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第 46 章
姚柔伊寄給老姚的照片, 顧閻保存下來後,交代助理聯系專業人士,幫忙确定圖片裏的地方究竟是哪裏。
大概一周後,拿到了具體地址。一個遙遠和陌生的小鎮。
顧閻沒法再繼續等待下去, 他的心已經飛躍千山萬嶺, 直奔姚柔伊駐足的小鎮。
來到小鎮後,顧閻緩慢行走, 觀察着這個鎮子, 這裏人住的都是兩層自建房小樓房, 各家蓋的樓大不相同, 淩亂錯落, 路面是水泥路,街道上的商店廣告牌斑駁掉色,這裏唯一能稱道的都是自然風光還算不錯, 有大片原生态的樹林,山坡和田地。
他實在搞不懂, 這樣的小鎮, 連生活便利性都無法保證,到底是什麽打動了姚柔伊,讓她選擇停留在這裏?
是自然風光?可這裏沒有任何值得開發的旅游資源。是民風淳樸?可封塞的小鎮裏一向人言可畏,不容小觑。是節奏悠閑?可姚柔伊是自由職業者,本就是自己安排生活節奏。
他想不通, 難道僅僅是這裏離他很遠, 他找不到她嗎?
小鎮不大,他慢慢悠悠兩個小時就轉完一圈, 最後停在姚柔伊租的房子前,那小花園和照片裏的極為相似, 隔壁人家在園子裏種菜,只有姚柔伊種的是花,顏色各異、長勢喜人的月季花。
房門緊鎖,裏面沒人。
她去哪了?日頭西沉,天色漸暗,現在是飯點,她居然不在家。
顧閻想,她估計是去吃飯了,她不會做飯,小鎮上又沒有外賣服務,她肯定去街上飯店裏解決溫飽了。
顧閻擡腿想走,恰巧隔壁的阿芸出來扔垃圾,看見了他。
陌生又英俊的男人,穿的是城裏人才穿的襯衫西褲,和小鎮格格不入,像畫報裏的模特走進了現實。
上個給阿芸留在這種印象的人,還是一個多月前搬來的姚柔伊。
他們兩個人才是一個畫風的,都好似活在電視機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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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來找小姚的嗎?你是她哥哥嗎?”阿芸操着一口濃重鄉音的普通話問他。
顧閻搖頭:“我是她愛人。”
阿芸驚得倒抽一口氣,連連擺手:“不可能,她男人已經死了,出車禍走了,你別胡說。”
原來她是這麽跟別人提起自己的嗎?墳頭草已經兩米高了。
顧閻不打算計較:“我确實是來找她的,她去哪裏了?”
阿芸說:“她去相親哩。”
顧閻嘴角僵了一下,面色陰沉,好在天色黑,看不真切,沒有吓到阿芸。
阿芸滔滔不絕:“我阿娘給介紹的小夥子,條件可好了,也不嫌棄小姚是二婚,我看這事能成,小姚有了伴,也就不用天南海北到處漂了,姑娘家家的,還是得有個漢子疼才好。”
阿芸還沒說完,就見這男人氣洶洶地快步離開了。
顧閻在街道上來回踱步,未見到姚柔伊的蹤影,一想到她現在正不知和哪個男人相親吃飯,他就恨不得把那男人提溜出來,狠狠揍一頓,對她說,看,你找的男人真是個廢物,連你都保護不了,還不如回到我身邊。
跟過獅子的女人,怎麽可能會看得上鬣狗。
他最後轉悠到八角亭,在亭子裏抽煙,他暗下決定,如果抽完三支煙之後,還沒有看到姚柔伊的身影,他就翻牆進她租的房子,躺在院子裏的躺椅上,等她回來。
如果她徹夜不歸,他就……
他心髒突突地疼,想不出生氣報複的對策來,他只能苦苦等待,等她出現。
好在抽完第二支煙,他看見她,以及她身邊那道紮眼至極的身影。
呵呵,她居然真跑去相親了,隔壁的阿芸沒有騙他。
她怎麽敢的?他怒火中燒,他理智全無,可面色如常,看不出半點異樣。
失去她的這段時間,顧閻已經将“兩面派”修煉到爐火純青的地步。
那個男人有色心沒色膽,一點點朝她身邊擠,簡直不堪入目,顧閻想,姚柔伊一定不會看上這種男人,她的品味不會跌到這種地步。她完全心不在焉,一直在看路面,連頭都沒擡一下。
他剛覺得那人有色心沒色膽,結果那男人仿佛是讀到了他的內心想法,一改慫态,突然伸出手去。
一直在旁觀察的顧閻登時警鈴大作,身體比大腦更先一步,擒住那人的肩膀,将其甩開。
變故襲來,姚柔伊這才驚醒,擡起頭來,猝不及防地撞見了顧閻。
一個完全不可能出現在小鎮裏的人,就這麽毫無征兆地現世了。
本就是黑夜,顧閻眼裏的怨氣比這夜色還要濃重,一時間姚柔伊以為撞鬼了。
她剛叫了兩聲,顧閻就上前捂住她的嘴,姚柔伊劇烈掙紮,頻頻向何俊良投遞求救目光。
此時不上算什麽男人,從軍兩年,何俊良比一般男人更具血性氣概,如今又是心儀的美女向自己求救,就算自知不是眼前男人的對手,他也義無反顧地上前,一拳打向顧閻的臉。
顧閻本就經常練習拳擊,何俊良出拳的速度在他眼裏很小兒科,躲過去并不難,可如果選擇躲,就需要放開姚柔伊。
顧閻不願意松手,就只偏了下腦袋,躲去一半,嘴角被打到,口腔裏升騰起血腥味,應當是牙龈出血。
鮮血激發男人的鬥志,顧閻擡腿一腳踹向何俊良的胸口。
他的下盤一直是拳擊長項,穩健有力,一腳下去,何俊良直接仰躺在地上。
丢了面子是男人大忌,何俊良從地上爬起來,意欲和顧閻扭打在一起,姚柔伊忙掙脫顧閻捂着她嘴巴的手,叫道:“不要打了!”
顧閻看了眼面色焦急慌亂的姚柔伊,壓制着火氣:“好,我聽你的。”
說完,他又看向何俊良:“你走吧,你不是我的對手,我聽我老婆的話,今天不跟你動手。”
何俊良如遭雷擊,猛地看向姚柔伊,眼裏滿是不可思議,像是在問她,他說的是真的嗎?
為了防止兩個人打起來,姚柔伊只說:“你先回去吧,我認識他。”
她只說認識顧閻,卻不承認與他有任何親密關系。
這話落在兩個男人耳裏,他們俱不痛快,何俊良默認顧閻說的是真的,他們是夫妻關系,而顧閻則感傷于姚柔伊果真與他決裂。
何俊良失魂落魄地走了。
姚柔伊愧疚萬分,對着他的背影道了句“對不起”。
何俊良走後,姚柔伊冷冷看向顧閻:“這位先生,請你放開我。”
“剛才你親口說認識我,怎麽現在又裝不認識了?”
“不要逼我報警抓你!”姚柔伊咬牙切齒,她的眼裏全是憤怒,以及嫌棄。
這點嫌棄的情緒深深刺痛到顧閻的神經,他松開了拉着她胳膊的手。
姚柔伊轉身疾步離開。
顧閻安靜地跟在她身後。
她變化好大,雖說面容和身形沒變,但風格和氣質同離開前大相徑庭,從頭到腳都寫着随意兩字。
如果說以前的姚柔伊是一只狡黠調皮、矜貴驕縱的寵物貓,那現在的姚柔伊,就像一只毛發亂糟糟,趴在草地上曬太陽的流浪狗。
可精致的美女有精致的t風情,随意的美女自然也有随意的味道。
素面丸子頭,寬松晃蕩的衣服,像山間修行的女道士。
“你過得好嗎?”顧閻開口。
沒有回音。
“我過得一點都不好。”自問自答。
繼續沉默。
“我好想你,我們能不能重新認識一下?”顧閻問。
姚柔伊腳步不停,這話仿佛根本就沒有傳進她的耳朵裏。
顧閻繼續發揮死皮賴臉的本事:“怎麽樣怎樣你才能原諒我?”
姚柔伊置若罔聞,專注腳下的路。
晚上光線暗,小路兩旁是半人高的灌木叢,姚柔伊夜視能力很差,心裏發毛,越走越快。
奈何怕什麽來什麽,右側灌木叢忽地竄出來一條小蛇,快速朝左邊游走。
姚柔伊對爬行動物的恐懼深入骨髓,盡管只是一條手指粗細的小蛇,并很快鑽進了另一側的灌木叢中,消失不見,可姚柔伊還是吓得腎上腺激素飙升,尖叫連連,後退時踩到了顧閻的腳,背部撞到一堵堅實的胸膛。
“沒事沒事,小蛇已經跑走了。”顧閻環着她的背,輕聲安慰她。
姚柔伊平靜下來後,猛地推開顧閻,呵斥道:“不要碰我!”
說完,她朝家快步跑起來。
顧閻被推開後,心情格外受傷,但還是快步跟着姚柔伊。挽回失去的珍寶,一定得要破釜沉舟的勇氣和毅力,這點小事算什麽呢?顧閻自我開導完,又恢複死皮賴臉模式。
“膽子這麽小,還敢去流浪,還敢住在鄉下小鎮上?”顧閻搖頭嘆氣:“好讓我擔心。”
姚柔伊一口氣跑回了家。
她進院子後立馬栓上門,把慢她一兩步的顧閻隔絕在外。
顧閻敲門:“乖,讓我進去。”
“快滾。”姚柔伊道:“我根本不想看到你。”
“開門。”顧閻敲門的動作更大了。
姚柔伊不為所動。
隔壁的阿松阿芸夫婦聽見響聲出來查看情況。
“你誰啊?”阿松一臉戒備,大晚上敲個姑娘的門,着實讓人不放心。
阿芸:“人模人樣的,還是個騙子,說是小姚的老公,結果連門都進不去。”
顧閻深呼吸,壓抑情緒:“我的确是她男人。”
阿松:“你說是,小姚為什麽不給你開門?”
“我惹她生氣了。”
阿松揚起嗓子問姚柔伊:“小姚,門口這人是你男人嗎?”
姚柔伊朗聲:“不是,就一變态,阿松哥求求你幫我趕走他。”
阿芸立刻反身回屋裏扛出一把鐵鍁,遞給阿松:“別跟他廢話,他再不走直接用鐵鍁趕。”
牛啊,姚柔伊心裏給阿芸點贊。
阿松拿着鐵鍁,面色嚴肅地警告顧閻:“趕緊走,不然我手裏的家夥不認人。”
顧閻是不怕這鐵鍁的,大不了打起來的時候直接奪走,可他沒必要跟這些人起沖突,他們是真心關心姚柔伊,是個熱心靠譜的好鄰居。
反正他的時間還很多,今天見到了姚柔伊,已經是個很好的開端,他有的是耐心徐徐圖之。
“我走了。”顧閻高聲道,說給裏頭的姚柔伊聽。
見顧閻離去,越走越遠後,阿松阿芸才松下一口氣,阿芸敲門:“小姚,是我,那個變态已經走了。”
姚柔伊給她開門,阿芸遣阿松回家檢查孩子作業,自己跟着姚柔伊進屋。
一進去,阿芸就開始詢問相親狀況:“今天跟那小夥子見面咋樣?相中沒?”
姚柔伊給阿芸倒了一杯水,聳了聳肩:“估計沒戲喽。”
“啊?”阿芸頗有些遺憾:“唉,還以為能成一段好事呢。”
說完,她又拍拍姚柔伊的肩膀,安慰道:“沒事,這個不成還有下個,我繼續替你留意着。你看吧,今晚這個事,沒個男人在真不行,你年輕長得俊,不找男人也會被變态纏上。”
“不用給我介紹了。”
“咋了?”
“因為我要走了。”
“走?”阿芸急道:“為什呢?你不是一下子租半年嗎?”
這處地點已經被顧閻發現,他還找了過來,不再是安全寧靜的地方,她必須要改變方位了。
“我本來就是打算旅居的,在這已經玩得差不多了,自然要走了。”姚柔伊上前抱了下阿芸:“沒事,想我了就在微信上找我。”
“是不是那個變态纏着你,你害怕了?”阿芸道:“我本來還以為他是你哥,來接你回家的呢。”
姚柔伊解釋:“他是我前男友,剛剛說不認識他是不想見他,我也沒有什麽死了的老公,對不起騙了你們。”
“哦,怪不得呢,他看着就跟你一個世界的人,我們這鄉下沒你們這麽好看的人。”阿芸又說:“你放心,下次他敢再來找你,我還拿鐵鍁趕他。”
姚柔伊腦海中浮現起阿芸揮舞着鐵鍁,把顧閻追得亂竄的樣子,噗呲一下笑出聲。
阿芸八卦起來:“你們為啥分開了?”說完,她湊過來,小聲說:“是不是在外頭亂搞被你發現了?”
姚柔伊的笑僵住了,“瞎猜什麽呢。”
“肯定被我說中了!”阿芸拍腿,破口大罵:“男人真不是個東西,家裏的再美也惦記外頭的!”
“對,不是個東西。”姚柔伊笑着附和氣憤不已的阿芸。
原來幾個月前那麽痛苦的經歷,如今也可以笑着和旁人開玩笑了。
姚柔伊想:放下,似乎也不是一件很難時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