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溫暖
為了果兒的事情, 容晟很快就找人準備好了安全的針孔攝像頭,他們并非要拍下送往法院的證據, 所以要求不高,只想看看私底下李素梅對待果兒的真實态度, 以此決定要不要實行後一步計劃。
他們把一切都打理好了,就等李素梅從麗城回來了,然而……李素梅遲遲沒有回來,一周過去,不僅李素梅沒有回來,連李嬸兒也在周末前一天離開了村裏。
她帶着果兒去了麗城。
君真将這個消息告訴了容晟,兩人都有些愣, 最後君真嘆了一口氣,說:“再等等看吧。”
無法在外面采集到李素梅對待果兒的證據,最好的時機是等李素梅帶着果兒回杜月月家, 因此沒有辦法,他們不等也得等。
計劃被迫中止, 君真也沒一直閑着, 趁着周末帶着跳跳去了麗城看望住院的蓬蓬。
因為接受了君真的捐助而有錢繼續治療的蓬蓬情況好轉, 醫生建議這兩天就可以出院了,君真想趁此機會來一次最後的探望。
君真前兩天去“好滋好味便利店”時偶然淘到了一只綠色的塑膠恐龍玩具,想起上一次看望蓬蓬時小孩兒對恐龍動畫片的熱衷, 君真自信這一次的禮物送得恰到好處。
她帶着禮物前往,臨出發時卻接到了容晟的電話。
兩人現在以“複合試試”的狀态交往着,因此, 在空暇的周末接到男朋友的電話君真并不感到意外,兩人在對話裏聊了幾句,通話結束後,身邊的跳跳有些不耐地問君真什麽時候出發,君真回說:“再稍微等等。”
“還等什麽?”
“等我們的免費司機。”
“……”
某容姓免費司機到來時,跳跳發出了一聲抑揚頓挫的“哦~”,君真撸撸小孩兒的頭毛,笑罵:“你那是什麽表情?”
跳跳不理她,轉而奔向從車上下來的容晟,站定在他面前并擡起小臉兒巴巴地看着他。
小孩兒額頭上的傷已經收口,她幸運地遺傳到了君真的不留疤體質,收口後額頭上的疤痕極淺,想必假以時日就會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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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了那礙眼的包紮,跳跳這張臉完全可以稱呼為天使容顏,容晟被這樣一個孩子專注地看着,心頭微動,正要愛憐地摸摸她的頭,卻見小孩兒右邊的眉毛挑動了一下,似乎在向他訴說着什麽。
容晟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動一下,頓了頓,最終還是将大手撸上小孩兒的發頂,緊接着才說:“我放在後座上了。”
跳跳聞言一刻也沒耽擱,立馬與容先生錯身而過,鑽進了車後座。
車後座上放置着一盒巧克力,包裝精美,一看就是進口高檔産品。
跳跳眼中洩露出了一絲喜悅。
君真看着這一大一小之間的互動,眨了眨眼,走過去碰碰容晟的胳膊,啧了一聲,問:“你們在打什麽啞謎呢?”
說話間她歪頭打量了一下後座上的情形,頓時有點懂了。
她朝容晟露出高深莫測的表情,道:“容先生很懂攻心之術啊。”
容晟扯了扯嘴角:“謬贊了。”
君真失笑。
此次見面,輝騰寬敞的後座上不僅僅多了一盒巧克力,還多了一個兒童安全座椅。君真發現了這一點,看向容晟的時候目光帶上了一絲複雜。
對一個人好不好從細節就能看出,而從容晟的細節中可以看出,他對跳跳是真的好。
對一個他以為的女友和別人的孩子。
有那麽一瞬間,君真想要告訴他關于跳跳的真正身世,可在一瞬間的猶豫之後,她最終沒有開口說出來。
原因?
一是因為跳跳已經接受了自身身世,現在才來打破她的固有認知重新認個爹,不知這個敏感聰明的孩子會不會鑽牛角尖,覺得自己的出生不被期待才會隐瞞她的出生。
二是因為君真雖然正在和容晟交往,卻是以“試一試”的狀态在交往着,君真不确定那一天抓住的心跳會不會衍生出新的愛戀。
人生中的每一段戀愛都是珍惜可貴的,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君真對戀愛抱持着積極的态度,認為自己有可能會與容晟摩擦出新的火花,這才抓住了那一次心跳的感覺,答應容晟的要求“試一試”。
但積極的戀愛觀也不能否認這是一次極為大膽的且不穩定的嘗試,如果他們最終沒有培育出成果來,她和容晟可能會再次分開,那麽,對于彼時的跳跳來講,在她重獲父愛之後,她是否還能堅強地接受這個不完整的家庭呢。
徒增煩惱罷了。
不是故意隐瞞,只是時機未到。
再等等吧。
君真看看跳跳又看看容晟,面上染上一絲柔和。
容晟發現了這一點,問她怎麽了,她可勁感性了一把,笑說:“在想明天又會是個怎樣的明天呢。”
容晟:“……”
***
君真一行是在十點左右到的醫院,最近她去醫院的次數有點多,對住院部更是熟門熟路了,輕車熟路地走進蓬蓬的病房,一進去就聽到“上吧,霸王龍”的呼喊,君真臉上染上笑意,明白這一次禮物是送對了。
宋婆婆正從護士站過來,看到三人立馬打招呼:“你們來了?進來坐!”
大概因為陳莉的拘留以及蓬蓬情況的好轉,婆婆的臉色好了不止一點半點,仔細看還能發現國寶宋維玲該有的氣質。
君真為他們感到高興,笑道:“我又來打擾了,這次還拖家帶口~”
宋婆婆哪會嫌棄她的打擾,立馬招呼他們進去做。
她知道在陳莉一案上是容晟為她介紹了律師,但容晟後來再也沒有出現過,以至于她的感激也一直沒有送出去,這會兒見到了人,立馬補上了。
面對她的感激,容晟依然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樣,宋婆婆知道他是這樣的性格,沒有在意,又說起了蓬蓬最近的狀況。
蓬蓬是個小淘氣,受過傷也不記仇,此時傷口漸好更是耐不住,鬧騰得婆婆頭疼。
跳跳則和他性格相反,看他就像看猴兒,她一副看不上他的模樣,蓬蓬卻不懼她的冷臉,硬生生黏上去,張口閉口就是“姐姐姐姐”地喊。
蓬蓬似乎很喜歡跳跳,一會兒給她糖果一會兒給她玩具,讨好的樣子很是可樂。
君真一邊聽婆婆談蓬蓬,一邊打量兩個孩子,此情此景無限治愈。
婆婆說等蓬蓬出院後她就帶着蓬蓬換個地方住,原因很簡單,陳莉虐待之事事發後,村子裏很多人都在談論這件事,對蓬蓬的遭遇很是同情,并捎來了不少禮物。
可是,同情并不利于一個孩子正常成長,蓬蓬需要一個把他當成尋常孩子的成長環境。
君真表示理解,問她:“有想去的地方嗎?”
婆婆搖頭:“暫時還沒想到。”
全國之大,能夠接納他們的地方無數多,可眼下她的資金并不支持她走遠。
君真自然想到了這一點,體貼地沒有說破她的難處。
這時,容晟突然開口插話道:“如果您願意,我可以介紹您去A市。”
“A市?”
婆婆微怔,半晌眼中有了濕意。
A市是她的故鄉,她自然考慮過回去。
麗城之行轉眼數年,這一行讓她收獲了無悔的愛情,也讓她收獲了難以治愈的傷痛。而現在随着年紀越來越大,她越發思念故鄉。
想要回去,回到她的故鄉去。
可是,她現在的情況卻不足以讓她帶着一個孩子遠去A市立足。
她怔怔然。
君真訝異地看向容晟,不明白他在這個時候說這些做什麽。
容晟回視她一眼,又道:“我的父親一直在尋找您,因為的祖父十分喜歡您,如果您願意,可以作為我容家的貴賓一直待到您想離開。”
宋婆婆詫異:“你都知道了……”
容晟點頭:“剛剛知道。”
宋婆婆苦笑:“可我已經多年不曾動筆,實在不敢觍着臉去當什麽貴賓。”
是的,因為陳莉時不時的騷擾,她已經靈感枯竭已久,封筆多年。
宋婆婆出身A市,自然清楚A市容家的名聲與財力,而像這樣的名門邀請一些藝術家去當貴賓是很尋常的事,外人也覺得這是一件值得稱道的事。
現在的宋婆婆覺得自己并沒有這個價值。
然而,容晟卻問:“您已經放棄畫畫了?”
宋婆婆身子一僵。
她因為愛好而走上畫畫這條路,并走得萬分艱難,因為出身一般,剛開始也度過一段窮困潦倒的日子,後來意外闖出一些名聲,她卻在這個時候踏上了麗城之途。
她時常想,她的“人生”結束得太早了一些,如果可以,如果可以,她還想提起畫筆。
如果可以。
容晟道:“我容家并不需要您回報什麽,只是傾慕您曾經的畫,想邀請您小住。容家地方大,沒有人去打擾您,您想重新畫畫,或者不想,都沒關系。”
宋婆婆終于淚流而下。
“……謝謝。”這是她簡短卻不簡單的感激。
君真一行離開醫院的時候,容晟已經将宋維玲即将前往A市這件事告知了A市容家,這是君真他們與這對婆孫的最後一次見面,短時間裏。
不久,宋婆婆便帶着蓬蓬離開了麗城。
之後的某一天,君真收到了一幅魚兒戲水的畫,畫中女子将即将幹渴而死的兩條魚兒放回水中,小魚兒仍在女子手中嬉戲,大魚兒而親昵地親吻着她置于水中的手。
君真将這幅畫挂在君家堂屋,來人都稱這幅畫仿宋維玲仿得惟妙惟肖。
君真但笑不語。
君真從容晟那裏聽說了,宋婆婆曾在了解了容晟是華園客棧的負責人之後,曾向他感謝華園客棧的援助,容晟對她說,華園客棧并沒有做這一項公益,宋婆婆聽後久久沉默。
君真想,這便是她收到這樣一幅畫的原因了。
以上都是很久以後的事了,而現在,此時此刻,君真正帶着跳跳從醫院出來,回頭看一眼身後的男人,笑問:“容先生,要不要來一次麗城全城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