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失玉
第83章 失玉
吃過晚飯,繼續對着案情記錄,理着亂七八糟的思緒,房門篤篤一響,孟凡起身開門,法隐早已脫掉繃帶,身披袈裟,手托烏金缽盂,一襟晚照地戳在禪房外。
“大師,有事?”孟凡沒打算請一身職業正裝的法隐進屋。
“有。”法隐一個字,逼得孟凡不得不側身讓開了。
進了屋,法隐自動落座,孟凡只好站着,等着他又要講啥故事,不料法隐今天不是來講故事的,又是來收徒的,明天倆人即将分道揚镳,法隐有種時不我待,将佛法宣揚到底的精神。
煩不煩啊!
向來涵養還算不錯的孟凡,在禮貌了十分鐘後,皺着眉頭,打斷還在佛法無邊,回頭是岸的法隐:“大師,我真的謝謝您的好意了,承蒙您老人家看得起,可我跟您說實話吧,別說我不信這些佛啊道的,就算真信,我也不會拜您為師的。”
法隐目光灼人:“理由呢?”
得罪人一次和得罪人無數次,基本沒啥區別,孟凡豁出去了:“跟您不太對脾氣,算個理由嗎?”
法隐噎住,這個理由,抵得過所有理由,不是佛不好,是人不好。
孟警官善良,趕緊把話往回拉:“大師您也別太介意,我是真的跟你們這個佛法無緣,我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大俗人,別看我是個警察,七情六欲在我這兒這輩子也斷不了。”忽然想起曲冬青,孟凡居然嘴角上揚。
法隐久久不言,望着不知想起什麽面露微笑的孟凡,一雙法眼忽現一抹悲哀,繼而又犀利如刀,緊緊盯着孟凡,就像要把他從裏到外都割裂開來,還要洗淨裏邊的五髒六腑。
“你貪迷色、欲,不入我佛門,必将身患奇難,在劫難逃。”法隐下了最後的通牒。
這和尚居然敢詛咒別人,慈悲在哪裏?孟凡向來吃軟不吃硬,語氣橫起來:“不都說佛渡有緣人嗎?我與佛無緣,更不想與大師有緣,您就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大師請回吧,我還得收拾東西呢。”
法隐緩緩開口:“孟警官,你可決定了?”
孟凡不願再答,剛剛有了家,就叫他出家,這警察當的,金色盾牌也不是那麽好鑄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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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隐低聲輕斥:“執迷不悟。”
孟凡頂了一句:“大師也很執念。”
法隐話鋒一轉:“好,老衲今日便與你收了它。”
孟凡錯愣:“收什麽?”
法隐正氣凜然:“妖氣!”
忽聽一聲“阿彌陀佛”,聲若洪鐘,震得人耳膜欲裂,孟凡雙手捂耳,只覺天旋地轉,兩眼一黑,便失去了所有知覺。
禪房內紅光突現,法隐手托烏金缽盂,一放一收,一道紅光宛若被吸納的靈魄,瞬間吸入缽內,隐沒不見了。
法隐從缽內取出一塊小小的血玉,晶瑩璀璨,五指合攏,連缽帶玉,隐入袈裟,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孟凡,法隐又是一聲滿含慈悲的“阿彌陀佛。”
梁致這兩天,心煩意亂地到處找楚桓,電話不接,算是給老子臉子看?直接沖進海上花。
楚桓正站在落地窗前喝着咖啡,面色沉郁,回頭看了眼硬闖自己辦公室的梁致,梁致剛要罵出口的髒話自覺地消失在喉嚨裏,換成另一種語調:“怎麽回事?到處找你找不到?生病了?”
楚桓有些冷淡:“找我什麽事?”
梁致眉毛眼睛快攢到一起去了:“出事了,那玩意死人了。”
楚桓繼續聽着,梁致卻沒話說了,以為一顆石子丢進湖裏,至少能激起點水花來,沒成想,連個蕩漾都沒有。
“死了兩個了,警方已經着手調查,椰城那邊也派人過來了。”
楚桓踱到桌前,放下手裏的咖啡,反問梁致:“這跟我們有什麽關系?”
梁致瞟了眼他:“我怕會查到我們這裏。”
楚桓微微冷笑:“這事應該你自己處理。”
梁致有點無措,也有點氣惱:“你不管?那怎麽行?”
楚桓睥睨着他:“我負責的那部分已經完成了,安全出境,至于其他的,那是你的領地,我不會過問的,免得傷了我們之間的和氣。”
這話說的看似極具分寸感,卻又相當的狡猾,楚桓想徹底甩手,不沾半點血腥。
看着梁致紅紅白白的臉色,楚桓适時地輕嘆一聲:“你要是答應我一件事,我就幫幫你。”
梁致兩眼燃起希望的亮光:“你說,只要不陪你睡覺,什麽都答應你。”
楚桓給了他一句“滾”,梁致反而笑了,知道楚桓給了機會。
“這樣的買賣,僅此一次,以後不許再找我們楚家,否則,大家一起完蛋。”
梁致掙紮了一會:“其實,我也知道你不樂意沾這玩意,可是,有些事,我得聽老爺子的。”
楚桓果斷地說:“那就免談。”
梁致連忙點頭:“好,答應你,不再找你行了吧?”
楚桓點了點頭:“瞧你這一身汗味,去樓下泡個澡,別總是沉不住氣。”
梁致笑了,轉身要走,又暧昧地邀請:“一起吧?”
楚桓一甩手腕,懶得看他第二眼。
等梁致走後,楚桓抓起桌上的電話,聲音冷冷地傳給對方:“為什麽還帶着那把匕首?”
那端半晌無言。
楚桓語氣微緩,低聲命道:“不要再随身攜帶了,藏好。”
那端恭敬地答着:“是。”
小白事務所裏燈光晃晃的,方萃坐在老板椅上,舉着那張打印出來的匕首圖:“你确定就是這把匕首的主人殺死了黃少東?”
“不确定,但像這樣精致的花紋,也挺少見的,先找找看吧。”
曲冬青躺在沙發上,翹着個二郎腿,一手舉着漫畫書,一手舉着棒棒糖,邊看邊舔,悠哉悠哉。
方萃瞥了他一眼:“不吃冰激淩了?”
“夏天冰激淩,冬天棒棒糖。”曲冬青人間的日子,過得四季分明。
“好,明天我就給大家看看,叫他們先去找找。”
曲冬青沖着方萃一挑大拇指,這個必須誇,方萃逐漸建立起來的信息網一點不亞于人類的網絡,而且有過之無不及,只要她一號召,那些鳥兒們撲棱棱地飛出去,一傳十,十傳百,個個都是偷窺的老手,什麽秘密也瞞不住這些長着翅膀的家夥們,方萃對自己織就的這張間諜網,甚是得意。
“孟凡還在懷恩寺,你就不擔心?”
“臭和尚要離開了,明天他就回來。”
曲冬青的嘴巴吸溜吸溜的,不僅聲音擾民,吃相也很不雅,看得方萃直咧嘴:“嘿,我說你,能不能收斂點?一個棒棒糖,幹嘛吃得這麽騷氣四射的?”
漫畫書不是本地貨,自有其精髓所在,曲冬青看得聚精會神,就是他國的文字還沒完全掌握,沖方萃一招手:“你過來,幫我翻譯一下。”
方萃走過去,曲冬青指着書上的字:“啥意思?”
“曲冬青,你真……”滿眼春色,不堪入目,方萃羞得俏臉通紅:“你壞了修行,不要連累我,你現在怎麽這麽……”
曲冬青波瀾不驚地:“你看你,心裏不幹淨,才會這樣。”
“呸,難怪都說蛇、狐沒個好東西,就算修煉成人,也脫離不了本性。”
“诶诶,別拿那些低等妖物跟我比。”曲冬青很介意地說。
方萃一撇嘴:“衆生皆平等,你們蛇類就那麽高貴嗎?”
曲冬青不置可否:“當然。”
”哼,你這也是種族歧視,要論作奸犯科,蛇狐可是無妖能及的,就說狐妖吧,前幾天我去查案……”
曲冬青插言:“捉奸就捉奸,別用查案美化自己。”
“捉奸怎麽了?咱匡扶正義,肅清風氣,你猜怎麽着,那男人找的女人居然是只玉面狐妖,想靠吸男人精血修煉道行,邪門妖術。”
曲冬青淡淡瞥了她一眼:“你連狐妖都敢捉了?”
方萃鳳眼一瞪:“她才二百年道行,我怕她做什麽,這小玉狐鬥都不敢鬥,吓得跪地求饒,答應我再也不行邪術了,我見她做事還算留有餘地,一個男人只吸一次,頂多大病一場,也算是給這些賤男人一點教訓,便放了她一馬。”
曲冬青點了點頭:“都不容易,以後不再禍害就行了。”
方萃別有用意地看着他:“冬哥哥,我發現你好像變得寬容多了。”
曲冬青白了她一眼:“我本善良,從不輕易趕盡殺絕。”
方萃笑了:“老鐘說的果然沒錯,你啊,徒有其表,表面上虛張聲勢罷了,骨子裏還是很柔軟的。”
曲冬青剛要反駁,忽而想起什麽,不禁笑了笑:“方萃,你說要是有一天老鐘也能脫離鐘胚,道成肉身,會是什麽樣子?”
這一句換來的是方萃短暫的默想,沒來由的俏臉一紅:“誰知道呢,肯定比你強。”
這次輪到曲冬青呸了:“一千五百年了,肯定是個駝背躬腰,走路都顫三顫的糟老頭子。”
一個筆筒習慣性地飛過來,曲冬青也不躲,任憑筆筒打在身上,突然間胸口一痛,幾乎跌落在地,臉色瞬間蒼白。
方萃一愣,随即揭穿:“你少來,我可不是孟警官,不會輕易上你的當。”
曲冬青蜷縮在沙發上,冷汗直冒,眼裏閃動着灼灼妖光。
“喂,你別吓我。”方萃這才意識到不對勁,急忙過來扶住了他,曲冬青手捂胸口,眉頭緊皺,好半天才說出話來:“孟凡……出事了。”
一個要走,一個死拉着不放:“不行,你不能去。”
“放開,當心我真拍暈了你。”
“老鐘的話,你忘了?懷恩寺現在是最危險的地方。”
“再危險也得去,你給我放開。”
“那好,你一定要去,我陪你一起。”
“不行,你去了就是再搭上一個。”
“你已經失去了一百年的道行,現在根本不是那和尚對手,有我在,咱倆還有個照應。”
曲冬青想了想,只好點頭:“好,一起吧。”
兩個人也顧不得許多,各自變身白、綠兩道光,一閃而出,離開了偵探事務所。
# 第七卷 :危機-飛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