在戰場上較上勁來。
而宇智波斑也私底下找過千手柱間。
戰争不是過家家，兩族都被一個瘋瘋癫癫的神林雪見拖在戰場上進不得，退不得。
這成何體統？
十一抽殺？
也虧得神林雪見想得出來。
流離失所的平民是人，他們忍者就不算人了嗎？
但這一回，習慣了弟弟動不動開口威脅的千手柱間卻詭異地沒有對上宇智波斑的腦回路。
他只撓着頭顧左右而言他道：“斑，我感覺還不錯啊。大家在一起弄弄場地什麽的總比繼續打打殺殺好吧？”
宇智波斑無言：“柱間，也只有你會覺得我宇智波和千手真的能在一塊合作。”
且看着吧，這會的神林雪見是威風。
但待神林雪見的作為傳開之後，肯定有人會對神林雪見發難。
“這個嘛……”千手柱間打着哈哈道，“斑啊，反正兩族肯定也打不起來了，沒什麽大事的話就把事情交給泉奈去忙吧。我們找個地方玩去怎麽樣？”
“柱間，你在怕我對神林雪見下手？”
宇智波斑不樂意了。
什麽叫找個地方玩去？
難道這戰場他還待不得了不成？
千手柱間臉綠了。
他哪裏是怕斑對弟弟下手，他是怕弟弟對斑下手！
弟弟讨厭他=弟弟讨厭強大的忍者。
強大的忍者=斑，所以弟弟讨厭斑。
千手柱間雖然不太能理解扉間嘴裏說的話，但他聽懂了一點，越強大的忍者離雪見越遠越好。
所以，他，那個最被弟弟讨厭的家夥，就得消失一下下。
還得拉着斑一起。
“總之，事情就交給扉間和泉奈吧！”千手柱間神色正經了一下，“我們就不要管太多了。”
宇智波斑氣笑了：“柱間，你給我說實話，你怕我出現在戰場上，是不是因為神林雪見的緣故？”
他，宇智波族長，忍界修羅，從來都只有別人繞着他走的份，什麽時候換成他繞着別人走了？
千手柱間皺着臉點頭，且大有宇智波斑不同意就追着人唠唠叨叨到天荒地老的架勢。
宇智波斑煩不勝煩，最後皺着眉放狠話道：“柱間，我不出現也可以，但別讓我見到最後神林雪見還當着我宇智波的面玩什麽十一抽殺的把戲！”
回去之後，宇智波斑将千手柱間的話盡數告訴了宇智波泉奈，末了還跟了一句：“柱間真是寵弟弟寵到沒邊了。”
“讨厭強大的忍者？呵呵。也虧得柱間是他哥哥，不然他活不到這麽大。”
宇智波泉奈默然點頭，也道：“我找過千手扉間了。他的态度很模糊，既不明着同意我宇智波與他千手按着以往慣例行事，也不明着反對神林雪見的十一抽殺法。”
“相反。”宇智波泉奈嘆道，“我覺得千手扉間在刻意拖時間，大有讓千手将整片戰場都清掃完畢的意思。恐怕神林雪見是真出了問題，一時半會不能見人，所以……”
“所以，千手扉間還在想着私底下勸神林雪見打消這種瘋狂的想法？”宇智波斑呵呵，“能讓宇智波和千手兩族退讓到這種地步，神林雪見也算是普天之下頭一人了。”
“……”
宇智波泉奈想說，所以他先前的月讀恐怕就是神林雪見出事的引子，但沒想到他哥哥一句話拐到千手扉間身上去了。
聽到此，他只點頭道：“千手扉間那家夥現在是兩頭謀算，既想讓千手到手的好處不少半分，又想讓神林雪見這次調停的差事辦得圓滿。”
莫名地，他腦子裏便冒出神林雪見說過的那句話：
他想要的東西太多，能做的事情又太少。
這話對他适用，對千手扉間又何嘗不是？
“斑哥，且看着吧，千手扉間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神林雪見可未必會領這份情啊……”
因為憐憫平民，所以就連關系很好的二哥的面子也不給，甚至還讨厭強大的忍者讨厭到能對自家闖出忍界之神名號的大哥刀劍相向嗎？
那麽，神林雪見在對着他的時候，又在想些什麽？
在用麥谷編織頭環的時候，那家夥是不是一邊想着忍者間的戰争又害死了多少平民，一邊想着要從忍族和貴族手裏搶出多少利益散給平民呢？
神林雪見才不會想那麽多。
當讨厭的情緒濃到極致的時候，就連思維都會停滞下來，皮囊之下更被一句句“忍者殺我”充斥得徹底。
在屋裏躺了數天，神林雪見才自覺能控制住腦海裏翻騰的惡意。
而千手和宇智波兩族布置的宴會場地也恰好準備完畢。
千手在左，宇智波在右，日向忍者分列四周，神林雪見坐在上首，日向龍之介則坐在神林雪見身後一側的位置。
“果然是忍界豪族，出手就是氣派。”
神林雪見随意鼓着掌，誇得十分敷衍。
而後他便整了整神色，直切正題：“既然調停之所已經配得上兩邊忍界豪族的身份了，那我就直說了。”
“藤原城主知曉你們兩方戰争不易，既然你們兩方都願意看在城主的面子上罷戰，城主定然也不會讓你們空手而歸。”
“這次我便帶了一批物資來。只不過，物資雖豐，卻也不夠你們兩方均分。我左思右想，又要将物資分派下去安撫各位，又要保證公平公正，這實在不容易。”
“所以——”他從袖中掏出一把碎紙來，興致勃勃道，“我們來抽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