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水雲居。

李霁遇刺,老太監德桂平日佝偻的背在這個時候好像又挺直了起來。

“公公,王府的守衛已經重新布置,定不叫王爺受傷的消息傳出去。”趙誠硬着頭皮道,實在是這會的德桂公公看起來太駭人了些,不愧是宮裏出來的人物。

德桂不語,只是手背鼓起的青筋出賣了他內心的擔憂,直到府醫從裏屋出來朝他點了點頭,才發出了些聲響。

“瞞什麽?就是要那些人知道有人企圖對王爺不軌。”

一旁的左青涯面露激動之色:“公公的意思是”

德桂目光落向黝黑的院子:“一個個欺我靖王府,也要叫那些人看看厲害,不然真當咱們是吃素的不成。”

裏屋。

雲微還紅着眼,剛才府醫雙手染血為李霁縫合傷口,血水端出去一盆又一盆,就又想起李霁拼命護着自己的樣子:“都怪我,若不是我拖累了你這傷你也不會受。”

那些刺客看到李霁護着雲微,就招招往雲微身上對付,李霁護着人又要提防偷襲着實艱難。

瞧見心上人自責到要落淚的樣子,李霁安慰道:“只是看着吓人,和以前戰場上受的傷不值一提,雲微別哭,這不怪你。”

“我沒有。”雲微抹抹臉才發現自己臉上滿是水痕,別過頭用袖子擦擦,“你還是怪我吧。”

“雲微。”起身想要幫雲微擦眼淚。

“你快躺着,大夫說了你要卧床靜養,不能亂動。”雲微顧不得還沒有擦幹的眼淚,将李霁扶着躺下,“你好好躺着,別動。”

李霁順着雲微的攙扶重新躺下,目光落在雲微兔子似的眼睛上心疼不已,幾乎心裏的打算就要全部和盤托出。剛才他特意暗中給府醫打眼色,就是想借機在雲微面前用用苦肉計,要是這會說出來就全盤廢了,說不準雲微還會因此生氣。

“傷口又出血了,我去叫大夫。”

雲微轉身就要出去,李霁拉住他:“出血是正常的,雲微我有些餓了。”最後,李霁還是打算苦肉計做到底,大不了到時候負荊請罪。

“那我去讓廚房送些清淡的吃食來。”雲微小心地給李霁掖掖被子。

李霁目光落在雲微身上,既然決定做苦肉計那就切莫浪費了,若是能得心上人陪伴左右那一切都是值得:“雲微別走,讓下人去看就好,我……”

“怎麽了”雲微以為李霁傷口不舒服,擔心地問。

“王爺。”就在這時外面傳來左青涯的聲音,“屬下求見。”

“我去廚房。”這個時候來,想來也是有要事要談。雲微識趣,知道什麽該聽該看什麽不該。

聽出是左青涯的聲音,李霁想要說的話重新回到肚子裏,同時也明白雲微這是想避嫌。李霁勾勾嘴角:“沒什麽聽不得的,以後你也要進入朝堂,這些也該懂。”對那些人而言,雲微無疑已經是靖王府一派的人。而李霁想做的也是告訴自己的人,自己對雲微的看重。

話已至此,雲微只好重新坐下。

“進來。”

進來的人不止左青涯,還有老太監德桂,看到雲微在裏面左青涯遲疑了一下才恭敬地行禮:“王爺。”

倒是老太監德桂心中嘆了口氣:“王爺。”

李霁颔首:“可從這些刺客身上發現了線索”

左青涯看了一眼雲微,欲言又止。

李霁道:“說就是,都是自己人。”

左青涯和雲微俱是一怔。

半晌,左青涯才道:“這些刺客身上都幹幹淨淨,并無發現。不過眼下安王重新得勢,最看不過去的就是梁王,屬下猜測這場刺殺極有可能是梁王栽贓嫁禍,挑起王爺和安王的争鬥。”

“那也有可能是安王。”老太監擡擡眼皮,“王爺手握兵權,那兩位拉攏不成,想來也不願看着王爺自成一派。”

“還有一個人。”李霁開口。

李霁口中的人不言而喻就是當今陛下,李霁得勝歸來,皇帝已經無數次打算收回兵權,可一直沒有找到由頭。自然李霁也不願将兵權歸還,畢竟手裏要有說話的資本才能與他們相争。

對于此,左青涯和老太監德桂都沉默,皇帝的确是也有可能。

“本王記得之前去江南,遇到的刺殺也不少,有兩回還從他們身上搜到了幾個信物。”李霁說道。

左青涯一點即透:“王爺是要讓他們去鬥”雖說這些信物也有可能是派系争鬥的栽贓陷害,但有用就好。

李霁不語,只是看着手上戴的腕繩,這是雲微送給自己的。

老太監德桂适時開口:“王爺也該入朝議政了。”

自古皇子十八弱冠之後即可入朝聽政,若是有能力還可參加朝議。而李霁如今已經二十有七,前些年因為在邊關無法,如今回到京城,有軍功在身又年齡相符,不議政實在不合乎常理。雖說前些日子皇帝吩咐了事要他去辦,但正經的官職還是沒有。只是李霁在京中無根基又不得皇帝青眼,想要入朝聽政還需一個契機。

“那就把安王的信物從刺客身上搜出來。”李霁淡淡開口,好似說的話無關緊要一般。

左青涯和老太監離開後,廚房也将飯菜送來。雲微怕李霁動作牽扯到傷口,拿來軟枕墊在他身後,才端起粥送到李霁嘴邊。

這廂待遇是李霁沒想到的,他本以為雲微會将矮榻上的小桌子搬來讓他自力更生,不過這也實在算是意外之喜。

清淡的小粥吃出濃濃甜意,不多時,李霁就點頭說吃好,他可沒忘雲微還餓着肚子。雖說先前在外頭吃了零嘴,可這會已經不早了:“有勞雲微。”

“怎麽會,這些日子行安照顧我頗多。”雲微自顧自地拿起筷子準備吃飯,“對了,我有一個問題想問行安,不知你可否介意回答”

“雲微是想問我為何用安王的信物”李霁勾唇。

雲微耳熱的點點頭:“正是。”

“那自然是要安王的人給我一個入朝議政的位置。”

次日,朝堂上。

皇帝合上折子,不怒自威的目光掃過下首分立而戰的文物百官,旁邊跟在皇帝身邊伺候多年的大太監會意:“有事啓奏,無事退朝。”

“父皇,兒臣有事啓奏。”安王站了出來。

皇帝擡擡眼皮:“噢。”

臨近午時,內務府便帶着皇帝的聖旨和兩大車賞賜來到靖王府。

“靖王有傷在身,陛下有言便免了王爺的跪禮。”內務府太監臉上滿是奉承的笑。當今陛下膝下能當大任的皇子只有三人,雖說另外兩個根基深厚,但眼前這位王爺手裏可是有兵權的主。這從古至今有人就有實力,況且當今春秋鼎盛,到時候誰笑到最後還不一定。

“謝吾皇萬歲。”李霁拱手,舉止間牽扯到腰間的傷,臉色白了一片。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靖王收複蒙州七城功不可沒,特此封為羽林衛都統,負責京中守衛。”內務府太監笑眯眯地說完,将聖旨送到李霁面前,“陛下還說,如今王爺傷還未好全,給你半個月時間休養,待半個月後去龍鱗衛指揮司同段大人交接事務。”

安王站出來為李霁說話是形勢所逼,可皇帝的手筆着實出乎所有人意料。負責京中守衛,無疑是将自己的屋子大門鑰匙交給了他。

“陛下,安王求見。”大太監弓着腰進來。

太極殿內光線昏暗一片,只有斑駁的光線透過窗棂進來,照在袅袅升起的熏煙上。皇帝盤膝坐着,手裏拿着一根香:“宣。”

“是。”

“父皇。”安王快步進來,跪下後看到皇帝悠哉焚香的動作頓住。是了,他怎麽糊塗了?李霁入朝不是他求的嗎?

不過皇帝不給他這個機會,開口道:“你是想問朕為何将京中守衛交給老二。”

安王掙紮了片刻,點頭:“是。兒臣只是覺得靖王手握三十萬兵權又執掌京中守衛,若是他想對父皇不利,那該怎麽辦”

“老三啊!”皇帝滅了熏香,“為父這是在替你收拾爛攤子啊!”說罷将一枚信物丢到安王面前。

安王一看,大駭。明明他已經讓人截下了李霁送進宮的折子,怎麽還會出現在父皇手中。

皇帝只當看不見他的失态,只說:“你退下吧。”

“是。”汗水打濕裏衣。安王行了個跪拜大禮才起身退了出去。

出去時,太極殿外外一個小太監被龍鱗衛壓在大理石板上,行刑的宮杖将人打得血肉橫飛。

“安王殿下。”段潤腰間挂着的長刀随着他的動作晃動。

安王定了定神:“段大人難道甘心嗎?”所指自然是段潤負責京中守衛的權利被分出去。

段潤似笑非笑:“難道這不是王爺求的嗎?”

安王咬牙,待他登了大位定要将這人碎屍萬段不可。

是夜,靖王府亮起盞盞燈火,水雲居內更是亮如白晝。

換藥的府醫拎着藥箱退下,雲微想起了一個人:“對了行安,我來京城這麽久怎麽不見白大夫?”

聽到雲微問其他人,李霁酸了酸,但還是說道:“許是跑哪個深山老林尋藥去了。”

“難道真去采靈藥了?”雲微喃喃。

“雲微說什麽?”李霁好奇。

“沒什麽。”雲微忙的低下頭翻了一頁書,這是自己在李霁書房裏看見的一本書,可惜只有上冊沒有下冊。

燭火明亮,雲微白皙的臉好似冷玉,可偏偏那臉頰薄紅又增添了一抹暖色。李霁目光認真臨摹,要将其刻進心裏。雲微被看得心裏發慌,臉上的紅更紅了:“行安在看什麽?我臉上莫不是有花?”

“不是花”但比花好看…李霁話未說盡。

雲微幹脆合上書:“陛下只給了行安半月假,你還是早些休息,我去旁邊廂房不打擾你。”不知為何宋南宋北還未回來,不過也好,李霁在水雲居養傷,自己要看書到很晚總會打擾到他休息。

“雲微。”李霁喚住雲微,“我想帶你去見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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