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發燒

第四章 發燒

在浴室折騰完徐振先出來躺在床上。

天花板銜接的銀線有一根脫落垂挂下來,徐振在腦子發散地研究個通透,銀線是什麽材質,怎麽落下來的,這個線是出自哪個老祖宗之手——

“徐振。”忽然路遇站在床邊叫他。

徐振合上眼“嗯”一聲。

路遇莫名道:“給我找個被子。”

徐振坐起來掃一眼路遇不整的衣衫,奇怪問:“你要被子幹嘛?打地鋪?”

路遇走到沙發前,丢開礙事的抱枕:“睡沙發。”

“你發什麽神經?”

“又說我發神經?”路遇坐在沙發上翹二郎腿說,“剛才還讓我走,我留下來睡沙發還說我神經,難道你是想我上床上和你睡?”

徐振想了下從櫃子裏扯出被子扔過去:“想睡就睡吧。”

軟綿綿的被子在空中張牙舞爪,狼狽罩住路遇頭,他眼前一黑,徐振拍掉燈,“睡覺。”

在一片漆黑的中,路遇抓開被子,窗子洩進來薄霧似的光,他睫毛輕輕顫動,被子上有洗衣液的香味,柔軟的質感落在他手上,随即心髒慌亂跳起來。

醉酒的效果逐漸顯現,徐振懶得掙紮閉上眼,後腦勺逐漸傳來律動的熱感,陷入暈乎乎的模糊中,又因為漆黑和寂靜變得稍敏感——他敏銳地聽到沙發上的呼吸聲,宛若在耳邊一樣,輕易捕風捉影。

敏感其實有點遑論,更準确是感覺到有人入侵讓他神經繃緊,一個陌生、新事闖入了原本一成不變的生活。人們警惕“新”的出現,就好像古老故事裏吸血鬼懼怕光一樣。

徐振閉上眼強迫大腦進入放空狀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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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睡了嗎?”黑暗裏,突然路遇睜眼問。

徐振慵懶皺下眉頭,懶得回答。

“你想不想我和你一起睡?”徐振沒回答,路遇又問,不知怎麽确定的徐振沒睡。

路遇實際不确定,改用氣音問:“你想不想我抱着你睡?”

他又說:“我想和你睡,我什麽都不做。”

徐振幾經掙紮,混沌裏把人千刀萬剮。

路遇輕輕嘆了口氣,以為人睡了,煩躁又羞憤往被子裏鑽,聽到了床那邊冷冷沙啞的腔調:“過來。”

路遇站起來問:“能開燈嗎?”

徐振不耐煩說,奈何醉意和困感讓他聲音聽起來像嬌嗔:“你睡覺開燈?”

“不是,太黑了,我走過去會撞着。”

“你沒手機嗎?不會打電筒?”

路遇“哦”一聲,他摸來手機別下角度不讓光打擾到床上的人,抱着枕頭找準位置往裏面鑽,一只腿伸進去差點縮回來:“你身上怎麽這麽冷?!”

徐振睡衣是短款,半個身子都是露在外面。路遇碰到的是他的手臂,那溫度像人死了一周的。

徐振徹底爆發:“你到底睡不睡?”可是他太困了,酒勁也大,像炸毛的撒嬌。

路遇在他旁邊躺下,“你這體寒吧,給你暖暖。”

“閉嘴。”

路遇掌心一片溫燙,他手指扣進徐振的指縫,把人攬進懷裏,前胸貼後背,徐振僵硬發涼的身子被熱流裹挾,這效果比久久運轉的空調強多了。

習慣一個人,這下讓徐振一顫,在短暫感受幾秒那暖流,他心裏恍然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那種心髒被軟綿綿地掐了一下一下又一下。如同久旱突逢甘霖,六牙香象截斷衆流,飛鳥嗥鳴穿透迷霧,最終驚醒世間萬物。

“你是在抱我嗎?”徐振呼吸急促問。他這一刻着急确認着,情緒比他金榜題名還要激動,比他收到公司offer還要激動,心髒比萬米高空蹦極時候跳得還要快,明明對方只是輕輕虛攏住他,只是說了一句“給你暖暖”,只是這麽一點點事情。

徐振捂住臉,覺得自己真是瘋了,真他大爺的缺愛。

“你身子冷給你暖一下,又不是做什麽?你能不能別一副非禮你的樣子?”路遇匪夷所思道。

徐振沒說話,捂住臉身子顫抖一下。

“好好好,我不抱你了行了吧。”路遇松開手,“現在滿意了嗎?哎呦喂我也是服了你,我倆都做過了,現在靠你一下要把你吃了似的,你就這麽矯情?”

“路遇。”徐振忽地叫他,“你再抱我一下吧。”

“你——抽什麽風?”路遇嘴欠道,手還是很誠實,既然對方發出邀請了,他便深刻坐實,抱得非常緊,下巴壓在徐振肩膀,呼吸就打在徐振的耳垂上。

誰知,徐振思考了一會深吸一口氣:“路遇,我們當床伴吧。”

路遇一驚:“你有病?”

“我說真的,你不是讓我都找你嗎?你能不能常來我這?”徐振心髒軟趴趴的,他努力保持清醒,說出的話卻無比混沌,半夢半醒的狀态敲碎他真正所想,杯弓蛇影顯得一切不真實,他繼續說,“你要什麽都可以,錢或者其他的,你想上我我都樂意,能經常來這嗎?”

路遇掐着他的手腕整個調個面,狹長的眼睛眯起,徐振在裏面看到了一絲狠戾,讓他後怕了一下。路遇壓着火卡下殼問:“為什麽?”半天只問了三個字。其實卡殼那下他想問的是“換做別人你也會這麽要求嗎?”,又覺得沒立場,他不相信徐振只是下半身動物,從徐振強吻他開始這半個月他想了很多,他自認為徐振對他有點意思,畢竟為什麽那麽多人就親他,并且他留了聯系方式徐振卻從沒聯系他,怎麽可能是只想找床伴,肯定是有什麽不可言說的理由,他多方面進行論證鞏固自己的說辭,徐振絕對不是那樣的人,可真到了這份,他如鲠在喉,像是被扇了幾個巴掌。

“想上床還有其他理由嗎?”徐振平靜反問,“你呢,你為什麽想上我?”

“我……”路遇不知道怎麽回答,深吸一口氣,一時如鲠在喉,問:“你這樣算什麽?你這算什麽樣子,徐振,你怎麽會是這種人?”

這句話和腦子裏另一道浮光掠影的聲音重合,徐振忽地心髒被刺痛一下,他聲音冷淡,“我哪種人?你自己也不是這樣嗎?二十三歲就去搞一個男人。”

路遇心頭密密麻麻刺痛,她粗暴抓住徐振的手腕,将他拉出被窩,“你這麽激我?行啊,床伴就床伴,來,你坐上來,今晚我滿意了就和你打/炮。”

這話實在難聽刺耳。

徐振垂下眼,“那你會經常來嗎?”

路遇咬牙道:“會!”

“好。”徐振掀開礙事的被子,外面還有點涼,他坐到路遇身上,低頭一顆一顆解開睡衣上的扣子,上衣褪下去,背後的光照出他單薄的影子,冷得他哆嗦一下。

路遇整個心一沉,又感到重重的憤怒,胸口劇痛,抓住徐振的手腕坑頭痛苦道:“夠了!別脫了!對不起,我不該沖你發火的,對不起……”

徐振眯下眼,他今晚情緒太重,又喝了酒,暈得很,呼吸非常重:“為什麽突然和我說對不起?”

路遇深吐一口氣,像是被刺痛一下:“沒為什麽……你想做給我打個電話我就陪你,想親我也行,你想做什麽都可以!”但是別這麽作賤自己。

徐振覺得不對勁問,卻分析不出來個為什麽,路遇伸手把他拽下來摁回床上,将被子捂在徐振身上,裏面殘留着熱,沉聲說:“你喝多了,早點休息。”

徐振想說什麽,卻好像真的喝醉了,嘴皮子也模糊的懶得動。

喝了酒意識模糊睡得相當快,何況旁邊還有個人體發熱袋。

淩晨五點。

徐振被一陣頭痛刺激醒的。

冬天夜場,他瞪眼看着一片黑,半天遲緩爬起來,渾身悶出一股熱,嗓子蘊着溫燙和悶痛,呼吸比睡之前還要中,獨居久的常識十分多,他摸下額頭,一片滾燙,後悔洗完不吹頭發還脫掉衣服坐到路遇身上被凍,何況昨晚還喝了那麽多。

他擡手試到的發還是冰涼的。

床上人睡得熟,徐振瞥一眼暫時覺得天塌了對方也不會醒,輕手輕腳下床換身衣服去醫院。

天氣涼意重,醫院大多生病的是幼兒和老年人,徐振打完點滴買藥回來天亮了。

打開門,路遇一臉嚴肅站在門裏,眼皮緊繃着。

徐振沒有追求風度的習慣,出門前臉包在棉圍巾裏,邊沿遮住他下巴邊沿,他皮膚白,冬天天氣冷更白,襯得頰的未褪去的粉相當紅,他提着東西和門框後的人對視。

徐振聲音還啞:“讓開。”

路遇垂眼看他手裏的袋子,是某個醫院的logo,側開身子,徐振恍惚覺得他身上那股戾氣跑得無影無蹤,就連語氣都軟了下來:“生病了怎麽不叫我,外面不冷嗎?開車去的還是打車,車裏有空調吧。”

路遇關上門又說:“你說話啊,醫生怎麽說?”

徐振蜷了下手指,把東西放在茶幾上,“你怎麽這麽多問題?”過了幾秒在路遇郁悶煩躁的情緒下回答:“就發燒,退差不多了,你怎麽還不走?”

路遇直接在他旁邊坐下,徐振眼前一晃,一只手貼在他的額頭上,他還沒反應過來,那手在額頭翻來覆去試了三下。

“還是稍微有點燙,還要吃藥嗎?”路遇收回手自顧問,“早餐呢,吃了嗎?一會再去睡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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