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第026章 【26】

【26】/首發

夜幕降臨, 绮羅殿內燭火輝耀,鎏金香爐裏燃着上好的百合宮香,清香袅袅。

華榻之上, 兩位年輕小娘子對坐着, 面前的朱漆茶幾擺着一大堆小巧的珠寶首飾和绫羅小衣。

“嫂嫂, 你看這件鸾尾長裙,這是我親手給寶寶做的。”

裴瑤盤腿坐着,一手拿着個做工精致的磨喝樂, 一手拿起一件湖藍色鑲草綠色寬邊的襦裙往磨喝樂身上比劃:“我縫了整整七天,手都紮破了好幾個洞呢。”

明婳看着那件做工雖糙, 但看得出用心的小裙子, 輕笑道:“這顏色搭配得很好, 寶寶有新裙子穿,一定也歡喜的。”

“是吧!”裴瑤滿臉笑意, 低頭看向手中取名為“阿寶”的偶人:“寶寶, 你聽到沒有,嫂嫂也說這裙子好看呢。”

明婳雖已過了玩磨喝樂的年歲,但看到小公主如此喜歡這個偶人, 也想起幼年阿娘親手給她和明娓做過兩個布娃娃。

那時她們姐妹倆也給娃娃取了名,每天抱着娃娃睡, 給娃娃洗澡梳發……

然随着年歲增長, 那曾經愛不釋手的玩偶, 也漸漸被抛在腦後。

明婳神情恍惚地想, 也不知道那兩個布娃娃現下去哪裏了, 是不是已經堆在庫房積灰了。

“嫂嫂, 你夜裏都是幾時歇下的呢?”

裴瑤将磨喝樂放回那錦繡堆疊的“小床”,一臉期待地朝明婳眨眨眼:“我今晚可以抱着你睡嗎?”

對于小姑子的親近, 明婳心裏既歡喜又有些難為情:“可以呀,不過我睡覺可能會踢被子,你或許得多準備一條薄被。”

裴瑤一口應下:“那沒問題!”

今晚能抱着香香軟軟的嫂子睡了!小公主歡喜不已。

她可喜歡抱着美人兒睡覺了。

七歲之前,她住在永樂宮,時不時還能擠走父皇,抱着母後一起睡。

可七歲一到,父皇說她已是個大孩子了,還将绮羅殿作為生辰禮送給她。

那時裴瑤沉浸在“大孩子”的誇獎裏,興高采烈地搬來了绮羅殿。

但很快她悟了,父皇就是個大忽悠,分明就是想一個人霸占母後。

發現被套路後,裴瑤還委屈巴巴地去找永熙帝讨說法。

永熙帝面不改色地給她說了一堆道理,把她說得啞口無言,最後還是乖乖回了绮羅殿。

這邊廂姑嫂倆給磨喝樂換着一件件裙子,玩的不亦樂乎,裴瑤的貼身大宮女百合忽然走了過來,面色似有些慌張。

裴瑤不解地回過臉:“怎麽了?”

“長樂殿下,太子妃。”百合屈膝行禮:“太子殿下來了。”

此話一出,姑嫂倆都變了臉色,不約而同地想——

他來做什麽?

因着已是夜晚,哪怕是嫡親兄妹,裴琏也不好進妹妹寝殿,只在外殿靜坐。

趁這檔口,明婳和裴瑤趕緊起身,邊穿鞋邊嘀咕。

“皇兄是來尋嫂嫂嗎?”

“……他尋我做什麽?”

且不說他們還在鬧別扭,就他這樣大忙人,怎會有空專門來尋她?

經過那日在水榭的不歡而散,明婳覺着她還是少自作多情為好。

裴瑤穿上雲頭錦鞋,抱着明婳的胳膊:“反正我不管,嫂嫂答應今晚陪我睡的。”

明婳朝她點頭:“嗯!不管他來做什麽,我才不和他走。”

确定儀容并未不妥之處,兩人一道往外走去。

外殿花廳內,一襲玄色長袍的裴琏端坐于黃花梨木扶手椅,手邊是宮人剛沏的香茗,茶香幽幽,他卻并無品茶之意。

待聽得鵝黃色繡折枝蓮紋的錦障後傳來腳步聲,垂下的眼簾撩起,不疾不徐地朝前看去。

只見燈火通明的殿內,一對衣着鮮妍的小娘子手挽着手,并肩走了出來。

裴琏只略看裴瑤一眼,視線便落向那烏發輕挽,身着緋裙的太子妃。

三日未見,她容色依舊,眉眼間那股倔意,也如那日一樣。

顯然是不知悔改。

裴瑤雖然會在背後蛐蛐自家皇兄,但當着他的面,還是敬畏更多。

她走上前,老實行禮,“皇兄萬福。”

明婳雖有不服,但礙于禮數,也上前屈膝:“拜見殿下,殿下萬福。”

裴琏斂眸,淡淡嗯了聲。

裴瑤拉着明婳的手到一旁坐下,疑惑看向突然造訪的裴琏:“這麽晚了,皇兄怎麽來我這了?”

裴琏掃過兩個小娘子握着的手,見她們一個天真疑問,一個垂着腦袋不說話,薄唇輕啓:“孤尋太子妃有事。”

裴瑤:“……!”

果然是來和她搶嫂嫂的。

“什麽事這麽要緊,不能明天再說?”裴瑤納悶道。

裴琏乜她一眼:“兄嫂之事,你少打聽。”

說着,又看向一直低着頭的明婳:“收拾一下,随孤回東宮。”

明婳聞言,柳眉蹙起,他竟然真的是來找她的?

可他找她做什麽呢?

她回不回東宮,也不妨礙他住在紫霄殿吧。

思及此處,明婳擡起臉,故作淡定道,“殿下,我和阿瑤妹妹說好了,今日在她這留宿。你若有事吩咐,明日再說吧。”

裴瑤在旁連連點頭:“是呀是呀,嫂嫂今夜陪我睡呢。”

裴琏聞言,沉眸凝着明婳:“身為東宮正妃,擅自留宿其他宮室,成何體統。”

明婳:“……”

果然他特地尋來,又是為着規矩禮數這些。

她心下郁卒,便聽到身旁的裴瑤脆生生開了口:“什麽叫其他宮室,皇兄,難道我是外人嗎?”

小公主撅起嘴,一臉不高興:“還是說,你覺得嫂嫂是外人,不想我與她親近?”

裴琏一頓,霎時有些失語。

明婳則是亮起雙眸,朝小公主投去贊賞目光。

裴琏将她這表情盡入眼底,搭在膝頭的長指攏了攏。

非但不知錯,還仗着妹妹年幼無知,得意起來。

實在是錯上加錯。

天色已晚,哪怕公主尚幼,作為兄長也不好在她宮室久留。

何況裴琏也懶得與這兩個幼稚的小娘子浪費時間。

他從交手椅起身,大步走到她們面前,朝明婳伸出手:“随孤回去。”

他身形高大挺拔,站在她們眼前,逆着燭光,宛若一道濃重陰影将她們密不透風地罩住。

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靜,但周身那種久居高位的淩厲氣場,宛若潮水鋪天蓋地滲透殿內每一寸空氣。

裴瑤咽了咽口水,有點害怕和無措。

明婳心底也七上八下的,尤其一擡眼,便對上那雙漆黑的狹眸,更是忍不住輕顫。

他好像生氣了?

可他有什麽可生氣的,她不過就是來小公主殿裏住一夜,這可是他的親妹妹,她的親小姑子!

“謝氏。”

裴琏喚道,視線淡淡掃過裴瑤拉着明婳的手:“長樂,松開你皇嫂。”

裴瑤心底一哆嗦。

皇兄喊她封號,就如母後喊她全名一樣恐怖。

可她仍想掙紮一下,仰起小臉,放軟語氣:“皇兄,今夜就讓嫂嫂陪我住一晚嘛,反正你這幾日不是都睡在紫霄殿麽……”

他自己不和嫂嫂睡覺,還不讓嫂嫂陪她睡,未免也太蠻橫。

裴琏聞言,眸光一凜,語氣愈發肅穆:“兄嫂的私事,豈能容你随意置喙?你如今也有十歲,連最基本的禮數都不知,看來明日孤得與父皇母後說說,讓他們給你換一個教習嬷嬷才是。”

裴瑤小臉一白,“皇兄,你別!”

裴琏不再看她,轉而看向明婳,語氣不虞:“你還要繼續留在這?”

明婳只覺着眼前的男人簡直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冷血動物。

他對她兇也就算了,連對他一母同胞的親妹妹都這般不近人情。

這世間哪有這樣的兄長!

明婳一時既心疼公主,又心生愧疚,覺得是自己連累了小公主。

“阿瑤妹妹。”她垂下鴉黑羽睫,将衣袖從裴瑤的手中抽了出來,低低道:“今日就算了吧,我先回東宮,等下次有機會,我再來陪你……”

裴瑤不樂意,但她又的确挺怕兄長。

撇了撇嘴,她擡起一雙盛滿委屈的眼睛,沒好氣地看向自家皇兄。

裴琏淡淡瞥她一眼,道:“你枉顧宮規在先,有何好委屈?”

話音落下,裴瑤眼中似是泛起點點淚意。

裴琏薄唇輕抿,到底還是放緩語氣,道:“孤并非不讓你與你皇嫂親近,只她是東宮之人,你是後宮之人,所屬不同。下回你想留她作伴,便派人向母後和孤打聲招呼,好叫我們心裏有個數,也不至于亂了規矩。”

裴瑤是皇宮裏長大的,也知道宮規森嚴,哪怕她貴為公主,有些規矩也得遵守。

譬如今日之事,若真的告到父皇母後面前,她和嫂嫂也是理虧的一方。

裴瑤不情不願地低下了頭:“我知道了……”

裴琏眉宇稍舒,再看另一個犟種。

那犟種正發着呆,不知在想什麽。

沉沉吐了口氣,裴琏彎腰,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直接将人從座位拉了起來。

“夜已深了,你我不便再攪擾妹妹休息。”

他聲線清冷,看向明婳的目光亦是清清冷冷,如寒月,如堅冰。

事到如今,明婳也知再賴着不走,不但自己倒黴,沒準還會連累小公主。

她低下腦袋,“知道了。”

裴琏看一眼明婳的婢子采雁:“替太子妃收拾東西。”

采雁戰戰兢兢應了聲“是”,忙不疊走進內殿。

這間隙,明婳看着裴瑤,裴瑤也看着她。

二人依依不舍,目光裏也帶着一種同仇敵忾的不滿。

但再有不滿,等采雁收拾好東西出來,明婳還是老老實實随裴琏離開了绮羅殿。

待兄嫂離去,裴瑤氣得直錘榻:“壞皇兄,壞死了!”

百合在旁替她撫背,低低勸道:“殿下還是消消氣吧,就方才那情況,便是太子妃真留下來住,也不算什麽好事。”

裴瑤不解,擡起稚嫩小臉:“為什麽?”

百合嘆口氣:“您沒瞧出來,太子與太子妃在鬧別扭麽。”

裴瑤啊了聲:“有嗎?”

百合點頭:“有。您和太子妃一走出來,太子的目光就直勾勾落在太子妃身上,太子妃卻是不敢看太子呢。”

裴瑤不以為然:“那多正常,別說嫂嫂了,我和皇兄相處這麽多年,我也不敢看他的眼睛呀。”

同樣是生着一雙鳳眸,父皇總是笑眯眯的,太子哥哥的眼睛就冷森森的。

大夏天裏被他掃一眼,簡直比睡在冰鑒裏還要冷。

百合還想再說,但見小公主一臉稚氣,知曉她到底是年紀尚小,還不懂那些暗流湧動。

“總之殿下這幾日還是少往東宮去吧。”百合溫聲勸道:“太子方才有句話說的對,那是他們夫妻之間的事,你個小姑子不好摻和。”

裴瑤似懂非懂,但一想到馬上擁入懷中的美人嫂嫂走了,再次恨得直錘床。

天邊明月高懸,灑下一地清霜。

夜間昏暗寂靜的冗長宮道上,明婳和裴琏共乘一輿。

剛一坐定,他就松開她的手,靠後端坐着。

明婳偷偷偏過臉,瞥向身側那張在月色下愈發清冷的俊美臉龐,這幾日稍稍散去的悶意又湧了心頭。

規矩規矩規矩,他腦子裏除了規矩,還有什麽?

也難為他了,大晚上的還忙裏抽空* 跑來绮羅殿逮她。

新仇加舊恨,兩股怨氣堆在心裏,明婳決定之後再也不和他說話。

于是這一路上,裴琏沉默,明婳也沉默。

裴琏朝前端坐,明婳就側身朝外,只給他留半個飽滿圓潤的後腦勺。

這份賭氣太過明顯,長了眼睛的都看得出來。

裴琏看在眼裏,并未多言。

直到肩輿穩穩當當停在了瑤光殿,明婳迫不及待地下了辇。

卻不料裴琏也走了下來。

明婳滿臉驚愕,他怎麽下來了?

話到嘴邊想問,陡然記着剛才發誓“再不和他說話”,只得掐緊掌心憋着,雙目疑惑地看着他。

裴琏沒解釋,自顧自朝裏走去。

明婳氣結,這個人,這又不是他的地盤!

轉念一想,是啊,他是太子,整個東宮都是他的地盤,小小的瑤光殿算什麽呢。

這個認知讓明婳有些沮喪,卻也無法,只得硬着頭皮跟上前。

待她磨磨蹭蹭地邁入內殿,只見五連珠圓形羊角宮燈旁,那身姿如松的年輕男人,端坐在糊了雨過天青色的軟煙羅窗牖下。

暖色燈光斜斜地打在他骨相深邃的臉龐,那雙狹長鳳眸愈發晦暗不明。

明婳見他這般姿态,遲疑兩息,打算改道去側殿。

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榻邊男人沉聲開口:“你們都退下,将門帶上。”

殿內宮婢們面面相觑,不敢不從,邊垂眼邊往後退:“是。”

采雁擔憂自家主子,深深看了明婳好幾眼,卻也無法忤逆太子之意,只得揣着擔憂退到門口,又小心翼翼守在門邊,時刻注意着裏頭的動靜。

一室之內,裴琏坐在榻邊,明婳站在屏風旁,想跑,又無處跑。

兩人隔空對視着,殿內一片阒靜,那膠着的視線卻好似有暗流攢動。

細白手指不禁揪緊衣擺,明婳覺着她快要撐不住了。

這時,裴琏道:“過來。”

明婳咬了咬朱唇,腳步一動不動。

裴琏看着她那股倔勁兒,眸色微暗:“你不過來,等孤過去,便是另一番光景了。”

明婳:“……”

雖不知道他說的另一番光景是指什麽,但肯定不會是什麽好事。

算了,成大事者能屈能伸!

她深吸一口氣,悶着臉走了過去。

行至榻邊,本想繞到桌幾另一側坐下,裴琏卻道:“孤許你坐了?”

明婳驚愕擡眸,連坐都不讓她坐了?

裴琏道:“站過來。”

明婳不動,只睜着一雙烏眸難以置信地望着他。

裴琏額心隐隐作疼。

都說枕邊教妻,可他這妻,是塊頑石。

還是塊脾氣不小的頑石。

想撒手不管,但……

已經嫁入東宮,和他有了夫妻之實。

不到無可救藥的地步,他也不願輕易放棄。

稍緩心緒,他索性擡手,一把将她拉到身前。

他這一拽,好似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明婳終于憋不住了:“你到底要做什麽……”

細細軟軟的嗓音裏似是挾着一絲哭腔。

裴琏疑心自己聽錯了,擡眼看去,便見小姑娘腦袋垂得低低的,一邊掙脫着他的手,纖細的肩膀一邊顫抖着。

他怔了下,問:“你哭了?”

“誰哭了,我才沒哭……”

濃濃哭腔,壓都壓不住。

裴琏的表情微僵,這不是他第一次見小娘子哭。

卻是第一次惹哭小娘子。

他松開拽着她的那只手,薄唇抿了抿,道:“孤弄疼你了?”

明婳偏過臉,沒理他,薄薄鼻翼卻因抽噎而翕動。

她努力憋着眼淚,只覺得好丢人。

怎麽才說一句話,就憋不住委屈哭了呢!

他肯定在心裏笑話她了吧,這麽大的人還哭鼻子。

裴琏并不擅長哄人,尤其是哄女人。

思忖片刻,他從榻邊起身,而後擡手攬住她的肩。

明婳擡起一雙淚眼朦胧的烏眸,驚愕看他。

裴琏唇角緊抿着,喉頭滾了滾,欲言又止。

少傾,他只攬着她的肩,帶到榻邊坐下,低聲問:“可要喝水?”

明婳:“……?”

她在哭,他竟問她喝不喝水?

她沒回答,裴琏權當她默認,給她倒了杯水。

遞到了面前,明婳才含淚看他一眼:“我不喝。”

裴琏:“……”

瞥過她眸中潋滟,他沉默地把茶杯擱回茶幾,再次看她:“那別哭了。”

一貫冷硬的語氣,好似命令。

明婳嘴角往下直捺,沒忍住仰起臉,哽噎道:“你這人怎麽這樣,欺負我,還不許我哭?”

裴琏一頓,濃眉緊蹙:“孤何時欺負你了?”

“你都要把我欺負死了,還說沒欺負我?”

明婳只覺他實在欺人太甚,這幾日憋在心裏的悶意也化作淚水發洩出來,哭腔愈發濃重:“你在國公府兇我,把我的手都拽疼了,還罰我的婢子杖責和月錢。這三日你對我不理不睬也就算了,我去找阿瑤妹妹玩,你還專門尋來绮羅殿不許我留宿,兇我就算了,還兇阿瑤妹妹……方才…嗚……方才甚至連坐都不許我坐……裴子玉,你怎麽這麽壞,為何總是欺負我……”

她越說越傷心,淚珠兒像是斷了線的珍珠,從雪白頰邊顆顆淌落。

裴琏聽到她的控訴直皺眉。

聽到她大膽直呼他“裴子玉”,眉頭更深。

但看到她哭得一張臉都漲得緋紅,終是摁下心底悶意。

他道:“孤并非兇你,只你做錯了事,須得有人糾正。小錯不糾,必釀大禍,這個道理,你讀過書應當知曉。”

明婳紅着眼眶,啜泣看他:“我哪做錯了?分明是你小題大做。”

裴琏眯眸:“孤小題大做?”

明婳道:“不是麽?那日在國公府明明就那麽件小事,你非揪着不放。”

裴琏氣笑了,黑眸深深盯着她道:“你貴為太子妃,卻與外男私下會面,且他蹲在你裙下,離你不過一步之距。你可想過,若那日撞見的不是孤,而是旁人,外頭會傳成什麽樣?”

明婳一噎。

稍頓,她眨了下濕漉漉的眼睫:“可我都與你說了,那就是個意外……”

“意外?”

裴琏冷嗤:“何人會大中午放紙鳶,且那紙鳶早不斷晚不斷,偏偏在你經過那條路時落下?又有何人會在已婚婦人身側諸婢環繞的情況下,枉顧禮數去撲女子裙衫?謝明婳,孤知道你從小被家中嬌養着長大,不知人間險惡,但孤已經明明白白給你指出錯誤,你卻仍執迷不悟,不思悔改,你簡直是……”

話到嘴邊,被她顫顫的淚光戛然止住。

裴琏深吸口氣,提醒自己,這是他的妻,不是臣工下屬。

可明婳卻小臉泛白地望向他:“我簡直是什麽?”

裴琏:“沒什麽。”

“你是想說我笨,還是想罵我蠢?”

明婳眼中淚光閃爍,鼻尖發酸:“原來你一直是這樣想我的……是不是從我嫁過來的第一天,你就對我很不滿意,所以才一直這般冷冰冰的,對我百般挑剔?如果真是這樣,那你為何不早說,你早和父皇母後說不滿意這門婚事,那我也不用離開我的爹爹阿娘,大老遠跑到長安嫁給你,做這勞什子的太子妃……”

裴琏胸間升起一陣燥意,擰眉看她:“你冷靜點。”

“我哪裏不冷靜了,我現下很冷靜。既然你這般嫌棄我,大不了明日就去找父皇母後,我們和離好了……”

當真是越說越不像話。

見她邊掉眼淚,那張嫣色小嘴還說個不停,裴琏心下愈燥。

少傾,在她驚愕的淚眸裏,他俯身,牢牢堵住那抹喋喋不休的櫻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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