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鳳雛一
鳳雛一
郝朔華坐在門口,面對兩個戰戰兢兢地女生,他也不能拿出警隊的冷酷,威逼利誘。他讓寝室宿管守在門口,等到學生全部去上課,開着大門,對晚靜和邱紅依簡單詢問。
“你們和崔冕的關系怎麽樣?”周進做記錄。
“一般。”邱紅依說。
“不好。”晚靜回答。
郝朔華看了邱紅依一眼,讓許晖對崔冕的遺物進行整理。崔冕雖然風評不好,但是自己的內務整理很好,她的床鋪和書桌,一眼就能看出,什麽東西歸置在哪裏。
許晖從文件夾裏,拿出一沓粉紅色的信件,邱紅依和晚靜一直關注着這邊,看到情書,立即激動起來。
“我就說她不檢點,和校外的人勾勾搭搭,又給鳳老師寫情書,簡直不要臉!”晚靜相當激動,仿佛自己的男朋友被撬了。
周進咬着筆杆子:“你也喜歡鳳老師?”
晚靜臉紅:“喜歡鳳老師怎麽啦!學校那麽多女生,99%都喜歡鳳老師,多我一個不多。”說完,她又洩氣地垂下頭去。
邱紅依眼睛随着許晖的動作轉動,定睛在窗邊的綠植上面,眼球不動了,“鳳老師是所有人的夢中情導,我也争取過,但是失敗了。”
“所以你就對崔冕懷恨在心?”郝朔華走到綠植面前,察覺邱紅依的緊張,他搬起綠植查看,“你和崔冕,應該不是大學才結怨,據我所知,你們是高中同學。”
邱紅依一貫平常的眼眸裏,露出些許怨毒,她瞪視郝朔華一眼,又低下頭去,輕聲慢語:“郝警官開玩笑了,我們女生之間,互相吃醋開玩笑,常有的事情,算不得什麽。”
“把人鎖廁所裏,逼人喝泔水,拍裸露視頻,也算不得什麽?”郝朔華每說一句話,火氣就上漲一分。女生對女生之間的針對,永遠都是這種見不得人的伎倆,而越是同性之間,越是知道如何折磨人。
“郝警官有證據嗎?沒有可不要亂說哦。”邱紅依還有閑心對郝朔華露出微笑。
郝朔華把剛查到收的資料,擺在邱紅依面前,看她還有什麽狡辯。邱紅依沒想到高中時期對人的霸淩也被查清楚了,一時間緘默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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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朔華出去一趟,像是拿什麽證據,一會兒之後,他把照片也擺在邱紅依面前,“你自己坦白,還是我們依法傳喚。”
邱紅依看到照片,徹底坐不住了,她聲嘶力竭地吼道:“是她自找苦吃,她乖乖聽話,不就什麽事情都沒有了!可她偏要跟我作對,不但考試分數比我高,還喜歡我喜歡的人,我讓她出面澄清,她偏說她沒做過,不澄清謠言。她那麽清高有什麽用,一個低保戶出來的賤人,仗着分數高就能俯視我,我讓她住一間宿舍,是憐憫她,憐憫她沒有爸爸,所以活該被人欺辱!”
晚靜看到桌子上的照片,震驚地瞪大眼睛,仿佛第一次認識邱紅依,指着她說不出話,“你,你……”
“看什麽看,你也是賤人!讓你捉弄崔冕,你偏說你不敢,平時嚣張跋扈,真要做壞事又縮手縮腳,沒種!”邱紅依徹底不裝了,她被依法傳喚,帶去警局回話,而晚靜在受到一番刺激之後,由老師出面安撫,暫時還住在502宿舍。
郝朔華帶走崔冕的一部分遺物,要拿去警局化驗,至于文件夾裏面的情書,由許晖分類,作為證物也帶走了。
周進翻看詢問記錄,總覺得哪裏有問題,但一時又說不出來,他頂着一臉的墨跡,讨好地看向郝隊:“隊長,你說,邱紅依和晚靜說的都是真話嗎?”
回程的路還是許晖開車,他把文件夾遞給周進,意思讓周進自己看看。周進一個沒談過戀愛的小白,哪敢翻看女大學生的情書,萬一看到什麽不好意思的內容,他豈不是丢大臉了。
許晖沒好氣地把文件夾戳他臉上,“讓你找證據,你臉紅耳赤什麽。”
郝朔華遞給周進紙巾:“擦臉。”
周進擦幹淨臉頰,這才拿過文件夾,細致地閱覽,雖然女大學生的表白純情又熱辣,但他還是找出些許不對,“日期對不上。”
他邊說,邊翻開前後情書對比,“崔冕每日都要給鳳老師寫情書,幾乎不間斷,可6月15至6月17日這三天的情書,不見了。”
這三天剛巧是崔冕出事的前三天,如果猜測沒錯,這三封情書應該留下不少內幕。
“回到警局,審問邱紅依,就知道那三封情書到哪兒去了。”郝朔華看着日頭高挂,想到離開學校之前,他們又去了一趟現場。
崔冕跳樓的地方,是實驗樓頂層,據知情人爆料,她那天做完實驗,回學校食堂吃飯,再回來的時候,似乎收到一條短信,不知是誰發來的消息,刺激她爬上頂樓,就這麽跳了下去。
郝朔華偵查現場的每一個角落,在垃圾桶的後面,發現一封被燒毀的情書,落款還是崔冕。當事人鳳雛一還坐在詢問室裏,不知曉他跟崔冕的關系越扯越深。
或許,他是故意暴露和崔冕的關系?
郝朔華想着說話嘴欠的鳳雛一,又想着崔冕睜大眼睛死不瞑目地躺在冰冷的地皮上,黑黝黝的眼珠子就這麽瞪着人,他随着車輛的晃悠,短暫地睡眠一下,夢裏全是這麽多年未結的冤案死者,叫嚣怒吼地批鬥他。
郝朔華從噩夢中醒來,分局已經到了,但是周進和許晖都沒有下車。
他還奇怪,兩個人抱着手機玩什麽游戲,這麽專注連工作都不做了,剛要發聲,周進慌裏慌張地把手機摁滅,看着他支支吾吾地說:“隊、隊長,局長讓你到他的辦公室。”
郝朔華一頭霧水,一無所知地進到局長辦公室,立即劈頭蓋臉地迎來怒罵。
“你們去北城醫學院調查,怎麽不低調行事,現在大家都知道,你們帶走崔冕的同寝女生,所有人都在猜測,崔冕是不是不堪忍受校園暴力,所以才從實驗樓跳下去。”洪曙光怒其不争,“上面要你們三天出報告,要是查不清真相,你的隊長位置也別坐了。”
郝朔華大喊冤枉,但他對局長無法叫屈,只能去詢問室逼供鳳雛一。
“你到底對崔冕做了什麽,她會在跟你通話之後,選擇輕生?”郝朔華怒斥鳳雛一,要不是周進拉着,他都想給言笑晏晏的鳳雛一臉上兩拳。
“郝隊長,別這麽激動嘛,難道這一趟外勤,沒什麽收獲?”鳳雛一疑惑地歪腦袋,“不可能啊,如果你們找到崔冕寫給我的情書,那上面應該清清楚楚地說明白,我和她沒關系。”
郝朔華話卡在嗓子眼。
崔冕的情書是找到了,但是關鍵的三封不見了,其他的都是對鳳雛一真摯的表白,難道要他在表白字句中,一字一句地摳線索?
郝朔華指着鳳雛一,差點沒氣到背過去。周進趕緊給他順氣,又是端茶,又是遞水,鳳雛一看着兩人的互動,狹長的眸子裏忽然閃過不悅。
“我也再給你一點提示,崔冕的男朋友。”他說完就開始閉目養神。
郝朔華暈乎乎的腦袋,又抓到一點線索,他立即放過鳳雛一,簡單吃兩口午飯,去審問邱紅依去了。
邱紅依對崔冕做下的霸淩,供認不諱,就連別人不知道的細節,她都袒露了,似乎是真的吓破膽,想要坦白從寬。
可郝朔華看着她平靜無波的眼眸,直覺沒這麽簡單。
他讓人監視502宿舍的暗線也有了回信,在他們走後,晚靜冷靜一會兒,似乎被老師安撫好了,狀态正常的上課放學,還跟同學們約好去吃火鍋。可晚上回宿舍的第一件事,她把燈關了,然後抱起窗邊的綠植,下樓扔進垃圾桶。
暗線在垃圾桶找到紙條,是一個聯系地址。
郝朔華立即讓人去查那個地址,這段期間,他來回審問鳳雛一和邱紅依,皆沒有得到有用線索。
“北城醫學院女生跳樓自殺,有新消息了!”
“同寝女生霸淩,同學孤立,低保家庭,高考第一,男友抛棄,這是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逆天改命大女主劇本!”
“聽說霸淩她的女生,在高中就是小太妹,家裏有幾個錢,捐樓才能進北城醫學院,和崔冕是同鄉呢,老鄉見老鄉,背後插一刀!”
“邱紅依就不是人,她對崔冕做下的惡事,足夠她退學進局子!”
“嚴厲要求北城醫學院,開除邱紅依等人,給崔冕一個交代!”
“給崔冕一個交代!”
“給崔冕一個交代!”
網上都刷屏了,郝朔華打瞌睡的同時,還有閑心沖浪,在鍵盤手中尋找線索。
群衆的眼睛是雪亮了,他一直覺得,有一只黑手隐藏在暗處,在對案情進行推進,如果真有這麽一個人,那在僵局的案情下,勢必有人給出他下一個線索。
半夜三經,在暗線傳回消息的同時,網上也爆料一條消息,崔冕給校外男友懷孕,被迫打胎,找不到人幫助,便聯系自己的導師。
這條消息随着暗線将詳細地址的居住人信息發送過來,郝朔華看着憔悴的中年男人,目光在五官上游蕩一圈,忽然渾身一震。
他們連夜開展對“楚瞳”這個男人的調查,等找到居住地址,早已人去樓空。
郝朔華握着楚瞳的照片,對這個曾經光耀警局的“北城之光”,産生一絲埋怨的情緒。
“砰!”
昏昏欲睡的邱紅依被踢門的動作驚醒,她擡頭看着目眦欲裂地郝朔華,忍不住往後面縮去。
“你認識崔冕的男朋友嗎?”郝朔華壓抑着情緒問:“那個男人長什麽樣子,在哪裏工作,你知道他多少信息?”
邱紅依吞吞吐吐,明顯說不清楚,郝朔華爆裂地往前一步,差點抓住邱紅依的衣領:“我讓你回答我,楚瞳在哪裏?他這些年到底在做什麽?他為什麽不回來?”
在長期的高壓和折磨下,郝朔華明顯已經精神崩潰,他看着邱紅依,像是看一個死人,而不是一個青春靓麗的美少女,“梧桐街32號,楚瞳在那裏生活多久?”
“你怎麽會知道梧桐街32號?”邱紅依顯然沒有防備,被郝朔華套出話來,立即又三緘其口,“我不認識什麽楚瞳,我也不知道梧桐街,你不要再問我了!我要見我的律師,我申請見律師!”
邱紅依被吓破膽,大喊大叫要見私人律師。
郝朔華盡管被周進和許晖聯手阻攔,依然哈哈大笑:“你以為你的小伎倆,能躲得過我的眼睛。你讓晚靜銷毀證據,可在你們銷毀之前,紙條就已經被我替換了。”
邱紅依回憶白天的事情,發現郝朔華在搬動綠植之後,确實離開過她的視線,她立即抱胸躲在角落,對郝朔華的瘋狂輸出不理不睬。
郝朔華情緒崩潰,再加上上面的施壓,老局長慎重考慮之後,決定将他調離這次的案情調查。
“我知道楚瞳是你的偶像,但是你不應該因為嫌疑人是他,就做出錯誤判斷。”洪曙光拍着郝朔華的肩膀,語重心長:“楚瞳曾經是你的學長,也算是你半個老師,你對他有感情我能理解,但是案件不容許停滞,你先休息一下,崔冕的案子交給許晖吧。”
許晖是分局的副隊長,郝朔華被撸官,許晖頂上是理所應當。
“我不走,我要親手把楚瞳找出來。”郝朔華還在神神叨叨地說着,洪曙光見他眼睛下的青黑,讓周進送郝朔華回家休息。
鳳雛一的拘留時間也到了,兩人同時出門,鳳雛一看到郝朔華的狼狽,還大聲吹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