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應許沒忙着出任務,就等着上頭造好伴随飛船送過來。

跟柯柏跑了一趟,兩天都沒合眼,需要沒人打攪躺倒補眠。

但他也沒怎麽閑着,睡醒過後,把狻猊搖起來,和它一塊看數據庫裏現已公開共享的蟲族星域地圖。

狻猊很體貼地給每片區域的地圖标上被繪制時間,最早的一張是在十九年前繪制,換言之十九年前才有人類突破闖入蟲族掌控的星域,并從那之後一點點向前推進戰線。

戰争史的課堂上,老師只籠統地提了一句,十九年前的人蟲戰争有了重大突破,這一突破的餘威一直延續了六年,直到十三年前,也就是應許五歲那年,人蟲戰争又重回往日的僵持階段,甚至有部分推進的戰線在往後退。

好在應允是那個時代過來的人,他聽了應許的分析,告訴應許那一年,應許父母所在的艦隊全軍覆沒,他們都是來自衛星城天賦A+的二等公民。

你父母所在的艦隊,類似于你如今所在的破空艦隊。應允說。

應許明白了,聯邦是想讓破空艦隊如十九年前那樣,為戰局撕開新的口子。

蟲族生理構造的課堂上,白小洲給應許講過,人類在十三年前發現了蟲族艦隊的最高首領,即至今了無蹤跡的蟲族女皇。

單只的蟲子,融合後的蟲子,殺死不可再生,但因有蟲族女皇的存在,蟲族艦隊的數量只增不減。

只有找到女皇的巢穴,并殺死女皇,這場漫長的戰争才能終結。

這是應許進入軍校後受到的教育,他不置可否,如果他真按師姐們所說按部就班地上完四年的課,他可能會對這套理論更加深信不疑。

但現如今,有關蟲族女皇巢穴的資料,比破空艦隊對外公布的資料還少,應許只知道上述有關大方向正确的話語,具體的細節如巢穴的特征,如女皇是否與其他普通蟲子一樣,有單只的形态,也有融合的形态,已知的資料統統沒有提及。

十三年前知曉蟲族女皇的存在,十三年前應許父母所在的艦隊全員覆滅……該不會是他們艦隊發現的蟲族女皇,只不過因為全員覆滅,傳遞回來的消息寥寥無幾。

應允認可他的猜想,又一次浴室讨論中,應允向他透露了一條信息:他父母所在的“利刃”艦隊發現女皇巢穴後,與之進行激烈的戰鬥,其中有一人拼死逃離,回到當時前線的某一衛星城,帶回來了蟲族女皇存在于世的消息,也盡她所能,帶回來了連同她自己機甲在內的三十二件機甲。

Advertisement

“她是你姑姑,寧桦雲。”應允說,“但她回來也身負重傷,很快不治身亡,她帶回來的機甲,是利刃艦隊成員的機甲,也是如今你們操縱的神級機甲。”

應許想起剛入學時,狻猊跟他私下說的話,他讷讷開口:“也就是說狻猊的前任宿主,可能是……”

“是你父親,谷雨說的。”應允搶了話頭回答。

應許嘴角微微抽動:“那我應該叫狻猊……叔叔還是伯伯?”

“這個随你。”應允也樂了。

應許把狻猊又搖起來,問它:“和你定下私人契約的是不是我父親?”

狻猊還是一句:“數據庫裏沒有相關信息。”

應許說:“真該把你的數據庫給修一修了。”

應允勸和說:“也怪不了人家狻猊,它的數據庫不完全歸它自己掌控。”

意思就是還要詢問谷雨。

應許嘆口氣,把狻猊給放下了。

這些天他們讨論的事情很多,一聊就是一個小時起步,為不讓外邊的監控懷疑,所以幹脆就一塊洗澡了,兩個人兩盆水,緊巴巴地用,好在他倆都不出門,身上也不是很髒。

讨論也跟做賊似的,壓低聲音咬耳朵,應許也趁機占了應允不少便宜。

應允膚色白,之前在各大礦區連軸轉,也只稍稍被紫外線染上層蜜色,近幾個月基本都在被各路人馬軟禁,沒怎麽在室外行動,膚色自然又白得仿若瓷器。他閑暇時也有健身,只不過吃得不多,且之前勞累連軸轉,整個人身量清減,肌肉線條卻流暢有力。

應許裝作不經意地捏了兩把應允胳膊,沒敢摸胸口和小腹,應許時刻注意着自己的身份,不然他就會失去和應允一塊洗澡的資格。

應允比應許自在許多,拿毛巾給他搓背用上十成十的力,硬生生把他不合時宜升起來的邪念給搓沒了。

其實應允眼神也好着呢,怎麽會看不出應許身體的異常反應,不過中年人更懂體面,之前就敲打過應許,不用一而再再而三地下他面子。

應許不要臉一點,如果應允真的再說他的話,他當場能給應允哭出來。

他又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正好處在血氣方剛的年紀。

*

已知的信息被整理完成,應許還是決定和連星緯等人合作,一個人找總比不過十一個人找。

哪怕那十一個人至今也沒有傳來更進一步的消息。

這些日子,應許也用敖霜給的聯系方式,大大方方地在監控面前,聯系他的隊友們。

但星際遼闊,信號微弱,死活聯系不上,可怪不了他偷懶不幹活。

其間,應許也稍稍擔心了一下柯柏會不會來找他麻煩,但他現在人在衛星城,是受聯邦保護監控的,柯柏他們才應該要擔心他告密才是──之後在太空中遇到柯柏,應許也有信心能說服他們,畢竟那五個人不像是說不通道理的樣子,至少比統領這一片的團長通情達理。

那黑臉漢得知他不能另外使喚應許,氣得這兩天沒少派人來敲應許住處的大門,哪怕屋子裝了十位數以上的攝像頭,他們仍然一廂情願地認為這兩室一廳的房子裏藏有違禁品,每次進門就是一頓搜羅,害得應許應允還有來送物資的94375長官一遍遍收拾整理。

應許很想跟人鬧一鬧,但應允說沒必要,跟這種人鬧,只會給自己惹麻煩。

“他們就不上戰場的嗎?”應許咬牙切齒,也顧不得監控在頭。

“這個衛星城就是他們的戰場,他們只用在城裏防禦蟲族的入侵,不讓這裏被蟲族占領就行。”應允解釋說,随機也嘲諷地笑道,“不過最近蟲族不來騷擾,他們也是閑得慌。”

應許又一次感到了不公平,不過他現在成熟了許多,自己消化了心口那點兒怄氣,沒真飛到白塔上,把團長叫出來揍一頓。

他年紀小的那會兒,誰惹他不痛快了就咬誰,奈何碰上換牙期,用不了牙齒,只能慢慢地改用拳頭,改用腿,再後來就摸索出一套自創的招式,成為遠近聞名的瘋狗。

現在嘛,他被收編到正規軍了。

不過這倒黴事兒也讓應許堅定了脫離軍隊的決心,但他也知道如應允隐隐擔心的那樣,哪怕他得到十足的籌碼與軍隊交換,軍隊也可以耍流氓地拒絕。

到時候再撕破臉皮吧,萬一軍隊要點兒臉呢。

應許強迫自己,只想着向前向前,不瞻前顧後,不畏首畏尾。

“應允,我想來你房間看書都不可以麽?”應許往應允房間邁進的腳步被應允無情阻擋。

“你房間裏有,還不少。”應允微笑着殘忍拒絕。

“我想聽你給我講古詩詞。”應許委屈巴巴。

“但我不想給你講古詩詞。”應允冷酷無情。

這一幕每天都要上演一遍,是兩人最近睡前的小節目,而應許越挫越勇,被拒絕了也樂此不疲。

終于在應允可以和他一起出任務的前一天,應允再三為難地點頭同意了。

應許歡呼雀躍地占據了應允一半的床鋪,聽到他狻猊“伯伯”從不遲到的調侃:“好沒出息。”

應許立馬下達拒聽指令,并告誡自己一定不能再忘記,但餘光掃到應允帶上門走過來,他又一骨碌地坐起來,一副乖乖聽講的好孩子模樣。

應允從書架子上拿下來一本書,應許眼尖地掃到,是《安徒生童話》。

“躺好,講睡前故事了。”應允扭過頭來,應許已經板板正正地躺倒。

好久都沒有聽應允講過睡前故事了,應許生出些甜蜜的小小期待,甚至在應允半躺在他身側時,他還大着膽子擠進應允懷裏。

應允沒說什麽,像小時候那樣,單手把他往懷裏摟了摟,另一只手翻開書頁,停在居中的一處。

“《夢神》,這個故事我還沒給你講過。”

應允記性真好,應許暈乎乎地想,最近水資源有限,他們都沒用沐浴露洗漱,但應允身上還是有玫瑰的清香,信息素的味道,抑制貼也沒有完全擋住。

“大概是掌管夢的神明帶一個可愛的小淘氣鬼,在夢裏周游世界……”

應許的眸光從應允按着書頁的手,一點點往上攀爬,停在應允低垂的微微顫動的眼睫,這是他人生裏最為安寧的時刻,他被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永遠當作需要被保護、需要被照顧的孩子。

如果他放棄無謂的掙紮,那就能徹底沉溺于此刻的溫情,往後餘生都有值得回憶的美好。

應允能夠問心無愧至此,真好啊。應許迷迷糊糊地想,他閉上眼睛,下意識又一次抓緊應允的衣擺。

他沒松手,他不放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