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暗爽

暗爽

次日，天邊泛起魚肚白，兩人就着水壺和昨晚的兔肉解決早餐，又帶上裝備風塵仆仆地出發，準備尋找新的異種。

通常來說，白天的太陽光照太強，異種不會選擇在這種時候出來活動。為避免輻射，洛晏清他倆要把脖子上挂着的三角巾給拉上，全身上下只露出個眼睛。

不出所料，一個早上，這兩人沿着北面至東面走了一圈，除了碰上一只野豬外，一無所獲。原本他們并不想殺這只野豬，不過後面兩人在找落腳處時，竟然意外發現了昨晚被他們傷到的那兩只豹子。

這豹子藏身的地方是一處天然的石壁，四周長滿了各種千奇百怪的植株，洛晏清注意到它們時，非常直觀地感受到了它們的警惕和驚怕，顯然它們對洛晏清也還有印象，尤其是被打了兩槍的母豹。

洛晏清有些愧疚，因為很明顯，沒有了雄豹的庇護，它們短期內已經失去了獵食的能力。子彈還殘留在它們體內，母豹那兩只腿站都站不利索，幼崽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別說讓它們出去捕獵，這要是讓路過的野豬發現都能把它倆給吃了。

“安哥，”洛晏清說：“我們去把那頭野豬殺了吧。”

雖然這句話說的沒頭沒尾，但祝平安還是很容易理解了他的意思。他看了看洞裏沒什麽威脅的兩只豹子，一口應下：“行，你在這待着，安哥去把它帶過來給你。”

“一起吧，那野豬不小呢。”洛晏清趕忙拉住他。

“害呀，”祝平安不以為然，“放心好了，兩頭安哥都能給你拖過來，你就在這歇着，外邊日頭可曬。”

話已至此，洛晏清也不再堅持，祝平安一秒也不耽誤，又返回到之前瞧見野豬的地方。雖說這野豬并非異種，可它們的戰鬥力也是不容小觑的，這發了瘋的野豬，能把頭牛幹倒，為了避免浪費時間，他也不打算近身赤膊，照着足跡找到野豬後直接遠距離擊殺，然後拖着這兩百多斤的新鮮豬肉往回走。

只是剛回到洞口附近，看到裏面的情形時，祝平安愣了下。

“阿清？”他發出疑惑的聲音。

聽見聲音，洛晏清回頭看了一眼，解釋道：“我在幫它們把昨天的子彈取出來，你快進來歇會。”

把野豬都坨到一旁，祝平安喘着粗氣，一屁股坐在他身邊，掏出腰側的水壺猛灌幾口，好奇發問：“它們怎麽肯讓你親近的？”

“我就是把早上剩餘的那幾口兔肉給小豹子吃了，也沒幹其他的，”洛晏清一邊拿刀在小豹腿上仔細剜着，一邊思量，“可能察覺到我沒有惡意？而且看起來我們更強，弱者對強者的服從嗎？”

“哈哈哈——，”祝平安被他一本正經思考的模樣給逗笑，“也許吧，動物的情緒感知也很厲害呢，就跟狗一樣，誰怕它它追誰。”

見他神情專注，祝平安适時收了聲，也學着他的樣子去給母豹處理傷口。然而，不知是否因為他是殺死雄豹且還傷了它孩子的兇手，母豹對他的靠近尤為抗拒。洛晏清這邊剛拔出一顆黃銅色子彈，瞧見他吃癟的樣子，有些好笑：“我來就行，你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吧，我想下午我們先找個地歇着，就不出去了，養好精神晚上再狩獵吧。”

祝平安也正有此意：“好，下午更曬，那幫東西更不肯出來了，我們也不必浪費時間在太陽底下晃悠了。”

說完，祝平安又退回到角落裏，安安靜靜地當一個看客。從他這個角度望過去，剛好能看到洛晏清的側臉，天然野生的細眉，睫毛長而翹，眼睛圓圓的，裏面藏着一顆藍寶石，精致挺翹的鼻子和微微嘟起的□□，怎麽看都是一個非常漂亮的一張臉。

是的，漂亮，在祝平安的世界裏，很多東西對他來說都沒有限定含義。漂亮不僅能用來形容女孩子，男孩子同樣也能，就像我們也可以用帥氣來描述一個女孩子一樣。他到現在都還記得自己當初見到洛晏清時的第一感覺：震撼。

震撼于他的白，震撼于他無可挑剔的五官。或許因為自己是天生黃皮，祝平安從小就對白白嫩嫩的人有好感，所以得知洛晏清是他的領居後，高興的他想當場下廚邀請他來做客，事實上他也是這麽做的。

一開始他還惴惴不安，以為洛晏清不是好相處的人，畢竟他的那雙藍眼睛太有距離感了，尤其是不帶情緒看人時，滿臉寫着「生人勿近」這四個字，這一點和他們的中将大人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但後來他才發現自己大錯特錯，洛晏清不僅好相處，而且還非常的……，聽話？反正印象裏他就沒見過洛晏清跟誰唱過白臉，說什麽都是一副言聽計從的樣子。

但他有時會覺得洛晏清之所以這樣，那是因為他沒有在乎的東西。因為不在乎，所以随便什麽都可以。

“好啦，”接近半小時的“手術”，洛晏清成功給這對母子取出了子彈，還用紗布幫它們止了血，又把野豬拖近了點，方便它們啃食，“這應該夠它們吃飽了，讓它倆自個在這吧，我們再去轉轉，找別的地。”

“好叻，走吧！”不用洛晏清多說，祝平安也知道，即便現在豹子對他倆沒惡意，但也難保證在倆人休息的時候，它們會不會趁機做點什麽。畢竟他們才經歷過老鼠的“報複”，實在是很難不對與他們有着生殖隔離的動物抱有警惕之心，與其提心吊膽的休息不如換個地方安心點。

洛晏清提起背包，沒邁出幾步，祝平安就發現那小豹子也跟着出來了，“不過，它是不是有點舍不得你啊阿清？”

聞言，洛晏清停了下來，小豹子受到鼓舞，又朝他靠近了些，還把頭往他褲腿上蹭了蹭，洛晏清半蹲下來，伸手揉了揉它的腦袋，認真和它道別：“我們走啦，有機會下次再見哦。”

小豹子似乎聽懂了他的意思，輕哼了兩聲後就不動了，直至兩人消失在它的視野裏，才回到洞內和母親分享食物。

*

“嘿，這兩人還挺有趣的，這是出去做任務還是做慈善呢？”肅靜的會議廳裏，弗拉米爾的聲音格外刺耳，“下次再有這種活動，我可得和小晏清分一組去。”

言克禮冷冷看他一眼：“你很吵。”

“死裝，其實你也很想去吧中将大人？”弗拉米爾揚眉挑釁道：“是誰的眼睛一直落在東北角30度方向的顯示器上啊？”

“眼睛不要我幫你挖了。”

“咦，咦咦咦，你不要這麽血腥哇，”弗拉米爾環着胸，腳尖在地面上晃來晃去：“話說怎麽最近都沒看到趙博士，他一直待在RH那邊？”

“地磁最近不穩定，他留在那邊觀察觀察。”言克禮說。

弗拉米爾“啧”了一聲：“有這功夫研究地磁，不如趕緊造出飛船移民得了，這藍星，遲早玩完。”

“主要是材料問題，目前藍星還找不出能夠承受上億高溫的材料，”屏幕看得太久，眼睛有些幹澀，言克禮捏了捏眉心，說：“至于技術方面，那邊前些天說是磁約束裝置有了新的運行記錄。”

頓了頓，又補充：“與其祈禱搬家，還不如想辦法補救。”

弗拉米爾并不贊同這個說法：“我覺得不如搬家，等到了‘紅巨星’時期，人類不還得死？”

紅巨星是一種演化晚期的恒星，廣義上包括氫燃燒以後離開主星序的所有大光度的恒星。簡單來說就是恒星燃燒到後期所經歷的一個比較不穩定的階段。

之所以稱為紅巨星，是因為恒星後期的演化過程是：內核收縮、外殼膨脹——燃燒殼層內部的氦核向內收縮并變熱，而其恒星外殼則向外膨脹并不斷變冷，表面溫度大大降低。溫度降低以後，它的外層顏色随之改變，發出明亮的紅色光，又因體積的巨大膨脹，故稱為紅巨星。

如若按照先前科學家的推算，太陽演化到紅巨星階段還需30億年，屆時它不斷向外膨脹的外殼将會吞噬掉一些內側行星，藍星恰好就處在這個吞噬範圍內。

然而，事實上，根據最近的科研發現，由于太陽內部的劇烈活動，其核心正在慢慢收縮，且目前太陽內部可供消耗的氫元素要遠遠低于10億年。

盡管10億年這個數字對于人類來說還是太過遙遠，但在10億年這個數字到來之前，藍星上的生物會因承受不住猛烈增長的高溫和幹旱而先一步滅絕。

言克禮回他：“放心，這麽久遠的事，到時候你的骨灰都不知道去哪了。”

“久遠麽，你小時候想過會有今天麽？”弗拉米爾靠着椅背，腦袋枕在雙手上，轉頭看他，“我反正沒想到過，按照我的設想，我現在的工作應該是擔任俄國的一名陸軍上校，或者更高級別，然後空餘時間我會在某家酒吧與某位看對眼的小美人來一場浪漫的邂逅，我們會愉快地度過一段露水情緣，直至再碰到下一位有緣人，依次循環往複，美好的死去——，或許會結婚呢，反正不會是像現在這樣……，哎，煩死了！老子的地下市場都被那群老鼠給毀了，痛心！”

言克禮哂笑：“你要明白，藍星之所以會成為今天這樣，不僅僅是自然條件下宇宙運行規律的結果，這中間還摻雜着無數人類種下的惡因。太陽就不一樣了，就算你說的「紅巨星」提前到來，那也絕不會就在明天發生，我們這一代人的使命僅僅只是延續下一代人類文明的火種，懂麽？下一代，再往後的事情麽，那就交給你孩子咯。”

“啧，”弗拉米爾自信道：“我不會有孩子。”

言克禮笑起來，誠摯的語氣：“巧了，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