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她早已沒了生機

第19章 她早已沒了生機

雖然已經過去了十幾年,但白桑榆還是很清晰地記得他十三歲生日前一天發生的事。

那天他像往常一樣,趕在晚飯前回到家裏,可等待他的不是塗着奶油的栗子蛋糕,而是滿地的鮮血和已經暈厥的母親。

白桑榆知道大概發生了什麽,也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麽。他撥打了急救電話,緊急處理了白知薇的傷口,然後打給了警察局,告訴他們,他知道那個藏起來的殺人魔在哪。

後來發生的事很簡單,警察在他家後院發現了那些屍體,把房子封鎖起來并通緝了林與善。

可他們沒有想到,就在白桑榆打舉報電話的那個晚上,林與善曾經偷偷回來找過白桑榆。

他穿着一套不知道從哪弄來的西服,坐在兩米多高的圍牆上朝着白桑榆吹口哨。

天邊的月亮又大又圓,慘白的月色淅瀝瀝照在林與善的身上,顯得他身形單薄而挺拔。

白桑榆站在那片埋着無數人屍骨的土地上同他相望,他知道林與善會回來,便找了個借口溜回家裏等他。

他們就那樣看着彼此誰都沒有說話,直到午夜的鐘聲響起,林與善從牆上跳下來,他笑着對白桑榆說,“生日快樂,兒子!”

白桑榆冷漠地回答道,“謝謝,所以你這次回來是想做什麽呢,爸?”

林與善一邊撫摸着白桑榆的頭,一邊朝着書房走去,他從書架上一個隐秘的隔層裏翻出一本夾着各種植物标本的圖冊,确認過裏面的內容後,他才轉身看向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兒子。

“我當然是回來拿屬于我的東西,不然你以為呢?難道是回來殺你這個小叛徒的嗎?”

白桑榆的眼中掠過一絲厭惡,“明明是你先對媽媽動手的。”

林與善冷笑兩聲,“白知薇那個臭婊子背叛我,她想殺我,我才動手的。”

“是嗎?”白桑榆說,“她終于舍得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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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麽意思?”

白桑榆回答,“她很早之前就想殺你了,但一直沒下得去手。”

“我就說她是個賤人吧。”林與善釋懷般聳聳肩,“所以,你呢?你要和我走,還是留在那個賤人身邊?”

白桑榆不可思議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是我舉報的你,我為什麽要和你走?”

林與善聞言放聲大笑起來,他半蹲下來,當着白桑榆的面在自己的手上割出一條口子,鮮紅的血液一點點滑落,猩紅的顏色在蒼白月光的照耀下顯得詭異無比。

他将鮮血塗抹在白桑榆的嘴唇上,低聲對他說,“我原諒你背叛我的事,桑榆,誰叫你是我兒子呢。我想讓你和我走,因為我們血脈相連,你是我的兒子,是魔鬼的兒子,你這輩子都忘不掉鮮血的味道,哪怕我死了,你也會繼承我的意志,羔羊的血液會讓你興奮。”

白桑榆想要反駁他,可他們的确血脈相連,他在某些方面和林與善實在太過相似,有時候他甚至會懷疑林與善是不是以一種古怪的方式在他的體內複活了。

林與善最後是在靠近西南國境線的雨林附近被抓的,據說他在逃亡期間也沒停下過殺戮,甚至還殺害了一個負責追捕他的警察。

他後來被判了槍決,執行前幾天有一家專門做刑事類案件研究和報道的媒體機構申請了對他的采訪。

面對記者和心理專家,林與善從容而優雅,他沒有其他罪犯聽到自己死訊時的懊悔和膽怯,嘴角甚至還挂着漂亮的笑容。

當記者問他為什麽要殺那麽多人的時候,林與善只是上下打量着她,反問道,“人在殺死雞鴨,收割麥子的時候,雞鴨和麥子也會想問一樣的問題。”

記者顯然不喜歡這個回答,“人和雞鴨怎麽能是一種東西?”

林與善的笑意更深,“怎麽不一樣呢?我們的靈魂都是大自然賦予的,衆生皆平等,人也好,草也好,動物也好,都是一樣的。殺一個人和殺一只雞,砍一棵樹都是一樣的。”

“那按照你的說法,大家都是一樣的,你殺他們不會覺得自己很殘忍嗎?”

“我和你們又不一樣,我是神的牧羊人,而你們不過是羊羔而已,是比植物還要低賤的東西。羊生來不就是給人殺的嗎?”

“……你真是個瘋子。”

“謝謝誇獎。”

這段采訪後來因為內容的問題并沒有播出,只在一些分析惡性刑事案件的報道裏被提及過。

那些專門研究罪犯的專家認為林與善不但是反社會人格,還患有嚴重的精神疾病,在他的幻想裏他是神的使者,是上帝的牧羊人,而其他人都是被放牧的羊。

這個猜想很快得到驗證,林與善在出現在黔州前其實一直生活在彌南市郊的一家精神病院裏,但不知道為什麽他逃離了那,然後一路輾轉到了黔州,遇到了白知薇。

和一般的精神病患者相比,林與善不但智商極高,而且很會僞裝自己。

他騙白知薇說他是被家裏人賣到這邊當勞力的黑戶,好不容易才從山裏逃了出來,根本沒地方可去。

白知薇見他生得俊俏,身世可憐,便一時心軟收留了他,還幫他弄了個假身份,找了正經工作。

這期間林與善很安分,他表現得與正常人沒有差別,甚至比一般人更加睿智冷靜。直到他們帶着年幼的白知薇搬到附近的城鎮,他才逐漸顯露出本性。

他專門挑那些無家可歸的流浪漢下手,有時候還會将一些到此務工的外來人員騙至家中殺害。他下手極其狠辣,往往一刀封喉,放血後再進行肢解和掩埋。

按理來說他在家中做這些應該很快就能引起白知薇的注意,但據白知薇說,她也是那日撞見林與善在後院中處理屍體才偶然發現的,之前并不知道他一直在家中殺人分屍。

案發之後一直有人質疑她是知情的,但這種事很難找出确切的證據。林與善被槍決後,她才從搬離調養院,帶着白桑榆回了那棟死過無數人的房子。

面對那些因為林與善而辱罵,指責她的人,她表現得十分淡然,甚至還會像往常一樣笑着和他們打招呼。

所有人都以為這件事對她沒有産生太大的影響,可就在一個漂亮的黃昏,她選擇了沉塘自殺。

白桑榆看到她的時候,她已經沒了生機,在盛開的蓮花簇擁下平靜地飄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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