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

第 39 章

“叔，我家今年宰的豬不大，一共才120斤。我們兩家總共多少錢，我沒有仔細的算過，但我聽到大家說兩塊了，應該是一斤兩塊錢。至于煙酒茶葉那些，煙應該去固定鋪子拿了，這個是沒有辦法私下買的。至于茶葉冰糖桂圓那些，我爺爺好像說要去批發市場親自去批一些。”

豬肉價格也不是秘密，想到一路奔波現在正在自家吃喝，晚一點還要從自家爺爺那邊拿錢的五叔，李曉玫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這樣啊，那曉曉等晚上再見到你爺爺了，你到時跟你爺爺說一下，說我們今年的煙酒茶葉那些，還是跟你們一起買了。晚上你千萬不要忘記跟你爺爺說，一定讓你爺爺到時叫我們一聲。我們前天不是跟樓下的一起買了豬肉嘛，我們的一斤豬肉要兩塊五呢。反正這種東西，确實不能再去市場直接買了，到時我們還是去批發市場或者熟悉的鄉下鋪子買，比較劃算一點。”

盡管旁邊王爺爺的臉色有一些尴尬，但胖胖的王叔還是噼裏啪啦的跟李曉玫說了很多。

“我明白，我會告訴我爺爺的。”

李曉玫依稀記得前一個月豬肉的價格好像是兩塊一，沒想到短短一個月，豬肉的價格就漲到了兩塊五。

兩塊一跟兩塊五看着好像只差了四毛的錢，但如果用現在的增長率算一下，這個增長率就是19%。

一個月就增長19%，怪不得之前吹胡子瞪眼的王爺爺都突然老實下來了。

他們是土生土長的城裏人，買東西正常情況下，他們只能去城裏的菜市場、大超市和小賣鋪這些地方買了。

但李曉玫家卻是從附近鄉下過來的。

雖然她家那個地方，在名義上也屬于沈陽，但它确确實實是沈陽的郊區農村。是這兩年才劃到城市裏的，有一點點城市郊區農村的意思。

反正不管是以前用票據的時候，還是現在逐漸用錢的時候。

農村人自家種出的糧食，自家養的豬，自家種的蔬菜。如果直接聯系他們去買去換，就是比在城裏的便宜一點。

甚至同樣的煙酒年貨那些，在農村找熟悉的小賣鋪拿貨，也會比城市稍微便宜一點。

以前的幾年，也就是自從他們三家意外分在一起的這幾年。

為了省錢，不管是買什麽，大家都是互相交流，互相想辦法，想方設法争取拿到便宜價格的。

也正是因為這樣，他們三家的關系才變得越來越好的。

如今見王爺爺一次就受到教訓了，李曉玫也沒有過多的表露什麽。等聽了一些王叔王嬸對現在物價的吐槽，又吃了一些王家提前買好的瓜子和花生。

之後李曉玫就拿着王奶奶給她裝的幾個包子，直接回家了。

她回去沒多久，趁着年前放假，跟着宋爺爺瘋狂去賣小板凳的自家爺爺終于回來了。

“爺爺——”

見自家爺爺回來，李曉玫迅速上前，把今天殺了多少斤豬肉，他們應該付給五叔多少錢的事情告訴了對方。也說了她剛才去王家送東西，王爺爺和王叔說的那些話。

“明白，我等會就拿錢給你五叔！”

今天出去凍了一天，也狠狠賺了很多錢的李爺爺樂呵呵的說着。

“三叔這個不着急的，如果你最近家裏着急做生意，等過一段時間給我也一樣的。”

今天專門給李曉玫家殺了年豬的李小五有一點點不好意思，他站起來有些局促的說着話。

等進屋帶着一身寒氣的李爺爺進屋了，他還拿起旁邊水杯和水壺，下意識給李爺爺倒了一杯熱水。

“再過幾天就過年了，現在家家戶戶都等着錢辦年貨呢，我們怎麽可能在這個時候賴你的錢。小五你放心，我們家不缺錢的。你家的豬肉錢，等會就讓你三叔給你拿。”

“對，對，拿給堂叔，拿給堂叔，堂叔我們家有錢呢。我媽媽現在一天能掙七八塊呢，就算生意很差的時候，也能掙兩三塊呢。”

在廚房忙着做晚飯招待客人的李奶奶稍微的說了一句，就引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曉陽直接一個大爆料。

“哇，賺這麽多啊！”

聽到小曉陽爆出的東西，才三十多歲的李小五，立馬應景驚訝起來。

“這臭小子，這話也就跟你五叔說說，對外面的人千萬不能說，知道嗎？”

脫了外套，洗了一把手和臉。等出來坐在沙發上，接過自家侄子倒的熱水後。李爺爺順勢教訓了一下口無遮攔的小向陽，并且順勢把自己裝錢的錢包遞給了對方。

“明白，明白，我就是看五叔不是外人才說的。其他人，我肯定不會說的。”

樂呵呵接過自家爺爺的包包，最後喜歡點錢整理錢的小曉陽直接拿着錢包去自己屋子點了。

“爺爺，叔叔你們試試這個包子，是隔壁王奶奶家今天剛剛做的，還有一點點溫度呢。”

五叔的父親，是自己爺爺的兄弟。

除了這點血緣關系外，對方的人品也沒的說。

所以在對方跟自家爺爺坐在沙發上後，李曉玫迅速的把剛剛從王家拿來的包子放在了他們面前，然後就去廚房幫自己奶奶趕快做晚飯了。

“好！”拿起桌子上的包子後，李小五先給了身邊的三叔一個，随即自己才掰開了一個慢慢的吃了起來：“叔，我剛才說的是真的。我最近總是跟着你們一起收樹和做家具，我手上寬裕着呢。”

“你那點錢，過個年确實能湊合。但來年的種子和化肥，你不提前買啊。給英子他們的學費，你不提前準備着啊。反正剛才陽陽說的也沒錯，三叔家今年确實不差錢。我等會就把錢拿給你，你回去今年早早就把化肥種子那些都買好。今年的情況确實有一點點反常，我的建議就是你最好在年前就把一切都提前買好了。”

在外面凍了一整天，到了這個時候李爺爺看着凍的發青的嘴唇，才一點點恢複如常了。

“是因為大家都傳的那個，國家會放開價格的政策嗎？”

看着咕嚕咕嚕大口喝水，也大口着急吃包子的三叔。

剛才剛剛到李曉玫家時，也凍的渾身僵硬，喝了不少熱水才緩過來的李小五立馬給拿起旁邊熱水壺，再次給自家三叔添了一點熱水。

“我其實也不敢肯定，但最近我碰到的那些人，幾乎都在抱怨物價飛漲。外面集市上的東西，今年确實普遍漲價了。所以我感覺如果有錢提前把那些東西買齊，肯定不會錯的。”

“我其實也有這個想法，那過兩天我就提前去一下農貿市場和種子站，提前把來年種田需要的東西，全部都早早買好。”

李曉玫其實并不想偷聽的，但不知道怎麽回事，她現在的耳朵就是對大人們的聊天特別敏感，也對價格漲價類的事情特別敏感。

聽着自家爺爺和五叔的談話，想着剛才隔壁王叔和王嬸說的那些話，正在廚房剝蒜李曉玫漸漸的就陷入了沉思。

他們這裏，其實從去年開始就慢慢不用票據了。

國家實行雙軌經濟制度，現在有些産品的價格國家還是管着，有些産品的價格國家卻已經慢慢放開了，說是讓市場自己決定一些産品的價格了。

而且今年就是所謂的價格改革、國家進行物價大闖關的那一年。

也就是今年他們國家的貨幣會超量發行，市場貨幣的流通量會劇增，再加上國家對大部分商品的價格放開。最後就引發了很嚴重的通貨膨脹和貨幣貶值。再到後面，就是因為國家不管束了，很多東西的價格就完全的失控，就會特別明顯的大漲價。這就引的無數人開始恐慌，開始全部都從銀行取出他們存款，全部都瘋狂搶購物資和瘋狂囤貨了。就怕再晚了，他們錢會變得越來越不值錢。

最後眼看社會完全的亂了，市面上的搶購風波和漲價風波越演越烈，甚至很多銀行都被取錢的擠爆了，銀行都開始沒有存款了。國家着急，最後不得不緊急叫停價格闖關政策，開始再次出手穩定物價了，最後才堪堪的穩住了外面瘋狂的全民搶購潮和全民擠兌潮。

至于李曉玫為什麽會對這一年記得這麽清楚，那是因為後面幾年就算她回家了。她家也有好幾箱食用鹽和火柴，連洗衣粉和食用油也有很多很多。

當時眼睛不好的奶奶總是抓着她的手，跟她說當時全民大搶購時，爺爺借了鄰居家的三輪車，拼命給他們搶了很多的食用油和各種調料，連洗衣粉和火柴都搶購了很多的事情。

奶奶說多了，李曉玫自然就記住了。

如今想着因為豬肉價格明顯上漲，就變得明顯不安的王叔叔和王爺爺。

看着連自己爺爺，現在也開始恐慌了，都開始教別人提前買東西了。

在心裏輕輕稍微思量了一下，在反應過來時，李曉玫就拿着她一直剝着的蒜頭直接去客廳的位置了。

“五叔，那趁着這個時間，你就沒想過自己多囤一點化肥農藥，自己開春多賺一點點嗎？ ”

因為李曉玫的話，正在說最近物價，正在談他們在鄉下做家具小生意的李高山和李小五一下子就怔住了。

趁着他們發愣，李曉玫一屁股坐在他們身邊，然後毫不猶豫道：“既然知道今年很多東西價格都不對勁，那趁着很多東西的價格完全沒有漲起來，你們就沒有趁機想賺一筆的想法嗎？像五叔你說明年開春就要用農藥和化肥，你既然知道這些東西明年就要漲價。那為什麽不搏一下，趁機力所能及的多囤一下，然後等明年到了了，自己趁機賣給別人呢？

如果是以前，這些東西國家管着專人管着，你們是不能大量倒賣的。但現在國家不是放開這些東西了嘛，那你為不私下囤積一些。如果感覺害怕，你甚至可以拿着幾十塊錢或者多拿幾條煙，趁機把所有的正規手續辦下來，然後到時開一個很正規的小化肥店或者農貿店啊。”

被李曉玫打斷的五叔和李家爺爺，都沒有說話。

沒有管他們的驚訝，也沒有管後面奶奶的沉默。

李曉玫放下手上的大蒜，有點苦口婆心，又有點和恨鐵不成鋼：“爺爺，小五叔，你們做事情要抓住重點啊。爺爺你現在天天的跟着宋爺爺忙活，但不管他一天給你多少錢，這個生意歸根到底都是宋爺爺自己的。是人家先想起了靠着這個賺錢，是人家出了這裏面的大部分錢。那按照宋爺爺的性格，到時如果真的走到注冊開店那一步了，到時也肯定登記人家名下的。

現在趁着物價明顯不對，趁着難得的機會過來了。為什麽你們就沒有，自己趁機也加入進去，自己也大搞一下的想法呢？像小叔說的明年就要用的化肥和種子，像今年豬肉和雞蛋明顯在漲價的事情。那趁着這個時間你們為什麽就不做這個生意，為什麽就不想方設法的沖進去搶一筆呢。小五叔在鄉下，他負責養豬或者收豬，爺爺你趁着你在我們這裏有點小人脈，那給他租個房子或者我們自己租個房子，也大量的買賣豬肉這個很難嗎？”

說這些話，李曉玫心裏其實非常複雜。

全民大搶購，全社會物價飛漲，無數東西賣的飛起。

很多的時候，他們好像都是跟着市場和政策走。

但很多的時候，他們都是跟着市場和政策，拼命往裏砸錢的人。卻不是跟着市場和政策，趁機賺錢的人。

大好機會擺在眼前，他們好像從來都沒有自己也跟着趁機賺一下的想法。有的好像只是，跟着大家瘋狂的恐慌和購物。然後就被所謂的社會和市場狠狠的左右和裹挾，然後就把身上僅有的那些錢，全部都變成了所謂的未來肯定會漲價的大批量物資和商品了。

可能是重新活過一次的原因，也可能是把思維從眼下的時間跳脫出來了。

反正想着自己經歷過的那些全民大采購，全民大搶購。

李曉玫就是有一種，他們被資本和上面的人愚弄。就是被人控制和左右着，把自己的辛苦錢大批量給別人的那種感覺。

反正這一刻，李曉玫感覺如果是她，她再也不想做那種被左右和愚弄的人了。

反正暫時段，她想做一個能利用規則和政策，能順着大風向也趁機賺一筆錢的人。

這個時候李曉玫的眼裏也沒有什麽道德不道德的，反正她想的就是別人能在這個時間迅速的積累大批量的原始資金。為什麽到了他們這裏，他們就是拿着錢袋子拼命給人塞錢，拼命被人割韭菜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