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第 24 章
清晨的山谷草原, 是這世上最清新自然的之地。
姚柔伊醒來時,車裏就她一個人,天光大亮,她掙紮着坐起, 慌亂地t朝車窗外看, 尋找顧閻的身影。
顧閻正蹲在不遠處的坑邊刷牙,手裏握着一瓶剛開封的礦泉水。
他身上披了一件黑色沖鋒衣, 下半身還是昨天的短褲, 小腿勁瘦颀長, 腿毛旺盛蜷曲。
尋見他身影, 姚柔伊安下心來, 又躺了回去。
身上蓋的毯子并不是她的,應當是昨晚她睡着之後他給她蓋上的。
昨天是怎麽睡着的?她有些輕微失憶,她記得他們一直在問各種各樣的的問題, 當然大部分是她問他的,她不敢深入問他的前任, 怕給自己找不痛快, 就天南海北問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甚至還問到小時候尿沒尿過床,偷沒偷拿過家裏的錢。
他是怎麽回答的?應該是沒有承認尿床的事。他還說他剛出生,爺爺就給了張卡,卡裏存着一筆普通人一輩子花不完的錢, 他根本用不上偷錢。
氣得姚柔伊恨不得黑進他的賬戶, 把錢轉到自己卡上。
躺了一會,也睡不着, 姚柔伊坐起身,打開遮光板上的鏡子, 整理睡得有點亂糟糟的頭發。
用手把頭發抓齊整後,一轉眼看見顧閻刷完牙洗完臉朝車的方向走過來。
她降下車窗,手伸出去感受溫度,毫不意外,很冷,怪不得抗凍如顧閻都穿起了沖鋒衣。
顧閻走到她面前,摸了一下她的腦袋:“醒了?”
姚柔伊點頭,離得近,說話間能聞見牙膏的清新味道,她還沒刷牙,便不開口說話。
“餓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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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柔伊點點頭,昨晚吃得不多,今早腹中空空。
“我們得去找飯店,放在外面的食材被偷了。”
姚柔伊嘴巴驚成一個O形,她扭頭朝帳篷方向看過去,果然那裏相當淩亂,除了火鍋裏沒吃完的東西,其餘幹淨的食材全被掃蕩一空,只留下殘局待收拾。
更可怕的是,帳篷都倒了,歪七扭八的,上面還有泥土的印記,那印記像動物的蹄印。
不僅食材被偷了,連帳篷都被牛拱了,萬幸睡在了車裏,躲過一劫,不然後果不堪設想,被牛踩踏的滋味恐怕得進醫院。
姚柔伊開車門,發現腳上沒鞋,頓時想起來昨天的慘痛經歷,氣不打一處來,氣完慶幸還好自己帶了兩三雙,稍稍順氣,爬到後備廂找備用登山鞋,換好後跳下車。
“我去刷牙。”
顧閻趕緊把沖鋒衣脫下來,罩在她肩膀上,“早上冷,風大。”
姚柔伊緊了緊身上的外套,衣服上餘留他的體溫,熱烘烘的很舒服,外套尺寸對她來說太寬敞,松松垮挎的,下擺遮到了大腿處,将她大半身子都包裹住。
“謝謝。”她禮貌道謝。
“又客氣了。”顧閻手臂支着車門,把她半圈住,歪頭帶笑說:“你是不是每次都得喝完酒,才能做自己。一醒來,又是這樣子。”
“哪個樣子都是我,我是百變小櫻行不?”姚柔伊一個靈活下蹲,從他手臂下鑽出來。
顧閻拍了一下手,右手比出手槍的手勢,指着她贊道:“對,就這樣,就愛看你跟我頂嘴的樣子。”
姚柔伊翻了個白眼,不理他發癫,這人難不成是個抖艾慕。
聽說越是事業有成的人,越有那方面的傾向,但顧閻顯然不是那個圈子的,只能用“過的太順了,想找虐”來解釋。
姚柔伊伸手去夠他手裏剩下的半瓶礦泉水,剛好夠刷牙的量。
顧閻遞過去,補了句:“我喝過的,你不介意?昨天不是還不願意和我接吻嗎?”
舊事重提,這個坎簡直過不去了。
姚柔伊無語:“那我拿瓶新的。”
顧閻把水瓶收回去,朝後備廂方向揚了一下頭:“行,裏面有。”
姚柔伊走到車屁股後,拿了一瓶未開封的,心裏嘀咕,是你不願意間接接吻的,這回怨不得我。
她從他身邊走過時,顧閻突然胳膊一伸,從她手中抽出礦泉水瓶,輕輕一擰,替她打開。
“用不着,我的力氣沒這麽小。”姚柔伊沒領情。
卻不料,顧閻直接把水喝了一小口,頂着她震驚的目光遞過去,“我反悔了,你就這麽刷牙。”
無不無聊,幼不幼稚,他倆到底誰大誰小啊?
姚柔伊滿臉無語地接回礦泉水,心裏想的是真想把這事在他公司曝光出來,讓那些下屬看看,堂堂大老板竟然幹出這麽三歲孩童智商的事情。
姚柔伊無奈,只能用這瓶被他喝過一口的水刷牙洗臉。
嘴唇貼上瓶口時,明明沒有任何異樣感覺,偏偏心裏貓抓似的癢癢,好像瓶口被下了什麽神奇魔法。
姚柔伊搖搖腦袋,擯棄雜念,老老實實刷牙洗臉。
洗漱完畢後,她起身回去,見顧閻已經将亂成一團的露營桌椅收拾好了,連同破爛的帳篷一同處理丢掉,其餘還能用的收回後備廂裏。
“手腳真麻利。”姚柔伊不吝贊美。
顧閻坐上車,邀她上來:“走,不在這地方耽擱了,最近的飯店旅舍還得開一個小時。”
姚柔伊迅速上車。
顧閻啓動車子,新疆太陽光線刺眼,他戴上了一副橙色鏡片的黑框太陽鏡,潮得不行,一邊開車一邊随音樂哼着歌。
姚柔伊還記得之前坐他車時,他車裏放的是一些鋼琴曲、交響樂之類的古典風格音樂,極其的高雅且古板,完全不是年輕人的口味,而現在車上放的是抒情搖滾,看來之前那風格也是他刻意僞裝的,這才是他開車時常聽的。
姚柔伊扭頭看向窗外,其實這麽多天,窗外的景色看來看去已沒了新鮮勁,天空,草地,山脈,河流,牛羊,以及遠處的雪山,美得有些千篇一律。
她收回視線,不自覺地瞥向顧閻。
他完美的側臉,比窗外的景色更飽眼福。
察覺到姚柔伊的目光,顧閻去抓她的手,與她相握。
她很難定義當前的關系,如果說不是情侶,為什麽牽起手來這麽自然,可若是情侶,自己還是放不下所有的戒心。
既想縱情享受,又踟蹰不前。
她想起昨晚顧閻的話——“我只在乎當下”。她一直追求自在随心,可做事卻顧慮重重,無法只在乎當下,可能當下的處境太過糟亂,畢業後的工作安排,家裏破産欠下的債務,即将邁入的合約婚姻,樁樁件件都是未知挑戰,她無法不去計較未來。
她忽然有些羨慕顧閻,他的生活和事業早已步入正軌,只需要沿着成功的階梯繼續攀登,就能到達更輝煌燦爛的天際。或許他當前唯一的不可控事件,就是娃娃親将他倆綁到了婚姻這條船上。
他對她拒絕繼續接吻這件事難以釋懷,是否也與其超出自己掌控範圍有關?
“在想什麽呢?看着我不說話。”顧閻捏了一下她手掌。
姚柔伊幽幽感慨:“什麽時候才能像你這樣?”真正的活在當下,自在随心。
顧閻笑道:“要像我一樣,那你恐怕得做個變性手術。”
“我是說像你這樣成功。”姚柔伊始終有個疑問,是不是得先獲得世俗意義上成功,才能追求真正的自由。
“哦?這麽有事業心啊,其實我不在乎另一半工不工作的,有自己想幹的事就行。”顧閻跟很多事業有成的男士抱有相似的觀點,自己的收入足夠多,根本不care伴侶的事業如何。
“真好啊。”姚柔伊真誠發出感慨。
難怪這麽多人想當闊太太呢,這種話無論是否能兌現,光聽起來就很美妙,可惜他們的婚姻從一開始就是短短兩年的交易,她沒法真的享受這種不用為生計發愁的日子。
那樣的日子每一天都美好得像假期吧?
顧閻說:“傻子。等結婚了,你就想畫就畫,不想畫就去玩,何必想這麽多呢?”
“不要。”姚柔伊搖頭,不是自己掙的錢,終究花起來沒有底氣,尤其是浪費了自己的繪畫技能,那更是多年的努力都打了水漂,得不償失。
“随你啊,我都支持。”
顧閻這句輕松又随意的話帶給姚柔伊一點點力量,好像自己不用在乎自己的畫是否能賣上高價,只要他在,就能讓她心無旁骛地專心于繪畫本身。
一個小時的車程說快不快,說慢不慢,在姚柔伊的肚子發出第一聲咕嚕聲時,他們來到了一家類似農家樂的飯莊前。
他們點了幾個菜,菜上得很慢,味道也不如城區街巷中的店鋪,只能果腹。
姚柔伊吃了幾口,肚子不餓,就放下筷子。
顧閻也沒吃多少,顯然他們口味近似。
“等回烏魯木齊t,我帶你去我之前去的那家店,味道比這好多了,尤其那個酸奶刨冰,我還想再去吃一遍。”
“好。”顧閻又問:“接着去哪,晚上回烏魯木齊,趕明天的飛機。”
姚柔伊:“我帶你去騎馬。”她目前也只發現了這一項有意思的活動。
“好。”
他們在附近随意找了個景點,凡草原類的景點,都有騎馬這項娛樂項目。
一個騎着馬的小姑娘見他倆下車,驅馬過來詢問:“騎馬不,便宜,80一小時。”
她看起來只有十二三歲,長相是明顯的異域特征,但身上穿的衣服和內地的小孩差不多,普通話也很标準。
姚柔伊點頭:“要兩匹馬。”
小女孩掏出手機,說着他們聽不懂的少數民族語音,和電話那頭交流,過了十多分鐘,一個中年牧民牽來兩匹高頭駿馬。
牧民不會說普通話,姚柔伊讓小女孩替他們引路。
小女孩雖年紀小,但已能堪大任。
牧民過來要扶姚柔伊上馬,顧閻搶先一步,在她一只腳踩進馬镫時,将她向上送了一把,另一條腿毫不費力甩了過來,跨坐在馬鞍上。
顧閻将缰繩提起來送到姚柔伊手裏。
很顯然,他對騎馬一事頗為熟稔。
很快,他上馬的潇灑身姿也完美印證了這一點,他宛如一個身經百戰的騎手,完全沒有半點新手的局促和膽怯。
做騎馬生意的人最怕游客出現什麽意外,提供馬匹的牧民原本想将這兩匹馬一前一後拴在一起,見顧閻是個會騎的,姚柔伊又再三擺手表示不需要綁,這才放棄。
引路的小女孩走在最前面。
姚柔伊和顧閻緊随其後。
姚柔伊已經騎了挺多次,對馬的方向控制也算摸出了門道,顧閻就更是游刃有餘了。
“你會騎馬呀?”她問。
顧閻輕“嗯”了聲。
騎馬也算是貴族教育中很平常的一種,在他上幼兒園的年紀,就開始每周上兩節馬術課了。
而姚柔伊卻是在來新疆旅游之後,才第一次體驗馬背上感覺。
穿行過一段蜿蜒的黑色泥濘小路,總算到了一片開闊的平原。
“這裏可以讓馬跑起來嗎?”姚柔伊問帶路的小女孩。
小女孩面露難色,“可以是可以,但是不安全,萬一掉下來……”
“沒事!”姚柔伊對着天空大叫一聲。
她夾了夾馬肚子,沒敢用太大的力,畢竟是一匹剛接觸的新馬,摸不清它的脾性。
馬兒不給面子,原地踏步,根本不跑。
姚柔伊尴尬地又使了點勁,還是不跑。
……給點面子呀,馬兄。
“抓好缰繩,坐穩。”身後響起顧閻的叮囑話語,緊接者是一聲響亮的馬鞭抽打的聲音,□□的馬再不敢懈怠,開始撒開蹄子跑起來。
那輕微失重的颠簸感,太刺激神經了,讓人腎上腺激素飙升,快活得只想仰天長嘯。
馬兒只是小跑,并沒有飛奔起來,姚柔伊這種新手也能勉強駕馭這種速度,就是尾椎骨颠得發痛。
顧閻就策馬跟在她身後,時不時拿鞭子抽一下馬屁股,幫姚柔伊驅動它。
“不用管我,你先跑。”姚柔伊回頭沖顧閻大喊。
顧閻只道:“我看着你。”他對騎馬的興趣并沒有這個新手大,更多的是不放心姚柔伊,畢竟騎馬總歸是有風險的。
“這樣就變成你陪我騎了。”姚柔伊拉了一下缰繩,讓馬慢慢停住,她對顧閻說:“你跑一趟,讓我看看電視裏那種策馬奔騰是什麽樣子的。”
“好。”
既然姚柔伊想看,顧閻也不推辭,他雙腿一夾馬肚,馬鞭向後一甩,馬兒立刻跑起來,他抽打着馬鞭,馬兒越跑越快,他技巧娴熟地控制身體,随着馬的上下颠動做搖擺,整個身子看起來很穩當。
駿馬飛馳時的姿态極盡優美,且富有力量感,而駕馬馳騁的顧閻,就像高高在上的國王,所向披靡。
姚柔伊的心髒重重跳動。
小女孩見顧閻将馬騎出這種速度,忙吓得大喊:“慢一點,慢一點!”
在草原的深處,顧閻的身影越來越遠,直至縮成了指甲蓋大小,漸漸消失在藍天與綠地的交接處。
這個場景給了姚柔伊很強烈的創作靈感,告別新疆後腦海裏很長時間都是這個畫面,她甚至半夜起來,撿起顏料和畫筆,在畫布上一揮而就。那幅畫她取名為《自由》,成為她使用時間最久的朋友圈封面。
姚柔伊沖面色焦急的小女孩笑了下:“不用喊了,他聽不見了。他會回來的,你看他騎馬很厲害的,不用擔心他。”
小女孩還是神情忡忡地目視遠方,顧閻遠去的方向。
“回來了,回來了!”等了五分鐘後,看見顧閻愈來愈近的身影,小女孩終于一掃方才擔憂神色,激動地沖姚柔伊大喊:“你老公回來了!”
姚柔伊差點被噎住。
但她沒否認,嘚瑟問道:“怎麽樣,帥吧?”
“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