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看誰先瘋
第31章看誰先瘋
尹寒镝命人給我備了馬車。我讓侍衛在外面等着，将書屋整理幹淨又落了鎖。那侍衛面露不滿，不明白我在磨蹭什麽。
我卻好脾氣地問他，“你覺得眼下就是真實嗎？”
鄢文帝為求永生安寧制成的半晌貪歡是毒藥，也是解藥。
因為我不知道事到如今我經歷的究竟什麽是真，什麽是假，所以是毒藥。也因為我終于滿足了自己的一己思念而成了解藥。
侍衛覺得我有病，催我趕快上路。
我上了馬車才發現窗戶被緊緊鎖住，燃燒的香薰氣味濃烈。
我長長的嘆了口氣，如果讓尹寒镝知道我離開幻境的原因僅只是覺得他不該和我流連在幻境中，他應該會罵我是蠢材。
可這一次他又是先消失的那個。
不知道我又要迎接什麽。
睡意沉沉，我閉上了眼。
簾賬重重，模糊着垂首站立的侍女身姿。
我睜開眼，擡起的手被拉扯着不得自由。
我看着手腕腳腕上純金打造的鎖鏈，突然笑了。
笑聲引來外面侯着的宮女，宮女又傳信為侍衛，很快尹寒镝走進來。
有人替他拉開圍簾，尹寒镝聲音冰冷，“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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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沒有束發，身上只有裏衣。屋中雖然燃了碳火我卻還是冷得厲害。相較之下尹寒镝卻是穿戴整齊，龍袍皇冕，那是他夢寐以求的東西。
尹寒镝沒再說什麽，我揮手讓下人出去，沒人理我。我笑笑緩解尴尬，卻被尹寒镝掐住了脖子。
後背用力磕在床上，我疼得皺眉，連連咳嗽起來。
“你笑什麽？”
“王姨，白家村，掩城，林霄郁，你還記得嗎？”
“什麽？”
“你看，我出門時問你侍衛，什麽才是真實。他覺得我有病，卻不知道我那是未蔔先知。別這樣看着我，鄢文帝服下半晌貪歡時沒想過活着，我被人塞下去的時候也沒想到會變成現在這樣。可我和你終究不同。”
無論之前幻境中的尹寒镝是真是假，眼下又是否還身處幻境，我都不會再去找他。
無論幼時的記憶是真是假，那幾日的貪歡已經夠了。
“你究竟想說什麽？尹露翎吃過什麽藥？”
這個尹寒镝什麽都不知道，卻和我曾經的預設很像。我曾經想不明白尹寒镝為什麽要起兵，後來才知道是鄢文帝在其中暗度陳倉，我以為與尹寒镝還有周旋的可能，卻沒想到幼時的記憶都是假的。
現在，一個和我沒什麽瓜葛，不愛我的尹寒镝站在我面前。這是我的選擇，我竟然感受到了心安。
“你究竟在笑什麽？！”尹寒镝掐着我脖子的手力道加重，我垂眸不語。情緒的波動沒有改變這個世界的時間。
尹寒镝看我不說話拿了侍衛腰間的劍，也不拔鞘就抽在我身上。
“如果是昨天的你，一定不會這麽做。”我疼得眼前發黑，被鎖鏈拉扯的手腕勒出一道道血痕。
“朕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已經昏睡了一個月了，莫不是自殺壞了腦子。”
“可能吧。”又是一下打在腹部，我咳出了血，眼前的景物發黑。
“尹寒镝，我一定是瘋了才會不願留在那裏吧。可你越是不攔我，我越是沒辦法把那些當做真實，你說為什麽？”
尹寒镝不明白被鎖住的人究竟再說什麽。劍柄弄傷了尹脈的臉，他雙眼輕閉，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昏厥過去。蒼白的臉只有嘴角流下血來。
尹寒镝皺着眉煩躁地将劍一扔，傳太醫過來。
那太醫隔着簾子號脈，開了上藥又開了些疏肝解郁的湯藥。
尹寒镝不關心這些，只讓人去熬。自己看着天色漸暗就要離開。
圍簾中的人動了動，卻沒有發聲。
尹寒镝無法離開，又讓人盯着尹脈，尤其是尹脈說過的話。
他覺得尹脈瘋了，可誰也不能保證這個廢太子沒有再裝瘋。
半晌貪歡會給人最想要的夢，也可能會給人最不想要的夢。但無論是哪一種如果可以見到想見得人，都會感到心安。
所以就算是現在的處境，我也沒有辨識幻境的動力。
尹寒镝不常來看我，我也被拘束着不能出去。
和想象中一樣沒有被處死，只是被廢去太子的名號。那天的話在尹寒镝眼裏大概是被歸到了瘋子的範疇，他都沒敢把我弄進冷宮。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怕我真瘋了進了冷宮就徹底沒有利用的價值了，雖然被限制自由，也有人傳信告訴會救我。
寫信的人沒有表明身份，我也不記得那個字跡像是誰的手筆。
相較于自由，我覺得這樣也不錯。
我得到了愛的結果，也該得到不愛的結果。
這很公平，也更像我。
尹寒镝來看我的時候我正在睡覺，宮中不像我的小書屋，沒有閑書可以解悶，也沒有朋友會來找我。
守在門口只有兩個宮女，每天侍女我洗漱更衣，我不知道尹寒镝是不是真得只派了兩個人來看着我。
但我确實沒有想要逃跑的念頭。
這樣很奇怪。
明明每次尹寒镝來只是抽我一頓，我卻只在他來時才有幾分精神。
尹寒镝看見病殃殃的我也并不滿意，只是這次再抽下去命都要沒了，只能作罷。
“你上次說昨天的我，是什麽意思？”
“什麽？”
“就是你剛醒的那天。”
“如果我說我不記得了，你打我嗎？”
“……”
“陛下，我想吃柿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這段時間表現的非常乖順，尹寒镝只是一臉懷疑地看着我，卻給人讓人給我拿了個凍柿子。
我把柿子皮撕開一點，用勺子盛着吃。
尹寒镝坐在床邊上就這麽看着。
“今天內閣還有人以死相逼讓我放了你，尹脈，你一個太子倒是很得人心啊。”
得人心嗎？
那都是哪檔子的事了。
我繼續低頭吃柿子，誰知道這舉動在尹寒镝眼中看來就是挑釁。他氣得把碗打翻在地，讓我不要再裝。
我實在覺得可惜，下了地去地上撿。飛濺的碎片劃破了腳掌。我踉跄了一下，扶着床站穩。
尹寒镝臉色黑的吓人，他揚起手又要揍我。我沒理他，用流着血的手把柿子拿起來，“雖然不知道這個世界是不是真得，但是這樣你還不滿足嗎？”
“滿足什麽？整個內閣上下情願放你出來，尹脈，你既然還有臉問我滿足？”
尹寒镝氣得很了，将茶杯砸在我頭上。我身子晃了晃，沒見過尹寒镝暴怒的一面，被砸傻了，只靠着床邊靜靜地看着他。
血水順着傷口流下來，一直流到眼睛裏。我身上冷得厲害，這種感覺倒是和之前在掩城很像。
說不定尹寒镝已經死在那場火裏了。
我暗暗地想。
尹寒镝拿東西砸了我就沒有動靜，我奇怪地擡頭看他。尹寒镝眼瞳比常人更加深邃，深淵一般的顏色讓人很難明白他究竟在想什麽。
我并不擅長弄明白他的心思，只是不想在坐在碎片上，便扶着床站起來。尹寒镝竟然還伸手扶我。
“你也瘋了？”我笑着問他，尹寒镝不說話，拿了手絹按住我頭上的傷，血水卻流得更快。
我冷得厲害，坐在床上有些打晃。只看着眼前人越來越多，一群人亂糟糟的，七嘴八舌的說着什麽。
“別吵了！”我心中惱火，擡手推開尹寒镝，不巧也看到了他臉上驚慌失措的神情。
真奇怪啊，為什麽要露出這個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