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那沒法被泥土掩蓋的血腥味

第41章 那沒法被泥土掩蓋的血腥味

辦完事,顧臨川本來想就在白桑榆的房間睡,但白桑榆嫌太擠,把他趕回別墅。

顧臨川臨走的時候才想起還有事沒說,一邊穿衣服,一邊問白桑榆,“哥,你周六不用去上班吧?”

白桑榆把手裏的煙按滅,“嗯?”

顧臨川說,“和我一起去馬場玩呗,我想帶你見見我朋友。”

白桑榆笑着問他,“只是見朋友?”

顧臨川眨眨眼,“不然呢。”

白桑榆想了想,答應下來,又要趕顧臨川走。

顧臨川扒拉着門框,埋怨道,“你這樣顯得我很像是來偷情的奸夫。”

白桑榆沒搭理他,直接将門關上。

顧臨川輕嘆一聲,轉身朝着蓮池對面的別墅走去,他下意識摸上自己的脖子,白桑榆下手還挺重,要不是對方沒有明顯的殺意,顧臨川真覺得自己要死在那張床上。

彌南的夜風也帶着它特有的潮濕和黏膩,蓮池裏的荷花被吹得晃動起來,像是無依的舞者。

顧臨川站在別墅門前,轉過身朝着顧臨川的窗口望去,對方似乎已經睡下,但他卻毫無睡意,還沉浸在強烈的感官刺激中。

他推開別墅最下面一層某個房間的門,藍色的燈光落在他身上,顯得他整個人分外陰郁。

顧臨川輕喚一聲,一條淡金色的蟒蛇從裏面緩緩爬出來,他俯身去摸蟒蛇的頭,到一旁的櫃子上去拿提前準備好的肉條。

除去他身邊的這只緬甸蟒,這間房裏還養着十來條不同品類的蛇,他們正趴在他精心布置的生态缸裏窺探着周邊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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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臨川很喜歡蛇,他從很小的時候起就開始收集各種毒蛇的标本,它喜歡蛇的捕獵方式和那種“嘶嘶”的聲音。

在他病得最嚴重的那段時間,他甚至會出現錯覺,把自己和蛇混淆,幻想着雨林裏潮濕而燥熱的生活。

把屋裏飼養的蛇全部喂完,顧臨川打開老式唱片機,裏面咿咿呀呀唱着閩南那一代小曲,他坐在躺椅上,金蟒便順勢爬上來,卧在他懷中。

顧臨川的撫摸着蟒蛇的皮膚,意識逐漸模糊,整個人陷入一場沉悶而昏暗的夢境。

在夢裏,他又回到老房子那間幽暗的卧室,秦娜将他養的小蛇重重摔在地上,然後掐着他的耳朵,讓他跪下道歉。

他那時候還不懂事,秦娜說什麽他就做什麽,可就算他再怎麽聽話,秦娜也還是會打他。

年幼的顧臨川想不明白這其中的緣由,只覺得是媽媽不喜歡自己,變着法想讨她歡心,可換來的依舊是無休止的打罵。

直到很久後,他才知道秦娜不是讨厭他,只是太恨顧河,恨到連自己的親兒子都能當成報複的工具。

從那以後,顧臨川不再刻意去讨好秦娜,也很少在出現在她的面前。

幾年前秦娜被醫院确診患有精神分裂,他也只是作為親屬簽了入院協議。

顧臨川覺得他對秦娜沒有什麽感情,在他的記憶裏秦娜幾乎沒有正常的時候,但不知道為什麽,這麽多年過去了,他還是時常夢見她,夢見小時候的事。

過去的那些經歷像是一道無法磨滅的傷疤被刻在他的腦子裏,只要他稍有松懈就會侵占他僅存的理智和意識。

陰郁夢境的末端是滾燙沸水帶來的強烈痛感,顧臨川猛地從搖椅上坐起,盤在他膝上的蟒蛇探出頭,盯着他看。

顧臨川深吸一口氣平複着自己的情緒,又伸手輕輕碰了一下蛇的頭頂。

他剛剛才睡了不到兩個小時,外面的天應該還沒亮。

顧臨川推開房門,回到二樓,金蛇就安靜地跟在他的身後。

他從卧室的床頭櫃裏翻出藥,就着水囫囵吞下,落地窗外一片沉寂,只有白桑榆的窗口亮着熹微的燈光。

顧臨川走到窗邊,給自己點上一根煙,火星落在他手間,他卻感覺不到半點疼痛,只是望着白桑榆的方向出神。

他早就猜到白桑榆會對秦樂施的事上心,但卻沒想到白桑榆是這種态度。

顧臨川這些年在名利場混多了,什麽樣的人都見過,有為利益不擇手段的,也有視金錢為糞土的,有的人一擲千金只博紅顏一笑,有的卻連結發妻子都能拱手送人。

他們面上都敬重他,說他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是真真的豪傑,但他知道他們也經常在背後譏諷他是個瘋子,就算賺再多的錢,最後也會像他媽媽一樣,被送進精神病院。

顧臨川倒是不在乎這些,在他看來,只要把握住這些人的弱點,他們就能成為比他還瘋的瘋狗。

但白桑榆不一樣,從他們重逢的那天起,顧臨川就有一種感覺——他抓不住白桑榆。

白桑榆好像不會被任何東西吸引注意,也不會和任何人産生牽絆,只要某一天他覺得沒有意思,或者他完成了他想做的事,他就會直接離開。

顧臨川總是很擔心白桑榆哪一天會再次丢下自己,可不管他做什麽白桑榆永遠都是那樣若近若離,現在看來哪怕是血脈相連的至親之人也沒法讓他産生哪怕一點點的留戀之意。

手中的煙不知不覺燒到盡頭,顧臨川把煙頭丢進玻璃缸,一個人靠在窗邊靜靜注視着荷塘對面那夜幕裏唯一的光亮。

在光源的中心,白桑榆一個人趴在床上,翻看着手裏已經泛黃的紙張,這本冊子看上去很舊,但裏面存着的标本卻依舊如新。

白桑榆記得這裏面有幾株是他親手從滿是血腥味道的田裏拔出來的,他看見那一張張被泥土掩埋的慘白面孔,空洞的眼睛和四處蠕動的黑色蟲子。

林與善站在他旁邊,笑着說,“只是一些養料,不用在意,你看這裏的花是不是生得比其他地方的要漂亮很多呢。”

白桑榆翻書的手頓在半空中,他又想起秦樂施,和那沒法被泥土掩蓋住的血腥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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