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pisode 22

第22章 Episode 22

Episode 22 貓貓很危險

從法國來的Mimic首領紀德表示自己心情處于憤怒狀态。

他是聽從一個叫做坂口安吾的港口黑手丨黨來到橫濱城市裏面尋找解脫。聽說橫濱地下世界存在着非常強悍的異能者, 于是他在橫濱搶了港口黑手丨黨的兵器庫,也端了他們的好幾家賭場,可他們獲得了什麽?

他們得到了一只貓!

一只可愛的不足歲的小貓,這是何等災難。

幾十個大男人自己不吃飯, 都還要先把貓給喂飽。他們組織鋼鐵般的求死意志, 都要被區區一只奶貓給磨滅了。還有幾個人趴在地上和貓玩, 到底還有沒有組織的尊嚴了?

頗有遠見的紀德已經從黑貓身上, 預見到他們組織悲慘的未來,決定要在這危急的走勢中力挽狂瀾。

武裝偵探社沒什麽用?

還是找港口黑手丨黨比較實際。

他要把港口黑手丨黨的坂口安吾給綁了。

雖然坂口安吾投奔于他們,但是他這層卧底身份還沒有完全揭露。坂口安吾依舊是橫濱港口黑手丨黨的情報人員。之前的武器庫事件還不夠挑起港口黑手丨黨的緊迫感,那綁走核心要員, 恐怕那邊的組織首領應該是不能坐得住了。

紀德對負責聯系的手下說道:“我們發出暗號把坂口…”

紀德還沒有說完,就看到有只小黑貓轉在正大光明地聽他們說話, 于是用眼神示意手下把它攆出去。雖然江戶川亂步說這是一只異能貓,但是它要是有智慧, 能通風報信的話, 那也是一個威脅。

眼神傳達得很成功。

手下張開一只手,用拇指和食指就堵住了貓貓的小耳朵。貓貓應激打了一個寒顫, “阿嚏”一聲打了一個噴嚏,身上服帖的皮毛也跟着小小地炸了開來。小貓用貓爪子揉了揉臉, 才緩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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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領, 請繼續。”

紀德:“……”

貓掌好小好軟, 很像解壓用的矽膠球。

“首領?”

紀德表情冷漠地繼續說道:“坂口安吾約出來。我們把他劫持了,港口黑手丨黨應該就再也不能坐得住。武裝偵探社已經指望不上了,還是繼續挑釁那群黑手丨黨。”

雖然貪戀貓貓, 但是他們依舊不忘求死的初心。

手下已經知道紀德的想法,鄭重地點頭道:“我明白。”

應答結束之後, 手下正要把貓也跟着拎走。他觀察過紀德的态度,知道紀德是極為不喜歡貓的。雖然說法國愛貓如命,但是也存在愛狗派。然而在他把貓領走前,紀德卻讓他把貓留下來。

看起來還是要把那個少年給逼出來。

“……”

手下痛惜地把貓放在地上。

這只幼小單純的小生物踩在地板上,腿上的鈴铛跟着輕悠地響動。紫色深邃的眼瞳在圓潤的眼型上,就像是一塊被打磨抛光得柔如絲綢,滑如暖玉,透着柔嫩膚感的寶石,尾巴有些不安地掃了掃地。

紀德和小貓,一人一貓沉默地對峙着。

他緊盯着貓的動作,自己的手則已經摸向自己的佩丨槍。

紀德接受的是清教徒式的家庭教育。保守嚴謹的教育告誡他追求自然本性與個人主義是一種背德。他不會允許自己追求享樂,自甘堕落。

很顯然貓并沒有意識到紀德嚴肅的面龐下面正在做着激烈的思想鬥争。小黑貓踩在地上的時候,鼻子吸到了揚起來的細微的灰塵。

Mimic所在的洋房是廢棄的屋子。

倒不是那種前身為某個大使館,或者外來異國身份的大富豪給自己定制的別墅。這種遠離橫濱城市中心的屋子其實是一間建築公司的樣品房。原本該公司是打算在整片山地裏面開發成套的住宅區,山區高地可以看到橫濱海,目标是吸引富豪聚居,結果因為申請的開路許可證并沒有像一開始想的那麽順利。沒有路自然不會有人來。建築公司覺得這項工程實在費事費錢,轉賣這間屋子又不劃算,幹脆留着看看還有沒有其他可能性,因此這間屋子一直沒有人住。

這時間一去就是三四年,外觀依舊是時尚的法式洋房,窗戶和大門都被釘死,背後還有露天泳池,但是水早就抽幹了,只剩下堆積如山的落葉,屋子裏內部還有一些廢棄的家具設備,像是挪不動的煙囪壁爐,還有花架床。

灰塵飛進鼻子的時候,小貓起初只是覺得有點癢,能忍一忍,但是這癢意很快就是有了自己的意識,鑽進了口鼻深處,小貓“阿嚏”“阿嚏”連打了好幾個噴嚏,搖搖頭,用手來回揉自己的鼻子。可是手上也沾了灰塵,這下就更是惡性循環了。

沒等自己停止打噴嚏,小黑貓就被抱起來,紀德用手捏着小貓的臉讓它擡起頭,确定小貓并沒有感冒發燒。

“你真的是貓嗎?”

這句話也不确定是自問自答,還是在問貓。

反正紀德捏住小黑貓的臉之後,拇指和食指下意識地連續擠了擠小貓的兩頰。

這手感極好。

小貓似乎不适應被人碰觸,前腳來回不安地在原地淩空踏步,眼睛也跟着汪着一池水一樣,楚楚可憐。

紀德心中一動,擡手摸了一下小貓的背。小貓頓時如遭雷劈一般,全身僵硬發抖,就像是上了發條的震動毛絨玩具,睜大眼睛驚恐地望着紀德。

難道自己撸貓的手法不對?

紀德并沒有想撸貓,但他只是好奇其他人是怎麽摸貓,給它們順毛。他只是摸一下而已。而他撈抱着貓,也不是為了方便自己撸貓,只是怕它逃跑而已。

小貓全程瑟瑟發抖。

他到、到底想對我做什麽?

*

港口黑手丨黨的情報員坂口安吾現在陷入了危機之中。

自從把法國異能組織Mimic帶進橫濱之後,他就有強烈的不安。這種不安感來自于森鷗外令人捉摸不透的态度。

先說坂口安吾本人。

他是加入港口黑手丨黨的時間并不那麽長。三年前,他作為該組織的會計師,負責幫組織洗黑錢,一直在組織裏面低調行事,和衆多一絲不茍,依靠規律的月薪養活自己的社畜沒有什麽區別。直到兩年前為争奪五千億日元,且順勢重組橫濱勢力的龍頭抗戰爆發,坂口安口認識了森鷗外黨派下的親信太宰治。坂口安吾憑借着能夠讀取物品記憶的異能,被首領森鷗外賞識,在組織的身份一下子升為組織的核心情報員,并開始與外國組織Mimic接觸,成為該組織的卧底成員。

森鷗外長期以來都有意引導這個被國家抛棄的危險組織來橫濱。

坂口安吾對森鷗外的這種想法并不是特別清楚。因為森鷗外只是讓他去做,并沒有告訴他理由,而他為了滿足森鷗外的期待,以及獲取首領但信任,也是在盡力地完成他的指示。

直到一個月前,異能組織Mimic登陸橫濱市。

坂口安吾認為,森鷗外從頭到尾都不是在想通過自己的卧底行為去了解組織的核心資料,或者在想辦法吸納該組織成員,又或者是要與對方合作。

亡命之徒紀德一心求死,只想與強者挑戰,他們根本不可能會有發展自己未來的想法。他們就像是無法馴服的野獸,不是靠着真金白銀的利益或者虛無缥缈的客套關懷,就可以讓他們收為己有。

城府極深的森鷗外也絕對不可能看不透這一點。

那麽他到底是什麽目的?

為什麽要引狼入室,自招災禍?

坂口安吾覺得森鷗外一定有着自己的籌劃,而自己站的角度或者是自己的資源情報遠沒有他的多,所以沒辦法猜透他的深意。可是,現在要緊的是——

太宰治因為介入調查Mimic事件,遲早都會查到自己就是提供港口黑手丨黨武器庫的密碼給Mimic的人。而森鷗外一直都沒有對他開口說要保他,對太宰治說坂口安吾其實是安排進Mimic的港口mafia的卧底。

坂口安吾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也是最可怕心寒的打算。

也許森鷗外已經知道自己是政府組織異能特務科——專門管轄異能組織和異能者的組織,派遣到港口mafia的卧底。

沒錯,坂口安吾是三重卧底。

森鷗外在意識到坂口安吾的身份後,并沒有揭穿他的身份,也沒有趕盡殺絕,而是利用坂口安吾的卧底心态,壓榨他這個免費的勞動力去完成自己更深的目的。

這次森鷗外不保他,沒有給他任何許諾,就是想要把他當作棄子。

坂口安吾不認為太宰治會保他。

縱然他們是酒友,可就是因為一開始陣營不同,這份友情不說變質,也應該是變味了。如果他是太宰治,他不會放過組織卧底的。

現在抽身而退,也許才是最聰明的做法。

坂口安吾聯系了自己的長官種田山頭火,希望得到他下一步的指示。就在得到對方的指示之前,坂口安吾先等來了Mimic聯絡員的消息。

「Mimic的首領紀德有港口黑手丨黨的事情要和他商量。」

坂口安吾明确自己現在就在風口浪尖,直覺告訴自己最好還是要拒絕。可他現在還沒有完全和森鷗外撕破臉,自己的行動也得嚴格按照異能特務科的指示來。

于是坂口安吾還是把Mimic聯系自己的事情上報給兩個組織。

森鷗外讓他去見。

種田山頭火現在也已經意識到Mimic在橫濱的破壞力,也想知道他們的計劃,讓坂口安吾幹完這一票。起碼Mimic并沒有懷疑坂口安吾的身份。

這個回答實在是一點意外也沒有。

坂口安吾只好硬着頭皮和紀德重新見面。

事實上證明,人是要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覺的。如果自己感覺到危險,那這種感覺是不會騙自己的。

坂口安吾一到紀德他們所在的秘密基地之一,就被綁了起來。

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自己在Mimic的卧底身份暴露了。

第二個反應是「肯定是森鷗外透露出去的」。

第三個反應是以Mimic不管不顧的做法,自己應該就只有等死這一條路。

這些想法都如浮光掠影,在腦海裏面閃現,他還沒有硬氣地做出寧死不從的姿态來。紀德的聲音就冒出來了。

“我們這次在橫濱毫無收獲,還是請坂口先生再幫我們一個忙。”

坂口安吾一愣。

好消息是,自己的卧底身份好像沒有暴露。

壞消息是,紀德好像嫌港口黑手丨黨的反應太小,要他們再緊張一點,綁架自己,必要時需要自己做出一點犧牲。

“這種請幫忙的态度更像是在怕我逃跑。”

紀德說道:“坂口先生是個聰明人。”

這是在肯定坂口自己的想法,還是在為長篇大論而做準備?

坂口安吾沉默了一會。

“聽說紀德先生已經找到了能夠和自己決一死戰的能手,在武裝偵探社樓下徘徊數日,現在是還沒有攻破武裝偵探社嗎?”

坂口安吾知道武裝偵探社的成員背景,裏面除了社長以及醫生與謝野晶子之外,其實所有人都是沒有異能的普通人。然而,在這種節骨眼上,聽說出現了之前曾經一拳擊倒法國異能者紀德的少年,或者說青年,連異能特務科都驚動了。

森鷗外似乎并不喜歡和正道的武裝偵探社打交道,所以沒有傳出什麽消息。反倒是異能特務科的長官種田山頭火已經派搜查官進行鑒定,那個人是否需要關注。

“事實上,就是因為武裝偵探社給了回複,我們的行動才陷入了瓶頸。”

回複?

瓶頸?

坂口安吾按捺下的情緒不表,見紀德話音落下來後,朝着空房間處拍了拍手,一個手下抱着一個箱子過來。坂口安吾盯着這個紙箱從上至下,直接放在地上,裏面有一團深不見底的黑。

坂口安吾想起尼采的一句話——當你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你。

唯一不同的是,深淵朝着自己的方向“喵”一聲,兩只圓圓的眼睛也跟着睜開,裏面裝着星河璀璨,讓人移不開眼。

但——

“……”

“什麽?”

坂口安吾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為什麽給他看一只貓?

“武裝偵探社跟我說,上次打傷我的就是這只異能貓。如你所見,它是貓的時候沒有攻擊力,武裝偵探社也沒有辦法控制它的異能。”

紀德冷漠地說,寄希望于一只貓,太可笑了。

“既然如此,為什麽你們還要帶着這只貓?”

坂口安吾剛說完,就意識到自己下意識地在吐槽他們心口不一。

紀德也很明顯噎住了。

坂口安吾有社畜的自覺性,很快給對方臺階下,“所以你們打算把我當作誘餌,引起港口mafia更多的重視嗎?”

說到底自己腦袋裏面裝了不少組織的核心情報,從兩年前開始他就已經成為各大組織的攻破港口mafia的目标而到處輾轉住所。

在橫濱裏的安全屋已經數不過來了。

“我願意配合,不必做出這種事情。”

坂口安吾盡量用以大化小的口吻來緩和彼此的氛圍,之後再伺機而動。

紀德接過臺階,但不留情,也不感恩,說道:“抱歉,坂口先生。我其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相信你。你現在安分一點的話,也許還有一線生機,畢竟你還是很有用的,過早透支你的生命,并不劃算。”

這話一落,坂口安吾怎麽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死已經成為了板上釘釘的事。

卸磨殺驢。

Mimic的首領紀德也是把人當作工具使用罷了。

紀德過來只不過是來通知坂口安吾的下場而已。離開時,他也幹脆利落,頭也不回地指揮着其他人在他的身上綁上炸丨彈,以防坂口安吾逃跑。

坂口安吾見人離開後,短暫地回憶自己有沒有什麽任務漏掉了。可現在就算發現自己出現什麽事沒有完成,也沒有用。

他的路已經走到了盡頭。

這種赴死的思想準備也早在成為卧底的時候就已經整理好了。

坂口安吾突然想起Lupin酒吧裏面的光,木制家具總是反射着溫和的金棕色的,像是黃昏一樣的光芒。先前和酒友太宰、織田作之助喝的那杯威士忌沒有好好喝完,真是可惜了。

打破坂口安吾回想的是一道細碎的聲音。是從門縫裏面傳來的。那條看起來不到一厘米寬度的門縫處突然擠進來一團扁扁的黑色毛團。那團毛團像是卡住了一樣,在門縫處一動不動。

坂口安吾:“……”

是不是應該要幫忙喊救命?

這個時候門外出現兩個人的對話聲和急促的腳步聲。

“貓貓不見了。”

“它黑成那樣真的太難找了。”

聲音消失後,那團毛團又開始在門縫處蠕動。

坂口安吾盯着這只貓,起了一種很微妙的想要吐槽的感覺。他看着它一路從門那邊努力鑽過來。見它成功後,貓抖抖身子走了過來。

坂口安吾懷疑這只貓其實就是人。

就像印證自己想法一樣,貓走過來的時候,又漸漸換成人形,是一名清靈俊秀的少年。側發挽到耳邊,頗有一些少女般柔弱的氣質,只是臉上面無表情,喜怒不形于色,倒像是那些在佛寺裏修行的青年,出塵清冷。

“我想找你幫忙。”

坂口安吾突然意識到對面這個人也許是自己獲救的關鍵,眼鏡後的眼睛也跟着清亮起來。

“被委托要趕走Mimic,我不知道該怎麽做。”

坂口安吾聽這話,心中的希望登時就多了幾分。如果這個人就是那天一記就打敗紀德的人,那整個Mimic都被關進監獄也不是難事。他沒有想到峰回路轉,轉得這麽快,他現在都要受到離心力的影響,振奮地飛起來了。

“只要打敗他們,把他們抓起來就好了。”

只要利用一人之手,就可以解決Mimic,還可以解決橫濱治安問題,一舉兩得。

這話一落,坂口安吾就看到青年微皺起好看的眉頭。

“不能直接打死嗎?”

“……”

“我只會打死。”

坂口安吾這個時候才注意到對面青年給人的違和感,他的眼睛裏面閃着如同冰晶般的冷光,裏面裝着平靜的瘋狂,似乎在說着他就是個殺戮機器,再普通不過了。

坂口安吾感覺自己的喉嚨發幹。因為他注意到少年眼下一顆淚痣,讓他想起兩年前在港口mafia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第五位幹部——

傳聞中是前首領黨派中唯一還留在幹部級的人,不知道名字,只知道姓吉良(Kira),諧音killer殺手,是前代首領最利的劍,也是被異能特務科列為特級危險能力者的人物。

坂口安吾沒想到這個銷聲匿跡的人居然藏身于武裝偵探社。可他還是沒有忘記對面青年剛才鑽進門裏面笨拙的樣子。于是他垂死掙紮一樣地發問:“什麽叫做我、只會打死?”

“就是…”青年被坂口安吾問懵了一般,但很快就做了一個合掌的動作,“你有被人叫去趕過讨厭的蟲子嗎?”

“……”

“要是蟲子動起來就會很可怕,所以我從來沒有想過抓起來放生。我只會打死,讓它一動不動,才能讓我安心,才能讓我清理幹淨。”

明明說着害怕示弱的話,可是但凡他說的真的是蟲子,而不是人,也不會那麽叫人不寒而栗。

“…你應該能理解我的不安吧…”青年面無表情地說着。

…原來特級危險異能者是給人這種感覺。

一想到得和這種捉摸不透的人合作,坂口安吾覺得自己的背脊已經全是冷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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