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君心似我心

奚钰跪地,将托盤高舉,低眉順眼道:“王,請進食!”

盛絕擡眼看她,眸中神色紋絲未變,奚钰早知他脾性如此,便已料到他不會回應,便再道:“臣妾惹怒天顏罪該萬死,故,親自熬了湯前來請罪!望陛下擡愛,受了臣妾這心意。”

盛絕擱了筆墨,除開面色冷戾外并無任何情緒,依然是那磬石般清冷之聲,道:“呈上來吧。”

時候有些疲憊,坐下身手輕按眉間。他即便幾個日夜未合眼未進食,他自身依然是那般光鮮,絕不會讓她看到任何狼狽模樣。他這身體本已殘破透支,而她瞧見的卻依然身姿英挺。

奚钰将雪耳湯放在案上,小心将紙疊起來置于另一邊以免濺上湯水,繼而再擡手為他代勞。手輕輕按壓他太陽穴,連同頭部各大穴位都指壓過去,力道剛好。

奚钰見他不動口,便道:“不合口麽?此湯雖有幾分甜,卻有清亮潤肺、生津養胃之功效,九叔,您喝些吧。”

頓了微頓,又欺近他笑道:“九叔,需要钰兒喂你麽?”

他側目,她正眨着晶亮之眼瞧他,他伸手将她拉進了懷,道:“為何今日過來了?孤以為你便還有氣我一陣。”

奚钰嘆息,勾着他鬓間發絲道,“分明是你在氣我,卻總要将誣賴我,好不公平。”

“钰兒不聽話,孤王也沒有辦法。”盛絕道。

奚钰輕輕絞着他垂在身前的長發道:“張尚書帶着大臣在臣妾宮裏跪了大半日,臣妾實在無奈,只能答應。”

“如何想的?”他問。

還能怎麽想?倘若她再越矩多問了朝中之事,怕是得徹底進冷宮了。只道:“钰兒是九叔的妻,夫君不願意钰兒做的钰兒便不做。朝中之事,日後钰兒再也不多問,即便滿朝文武全跪我面前,我也不理。九叔為籠,我為雀,只願做九叔一人的金絲雀。”

盛絕手順撫着她青絲,這般讨好的話即便不是真心他聽着也好。

次日盛絕便接見朝臣了,不用多說這帝妃娘娘起了多大作用。高公公候在書房外見奚钰過來即刻滿面喜氣迎過去,低聲道:“娘娘金安,王上在一朝呢。”

奚钰擡眼望了眼緊閉的禦書房,臉上帶着笑,道:“那本宮過會子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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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剛轉身,高公公即刻又跟上去道:“還是娘娘有法子,王上身邊有娘娘提點,老奴也安心了。今晨老奴服侍王上時發現他顏色好多了,還喝了少許粥食。”

高公公滿臉都是笑,君王開始進食這在他看來遠比上朝重要得多,他本是盛絕身邊的老宮人,自然是把盛絕當至親之人在照顧。他這宮人還有什麽可塗的,有個自小便守着的主子說是當真親兒看也不為過,那份忠誠與關愛旁人是萬不能相比的。

“嗯,煩惱公公多照看着些陛下。”奚钰道。

高公公即刻接話道:“主子好了做奴才的才能好,老奴照顧王上幾十年自當盡心盡力,娘娘且放心。”

奚钰回了宮又讀了次千痕與她的書信,得知南方大旱心中嘆息,這時間大旱,想來秋收時怕要鬧饑荒了。前一次的漓州水患她同樣是從千痕書信中得知具體,想來王并不知太師已偏向了康靖王吧。昨日她見太師竟也跪在大臣中請命,想來是為掩人耳目。

太師黨野心昭然若揭,已經離間漓州與朝廷的關系,此次又借修建行宮一事再次成功挑起秭歸百姓之怒。負責這宮殿的工部侍郎同樣是太師學生,建行宮征用勞動力,男女老少日夜兼程趕工。有吃食卻并未結工錢,被埋在宮殿下的幾千屍骨對其家人也并沒有多餘的補給,以致民怨極深,再加上天子莅臨,強行向民衆搜刮錢財與寶物,百姓被逼到絕境終才暴動反抗。

而這些事實全被太師黨上下全全壓了去,王所謂的真相便是和孝世子有異心,那怒氣如何不往和孝世子身上撒。

奚钰合上書信,旱情嚴重尚能應付,她擔憂的是秋收時。

想想終是煩心的将書信往一邊放,昨夜所說的再不問朝中事并非以退為進對付他的法子,她是真有這心。她身為宮妃,長久以來未能擺正自己的位置,插手過問朝中事,而此若換得先帝,怕是早廢了宮妃身份攆出了宮。

她一直以為自己曾被封王拜相如今即便成了後宮之妃也與平常女子不同的,她依然還要那份與衆不同的優越,卻不知這是帝王的大忌。皇族盛氏一族先輩從未有過僭越之例,他若依了她那便是亂了綱常亂了規矩。

罷了罷了,她不管便是。

提筆與夜千痕回信,全全問候了幾句便收尾,只字未提旱情之事,她如此,想來了解她脾性的夜千痕是明白的。

這日夜裏,太師果真進了天牢,與和孝世子對談至深夜才離開。次日,和孝世子便被君王放了。

轉眼秋季已到,聖駕啓程還朝,盛都天氣已經開始轉涼,奚钰坐禦攆上在入城時掀了簾幔瞧外面,滿街跪地迎駕的百姓匍匐在地,她擡眼往上過十裏飄香時果然見得夜千痕與良華。

良華見到奚钰很是興奮的揮動手,夜千痕身形微動,倒是将目光直直投在她身上。奚钰對二人微微一笑,伸手揮了揮。三年未見良華,她記憶裏他依然是那個身量未足狡黠聰明的少年,而今,他已拔高了身軀,眉目也長開了,生得頗為俊秀,姿态倒是能與他那位溫潤如玉的二哥相比。

奚钰心中甚是安慰,又思及千痕信中提到,良華曾一人夜闖鷹寨頭,以一人之力端了五十餘人的賊窩救下十幾位無辜少女。想到此當即朝夜千痕投去感激的目光,若不是他守望相助,良華如今還在王府裏有一天沒一天的混日子,哪裏長得成今日這般本事。

夜千痕會心淡然而笑,也不過一會子公子禦攆已經過際,他二人便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

終于連影子都瞧不到了良華才興怏怏的收回頭來,感嘆道:“師傅,沅姝變了好多啊,她如今貴為國母比以前那假小子裝扮美多了。”忽而又莫名感傷起來:“見她面上圓潤了許多想來是過得極好的,如此我也放心了。”

這話說得很有幾分少年老成的味道,想來也是跟着夜千痕久了被影響所致。

夜千痕坐回去倒酒喝,良久才道:“她過得很好,無須挂念。”

即便不是她想要的,卻也是她願意的,心之使然只要她願意便好。

良華還有些悶悶不樂,小聲嘀咕,“貴人姐夫為何不讓沅姝出宮?我也見不到她,為何?”

夜千痕反問:“良華日後娶妻,會讓她外出抛頭露面?”

良華一聽,極其嚴肅認真的想了想繼而搖頭,“自然也不會,但,親人為何不能相見?不讓其出門自然是關心,然而,為何貴人姐夫會阻止我們見沅姝?”

夜千痕不再答話,若非要知道原因,那便是君臣有別,帝王家的規矩,百姓自然不能理解。

奚钰回到盛都心境好了不少,興許也是秋高氣爽的原因,回帝宮時見得禦花園各色的菊開得肆意,換了身輕便的宮裝便又領着清月侍弄花了。

“以前府裏也花開不少,卻瞧着你嫌棄得很,這會子娘娘倒覺着新鮮了。”清月笑道。

奚钰手輕輕滑過菊瓣笑道:“以前哪有這些個閑心?整日埋頭案前,倒是難得一回放松的也被和碩那小子拉出去喝酒了,哪有在府裏坐着賞花的好心境?”

“娘娘若愛侍弄這些花花草草,那也是極有趣兒的,無論煩心憂心它們都能陪着你,你心裏苦了痛它們說,它們定也把口兒封得緊緊的為你守住秘密。”清月笑道,侯門家的女眷們沒有不愛侍弄這些花草的,她曾經閨閣中培植了不少。

“嗯。”奚钰輕聲應着,這日子多了沒法兒打發,這些個玩物日後定能一一愛起來。

思及以前府中各苑的花草甚多,東苑的幽蘭一到這秋日裏便蘭香四溢,既清新又雅致,花開肆意卻同東苑主人一樣謙和。而入了冬季,北苑的梅林更是熱鬧了,滿樹滿樹的紅梅綻放,羨煞了整個冬日裏的蕭條景象。而春日裏西苑便更加繁花簇簇了,各種見過的沒見過的花種開得異常熱鬧,夏日裏南苑荷塘中的花開得也別樣好,如今想想,真真是辜負了好些個精致,也、辜負了好些個人。

“一旦錯過即便有心也找不回,曾經錯過太多身邊美好之物,如今再不能如此渾噩的過,身邊之人、物都要好好珍惜。”奚钰低聲道。

清月聽她這話,便又知她在感傷,當即轉移話題道:“娘娘,瞧這朵生得好生奇特,竟然花開并蒂,只聽聞并蒂之蓮卻從未見過菊也有并蒂的。”

奚钰擡眼瞧過去,果然是并蒂而開,當即眼前一亮,道:“倒是開了眼見了,晚間也叫陛下來瞧瞧。”

清月即刻着人把這盆綠菊搬去乾元殿,奚钰好笑道:“你如此做在它們眼裏可是在行惡,在此地如此熱鬧倒将這其中一盆搬走,真真是令人傷心的。”

清月一愣,繼而笑道:“既如此,我便多搬些過去與它們作伴?”

“搬吧,我們宮裏是冷清了些許,讓它們住進去也好添幾分熱鬧。”奚钰道,清月卻更快接話道:“娘娘若想熱鬧那便趕快生個太子,只是介時,就怕娘娘都嫌吵了。”

奚钰笑着看她,心中卻在期盼着,成親三年了,為何她這還沒消息呢?倒是日子過得清閑,竟沒把心思往這方面想,這已經提及,倒真有些期盼麟兒了。她尚可再等幾年,可王也該做父親了。

清月并不知她在想什麽,見她已無心思賞花便扶着回了乾元殿。

璇玑送來書信,言及将藝館批準為官辦,令藝館成為北地的經濟支柱。奚钰反複考慮,短短兩年北地已經完全接受藝館這類娛樂并且逐漸成為一種趨勢。當然這其中便就不只是璇玑開的分樓,各地擠進北地的商人都有,既然不能阻止那便考慮璇玑的建議,将藝館之權轉為官辦,若有外地商人或本地商需每年上繳一定數額以維持經營權。

官家介入,一則保障了她自己的産業,二來也良性抑制惡性競争。如此一想,便即刻文書與張将軍,準立官辦。

又與璇玑回了信,再回了千痕的來信讓清月一并捎了出去,這些做完便躺在榻上睡了過去,到晚間盛絕過來時才醒。

因着她日裏的想法,與他同歡時便留心了些許。她向來在這房事上是被動的,如此主動了自然叫盛絕訝異,二人大汗淋漓交纏着,他将她箍進懷中,輕輕撫着她魅惑誘紅的面頰輕聲道:

“可有事發生麽?”

如此熱情他甚是喜歡卻也令他擔憂,莫不是心裏添了氣便尋着他這裏發洩的?細細瞧着她春波滟滟的眸子,她将臉往他胸口埋,道:“沒有,不喜歡麽?”

他如何會不喜歡?手輕輕在她光滑後背流連,她忽而擡眼瞧他。盛絕嘆息,她本是個極聰明的,卻總在此事上犯渾,他心中任何都要一字一句與她說清楚到明白她方才懂,總不願自己揣度,見她眸色詢問,便道:

“甚是喜歡。”

她笑得魅惑,手在撐起身豐盈的身子全全展現,叫他瞧得口幹舌燥,她道:

“可再戰一回否?”

盛絕不言卻即刻翻身将她壓下,眸裏笑意滿滿。

如奚钰所料,今年旱情嚴重,南方顆粒無收,百姓饑荒遍野。而卻在此時苛捐雜稅一加再加,逼得南方連連暴動,朝廷派兵鎮壓一再急怒百姓,揭竿而起的百姓八方響應。王被逼無奈,只能開國庫救濟,暫時穩定州郡動蕩不安的局勢。

稅收連年增加卻最終未能入國庫,當帝王開國庫贈銀時點算才得知近國庫已然空虛。然,诏書已下往各州郡赈銀之事刻不容緩。

如今國庫空虛,如何向南方州郡交代?

此事在朝堂連議幾日終沒有結果,今日同樣全朝沉寂,百官一言不發而退朝。

盛絕越發無心朝政,身體也越見殘破不支,回宮前幾日還有心日裏去禦書房做做樣子,只待天色擦黑便即刻往後宮去。如今,他便是連樣子都不肯作了,他這身軀活一日少一日,與其關在禦書房讓她安心倒不如實實在在坐在她面前。

奚钰這幾日都見他下朝便回來,也并不多言。曾經知道朝中事是夜千痕與良華二人天南地北的走,了解的情況比從折子上知道的詳細得多。

而今即便夜千痕不再告訴她這些,身邊也還有個清月,清月自是不願意拿朝中之事煩擾她,然,清月的長兄清原确實朝中有為之臣,連連告知朝中與南方局勢,清月也是不忍,便時不時說上幾句。

故,朝中與百姓動亂奚钰從來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今日盛絕踏進乾元殿,奚钰還未曾起身,他退了殿中所有宮婢,自己守在床榻邊等着她蘇醒。

他細細瞧着她,想來這一生怎麽瞧也瞧不夠。她是越發風姿迷人颠倒衆生,而他顏色卻愈漸不堪,曾經的絕代風華連璀璨星輝都不及而今,卻已漸黯淡。

“醒了?”盛絕坐近她将她扶起來,手極輕的順着她的發,再輕輕滑着她的臉,這是他的嬌兒,一生的癡愛。

奚钰起身,由着他服侍。奚钰坐在鏡前,左右瞧着妝後的自己,仰頭看他問:“今兒是什麽日子,如何與我挽如此複雜的發?帶釵極重呢。”

盛絕極好脾氣道:“若重,那便取了,我去折些鮮花來,帶上自更美。”

未待奚钰出聲,他已然走了出去,奚钰有些個晃神,這是相公為娘子裝扮如何也甜在心間。他們若是尋常夫妻多好?便可日日這樣。

“钰兒,瞧,就這朵如何?”盛絕拿着花笑得一臉儒雅的進來,清潤的嗓音低低而起,涓涓溪流一般清潤而溫和,生怕驚動她一般。

奚钰點頭,卻有些顧慮道:“我這般年紀,帶花妥當麽?”

盛絕憐惜的捧着她皎月面龐,萬分憐愛道:“如何不妥?孤的嬌兒正值好年華,這般光華是那隽永的星子都不可比的。”

說着将插入發髻,嬌花美人,倒将她襯得的越發柔美了。

奚钰摸着發髻輕聲道,“九叔說好,便好。”

早食時,奚钰亮起腕上帶的碧玉镯子,盛絕瞧了問:“這是何時有的?”

奚钰笑笑,放下碗筷将碧玉镯子取下來遞于他問:“難得一見的寶貝呢,九叔說是麽?色澤瑩潤,更主要的是它色系極為特別,我瞧過衆多玉中就這色系是最別致的了。”

盛絕點頭附和,“是好玉,何時有的?”

奚钰但笑不語,倒是一旁伺候的清月突然道:“回君上,是微臣祖傳下來的,前幾日微臣母親托人送進宮來,叫微臣留個念想。娘娘瞧了覺着顏色稀奇,便借去戴幾日。”

盛絕眸色微臣側目瞧她,帝妃如何到借人之物?道:“倘若喜歡,孤便使人去尋些玉飾來,如何要行借?”

奚钰微惱嗔呼道,“臣妾也僅是一時之需,臣妾寶匣子裏那許多的飾物瞧得人眼花缭亂,哪裏還差這一兩件?也就是借來帶帶新鮮罷了。我借這一物,不僅會原物歸還,還她之日還附帶寶匣子裏別的金飾,她可是賺了呢。”

她拿着碧玉镯子再帶進手腕,瞧了一會子又倚進盛絕抱着他身軀道:“九叔難道不知钰兒僅僅是貪圖新鮮勁兒麽?王如何也不能慣着我這毛病,要去尋那勞什子玉飾。”

清月即刻順話道:“瞧瞧娘娘說的,君上豈有不知娘娘這些個小樂趣?娘娘就是孩子心,偏生瞧得那些個紙鳶啊、毽子啊、面具啊甚至女官們随身帶的香囊,小巧精致的物事她都有興趣,卻興起也有那麽一會子,過了那陣勁兒便淡了,如今娘娘擺弄過的玩物可多不勝數呢。”

奚钰松開盛絕,擡眼瞪着清月道:“好啊,張賢人跟在本宮身邊,倒是處處為着陛下說話,如此,本宮便遣了你去陛下身邊伺候。”

“哎呀,微臣越矩了,娘娘恕罪。”清月即刻請罪,奚钰笑着将人打發了。

盛絕道:“怕是孤王中所有宮人來換你這賢人,你都不舍得吧。”

奚钰輕哼,道:“連九叔也來打趣我了?”

二人好笑着,盛絕陪着她坐玩鬧了上午,中午待她睡下後便離開。

盛絕到書房,即刻召見張尚書與太師進宮,國難當即,向衆朝臣暫時支借銀兩先度難關未嘗不可。

君王親自提議,太師與張尚書自然認為可行,次日朝堂之上,赈災銀兩之事再次提及,百官無一人出言。張尚書等着太師出言,然而側目卻瞧得太師站得端正,頭臉微垂,一副事不關已的模樣。

張尚書心中頗為震怒,誰提及這讓百官出銀的法子誰便會被百官所痛恨,張尚書明白此理,太師如何不明?只嘆那太師老謀深算,竟然連王都敢公然忽視。

眼看忠臣屏息不言,張尚書只能上前進言:“啓奏陛下,臣有一法子不知當講不當講?”

“準!”君王冷言道。

張尚書道:“如今國難當前,國庫緊缺,可百官一心,各從府中支出些許銀兩往各州郡支去一部分先安撫百姓以度國難。”

盛絕未出言,倒是太師身旁之人出聲反駁:“張尚書此言差矣,将支往南方各州郡的數目巨大,即便從百官府中抽調銀兩也不過是杯水車薪之舉。”

“國家有難,李大人是擔心銀兩不夠還是不願出銀兩相救?”張尚書怒聲駁斥。

李大人當即被堵得啞口無言,倒是太師出言了,道,“尚書大人此計老臣認為甚可,然,如李大人所說,即便百官出亦是杯水車薪之舉,老臣想,倒不如向各方豪紳大戶支借,據老臣所知,盛都豪紳大戶百餘戶,倘若他們能慷慨解囊相助,相信定能度過難關。”

太師一言即刻得到衆人擁護,若豪紳出銀兩,百官各自府中便能減少損失,前後修補提議,只待君王點頭。

百官言語漸漸安靜,君王終于點頭,便将此事交與太師負責。

太師當即叩謝聖恩,感恩戴德發誓将此事辦妥帖。

不過五日,果真湊齊了赈銀數目,此次盛絕倒是上了心,押送官銀遣派之人是徐捍,欽差任的是橫濱及清原兩位朝中新秀。任命橫濱與清原倒是好抉擇,橫濱乃太師之子,而清原是張尚書之子,這倒是平衡了左右勢力。

欽差與軍隊押着官銀正快速南下,而盛都城中卻并不太平。

太師是将銀兩數目湊齊了,然,他們用的法子不是借,是搶,披着官家袍子光明正大的出現在各大護院搶銀子,不僅豪紳貴族遭殃,就連尋常百姓家官兵也一擁而入,短短幾日盛都被這幾支披着假官衣的軍隊攪得烏煙瘴氣。以致如今鬧市無人,酒樓茶肆緊閉,一派蕭條。

因國難當前,軍隊、帝宮一切都縮減開支,奚钰不忍,終究讓清月支了萬兩銀子已補宮中所需,宮中她這乾元殿倒是無所謂,那于太妃宮裏可斷不能扣其開支,還有宮人們的正常開銷,即便再如何精打細算每日所用開支都需要。

也千萬堵了高公公的口,幾位後宮女官協助高公公一起點算宮中所需,與必要的開支,并嚴查近年來國庫開支與收入,賬目清楚明了,皆是有出無進。

奚钰瞧了那賬目,心下惱怒,當真有如此大膽之人,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命高公公着人私下嚴查,萬不可錯漏一人。

康靖王府中,密室。

康靖王拿着大遂地圖,圖中王土九州如今已被圈進六處,分別是漓州、秭歸、沁陽、鹹陽、祁嶺、晉陽,康靖王提筆再将盛都皇城圈上,繼而大笑。

“快了,只要得到嶺南世子的文書,便可動手了!”康靖王道。

太師點頭,臉上笑容依舊。

盛都一圈,僅剩襄陽、與涼州孤助無依,即便王有退路,其氣數已盡。

君心似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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