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第 17 章
這支軍隊約三萬人，由田臧指揮，目光所及之處，這些士兵竟無一人披甲，所配備的工程器械不過是木梯和一輛粗糙的攻城車。
叛軍們雖然在人數上有着極大的優勢，但在守城戰中，并不能完全的發揮出來，況且，多日未曾飽食的流民們，身體纖弱，舉梯攻城時，常常出現力竭摔倒的情況。
秦軍以逸待勞，劍拔弩張。
随着起義軍們不斷接近城牆，只聽得一陣陣‘嗖’的聲音，漫天箭矢如雨水般撲面而來，戰場上的吶喊聲中不斷充斥着面對死亡，産生恐懼的哭喊聲。
濃重的血腥氣一下就彌漫全場，越來越多的士兵在奔跑中頃刻化為了一具屍體。
面對秦軍猛烈的射擊，田臧緊急派出弓箭手應戰。
兩邊弓箭手開始對射，但由于秦軍不僅城牆上占據着絕對優勢，居高臨下，弓箭威力和射距都有着極大提升，更為重要的是，相比于這些散兵游勇，秦軍單兵素質高出不只一個檔次。
很快，在對射中，秦軍就取得了較大的成果，起義軍的先頭弓箭隊損失慘重。
在秦軍的箭雨下，攻城的傷亡逐漸增大，後面的士兵也在緊急補充着。那些攻城的人中，條件好的，不知是從誰家拆的門板，舉起就當成盾牌，沒有門板的人舉着竹子編成的籮筐，迎着箭矢便沖了上去。
第一波隊伍中，其中能跨過護城河的不過半數，剩下的也在爬梯時盡數死亡。
随後，第二波，第三波.....，直到正午，太陽當空，荥陽城仍是沒有被撼動絲毫。
前些天，他們還是四處乞食的流民，今天則變成了肥沃土地的養料。
沒有真正見識過殘酷戰争的流民們慌了，在看到無數人倒在城牆下後，他們開始拼了命的向後逃跑。陣陣哭喊聲打亂了指揮，沒有人再去聽從那讓他們送死的命令，即使督戰的将領們砍殺了幾個逃兵，在如此大的潰逃前，也是無濟于事。
很快，察覺到這一點的田臧，只好命令手下李歸鳴金收兵。
此一戰，攻城方重傷，死亡人數約三千人，輕傷不計其數，而李由指揮的秦軍，傷亡人員不過百人。這一戰，可以說是秦軍的完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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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吳廣的軍營中有着不同的聲音。
“假王，今天又有幾千人來投奔，我們的聲勢越浩大，來的人越多。”
“是啊，如此再消耗幾次，我就不信秦軍能有多少支箭？”
以田臧為首的幾位将領先後說道。
對于今日首戰士兵們的潰逃，衆将絲毫不在意，只因附近的糧食早已被他們搜刮一空，流民們找不到糧食，很快就會回來。
吳廣心中思緒萬千，這次起義必須盡快多拿下些城池，不然，一旦陷入僵持或下風，那些還沒下注的世家大族，便會紛紛轉投暴秦。
這次攻城，務必速戰速決。
“傳令大軍，自明日起，三更做飯，五更攻城，全天各部梯次攻城，直至城破。”伴随着吳廣的命令下發全軍，衆人迅速準備開來。
次日清晨，伴随着披甲士兵的加入，戰争進入白熱化階段，攻城方精銳盡出，頂着箭雨，終于守護攻城車到達城門處。但很快，無數石頭如山崩般落下，士兵一觸即死。
士兵們前赴後繼，盾牌高舉，掩護隊友，無數人接力撞擊城門。
一時間，守城方與叛軍在城門口陷入膠着。
就在衆人認為即将撞開城門時，城門緩緩打開，只見一隊騎兵向着攻城車悍然沖來，為首的兩位騎兵最是骁勇，借助慣性，一槍透過木盾直至刺穿舉盾士兵胸膛。
士兵瞪大雙眼，他的身體被長槍洞穿，鮮血如泉水般湧出。
不斷滴血的屍體頓時被他們挑起，懸挂在半空中，旋即丢向人堆，看得叛軍衆人瞬間呆滞,現出致命破綻，身後騎兵趁勢收割殘兵，城門口處呈現出一邊倒的屠殺。
尚在前線指揮的吳廣，看到這般情景，立刻派田臧率領騎兵，借助城門大開之際，一舉占領城門。
接到命令的田臧，迅速領衆人上馬向着城門疾馳，然而這時已是來不及。待他們行至半道時，對方砍斷攻城車繩索，揚長而去，城門也在緩緩關閉。
繩索斷裂後，攻城車的撞木跌落在地，無法使用。
“廢物，廢物，都是廢物！”
田臧睚眦欲裂，怨恨沖天，怒罵數聲後，掉頭返回軍營。
這一日，守城方手段盡出，直到傍晚，城門也沒有被打開。
第四日，第五日......荥陽城雖有幾次差點破城，最終都被秦軍及時守了下來。
直到第十二天，秦軍箭矢所剩無幾，雙方于城牆上開始兵刃相向，照這樣下去，破城不過數日之間。
當晚，吳廣軍中多位将領，對于秦軍的實力，他們如今已是了如指掌，在經過考量後，盡皆請命，誓要立下這份天大之功。
吳廣清楚多日的填命打法，已是耗盡了秦軍的守城彈藥和士兵的體力，況且，衆将領士氣高漲，對于明日的破城亦是信心十足。
第十三日清晨，吳廣吩咐屠殺所有牲畜，給攻城士兵加餐。這一日，士氣空前高漲，随着假王的命令下達，最猛烈的一輪攻城開始了。
沒有箭矢的壓力，衆人很快渡過護城河，正當他們不斷爬上城牆時，眼前的場景頓時驚呆了衆人。
秦軍數量大增！
在秦軍身後的預備士兵中，許多都是和他們一樣穿着，拿着菜刀和鋤頭的農夫。
第一波預備士兵很快加入戰場，沒有經歷過訓練的農夫們，此刻胡亂劈砍，在這些拙劣的招式下，更多的的則是他們初次面對血與死亡的相互打氣。
“殺死他們，決不能讓他們過去”
“不要過來，我只想好好種地。”
“求你們走吧，不要進來傷害我們。”
“為了家人，不能讓叛軍進城，他們只會掠奪。”
......
伴随着城牆上許多農夫，縣民激烈的吶喊，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到前沿一同抵抗叛軍。
而那些叛軍，在辛苦爬上城牆，面對着穿着和自己一樣的人們時，一個個都陷入了迷茫。
原本他們都以為反抗的是暴秦，是貴族壓迫，可現在才發現，這個戰場就是農民在打農民。
戰争逐漸呈現出一邊倒的态勢，失去鬥志的叛軍很快敗下陣來，匆忙撤回營寨。
一場夏雨到來，大量雨水傾盆而下，沖刷掉地上已經幹涸的血漬，只沒有留下戰場的痕跡。很快，這些天堆放在一起，還沒來得及下葬的屍體們，開始滋生蚊蟲，傷病者數量激增，瘟疫蔓延。
叛軍們緊急處理屍體，隔絕病患，攻城由此停滞。
荥陽久攻不下的消息很快傳到陳縣。
此時陳王宮中。
意識到事态緊急的将領們頓時炸開了鍋，對于後續戰略行動是戰是守，衆人争執不下。
陳勝一言不發，望着這幫臨時聚集在一起的義軍首領，心中百感交集，更多的則是無力，如此下去，這場戰争恐怕就此陷入焦灼。
這時，堂上一人主動請纓，只見此人身材魁梧，眉眼之間，頗有英氣。
“屬下周章主戰，特來請命。”
周章，原是陳縣德才兼備的賢者，先後在楚國大将項燕和楚國令尹春申君黃歇手下任職，于陳地頗有聲望，在起義軍占領陳地後，便主動投奔陳勝麾下。
作為第一批加入的義軍頭領，陳勝對其記憶頗深，深入交流之後，發現此人在兵法上獨有見解。
陳勝擡手示意周章繼續說下去。
但下一刻，周章的舉動，讓在旁的衆人怎麽都料想不到，只聽周章高聲喝道：“屬下認為，當攻鹹陽！”
周章一語說完，衆人皆大驚失色。
瘋子，這就是個瘋子，以這麽點兵力就想打下鹹陽城？
且不說鹹陽城有着號稱鐵血甲士的五萬衛戍軍，在鹹陽城之前亦有，令諸國士兵肝膽俱碎的天下雄關--函谷關。
那一年，楚懷王合縱五國之軍，與秦軍在函谷關血戰數月，最終卻是五國伏屍百萬，潦草收場，此後五國，再無西進之意，而秦國經此一戰，這才奠定了霸主之位。
見衆人如此反應，周章解釋道：“屬下曾聽聞，秦二世遣百越兵于洛陽新建行宮，洛陽地處中原腹地，可攻可守，不似鹹陽偏僻，若是建成，到時，戰争的主動權則盡在秦軍。”
“荥陽城此刻士氣高漲，強攻勢必損傷慘重。而蒙家三十萬大軍如今尚在防禦匈奴，對鹹陽定是救援不及。”
“此時當率大軍強攻鹹陽，勝負與否，在此一搏！”
周章不緊不慢，聲音不大，卻是震得衆人鴉雀無聲。
聚集于此處的衆人，哪個不是身負國仇家恨，做事膽大果斷之輩，然而在聽到周章的這般決心時，也是不由得渾身顫抖。
在這個當下，還沒有人蠢到想要跟秦國的正規軍硬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