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聽課

聽課

RH研究所與主城研究所的區別在于，一個是物理研究所，另一個則是生物研究所。兩者對于聯盟來說都是缺一不可，物理提供保護罩，生物讓人在保護罩裏欣欣向榮。

而趙有良是少有的夠格穿梭于兩大研究所的能人，所以一個三十七歲的中年男人合該桃李滿天下，今天RH安排來檢修的人員同樣也是他的得意門生，裘越。

裘越，年二十六，無論相貌還是身材，都可以用一個“正”字來概括，相貌端莊周正，放在以前就是體制內的長相，身材也同樣板正。

“中将，兩邊驅散儀都檢查過了，有三個問題，一是西邊的傳感器出了故障，導致它無法正常檢測到物體以至于沒能及時傳出聲波，二是貌似兩個驅散儀都受到了電磁的幹擾，出現了短暫的測量失誤，三是兩個驅散儀內部電路都出現了齧齒類動物的咬合痕跡。”

“老鼠？”言克禮臉色微變。

“看柱體的刮痕應該是。”裘越說。

驅散儀是一個底部為高2米的柱體，頂端為150米口徑的球面，兩者中間以旋轉軸組成的結合體，柱體表層材料是有着潤滑功能的塑膠外殼，別說老鼠要爬到兩米的位置去咬一個對它們毫無用處的電線，能爬上80厘米對它們來說都算不錯了。

言克禮恢複神色，示意他接着往下講：“傳感器正在更換，電路的話，好在發現的及時，并沒有造成太大的破壞，該拼接的拼接，該加固的加固，就是磁場的問題可能嚴重點。”

“是人工磁還是地核磁？”言克禮問。

藍星不是沒有造出人工磁場，事實上，主城和外城除了能量罩的遮擋外，還有一層人們看不見的巨大磁場在穹頂為他們阻擋着無時無刻不在侵蝕他們的高能帶電粒子風暴，只不過目前人類還沒有能力創造出一個可以覆蓋全球的地磁場，該磁場的保護範圍僅在亞洲聯盟境內。

裘越回：“老師那邊還在核實，初步懷疑是地磁頻率波動而引起的連鎖反應。”

“行，我知道了，你們接着忙。”言克禮大致了解了情況，便打算自己在周圍轉一下，看一下老鼠是從哪個地洞裏鑽進來的，總之不會是通過那常年通着電的鐵栅欄爬進來的。

沒幾分鐘，正蹲在地面思索的言克禮被一聲些許急躁的“中将”給打斷了。負責勘察北面驅散儀情況的張景走了過來，不過言克禮先注意到了他旁邊那個本應該在車上睡覺的洛晏清。

昨晚他從洛晏清那裝着清一色的黑白衛衣和深淺牛仔褲的衣櫃裏挑了一件淺藍牛仔褲和他比較少穿的白色衛衣出來，不過現在溫度越來越低，洛晏清也沒有多餘的防寒衣物，于是言克禮就又從自己那給他配了件黑夾克。

這樣的穿着，正符合他的年紀，看着都活躍了不少。

“中将，右邊的情況跟這邊差不多，不過我讓底下的人以驅散儀為中心，向四周輻射三十米搜查，都沒發現有任何的洞口，”張景一板一眼地報告着，“會不會是趁着鐵門打開時鑽了空溜進來的？”

言克禮側耳聽着，餘光中瞥見洛晏清那不小心睡亂的領子，便擡手過去幫他把衣領翻正了回去。關鍵洛晏清居然也沒躲閃，就好像他對言克禮完全不設防一樣。

這旁若無人的親密動作，張景瞬間給看傻了。

“我這邊暫時也沒發現，但是你說的情況可能性不高，”言克禮收回整理的手，“我問你，現在常見的老鼠體型是多大。”

“啊？”張景緊急轉移了眼神，“有成年男子小臂那般長。”

言克禮聲音沉下來：“所以你是覺得守衛兵的警惕程度已經松懈到這種地步了嗎？連一只和嬰兒一樣大小的老鼠都能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安然無恙地溜進去，何況老鼠有群族意識，這顯然不是溜進一兩只的情況。”

“老鼠是一種高智商動物，它們應該不會無緣無故發起攻擊，”洛晏清猜測道：“會不會，它們心存報複？”

要說變化，近些年老鼠的體型變化是最大的。大概是十年前，就出現過多起老鼠半夜爬進屋裏吃人的現象。尤其可惡的是，它們經常群體作案，專門挑着體型小的嬰兒啃食，為了防止嬰兒的哭聲吵醒大人，它們還會先咬斷嬰兒脆弱的喉管，然後才安心吃掉下面的身體。一些大人，晚上把孩子放在嬰兒床裏睡覺，半夜或者第二天醒來時，發現自己的孩子被吃的只剩下血淋淋的骷髅，當場就瘋了。

之後這種情況出現得越來越頻繁，越來越嚴重，它們除了嬰兒之外，還開始吃老人，吃小孩，有的被吃完了，有的被吃成了殘疾人，人們對老鼠越發恐慌和憤怒，如有碰到活的老鼠，那勢必會人人喊打，不死不足以平民憤。

然而老鼠死的多了，但屍體卻沒有得到妥善處理，大多都是任其死在路上，要不就是草率地踢到路邊、臭水溝、下水道，久而久之，這些屍體也随處可見，滋生了一堆蚊蠅鼠蚤。雨季過後，一場可怕的鼠疫席卷而來，政府這時才抓緊忙慌地下達指令，要求基層開展大規模滅鼠行動，組織清理屍體，差不多過了半年，以上萬人的生命為代價後，這場鼠疫才漸漸平息下去，老鼠也将近滅絕。

然而，僅過了兩年，老鼠就憑借着超強的繁殖能力重新卷土而來，人們又開始在垃圾堆裏看見到處覓食的老鼠，那時候老鼠的體型就已經大的超過人們的認知了，也是自那時起，老鼠就出現了與人類作對的現象，經常對聯盟搞一些頭疼的小破壞。

言克禮：“說不定，老鼠的最高智商與八歲小孩無差，尤其是褐家鼠，它們擁有着靈長類動物才具備的後設認知，但也有可能是為了找食物，或者兩者兼有。”

“食物？”洛晏清眼眸一轉，“生态園會不會有危險？”

“還是要先确認洞口位置，總不會是無緣無故進來的，”說完，又吩咐張景道：“你現在帶隊去東西兩大生态園排查一下，看看有沒有老鼠來過的痕跡，為防患未然，不管有沒有，去研究所找魏博士拿一批滅鼠藥，撒在園裏。”

“另外再安排一小隊，順着城區內部四周的電網走一圈，留意有無可疑洞口。”

事關糧食和城區安全，刻不容緩，張景當即立正，行了個軍禮：“收到，保證完成任務！”

張景走後，言克禮的臉色緩和了些：“怎麽下來了，不在車上睡會？”

“不困了。”其實是張景把車停在他旁邊給吵醒的。

“我待會去學校，是送你回去，還是和我一塊？”

今天周五，是學校固定的軍事講堂課，該課程一般是由校官以上級別的軍官講課，具體是哪位軍官，這都要視情況而定。這些是張景告訴他的，他還說聯盟的學生，無論年級高低，最喜歡的就是言中将給他們上課，可惜言中将很少能抽出時間。

“你去巡查還是給他們上課？”洛晏清好奇。

言克禮挑眉：“有區別嗎？”

“巡查我就不去，上課就去。”

“我以為是「和我」就都可以呢。”

“……，”言克禮最近怎麽老是跟自己講這些奇怪的話，人類應該沒有發〡情期的吧？

洛晏清沒搭腔：“上課就去，巡查就算了。”

言克禮驀然一笑：“上課，走吧。”

洛晏清愣了一下，言克禮很少有這麽笑的時候，像是結冰的湖面逢春而化，灰冷的眸子都被染上了絲絲暖意。

“你以後可以多笑笑，”上了車後，洛晏清對他說：“你笑起來很好看的。”

“是麽？”言克禮勾唇，故意逗他：“不笑就不好看啦？”

“……，這是一個比較級，好看和更好看的區別，不是一個事物的質變。”

“謝謝你對我肯定，我會努力的。”

到學校後，言克禮帶他去了新兵預備班，在教室後門給他找了個位置坐下，自己就往前門去了。

本來有眼尖的同學發現了洛晏清這個面生人物，剛準備轉過頭來和他唠上幾句，結果講臺上多了個言中将，他們立馬就肅然坐正了。

沒人打擾洛晏清，他也落了個清靜，随便掃了兩眼教室，眼前浮現出了30這個數字，其中旁邊又标注了男19，女11，年齡剛滿十五周歲，身體各項指标都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

随着言克禮一聲渾厚磁性的“同學們好”，洛晏清也不自覺地雙手橫放在前，學着前邊人的樣子挺直了腰板，俨然一副三好學生的樣子。

上課時的言克禮和他在下屬面前是不同的，雖然看上去依舊是板着個臉，但并不會讓人覺得過分嚴肅，難以接近。洛晏清聽了一會，發現他講得大多是一些野外打鬥生存的經驗技巧，比如通過所在環境判別可能存在的異種，一些常見異種的弱點，對付不同的異種應該采用的武器裝備以及在赤手空拳的情況下如何利用現有條件躲避異種攻擊等等，這些學生們要明年進入訓練營後才有機會到野外進行真槍實幹，所以言克禮對他們講的這些知識都是他們還沒有接觸過的新奇玩意，一個個都聽得津津有味，熱血沸騰，恨不得要馬上空降到現場與獵物進行一場厮殺才過瘾。

張景說得沒錯，學生的确很喜歡他。洛晏清就沒發現這教室裏有一個走神的，除了他。他的思緒已經伴着言克禮那動聽的聲音飄到了Y星，飄到了他和科索羅的實驗室。

不知道科索羅現在怎麽樣了，他這一走就是六年，六年了無音訊，他會不會想他這個小徒弟呢？

“第一列最後一排的那位同學……”

洛晏清正望着講臺上空出神着，倏地感覺到好像有無數道視線在自己身上彙集，收回在外漂浮的思緒，洛晏清對上講臺上的那雙眼睛。

意識到這個第一列最後一排的同學是在叫自己，洛晏清慢慢站了起來，頂着那麽多視線，莫名心虛臉紅：“怎麽了老師？”

“你走神了，”言克禮說：“看來是我講課還不行，沒能吸引到你的注意力。”

洛晏清趕緊搖頭：“沒有！您講的非常好，是我的原因！”

“哦？”言克禮還接着問：“比如呢？哪裏好？”

“……，”洛晏清這下肯定，臺上的人在故意逗他玩。

“都好……，”洛晏清弱弱道：“哪裏都好。”

教室裏瞬間充滿少年人的笑聲，洛晏清只想挖個地洞把自己埋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