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飄散着咖啡香氣的咖啡館在晚上十點依然幾乎座無虛席。
餘若夏點了兩杯咖啡，看見還有兩個靠窗的座位，立刻走過去。
她才入座，手機鈴聲便響起，她一看，是那個愛唠叨的沈莫打來的，于是微笑着接聽。
“你不是要加班，怎麽又打電話給我？”
下班之前，沈莫告知她要忙工作，沒辦法和她碰面，剛好她和田蔓蔓有約，倒也不覺得心情太過失落。
想到這裏，餘若夏楞一下。曾幾何時，她已經習慣了沈莫的陪伴，當無法見面時還會感到失望呢？
手機裏傳來沈莫的聲音，拉回了她的思緒。
“是想問你和蔓蔓見面了沒。”
“我才剛到，她還沒來。我又不是小孩子，你難道還怕我迷路？”餘若夏翻了下白眼，沒好氣地道。
“不是怕迷路，是關心你。”他停頓了一下，又問：“對了，你們是約在咖啡館？”
“嗯。”她聞了一下香氣十足的咖啡，擡起頭，恰好見到田蔓蔓走進來，于是朝她揮了揮手。
田蔓蔓注意到她，笑了笑，旋即走過來。
“在講電話啊？”她拉開椅子入座。
餘若夏一臉尴尬，還沒回答，就聽見沈莫的警告聲傳來。
“那裏也賣酒嗎？你喝咖啡就好，可別亂點酒來喝。”
“喝酒又如何？我想喝就喝，真啰唆。”餘若夏撅起紅唇，偏偏要和這個霸道的男人唱反調。
“若夏，別和我鬧脾氣。你聽話，不要再喝酒了。”
“就算我喝醉了，你也會來接我呀！”
沈莫的嗓音變得嚴厲，“你是仗着這一點？”看來是他太寵她了！
“你不來接我也行，反正這裏人這麽多，總會有人願意伸出援手。”餘若夏才不怕他生氣，勾起唇角。
“……你是想讓我吃醋？”
嗯哼，被發現了！餘若夏笑着反問：“你……吃醋了？”
“吃了。若你不想讓我立刻出現在那裏，最好乖乖聽話。”竟敢在他面前提起別的男人？她可真是會刺激他！
“啧，大男人主義，你以為我會怕你的威脅？”餘若夏用力地哼氣。
“這不是威脅，我是真的會去。”他的語氣沒有情緒起伏，“看來我得趕快把工作結束，好加入你們的姊妹聚會。”
“這太誇張了！”直接來參加姊妹聚會？他還真是任何事都做得出來！
沈莫沉默了一會兒才捺着性子道：“若夏，別喝酒，知道嗎？”
“知道了！”她可以想像他的神情有多無奈。
“結束後跟我說一聲。”
“你又不會來接我，告訴你做什麽？”
“我會擔心你，打通電話讓我安心，好嗎？”
聽着他溫柔的語氣，她的臉頰瞬間嫣紅，嬌嗔了聲，“好、好啦，不說了。”
結束通話之後，餘若夏還呆呆看着手機微笑，直到田蔓蔓出聲才回神。
“是沈莫？”
餘若夏連忙把手機放入口袋，幹笑幾聲。
“對呀！他是把我當孩子管教嗎？像個啰唆的大叔一直叮咛，煩都煩死了。”她以抱怨掩飾自己的害羞。
“沈莫像啰唆的大叔？可真是意外的一面。”
提起沈莫，餘若夏不禁打開話匣子。
“他意外的一面可多啰！不但愛碎碎念，還很愛管我……照三餐噓寒問暖，真不知道他是體貼還是根本是個控制狂。”她嘴上數落他的霸道，眼中卻帶着笑意。
她和沈莫交往近兩個月，發現這個青梅竹馬跟她想像中不同。
他看待她的眼神可以溫柔，可以狂野，霸道的行為中隐含滿滿的體貼，更別提每一次和他度過的纏綿夜晚……
認識他這麽多年，餘若夏自以為了解他，直到成為他的女朋友，才看見不為人知的那一面，包括被譽為天才的男人也有努力不懈的時候……
她想起他努力工作卻不計較成果的模樣，有股難以言喻的酸澀感湧上心頭。
她不但實力不如他，心胸更是比他狹窄……
那天她因為自尊受傷而向他挑釁，還獨自生悶氣，他非但不嫌她無理取鬧，還立刻放下工作安撫她。
像她這種難搞的女人，一般人早就敬而遠之，為何他會答應與她交往呢？
她曾這樣問他，他只是淡淡地說，“餘若夏只是傲嬌罷了，瞧，哄一哄不就笑了？”
她才不是這麽容易搞定的女人，是被他正經的表情逗笑！
這句話還是沒有解答她的疑問，卻拂去了她的煩躁，甚至覺得芳心雀躍。
田蔓蔓将她幸福的模樣盡收眼底，緩緩地開口這不就是一個男人對心愛的女人會做的事？”
“心愛的女人……”餘若夏看着她，不自覺地重複這句話。
“若夏，你知道你們現在表現出來的跟一般情侶沒有兩樣嗎？”田蔓蔓實在看不下去，嘆了口氣道。
之前她千交代萬交代，要若夏別利用愛情，還以為若夏聽了進去，沒多久後卻得知他們交往的消息。
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是對手，聽說兩人正在交往，都感到震驚，而田蔓蔓忘不了餘若夏曾說過要利用愛情的話，非常擔心，因此今晚才會約餘若夏見面，想弄清楚他們倆到底在玩什麽把戲。
剛才她看見餘若夏和沈莫通電話時的模樣，更是憂心忡忡。
餘若夏心一凜，理直氣壯地回答，“我跟他的确是情侶呀！”
“但是，你的出發點根本不對。”
“我……”餘若夏迎上田蔓蔓難以茍同的眼神，心虛得說不出話來。
“你是真心喜歡沈莫，還是為了想狠狠甩掉他才和他交往？”
面對好友的逼問，餘若夏繃緊了俏臉。
“從一開始你不就知道我的計劃？這一切都是為了想要利用感情來反擊他所演的戲而已！”她握起拳頭，理所當然的這麽說。
“沒錯，我從一開始就知道這該死的計劃，也警告過你不要利用感情，你終究還是不聽勸，現在沉淪了吧？”
聞言，餘若夏胸口一緊。“誰沉淪了？”
“你和他。”田蔓蔓直視她心虛的眼眸，語氣沉重。
“我沒有！”餘若夏拔高語調，反應激烈地否認。
“剛才你和他通話，那副甜蜜的樣子跟深陷在愛河裏的女人沒有差別。”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看起來有多幸福！
“胡說，我只是演戲……”餘若夏知道自己該斥責好友胡言亂語，但腦海中卻浮現沈莫那溫柔的笑容，心口不禁隐隐作痛。
為了讓沈莫愛上她，她得扮演稱職的情人，一切都是演戲……可是，為何提及沈莫，她的心會跳得這麽快？似乎是要讓她明白，這份心動是多麽真實。
“我有沒有胡說，你心裏最清楚。身為朋友，我不得不早點提醒你。”田蔓蔓盯着她迷惘的神情，輕聲問：“若夏，你當真沒有喜歡上沈莫？”
現在若夏還不明白自己的心沒關系，只要願意思考這一點就行了，她希望好友能夠得到幸福。
餘若夏的腦子裏一片混亂，仍執着于自己的目的。
“我可是為了要反擊他才進行這個計劃，怎麽可以喜歡上他？”她不願深思這個問題，若發現自己喜歡上沈莫，那不是太可笑了！
“雖然這陣子我沒有和沈莫碰過面，但是，我認為他應該很早以前就喜歡上你了。”愛情這種事，旁人本來不該插嘴，是好友太頑固，逼得她必須開口說個明白。
餘若夏一楞，不明白她這句話的意思。
“很久以前就喜歡上我？”沈莫早就喜歡上她？
既然都說了，多給點提示也沒差吧？田蔓蔓握住她的手，語重心長地道：“你們之間的事，旁人不方便多嘴，可是，你認識的沈莫會如此關心一個不喜歡的女人嗎？他注重你的健康狀況，包容你的任性，只要一通電話就放下工作飛奔而來……這樣的關懷和溫柔，不是愛是什麽？”一個男人一直守護在女人身旁，默默地付出，即使稱不上是愛，也是喜歡啊！
“他愛……不，不是的。他這麽聰明，肯定早已看穿我的計劃，是想陪我演戲才這麽做，根本不是愛上我。”她将沈莫當對手看待，這些年來對他做出許多挑釁的舉止，沈莫怎麽可能愛上她？餘若夏不敢相信，卻無法解釋沈莫為她做的一切，思緒紊亂。
“那為你何不去确認他的心意？”田蔓蔓挑眉，提供快刀斬亂麻的方法。
餘若夏茫然地看着她，“确認？”
“只要确認他的心意，就知道這個計劃該停止還是繼續。”田蔓蔓看着她猶豫不決的樣子，沉下了臉。“還是你壓根不想結束這個愛情計劃？”
“我當然想早點結束，是不想貿然開口……”餘若夏拚命找借口，最後越說越小聲。
田蔓蔓接着說下去，“是害怕知道他喜歡你，你就得當個壞女人結束這個計劃。”然後，她會發現自己也深陷愛情而痛苦不已。
“為什麽我要害怕他喜歡我？這可是我的目的！”餘若夏咬緊唇，大聲地回答。為什麽要将一切導向她喜歡上沈莫這個結論？若她承認就認輸了！
“若夏，別只顧着自尊而看不清楚自己的心。”
餘若夏甩開她的手，固執地道：“沒有這回事！”
她不是害怕結束，更不在乎沈莫知情後的反應……純粹是想讓沈莫深深愛上她，到時候她的反擊才有意思！
餘若夏努力說服自己，刻意忽視那份心痛的感覺。
當沈莫攜着餘若夏的手走進日式餐廳的包廂，裏頭的人們全都露出訝異的表情。
“沒想到你們真的在一起了！”負責這次聚會的王宗語驚呼出聲。
沈莫并未将衆人驚訝的神情放在心上，僅是淡淡地開口，“我不是說過了嗎？若夏是我的女朋友。”
他們是沈莫的高中同學，一直以來都保持聯系，前陣子王宗語表示要聚餐，提及他和餘若夏交往的傳聞，當時沈莫表明這并不是傳聞，這次的聚餐，兩人也會一起出席。
“呵呵，沒親眼見到不相信呀！”王宗語幹笑幾聲。真沒想到這兩個人是玩真的！“真的很令人意外，本來以為你是說笑……”
一旁的餘若夏挑起眉，看見所有人面露錯愕，勾起唇角，“沈莫，看來你的人緣不怎麽好，大家都不相信你的話。”
“大概是我的女朋友太特別了，才讓人無法置信。”沈莫湊近她耳邊，輕笑着回答。
她眯起水眸，“這是贊美還是諷刺？”是啦！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将沈莫當對手，還非常敵視他，現在成為他的女朋友，任誰都難以相信。
“贊美。”她特別得讓他心動不已。沈莫露出淡淡的笑，大手撫摸她黑亮的發絲。
餘若夏不習慣在人前和他親近，不自覺地避開他的碰觸，別開眼眸。“說謊。”
“不相信我，為何還問？”沈莫不滿意她閃避的舉止，大手直接勾上她的腰，瞧見她不悅的神情，更是得意洋洋。
“哼，反正我說不過你。”她臉一紅，又掙脫不了他的懷抱，索性放棄，省得白費力氣。
友人們親眼目睹兩人舉止親密的畫面，不得不相信這個事實。
“你們的感情可真好啊。”
“可不是嗎？糟糕了。”王宗語一想到自作主張的後果，臉色鐵青。
沈莫挑起眉，“糟糕？什麽意思？”
“咳！我以為你說和餘小姐交往是開玩笑，所以沒放在心上，還邀請了……”王宗語擡手抹臉，越說越小聲。
上次他看見沈莫和徐敏雅相談甚歡，還以為兩人複合有望，今天的聚會主要是想撮合他們。
他和沈莫相約聚餐時，順便詢問關于餘若夏的事，沈莫非但不否認，還表示要帶她出席，他不相信傳聞，從未在意這件事，誰知餘若夏真的出現了！
這也不能怪他，這兩個人吵了十幾年，餘若夏還曾下戰帖宣示要打敗沈莫，如今勢不兩立的人居然傳出正在交往的消息，在沒有親眼目睹之前，大家都會以為是玩笑話！
王宗語看着兩人互動良好的模樣，想到徐敏雅即将出現，頭皮不禁發麻。
這時，一道清亮的嗓音響起。“對不起，我遲到了。”
“敏雅來了！”一群人見到那道身影，紛紛低聲驚呼。
徐敏雅一走進包廂，連忙和衆人打招呼。
“真不好意思，今天的酒錢就算我的……餘若夏……”直到見到意外的人物，她的笑臉瞬間僵住。
“好久不見，徐敏雅小姐。”餘若夏沒想過她會出現，臉色同樣難看，深吸口氣後才揚起無懈可擊的笑。“看來，我們都很意外見到彼此。”
這麽多年過去，徐敏雅美貌依舊，還多了份成熟的女人味。餘若夏相信，徐敏雅若不是擁有過沈莫女友的頭銜，壓根不會将她放在心上。
徐敏雅看着她伸出的手，随即弄清楚狀況，恢複冷靜。
“不，我早聽說了你和沈莫的事，你們一起出席并不令人意外，我是太久沒和你見面了才會有點訝異。”說着，她握了一下餘若夏的手。
“我聽沈莫提過你們的聚會，覺得很有意思。我很期待和許久不見的大家碰面，只是怕突然加入會造成困擾。”餘若夏收回手，神态自然。
經好友提醒，她開始思考與沈莫的關系，正想着要展開反擊之前是否該收回感情，就在此時，沈莫提及這回高中同學的聚會。
若要結束這個愛情計劃，她不該深入他的世界，最後她卻還是答應他的邀約，甚至以一對感情融洽的情侶姿态出現在他的高中同學面前。
她站在沈莫身邊，聽着他向衆人宣布兩人的關系，滿心的雀躍根本藏不住，但是，此刻見到他的前女友徐敏雅，她的心情宛如從天堂掉落地獄般難受。
她似乎無法欺騙自己不在乎沈莫……
“我是無所謂，還很高興能見到餘學妹。”
餘若夏聽出她話中的挑釁，怒氣騰騰。“是嗎？”
這時，沈莫的聲音插入兩人之間。
“若夏，不是說肚子餓了？先讓敏雅入席，早點讓服務生上菜。”他溫柔地凝視着她道。
“嗯。”餘若夏點點頭，不自在地別開臉。
“你……生氣了？”沈莫以兩人才聽得見的音量詢問。
“聽剛才宗語的意思，你也不知道徐敏雅會來？”哪個女人看見男友的前女友出現後還能夠冷靜？餘若夏繃緊了俏臉。
“我和宗語說過會帶你一起來，以為他會知道我的用意。”沒想到那家夥竟蠢到這個地步。沈莫輕嘆口氣。
“大家都不相信我們在一起，不把你的話放在心上，還請來你的前女友參加聚會。”餘若夏越想越惱怒，故意嘲諷他，“哇，沈莫這下可難熬了。”夾在兩個女人之間，這頓晚餐他還吃得下去？
然而沈莫沒有露出半絲驚慌的神色，反而問：“為什麽覺得我難熬？”
“現任女友跟前任女友在同一個場合出現，你難道不會坐立不安？”餘若夏挑起眉，不相信他一點感覺都沒有。
“我很清楚在我身邊的女人是誰，沒必要坐立不安。”他是意外徐敏雅出現，但并非在乎，反而只關心餘若夏的情緒。“倒是你，吃醋了？”
“一點也不。”她冷哼一聲。
“口是心非。”沈莫淡淡地這麽說。
“我才沒……”餘若夏話說到一半，沈莫已緊緊地握住她的手。她滿臉通紅，低聲斥喝，“放手。”
“不。”他非但不放開，甚至直接将兩人相握的手放在桌面上。
見到他們緊緊握着彼此，衆人均露出羨慕的神情。
“哎呀，當着我們的面卿卿我我，會不會太過分？”一向低調的沈莫居然大方曬恩愛？看來餘若夏的影響力可真大！
“這是我帶若夏來的目的，有問題？”沈莫神态自若，語氣裏沒有任何情緒起伏。
“哇，這是在宣告主權嗎？”
他的唇角噙着一抹笑，理所當然地說：“她本來就是我喜歡的女人，不需要宣告主權，只是讓你們眼見為憑。”提醒他們別再做不識相的事。
徐敏雅将這一幕收入眼簾，神情複雜。“看來你很認真。”
“是。”沈莫點點頭，看着徐敏雅。“你會祝福我對吧？”
“若我說“不”呢？”
聞言，餘若夏的反應比沈莫更激烈，立刻沉下俏臉。“徐敏雅……”
“你還是跟以前一樣愛開玩笑。”沈莫淡然出聲，阻止心上人開口。
“呵，還是沈莫了解我。”她頓時成為阻礙兩人感情的第三者？徐敏雅隐忍內心的酸澀，勉強保持笑容。“只是開個玩笑而已，餘學妹可別介意。”
“徐學姊的笑話可不怎麽有趣。”餘若夏不是笨蛋，怎會看不出徐敏雅對沈莫的留戀，立刻反擊。
“看來我讓學妹不開心了。”徐敏雅對上她不滿的眼神，神情同樣緊繃。
“哎，上菜了，大家先吃飯再聊嘛……”王宗語見沈莫面無表情，非常懊悔沒有相信他的話，居然還邀請徐敏雅參加聚會。
這頓晚餐吃得相當戰戰兢兢，除了沈莫之外，其他人都注意着餘若夏以及徐敏雅的臉色。
這時，沈莫的手機響起。
“抱歉，是工作上的電話，我去外面接聽。”
王宗語望着沈莫的背影，不自覺地喊出聲，“沈莫……”男主角一離開，氣氛會更凝重啊！
徐敏雅見狀，失笑出聲，“餘學妹，看來我們讓大家相當為難。”
“我感受到了。”餘若夏沒好氣地翻起白眼，讨厭這種不自在的氛圍。
“剛好沈莫不在場，我對你有些好奇的地方，可以單獨聊聊嗎？”徐敏雅有很多疑問想問清楚，主動朝她提議。
餘若夏眯起水眸，冷冷地開口：“雖然我不認為和你有什麽話可聊，但既然你都提了，那就這麽做吧。”
衆人呆呆地看着她們走出包廂。前任和現任女友單獨相處，可以預知一場激烈的戰争片即将上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