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對抗賽
第14章 對抗賽
“砰,砰,砰。”
霍也單手可以抓住一整顆籃球,寬大掌背幾乎裹住半面球身,牢牢不掉。
他一邊收放自如地運着球,一邊不緊不慢地往場內逼近,那顆籃球到了他手裏,好像突然變得乖乖的完全沒脾氣,主人讓東不敢西。
看到霍也游刃有餘的背影,高二A班的男生們頓時打起精神來,仿佛迎回了主心骨。他們不自覺在他身後三兩排開,于是領隊的從趙家言換成了霍也,亦步亦趨,屁颠屁颠。
對面B班的人見勢不妙,班長廖正黑着臉沖這邊喊道:“什麽意思,打不過就請外援?以前也沒發現你們有這麽孬啊。”
趙家言探個頭出來,理直氣壯說:“什麽叫外援,霍也現在是我們A班的人,不算外援!”
廖正不由罵了句髒話,不說他都忘了還有這茬了,霍也從吊車尾考進尖子班,學校傳得沸沸揚揚的,他當然也有聽說過。
不過,廖正指着旁邊的沈庭禦,說:“那這個又是打哪兒來的?”
沈庭禦剛有要蹙眉的跡象,下一秒霍也就側身擋住了他的視線,将手裏的籃球朝向廖正身前用力一抛。廖正連忙收回食指,條件反射接住了球,霍也懶聲說:“我們家屬,也是A班的人,這學期才來的,有問題?”
熟悉的人都聽出霍也語氣變了,他慣來是先禮後兵,如果對方不禮貌,那咱也不用講理再給什麽好臉色了。
廖正的表情也不大好看,冷笑道:“行。”
兩隊人馬準備進場,霍也活動着指關節随口問了句沈庭禦:“少爺,會打籃球嗎你?”
霍也擔心像沈庭禦這種公子哥兒,可能不會喜歡出汗量大的運動,他不是說有潔癖麽。
沈庭禦擡手解着領口最上面的紐扣,聞言轉頭冷冷看他,那沉默的一秒鐘仿佛在用眼神罵人,反問:“會打高爾夫球嗎你?”
霍也不帶喘氣地,“數學考過19分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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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庭禦:“……”
還真沒有。
球落地,對抗開始。霍也跟沈庭禦打了個事先沒有商量過的默契配合,假前鋒和真後衛交替變換戰術,各種假動作晃得人眼花缭亂。
霍也在對方以為他要破圍防時反手傳球給隊友,沈庭禦接住就是一個遠投;隊友們搶到籃板下交給沈庭禦,對方橫沖直撞把空隙擋得密不透風,沈庭禦指尖一挑,球飛到霍也手上轉身灌了個漂亮的籃,發出“咣當”一聲巨響。
霍也挂在籃筐上緩了幾秒才落地,短袖的校服下擺被風吹得揚起,露出小半段勁瘦緊實的少年身軀,利落腰線像把奪魂的鈎子,在人心上剜出過目難忘的青春的弧度。
下半場,A班幾乎壓着B班打。
廖正那幫人愛玩兒髒的,霍也就招貓逗狗似的陪他們玩兒——以暴制暴,以霸制霸。
誰要是手腳不幹淨,就制他手腳,當場打斷施法叫他下不來臺。霍也從不把仇憋到十年後才報,一般有仇當場就報了。
久聞不如一見,對方終于有幸碰上霍也并認識到跟岚江二中扛把子作對的風險,半場下來雙方都挂了不少彩,除了罵罵咧咧的廖班長基本老實了大半。
你跟我來陰的,那我跟你來硬的,光腳不怕穿鞋的,這麽多人看着呢,就問你怵不怵?
廖正揚言要找人弄霍也,嚷嚷什麽他爸是當官的來頭大得很,班裏同學趕緊把他嘴捂了拖走,隐約能聽見他們在一疊聲勸,“算了算了小廖總,你就別再給廖董添麻煩了,上回那事兒才剛壓下去呢……”
下課鈴響,大獲全勝。A班的同學們被太陽曬得滿面紅光卻難掩激動之色,互相誇贊着剛才那波天衣無縫的配合,連喝水都是暢快的。
自打這場對抗賽以後,霍也和沈庭禦才算是正式加入了高二A班,不再是兩個擡頭不見低頭見的陌生人了,開始真正地融入集體中。
青春期的少年友誼總是在不經意間來得如此簡單,又如此心照不宣,或許我根本不記得你的名字,但我記得咱倆打過一場球,我拍過你的屁股而你笑着拍回來,這就夠了。這種交友行為他們稱之為——“屁交”。
以上,來源于高二A班某女生的日記,她記錄了高中這三年來發生過的所有事情。
這本日記在後來的很久以後,成為了這一屆岚江二中的學生們記憶裏,那段陽光正好的青春曾有一個叫霍也的少年他存在過的證明。
時間跑得很快,眨眼又是兩個月過去。
九月底和十月底的月考先後結束,盡管有很多人盼着霍也考砸翻車,可霍也的成績兩次都在穩步上升,雖說進步空間依然很大,但留在高二A班還是毋庸置疑的。
日久見人心,就算霍也不澄清,身邊的流言蜚語也慢慢少了下去。這麽一匹黑馬的出現不得不讓“好學生”們重新正視十八班,不敢再輕易亂下那些“差生”“壞孩子”“問題學生”的定論。
……開什麽玩笑,年級排名都是一個蘿蔔一個坑,萬一誰被激了不服氣,再殺出來一匹黑馬怎麽辦?那大家還要不要臉了。
有人在往上爬,勢必就有人會往下掉。
臨近十一月,秋末的校運會快到了,趙家言作為體委拿着表東奔西走,像個推銷一樣連哄帶說,威逼利誘,非得叫同學們為班級獻出十八般武藝否則不肯善罷甘休。
同學們本來做題就做得腦子亂,被他這麽一頓忽悠,每個人都至少報了一項上去,也甭管人家擅不擅長,總之上就完了,重在參與。
張厲最慘,他個戴眼鏡的書呆子,被忽悠得雄心萬丈然後大手一揮,報了個四百米和三千米,比賽時間還離得特別近,偏偏比賽場地一個在北京一個在南京,跑個來回都夠嗆的。
光光拿回那張填得滿當當的表,摸着腦袋驚訝地“嚯”了一聲,樂呵道:“不錯呀,以往我帶的班壓根兒都湊不齊人呢,看來咱們班很有體育精神呀,不錯,不錯不錯。”
“報告老師!”趙家言噌地站起來,嚴肅着臉敬了個禮,“有我體委,同學們都很積極!”
全班哄堂大笑,附近幾人笑罵着說,趙家言你這狗賊可真好意思啊!
邬震今天打了一上午瞌睡,被他們這頓笑給鬧醒了,他惺忪擡頭,一下子就看到投影在大屏幕上的表格,一連三個項目都赫然有他的名字在列。他還以為是自己沒睡醒,懵逼地仔細盯了一會兒,看清後眼睛瞬間瞪得像銅鈴。
“這踏馬誰給我報的名?!”
邬震難以置信,看了又看,罵道:“哪個龜兒子給我報了個鉛球?撲他的街,老子長這麽大連鉛球都沒摸過!誰這麽缺德?!”
再擡頭,趙家言還嚴肅着臉站崗,往那兒一杵就是個兵。邬震氣得大叫:“趙家言!!”
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光光也忍不住哈哈兩聲,搖了搖頭。
霍也總共報了三個,100米,跳高,還有三級跳。填表的時候,沈庭禦問他是不是兔子。
“唔,我想想。”霍也筆尖一頓,好像很認真地在思考,忽然說:“兔子怎麽叫?”
“……”
沈庭禦就這麽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好吧,兔子不會叫。
因為校運會報了項目的要練習,所以有項目的晚自習可以晚到一點,從六點四十五分推遲到七點二十,那麽他們就有充足的時間可以在下午放學之後練習,還不耽誤吃飯和洗澡。
當然除了住校生,走半宿的也可能會選擇下了晚自習回到家才洗澡,不一定先回宿舍。
沈庭禦只報了一項跳高,練習跟着霍也一塊兒的,如果不是每人至少報一項,他或許連這個跳高都報不上。
霍也想,說他是貓還真沒說錯,天天哪兒也不想去,就想趴窩裏偷懶,困覺,曬太陽。
值得一提的是,最近他們倆上下學都是一塊兒了,畢竟沈庭禦被凍了卡,一個月生活費就這麽多,他住的別墅在大老遠的郊區,車又壞了,成天打車也不是辦法,于是就蹭他最嫌棄的那輛五菱宏光坐,霍也負責接送。
其實沒多久車修好了的,但沈庭禦偏不樂意坐了,就愛使喚霍也,就得坐霍也那輛車。
霍也拿錢辦事,毫無怨言,給五菱宏光的副駕駛裝了個舒适的坐墊。
哦,圖案是Hello Kitty,他親自挑的。
好險沒被沈庭禦順窗丢出去。
雖然不再是同班同學了,不過霍也還是經常會抽空和十八班的好朋友們見面。
白飛羽和熊英照舊一唱一和、叽叽喳喳地說着近來遇到的奇葩事兒,夏芝搖叼着煙吐槽扣哪個乖乖仔沒扣到把人吓跑了,他和溫世一也照舊做着這嘻嘻哈哈的鬧劇下的忠實聽衆。
一切都似乎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直到某天放學,霍也幫忙找新墊子的時候路過了最後一間被鎖上的器材室,聽見裏頭傳來女孩兒驚恐、慌亂且抽泣不止的微弱哭聲。
霍也猛地停住腳步。
他眉宇一凝,看向了那把門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