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午夜十二點,喝了酒的人坐在行駛的車子上是會犯困的。
穆文骁伸手打開了車載音樂,搖滾樂的撕心裂肺的嘶吼聲給桑亦吓的一哆嗦。
“你現在喜歡這種音樂了?”桑亦擰眉,他記得穆文骁以前喜歡的都是那種抒情的他一個字也聽不懂的英文歌曲。
穆文骁手撐在車窗上:“人的口味會變的,就像你昨天還喜歡王總,今天就喜歡老盧了。”
桑亦:“……”
他真是有病非得跟他搭句話。
桑亦徹底閉嘴,但也睡不着了,畢竟這音樂震的他腦瓜子疼。
“密碼記起來了嗎?”翻騰的音樂中,穆文骁問了句。
桑亦看向窗外,街景飛快的後退着,喧嚣的燒烤店,關了門的蛋糕房,行走在街頭的醉漢,像是一場電影的回放。
*
“小樹,3號桌的面。”
“來喽。”
圍着白色圍裙的服務員用托盤端着三碗面放到了三號桌上。
“來幾瓣蒜。”
“好嘞。”
Advertisement
寸頭腦袋從窗口上探進去:“老板,三號桌要蒜。”
老板随手抓了一把放在小碟子裏推給他。
桑亦看了一眼,拿出幾顆抛物線扔回去:“用不着這麽多。”
老板笑:“摳死你得了。”
“吃完我再給拿呗。”桑亦挑挑眉,只要他們好意思一直要。
端着小碟子轉身,便聽一聲怒喝:“眼瞎啊,踩老子腳了。”
桑亦看過去,三號桌的那個金鏈子大哥正抓着一個穿着校服的高瘦學生質問。
“不好意思,我沒看到。”
“一句沒看到,我腳白被踩了?”金鏈子一把要将人甩出去,那學生反手一抓竟然按着那人的胳膊将人腦袋按到了碗裏。
桑亦看的眼皮一跳,真特麽狠,得虧那金鏈子吃的是涼面,不然這臉直接扣碗裏還不得燙禿嚕皮。
金鏈子唔唔喊,其他兩人見狀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
大戰一觸即發。
桑亦走過去,盛着蒜的碟子哐當一聲扔在桌上:“別特麽在這裏鬧事兒。”
“關你屁事。”一同夥用手指着桑亦鼻子,“滾開。”
桑亦最煩別人指他鼻子,也最煩別人讓他滾,于是一拳砸了過去。
以一敵三。
最後戰勝,但桑亦臉上挨了兩拳,小腹被踹了一腳。
人走了,留下一句:“你特麽給我等着。”
桑亦摸着顴骨上的傷,轉頭看着從開戰後就清清靜靜站在角落裏仿佛一顆筆直白楊樹的人。
桑亦卧了個大槽:“不是,哥們兒,你就幹看着呀?”
“沒幹看着。”白楊樹說,“因為我看不見。”
“……”桑亦沒見過這麽欠揍的,揮着拳頭走過去,拳頭打在他白楊樹臉上前,先在眼前揮了揮……
呃……
“你是個瞎子?”
“還沒全瞎。”白楊樹說,“瞎了四分之三了,能看清你的影子。”
桑亦:“……”
剛才打了一架,摔壞了三個碗一瓶醋兩罐辣椒油,老板從窗口伸頭出來,指着桑亦:“你今天工資沒了,你再多打幾次,你這個月工資就沒了。”
桑亦呸了一口:“晦氣。”
白楊樹摸着在桌前坐下,目視前方,跟他道了個歉:“不好意思,剛瞎沒幾天,不太适應,給你添麻煩了。”
桑亦:“……”你爹的,有病。
白楊樹點了一碗肉絲面,對在那收拾爛攤子的人道:“你好,我叫陸文。”
“我叫陸地。”
“……”陸文頓了頓,“打一架後你就跟我姓了?”
“滾。”桑亦沒好氣,指着他鼻尖,“別逼我揍瞎子。”
“二百。”桑亦将面放到桌上,“今天店裏的損失算你的。”
“我沒錢。”陸文說。
“你特麽再說一遍?”桑亦雙手撐在桌上,“沒錢出來吃面?”
陸文從口袋裏掏出十塊錢放到桌上:“就只有吃面的錢。”
桑亦靜靜看着他,面無表情:“你讓我揍你一頓,就算了了。”
老板一直在窗口看着,應該是怕桑亦真的揍瞎子,走出來一巴掌拍在桑亦背上:“去洗碗。”
桑亦朝白楊樹豎了個中指。
白楊樹是個瞎子看不見,吃面吃的還挺香。
桑亦記得那天,因為高考剛結束兩天,誰來了店裏都得提一嘴高考。
*
車子停在小區門口,穆文骁掏出手機開始算:“從酒吧到你家一共多少裏路?”
桑亦無語:“給你二百塊夠嗎?”
“不。”穆文骁擡頭看他,“我從不占人便宜。”
穆文骁算了半天,報了個數:“三十四塊五。”
桑亦摸錢包,錢包裏有幾百現鈔,但是沒零錢,于是掏了一百遞給他。
穆文骁沒接:“我沒錢找你。”
“剩下的我不要了。”
“說了不占你便宜。”穆文骁擡眼看他,“而且,你現在這麽大方了嗎?”
“……”桑亦深深吸了口氣,掏出手機,“收款碼,我掃你。”
穆文骁點開微信向桑亦出示二維碼。
桑亦掃了一下,不是收款碼而是二維碼名片。
桑亦頓了幾秒,選擇了添加好友。
穆文骁的微信名字就叫穆文骁,頭像是個紫黑色的花。
這就過上老年生活了?
那邊通過後,桑亦給他轉了三十四塊五,順口道:“你這頭像是什麽花?”
對方秒收,擡頭看着他:“惡魔花,本來很好看的花,在月圓之夜會變成惡魔花。”
桑亦:“……”
桑亦連個招呼都沒打,轉身就往小區裏走。
腦子有些亂,也不知道該想些什麽,混混沌沌打開門洗了澡,睡前看了一眼手機。
那惡魔花的主人改了個名字:茅山道士。
桑亦罵了句“神經病”,手機一扔,閉上眼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