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第 21 章

夏樹沒心思理會易年的信息, 而是琢磨起餘震東的話。

她不明白,為什麽一個集訓需要那麽多錢,她記得夏林初中的時候體校也組織過集訓, 那時候的集訓并未收取費用。

所以餘震東所說的金額用途,她表示懷疑。

雖然抱有疑慮,她還是給夏林打了個電話,直奔主題問關于集訓的事。

夏林語氣淡然:“姐,你不用管他,反正我也不可能去。”

夏樹:“哪怕是兩個月,真的要得了那麽多錢嗎?七八十萬,都夠我開幾個汽修廠了。”

夏林:“請的教練挺貴, 占大頭,而且餘教練他們擔風險, 他們還要往自己口袋裏裝點。”

夏樹還是不能理解:“那去的人出這麽多錢, 真的值嗎?有意義嗎?你們這次才是省賽而已!”

“因為省級賽事四年才舉辦一次,上一次省賽預賽結束後也組織了這樣的集訓, 後來集訓的六個人都在決賽取得了好成績,有三個還被國家隊選走了,所以今年去的人應該都想拼那50%的概率吧。”

夏林像在講述與自己無關的事, 夏樹卻忽地站了起來:“什麽!國家隊?”

“嗯, 據說那個教練很厲害, 帶出過很多冠軍。嗐,姐, 你也別驚訝了,反正這事跟我無關, 我就老老實實考大學,争取分工就行。”

……

夏林沒和夏樹通話太久, 母親叫她去幹活,她便挂了電話。

不可否認的是,在聽見國家隊三個字時,夏樹除了驚訝,更多的是激動。

她當然也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夠取得好的成績,或許是因為夏林參賽少,獲獎經驗少,她覺得夏林能像這次一樣在省級賽事中取得成績就已經很不錯了,還沒往國家隊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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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集訓的人有一半進了國家隊,夏樹的第一反應是那夏林肯定也要去集訓啊,但是那一秒短暫的癡心妄想後,她歸于現實。

哦,集訓要錢,至少七八十萬。

此刻夏樹心頭的無力感,不亞于當年聽父母說自己不能上大學,只能學汽修。那時候的她也曾懷揣夢想,卻只能親眼看着夢想破滅。

她突然想到夏林到汽修廠那一天說的,不指望比賽。

或許夏林從那時候就想明白自己不能去集訓,自然不能像那些隊員一樣憧憬國家隊。

思及此,夏樹想,要是她有能力為夏林出了集訓的費用,那該多好啊。

教練餘震東在這個時候加了夏樹微信,發了集訓的場地和運動員食宿信息過來。

夏樹忍不住點開,把圖片一張一張放大來看。

不可否認,這樣的标準确實對得起它的價格。

捧着手機無措地發了會兒呆,夏樹上樓洗澡,打算先去銀行把現金存了,再去婚宴。

洗完澡穿了身還算得體的衣服下到樓梯口,看見汽修廠院子一角停了輛庫裏南,是易年的那輛。

下完所有臺階,看見易年站在裏屋門口,白色韓式半袖襯衣搭配休閑西褲,看上去松弛又儒雅。

“你來幹嘛?”夏樹瞥向庫裏南,“又來洗車?”

“接你。”

夏樹疑惑凝眉。

“我發信息給你了,你沒看見?”

經易年一說,她才想起,易年給她發了條信息,剛剛因餘震東的電話就把這事忘了。

“你也要去?上次沒見陳藝敏在群裏@你啊。”

易年眉梢輕輕一揚:“有沒有可能,比較尊貴的客人不在群裏@,而是單獨私信。”

夏樹嫌棄地咧了下嘴……

他還能再不要臉一點,再狂妄一點嗎?

“哦,這樣啊,尊貴的客人,那我可不敢勞您大駕,我自己去就行了。”

見下樹不接這一茬,易年收起了玩笑的語氣:“都來接你了,你還不樂意?”

夏樹摁亮手機,看了眼時間:“現在才九點,你要過去幹什麽?吃早點嗎?”

“我有點事,想認真跟你談談。”易年表情嚴肅。

“談什麽?”

易年環視一圈汽修廠:“要不找個地方坐下來說?這裏可能不太方便。”

“談多久?”

“這個……可能看你。”

還未從夏樹集訓的事中抽離出來,夏樹沒什麽興致跟他鬥嘴,便說:“那你先送我去一趟銀行。”

-

易年把夏樹送到附近銀行存了現金,本來打算找個咖啡廳坐下來談,但這個點附近的咖啡廳都沒開門。

正巧夏樹還沒吃早點,就找了個粥店,點了一碗粥和一籠小籠包。

夏樹把小籠包推到桌子正中:“你吃嗎?”

易年搖頭:“我吃過早餐了。”

她又把小籠包拉回自己面前:“說吧,談什麽。”

易年身體坐直,撐了撐衣擺,嘴唇開合,思忖了好久才說:“上次我說的,結婚的事,我希望你再考慮一下。”

夏樹把剛夾起來的小籠包往蒸屜一扔:“我說你——”

“你別急着拒絕,先聽我說完。”

易年一改往日的倨傲模樣,像一只巴巴求寵的小狗,雙眸裏盡是真切。

夏樹不由地收住火氣,安靜聽他說。

“我的祖母,你還記得嗎,你原來見過她。”

夏樹點了點頭。

高中時易年幾乎每個周末都會去他家葡萄園那邊的酒莊找父母,酒莊和禾莊村是一個方向,夏樹和他順路,每周末都可以搭他的順風車回家。

有次* 半路上其他車出了事故,車子堵在那裏走不通,只能折返回來,已經回不去學校宿舍,易年父母就讓易年帶着夏樹去祖母家。

那時候她就見過他的祖母,是一個消瘦卻精神矍铄的慈祥老人。

易年:“你可能不知道,當年祖父離世,爺爺部隊南下,祖母跟着他一起來離陽,吃了很多苦,後來爺爺帶着祖母當了奶奶的上門女婿,祖母怕自己給爺爺拖後腿,從釀酒到賣酒,家裏什麽活都做,可以說我家酒莊有今天八成都是我祖母的功勞。”

當年夏樹就覺得易年的祖母氣質跟尋常老人不大相同,未曾想竟然這麽精明強幹。

易年:“她今年九十九歲,身體情況不太樂觀,我們所有人都希望她可以活到百歲,但是她卻跟我說,她不奢望自己能活到百歲,只想在有生之年看到我結婚。”

講到這裏,易年眉心逐漸加深。

易年:“她那一輩的人對婚姻很重視,易雯溪離婚的事到現在她都還不知道,為了瞞着她,我那個出軌的前姐夫還經常到我家來幫忙演戲。”

他就這樣認真且毫無保留地講述着家裏私事,夏樹漸漸放下筷子,模樣比先前端正許多。

易年:“你應該知道,我父母通情達理,我從小什麽都不缺,家裏人也不會對我有任何要求,成長過程中的任何事情都是順理成章發生。讓我結婚,這好像是我記憶中,他們對我的唯一一個要求。”

夏樹抿了抿唇:“那你就結呗,滿足他們的要求,以你家的條件,應該什麽樣的女孩都不缺,你為什麽要找上我?”

靜默片刻。

“我原本沒有結婚的打算,”易年輕笑一聲,“覺得就這樣單一輩子也挺好。”

“哦,然後呢。”

“那些女的,比如李若爾,我不喜歡。”

聞言,夏樹眸色加深,手指捏緊了衣角。

如果這是他找上她的理由,他說不喜歡那些女的,難道……

她覺得難以置信,卻仍小心翼翼試探:“難道你喜歡我?別開玩笑了……”

易年唇瓣微張,愣了幾秒,垂下眼簾:“……我不是想說這個。”

“我想說她們從小嬌生慣養,不食人間煙火,跟她們結婚的話,就相當于往身邊塞了個活祖宗,而且還會涉及到家族利益,那樣會很累,但如果是你,就不一樣。”

夏樹松了口氣,還以為他要說他喜歡她。

但說不上來為什麽,當他否認時,她心裏像是有一絲沒由頭的小失落突然竄了出來。

“那你的意思是,跟我結婚,不會累?”

易年斬釘截鐵:“不會。”

“為什麽?”

“至少我覺得高中跟你同桌的那三年,很……”他做了個吞咽動作,雙眼不易察覺地閃動,“很輕松。”

易年想跟她結婚的理由闡述得很充分,夏樹卻仍舊不太能接受這樣的事。

準确來說,從她二十歲那年,被父母逼她嫁給市裏屠宰場主家的傻兒子開始,她就很排斥“結婚”兩個字。

“夏樹。”

他的聲音缱绻而綿長。

“跟我結婚吧,任何條件我都可以答應。”

-

去往婚宴的路上,車廂內鴉雀無聲。

在粥店時,夏樹沒有立刻拒絕易年,只說了句“我想想”。

因為當他說任何條件都可以答應的時候,夏樹瞬間聯想到了夏林的集訓。

照他的意思,如果說讓他拿出七八十萬來,應該也完全沒問題。

此刻,她的思緒很亂。

一邊是對結婚的排斥,另一邊是對夏林未來的希冀。

“已經過了二十分鐘了,”易年清潤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你想好了沒?”

她偏頭瞄他一眼:“催什麽催,沒想好!”

易年眼角微揚,語調平平常常:“我不催你,你慢慢想。”

微信鈴聲連續響了幾聲,教練餘震東給夏樹發來了夏林接觸皮劃艇四年以來的數據分析。

夏樹認真翻看着夏林每個階段的成績比對,确實是越來越好,但是最近三個多月的成績都趨于平緩,沒有太大突破。

緊接着又收到了餘震東發來的一條長發六十秒的語音。

夏樹點開語音,将手機放在耳邊。

餘震東說的話,她抓住了幾句重點:

夏林個頭不占優勢,想靠平時在學校的訓練來突破成績很難,但按照以往的訓練情況來橫向比較,如果能參加密集且系統的集訓,以他的專業眼光幾乎可以斷定,夏林想進國家隊不是難事。

語音播完,随着越發強烈的荒唐念頭攀升,夏樹心跳陡然加速,雙頰不受控地發燙。

她深呼吸順了順氣,摁熄手機屏幕,做了個決定。

“易年,停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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