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回禮

“我下午帶跳跳出門,一直陪在跳跳身邊,沒有遇見任何孩子。”君媽媽說,算是替跳跳解釋了一句。

“我知道。”君真說着撸了把跳跳頭毛,沉沉道,“李嬸兒的說法漏洞太多,最大的漏洞便是你不可能放任孩子離開你的視線這一點。”

君真再清楚不過了,自己的母親和她不一樣,照顧孩子更細致,不會放任孩子一個人出門。她正是建立在這一信任基礎上才會在李嬸兒開口鑒小偷之初出手的。

但最讓君真在意的卻不是李嬸兒的信口雌黃,而是李素梅這個人。

“李嬸兒的性格的确很能惹事兒,但不可能自己憑空捏造事實,她沒有這種魄力。現在唯一的解釋就是,李素梅對她說了什麽,并且制造了一些證據,讓李嬸兒相信了跳跳偷東西這件事。我并不知道李素梅怎麽辦到的,她無疑,她操控了李嬸兒,心機深沉非同一般。”

而且,李素梅的目的是什麽?她到底想幹嘛?君真到現在仍不明白。

唯一知道的就是——

“以後得離他們遠一點。”

君媽媽表示贊同。她本就很久沒有和杜家人接觸了,現在多了李素梅,她需要更加謹慎了。

君真看了眼空空的院子,眸色沉沉。

她看了眼時間,打算回屋做飯,被君媽媽阻攔,君媽媽說:“今天我來吧,你多陪陪跳跳。”

君真沒有拒絕君媽媽的好意,點了點頭,又伸手抱了君媽媽一下,笑說:“那我要吃你做的紅燒排骨。”說完又垂眸斜眼看向跳跳,“跳跳也想吃,是吧?”

跳跳:“……”

君媽媽進屋做飯,君真想了想,準備帶着跳跳繼續回石桌擺弄象棋,但被跳跳拉住了手。

君真低頭問她是不是不想玩象棋,是不是有別的什麽建議,跳跳說:“我帶你去見我的朋友。”

君真微怔:“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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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

君真看了眼旁邊的豆丁,斟酌着用詞,委婉道:“現在這時間是不是有點打擾?”

跳跳一口否認:“不會打擾。”

君真:“……”

她看跳跳眼神認真,沒好意思再潑冷水,回頭跟君媽媽說了一聲,就任由跳跳帶着她出門了。

她被帶着走出了院子,又沿着石子小路走了一段,君真邊走邊好奇:“你不是說過兩天再讓我們見面嗎?怎麽改變想法了?”

跳跳正在前頭帶路,聞言驀地停住腳步,轉身注視着君真,說:“你話真多。”

君真額角一抽,抹了把臉:“你娘天生如此,抱歉了。”

跳跳撇嘴:“不能改改?”

君真擡手彈了下她的臉頰:“啧,你以為是誰給你源源不斷地供應巧克力啊,這麽嫌棄?”

跳跳偏了偏頭,似乎看在巧克力的面子上原諒了她。她伸手去抓君真的手,拉着她跑,“走快點!”

然後,君真就被拉到了村裏一處廢棄的柴房裏。

“……”

多年前,村裏還沒被現代文明所關照,家家戶戶基本都建有這樣一棟小木屋,用來放置柴禾,後來村裏通氣,大家陸續改為用氣用電,柴房就棄用了。

君真打量着眼前的破木屋,聰明地猜到了點什麽。

不可能有人類孩子住在這種地方,會把這種地方當家的只有別的什麽小生物。

君真裝作不懂,左右打量:“跳跳,你的朋友在哪兒呢?”

跳跳搭起手指“噓”了一聲,蹑手蹑腳地走向一個地方,蹲下來,輕輕拂開前面的幹草,君真好奇地探過頭去——

眼前是只又幹草砌成的小窩,窩裏……什麽都沒有。

君真下意識地看向跳跳,後者表情怔然,顯然也被這空無一物的小窩搞了個措手不及。

“這裏……”小孩兒雖然成熟,但畢竟才四歲,她抓住君真的手,語無倫次,“這裏本來有兩只小狗狗,白色的,很可愛,我和奶奶發現了它們,我們……”

君真伸出兩只手夾住小孩兒的兩邊臉頰,迫使她看向自己的眼睛,維持着這個動作說道:“聽着,跳跳,別慌。也許你的朋友們只是出門散步去了。”

跳跳眨眨眼:“散步?”

君真嘴角帶着幾分無奈:“你看,我就說太打擾了嘛!”說完,又去牽小孩兒的手,“我們四處找找吧。”

跳跳像是被她勸服了,最終點了下頭。

兩人四處尋找了一會兒,但始終不見那兩只小狗狗的身影。小孩兒的臉越來越沉。冬日的天黑得早,不知不覺,天空已經降下暗色。君真舔了舔嘴唇,遲疑着是帶孩子離開還是繼續尋找。

這時,跳跳突然挺直脊背,喏喏道:“回去了……”

君真有些不忍,卻聽跳跳說:“該回去了。”

小孩兒自然很擔心突然不見的朋友,至少比君真要擔心得多,但她也知道。天黑之後這略顯荒僻的地方對于她們來說有點危險,這份克制與理智,君真曾在另一個人身上看到過。

心中複雜,君真捏捏小孩兒軟綿綿的小手,說:“等會兒我們叫上你爺爺,帶上手電,再來看看,好嗎?”

小孩兒輕輕點了下頭。

來的時候興致勃勃,回去的時候卻沮喪消沉,君真怕小孩兒絆倒,于是将小孩兒背在背上。

小孩兒今天格外配合,乖乖待在君真背上,不聲不響。

她們回到了小路上,路邊的苔絲月季争先綻放,一團團似火。

院子裏的燈光滲透過來,不明亮,卻透着一絲暖意。

那裏是家。

“本來……”小孩兒的聲音散落在暧昧的夜色中,被夜色侵染得微涼,“本來我和奶奶約好了,等你和我成為朋友之後,我們再一起去見我的朋友。”

君真渾身僵直,聲音不自覺地放柔:“那我現在是你的朋友了嗎?”

小孩兒停住,不再說話。

君媽媽君爸爸走出了院子,君爸爸伸手将孩子接過去,君媽媽不知情況在旁數落怎麽這麽晚才回來,小孩兒呆在君爸爸的臂彎,回頭看着君真,張了張嘴,說:“我想是的。”

君真笑了,眼中卻沁出了淚意。

事後君媽媽君爸爸得知小狗不見,一家人帶着手電去找了找,卻始終沒找到。

君媽媽說大概是被小狗媽媽帶走了,跳跳聽了這個說辭有些疑惑:“小狗媽媽……帶走?為什麽?”

君媽媽說:“因為是媽媽啊。”

媽媽……

跳跳擡頭看了一眼君真,後者捕捉到她的視線,朝她笑了笑。

似乎明白了什麽,似乎什麽也沒明白,跳跳突然提議回家,放棄繼續找尋她的朋友。

她想,如果是被媽媽帶走,那麽……也許會比和她做朋友要更加幸福一點吧,大概。

同一時間,杜家的院子裏傳出幾聲稚嫩的狗叫聲,只叫了幾下,一聲比一聲虛弱。

君真第二天去上班時從家裏帶走了兩只食盒,食盒封得嚴嚴實實,湊近了聞便能聞到隐隐約約的酒香。

她将一只食盒收起來,另一只則放在容晟的辦公桌上。

容晟走進辦公室一眼便發現了桌上的不明物,目光停滞兩秒,看向君真。

君真朝他努嘴:“小小回禮。”

容晟問:“是什麽?”

君真笑笑:“蟹。”

前些天她做的醉蟹可以吃了,她已經嘗過,味道還算拿得出手。蟹肉肥嫩,蟹黃金黃,蟹膏晶瑩透明,豐腴綿潤,酒香醇厚。

君真自信作為回禮不會失禮,只是比不得對方的象棋昂貴罷了。

君真道:“我自己做的,喜歡的話嘗嘗看,不喜歡的話,扔了也無所謂。”

容晟頓了頓,将食盒收起來。

“我會吃的。”他道。

君真失笑:“別一副被我強迫的模樣啊。”

容晟看了她一眼:“沒有強迫。”說完,又補充道,“沒有誰能強迫我。”

君真朝他豎起大拇指:“霸道總裁就是這種範兒!”

容晟将椅子拉開,坐上去,說:“今天江秘書不會來了。”

君真想起那張未成年似的面孔,有些複雜:“回去讀書了?”

容晟說不是:“她說睡過頭了,索性不來。”

君真無言以對。但一想人家總裁大人都不介意,她介意什麽?

君真這麽想着,然後很快發現自己被當成秘書使了。傳文件,接電話,接待其他部門的同事,甚至連泡咖啡是變成了她的活兒。

她忙成了一只陀螺。

君真的臉上始終帶着微笑,她聽從總裁大人的指示,再次為總裁大人送上一杯咖啡。總裁大人接過咖啡,于百忙之中抽出時間高度表揚她道:“上一次就發現了,你煮咖啡的手藝不錯。”

君真的笑容已然趨于僵硬,客氣回道:“是您指導的好。”

容晟:“……”

君真笑問:“您還有什麽吩咐?”

容晟默了默,用食指點了點辦公桌的桌面,道:“坐下來。”

君真依言坐下來,等着他的後續吩咐。

容晟将手中咖啡杯放下,雙手交疊在膝上,看着君真道:“剛剛我接到了一個電話,江秘打來的,她說她覺得自己還需要再休息兩天。”

君真面皮抽抽,半晌,露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真好,還能和您多過兩天二人世界。”

話落,“砰”的一聲,有人撞上了辦公室外的玻璃隔牆。

君真、容晟齊齊齊齊看過去,看到被攔在玻璃門外的財務部部長正忙着推扶被撞歪的眼鏡。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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