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應許與白舸競一道離開演武場。

他本來想自己走,但着實甩不掉他這自來熟的師姐,也就默認飛到食堂那邊就分開,白舸競打算去喝下午茶,應許沒那個胃口,推脫了三次,終于給婉拒了。

奈何他和師姐的孽緣還沒有了結,他停在食堂門口剛想說師姐再見,谷天青的通訊打了過來。

白舸競連聲笑道:“快接快接。”

應許照做,光屏投到他倆眼前,屏幕裏谷天青似站在某處露臺,露臺外是綿綿的山巒。

“師弟,晚上有空嗎?”谷天青問。

白舸競搶在應許前面答:“有空有空,去你家吃飯是吧?”

谷天青嗔怪地瞥了眼白舸競:“我就知道少不了你。”

“你回家後我就一直在算,算怎麽着你都得請我……小許師弟吃個飯。”白舸競嘻嘻笑道,“當然,順帶上我,我也是不介意的。”

“人師弟還沒說話呢。”谷天青适時地把話題抛給應許,“小許,我母親想要見你一面。”

“我得去問問我小叔叔,他準許後我再來叨擾。”應許沒立馬答應,畢竟應允對谷雨教授的态度不算好。

大概率是因收留應許,應允和谷雨鬧過矛盾。

谷天青理解:“嗯,應叔叔同意後,你直接和舸競一塊過來,不用準備什麽東西,就當是來參加家宴。”

應許注意到她的稱呼更親近了些,白舸競接茬:“喲,這就家宴了?”

“我不信你沒跟小許說。”谷天青習慣性地回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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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舸競瞅瞅應許這恍惚的模樣,“我說又不算。”

谷天青了然:“那個,小許,你的基因檢測結果出來了。”

“我知道,天青姐,你應該算我表姐。”應許也試着叫親近了些。

谷天青松了口氣:“如果應叔叔不同意你過來,那就讓我跟他說。”

“他不同意我就不去,但我猜他應該會同意。”應許胡亂地應付了。

“那就等你的好消息。”白舸競大力地拍拍應許肩膀,“把你宿舍位置發我一下,我直接叫飛艇在你宿舍樓下等。”

應許想說應允不一定同意,但他又不好意思反駁師姐們,默默地把話咽回去,讪讪地擺手說,那我先回去問問。

*

大抵這頓飯會涉及到上一代的往事,谷天青還蠻重視的,白舸競也三番兩次地幫着說和,甚至都想直接幫應許把晚課的假請了。

應許好容易脫了身,飛到應允宿舍門前還有些恍惚,昨晚的情緒一直壓到今天都沒散去,以至于他這會兒想敲應許的房門,心裏都有些發怵。

但他這會兒有正當的理由,是谷雨教授邀請他去家裏做客,應許深吸一口氣,謹慎地敲了兩下門。

沒什麽動靜,應許已經退步到臺階上,狻猊都看不下去,說:“你直接給他發通訊問啊,又不是聯系不上。”

應許耷拉了腦袋不吱聲,門卻在這時候開了,應允手裏還拿着昨天那本詩集。

“谷雨聯系我了,你去吧,路上注意安全,記得跟學校請假就行。”應允答應得很輕易,都沒給應許開口的機會,似乎知道他現在尴尬得不行,語氣卻如常的平和。

“嗯,我是跟白師姐一塊去。”應許背了手,磨磨蹭蹭地往前挪了兩步。

“挺好,路上有人照應。”應允不多問他白師姐是誰,“過來吧,把這書拿上。”

應許只聽清個“過來”,悶頭走了兩步,被應允遞過來的書本叫了停。

“這是給谷雨的見面禮,也不好空手去,但你又是小孩子,送太貴重的她不會收。”

應許悻悻地雙手借了書,嘟囔着其實紙質書又不便宜,特別是現在這年代。

“需要我帶個話嗎?”應許悶悶地問。

“不用。”應允拒絕了,“好多年沒見,也沒多少話要講。”

應許這才擡起頭,望進應允的眼睛裏,愣愣地說:“你們沒有過節吧?”

“沒有,想什麽呢?”應允搖搖頭,正好這時候白舸競打通訊來催,應允輕輕地推了推木頭似的應許,“去吧,你朋友在等你。”

應許想問的話就這麽堵在喉嚨裏,他匆匆跟應允道了別,幾乎有些狼狽地跳下了樓梯,狻猊穩穩當當地帶他飛行。

*

“已經跟老師他們打過招呼了,給你請假到了後天。”

應許剛鑽進飛艇,白舸競就貼心地說,見他懷裏抱着書還大呼小叫:“說好不帶禮物的呢?”

“我小叔叔讓送的。”應許略略地蹙眉。

白舸競跟他比了個“OK”,“成年人的人情世故,是這樣。”

飛艇開動,白舸競補充說:“到碼頭就換我私人的飛船,到時候你和天青都坐我飛船回來。”

“飛船?”應許注意到了關鍵字。

“嗯,谷教授目前常住在天恒星,那裏是聯邦目前的科技重鎮。”白舸競解釋道。

應許心不在焉地胡亂點點頭,離開主星去別的星球,自然花費的時間更多,難怪給他請假到了後天。

他低頭摩挲着書本封皮的紋理,白舸競眼尖地瞥見書名:“李義山?他是不是大名叫李商隐?小時候背古詩背過他的,但現在記不太清楚,只有一首還能背。”

應許敷衍地嗯了兩聲,白舸競誤以為他想聽,自顧自就背了起來:“就那首《夜雨寄北》。”

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

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

這首應許也會,但他不是小時候背的,是被應允帶到身邊後,應允給他劃了三四百首,沒事背一背。

而且他只會背,不太能理解詩裏的意思。

應允跟他解釋過,說這是詩人因思念友人而寫。

白舸競卻解釋說,這是詩人因思念愛人而寫。

“我之前聽到的解讀不是這樣子。”應許嘟囔着說。

白舸競不以為意:“所謂的文學是這樣,沒有标準的答案。”

“那為什麽我們要背這些?”應許不解。

“為了有自己的理解呗。”白舸競理所應當,“雖然我是覺得這些派不上用場,有這時間不如多去練練體力,或者去學一些實用的戰術,但不是所有人都必須像我們這樣活着,可能對于他們而言,解讀這些上古詩歌很有意義。”

“受教了。”應許颔首,似懂非懂。

*

到碼頭換乘,應許和白舸競還要做一次機甲休眠,這是因為不能在居民區使用戰鬥機甲。

但白舸競向工作人員轉達了谷雨教授的意思,并向其出示了視頻,工作人員同意不給應許的狻猊做強制休眠。

應許留了只耳朵聽他們交涉,聽到谷雨教授的意思是,想讓應許帶着未休眠的狻猊,去她實驗室做測試。

可能因為不久前,狻猊顯現出一次神級形态,作為它的二代設計師,谷雨教授自然要仔細再研究研究。

他們沒費多長時間就坐上了白舸競私人的飛船,船裏的配備很齊全,各種飲料小食還有水果堆在了應許面前。

實在拗不過白舸競的熱情,應許開了罐碳酸飲料喝,認真中略帶些敷衍地回答白舸競關于他私人性格愛好的盤問。

總而言之,性格是頹廢難相處的,愛好是一點都沒有的,白舸競嘆氣:“小許同學,你以前有過同齡的朋友嗎?”

“沒有。”應許回答得果斷。

白舸競深吸一口氣,一副豁出去的樣子:“這樣吧,從今以後,我就是你朋友。”

“師姐,你朋友的标準這麽低嗎?”

“那你的朋友标準很高?”

倆人的問題杠上了,應許搖搖頭:“我沒打算有朋友。”

白舸競再次深吸一口氣:“我以為我自己這性格已經很惡劣了。”

“師姐不用妄自菲薄。”應許淡淡寬慰道,“連我都沒覺得我自己性格惡劣。”

白舸競終于消音了,她繞到另一邊,打開了飛船上的游戲機;應許樂得清淨,閑閑地翻起應允給的詩集。

再翻也是翻不懂的,他看這個就為了助眠,據白舸競說,到地方得五個小時後,旅途還漫長着。

狻猊不讓他清淨,白舸競消停了,它就又在應許腦海裏鬧起來。

“你再讨厭人家,也不能這樣說話啊。”

應許合上書,閉着眼睛回應:“我一直都這麽說話。”

這話沒毛病,狻猊都找不到反駁的角度。

好一會兒,狻猊憋出一句:“你就跟你小叔叔說話好聽些。”

“哼哼。”應許不置可否,他把書再往懷裏護了護。

“但你也不能跟你小叔叔過一輩子。”狻猊憂慮道,語氣竟有些像個操心的老父親。

應許不愛聽這話:“他才不跟我過一輩子呢,等我的服役期結束,估計他就跟我橋歸橋路歸路。”

“也別這麽說……”狻猊意識到是在他傷口上撒鹽了,趕忙找補。

應許自顧自說:“但我會跟他過一輩子的,他走到哪兒我就跟到哪兒,他心軟得很,我才不相信他真的會丢下我。”

狻猊頓了好一會兒:“……祝你好運吧。”

應許笑笑:“嗯,祝我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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