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第018章 【18】

【18】/首發

“快快快,快把這些吃的端到一邊去。”

明婳将話本塞進枕頭下,忙穿了鞋,一頭如緞般的烏發卻是來不及挽,半濕半幹地垂在身後。

裴琏踏入內殿時,便見羊角宮燈透出的暖色柔光靜靜籠着美人榻,而榻邊的确也亭亭站着位美人兒。

烏發垂腰,雪膚杏眸,一襲煙粉色紗衣敞着,胸前緊裹着的兜衣若隐若現,牙白綢褲之下,是一雙随意踏在睡鞋裏的小腳。

繡鞋緋紅,赤足皙白,宛若蓮瓣盛雪。

裴琏早知她一貫随性,卻不料一入殿,就看到她這般毫無遮掩的嬌慵姿态。

是世家女郎在閨中皆是如此,還是獨她一人?

明婳站在榻邊,感受到男人的視線在她腳背流連了片刻,不禁蜷起足尖。

完了完了,他肯定又要嫌她衣衫不整、不夠得體了。

“太子殿下萬福。”

宮婢們的請安聲适時提醒了明婳,她也連忙行禮:“拜見殿下。”

一屈膝,煙粉輕紗溜下半邊,露出半截雪肩。

明婳悄悄用手提了下,不料那輕紗又往下滑……

明婳大窘,之前也沒發現這料子這麽滑啊。

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裴琏看着她這點小動作還有那兩只染紅的耳尖,眉心微動:“起來吧。”

“是。”明婳暗暗松口氣,直起身後,忙不疊将外衫的系帶系上。

再次擡眼,一襲玉色長袍的太子已然走到身前,施施然在榻邊坐下。

明婳這會兒一肚子疑惑,但想到白日教習嬷嬷教得那些規矩,只得暫時憋住,吩咐宮婢:“快上茶。”

裴琏道:“不必忙活,你們都退下。”

明婳眼睫輕顫了顫,下意識看向采月。

采月回以一個鼓勵的眼神,便帶着其他宮婢退下。

一時間,阒靜寝殿內只剩下明婳和裴琏二人。

見她還呆呆站着,裴琏道:“不坐?”

明婳哦了聲,邊坐邊偷偷瞄向對側那身姿端正,宛若月下谪仙般的男人,終究是沒憋住:“殿下,你怎麽來了?”

裴琏淡淡看她:“孤不能來?”

明婳一噎,小聲咕哝:“不是你自己說的分殿而居嘛,這才第二天呢……”

提到這事,裴琏眼底也掠過一抹不自在,只面上不顯,平靜道:“分殿而居不假,但你我至今尚未全禮,若是傳揚出去,于你我婚事多有不利,亦有損皇室和謝氏的顏面。”

原來他大晚上過來,還是為了那周公之禮。

雖是意料之中,明婳心底卻莫名有一絲小小的失落。

她垂下鴉黑眼睫,默不作聲。

對面之人卻開了口:“可沐浴過了?”

明婳低低嗯了聲,再次擡眼,神色忐忑:“是現下就要行那事麽?”

看着燭光下那張白淨清豔的小臉,裴琏忽的想起母後說的那句“若是瑤瑤遠嫁他鄉,她夫君如此冷待于她,你氣不氣?”。

搭在膝頭的長指稍攏,他稍緩語氣:“你還有旁的事要做?”

“那倒沒有。”明婳道:“就是我頭發還沒幹,我阿娘說了,得把頭發絞幹了再睡覺,不然寒氣入腦,第二日醒來會頭疼。”

裴琏聞言,視線落向少女垂落身後那一頭烏發,默了片刻,他站起身。

明婳見他陡然起身,還以為他要走了,沒想到他卻朝她走了過來。

迎着她錯愕的目光,他彎腰拿起搭在一旁的巾帕,伸向她的發。

“殿下?”明婳錯愕。

“別動。”

裴琏将她圓溜溜的小腦袋按下去,又展開帕子将那頭烏發包起,不緊不慢擦拭着:“若扯疼了,記得出聲。”

明婳怔怔坐在榻邊,簡直難以置信。

昨日還冷冰冰的太子殿下竟然在替她擦頭發?

她不是在做夢吧!

趁他不注意,她悄悄掐了下腿側。

嘶,疼的!

不是在做夢!他真的在替她擦頭發,而且還這麽溫柔……

一時間,明婳只覺這兩日橫亘在胸間的悶意好似拂來一陣涼爽清風,雲開月明。

又忍不住去想,他前兩日對她那樣冷淡,或許是心情不好,又或者和她還不熟悉,才會那樣疏離?又又或者是聽說她今日有很乖地學了一日規矩,發現她的長處了?

無論是哪種情況,他現下這般溫柔親近,都叫她心下歡喜。

明婳心情一好就話多,自然而然與他分享起來:“太子哥哥,我今日和嬷嬷學了宮規第一冊,嬷嬷誇我聰穎,教一遍就會了呢。”

那拭發的手似是一頓,而後男人輕輕嗯了聲。

明婳知道他是個寡言的性子,也不計較,自顧自道:“她還說這幾日先背宮規,等宮規都背熟悉了,再學行禮……你們長安這邊的禮數和我們北庭可太不一樣了,你們這邊的娘子出門要戴帷帽,走路要輕搖慢擺,就連邁步,連腳尖先落地還是腳背再落地都有講究……”

因着是低頭擦發的姿勢,她也瞧不見背後男人的神情,見他沒出聲打斷,只當他愛聽,于是繼續絮絮說着。

裴琏本想着宮婢手腳慢,他上手或能快一些。

未曾想她小小的腦袋竟長了這麽多的頭發,擦幹一绺又一绺,仿佛擦不盡般。

就如她那張嘴,櫻桃般小巧,卻能滔滔不絕說這麽久的廢話。

終于,在她端起茶杯歇口氣時,裴琏沒忍住道:“你每次絞幹頭發,都要耗費這些時辰?”

“對呀,頭發長就比較麻煩。不過也還好,我可以躺着看話本,讓采月采雁一左一右替我擦,不知不覺就擦幹了。”

說到這,明婳忽然想到什麽,仰起臉:“太子哥哥,你是不是累了?若是累了,還是喚婢子們進來吧,這種事本就不該勞煩你。”

裴琏一垂眼,便看到烏發下掩着的那張瑩白小臉。

他知道她的臉小,但從這個角度看去,尤其顯得小,那雙波光潋滟的黑眸好似占了近半張臉。

這樣嬌柔小巧的人,又生着一副至純至真的性情……

也不知父皇在那私函之中是如何保證,才能诓得肅王夫婦放心把她嫁入皇宮。

“殿下。”明婳眨眨眼,“你怎麽又不說話了?”

裴琏晃過神,将她撩起的發放下,遮住那雙琉璃般純澈的眸:“不用喚旁人,還差發尾就好了。”

明婳“哦”了聲,也沒再說話,只透過長發間隙,看着眼前的男人身體。

他今日系着一條羊脂白玉的雲紋錦帶,簡簡單單,卻将一把勁腰束得更窄。

腦中冷不丁又浮現那夜,他赤着上身的模樣。

那把腰,那麽細,又那麽勁。

惹得人想伸手抱一抱、摸一摸……

男人的腰,也會像她的一樣軟嗎?

思緒紛飛間,男人沉緩的嗓音在頭頂響起:“好了,可以上床安置了。”

明婳一怔,而後雙頰發燙,忙不疊點頭:“好,我把頭發梳順了就過去,你…你先去吧。”

裴琏手中還拿着巾帕,便見方才還喋喋不休的小姑娘像只脫籠兔子般,逃也似的圾拉着睡鞋朝菱花鏡跑去。

毛毛躁躁,莽莽撞撞……

罷了,念在她年歲尚小的份上。

他沉沉吐了口氣,将巾帕撂在一旁,便擡步朝那張仍挂着大紅百子千孫帳的拔步床走去。

等明婳梳好頭發,走到床邊時,兩邊帳子已然放下,腳踏上那雙麒麟紋赤舄擺放得整整齊齊。

他已經在帳子裏了。

這個認知叫她心跳加快,緩了好一會兒才擡手掀起幔帳。

只見光線昏暗的床帷間,容色清俊的男人已脫下那件玉色外袍,僅着牙白亵衣,端坐在床邊。

見簾子掀開,他撩起眼皮,清清冷冷乜來一眼。

宛若咬到一口夏日碎冰,明婳心底一激靈,同時一陣說不出的緊張和羞恥從腳趾傳到頭頂。

“上來罷。”裴琏淡淡道。

“好、好。”明婳垂着眼,壓根不敢再看他,很快脫了鞋,“太子哥哥,你……你讓一讓,我要爬到裏面去……”

裴琏收了雙腿,騰出一片地方。

下一刻便見她彎着腰,像只小貓似的慢慢往裏爬去,兩只雪白足尖弓着,如兩彎月牙兒。

意識到今夜的目光在這雙足上停留過多,他僵硬地偏過臉,卻不防看到少女塌下的腰肢。

如煙似霧的煙粉輕紗下,那雪膩纖腰,似一抹折柳,盈盈不堪一握。

不堪麽?

裴琏眸色微動,鬼使神差擡起了手。

“啊!”

腰間陡然被勾住,明婳身子一僵,沒等她回頭,頃刻間一陣天旋地轉。

再次回神,細腰隔着一層薄紗被男人緊緊握住,她腦袋貼着枕頭,身前忽的一重。

十八九歲,正是男子最為氣血蓬勃的年紀。

那具牢牢覆上的身軀,熱意逼人,難以忽視。

待看到年輕男人那張如玉臉龐近在咫尺,晦暗光線裏,那雙狹眸精光攝人,她心頭一陣慌亂。

“太子哥哥……你……你……”

她眼睫顫顫,慌得話都說不利索:“我還沒躺好,衣裳也沒褪……”

看着那張紅潤潤的櫻唇,裴琏喉頭微滾,“無妨。”

他擡手,遮住她的眼,低頭吻上那抹嫣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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