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離別的火光

第72章 離別的火光

寧蘇轉過身,他神色如常,笑着問秦樂施怎麽出去這麽久才回來。

秦樂施拿出一個紅色的布袋,遞給寧蘇,“去廟裏給你求了個保平安的吊墜,今年冷得快,周邊的山上已經開始飄小雪了,不知道城裏什麽時候才會下雪……”

寧蘇沒說話,他把袋子打開取出裏面金鑲玉的觀音吊墜,指尖抑制不住地發顫。

“我幫你帶上吧。”

秦樂施将略微冰涼的銀制項鏈戴在寧蘇的頸間,又靠近他,在他的額間落下輕柔一吻。

寧蘇閉上眼睛,仰起頭去追尋秦樂施,咬上他的嘴唇,直至血液的味道在他們之間彌漫開來。

他想知道秦樂施為什麽要做那樣的事,他想親口去問,可質疑的話到嘴邊又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太累了,累到甚至不願再去探尋真相。

無聲的眼淚順着寧蘇的眼角滑落,秦樂施抱着他,問他為什麽在哭。

寧蘇的聲音很輕,他說自己只是累了,想回去休息。

那天晚上寧蘇做了一個很長的夢,他再次回到年少時的午後,接聽那通未知來電,夾雜着痛苦的哀嚎聲只持續了幾秒便被強行挂斷。

他放下電話,沿着家門口那條沒有盡頭的公路一直朝前奔跑,直到跑出城鎮,跑進山裏,細碎的雪花打在他的臉上,留下冰冷的刺痛感。

不知道跑了多久,他才看見那個模糊的人影。

他在夢裏追逐過無數次的厲鬼就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寧蘇撿起地上的刀,一下下劃破那人的咽喉,紮進他的胸口,嘶吼着就連自己也辨別不出來的髒話。

可等周邊的雪驟然停下,理智回籠,他才發現那躺在血泊中的卻生着一張和秦樂施一模一樣的臉。

寧蘇俯在秦樂施的屍體上,質問他為什麽要騙自己,為什麽要做那樣的事……

明明他什麽都沒有做錯,可這個世界卻同他開了一個又一個玩笑,哪怕在他離開之前也不願放過他。

寧蘇擡手把沾在臉上的血跡帶着眼淚一同抹去,他順勢倒在一邊,看着夢境裏永遠不會變晴的天,他決定在死之前自私一次。

他不該違背原則和信仰,但他也是活生生的人,也想要切實地活一次,很久以來他都沒法理解白桑榆的媽媽,但現在他明白了,他們需要的不是愛人,而是一種幸福的幻想,一種被愛着的感覺。

寧蘇睜開眼時,天已經大亮,秦樂施不在,他把臉上的淚痕擦幹淨,坐起身來到窗邊,外面真的飄雪了。

細碎的雪花從空中飛落,把整個世界都染白,庭院裏那棵長青的樹也不例外。

寧蘇換了身厚衣服,來到院落中庭,那棵樹的枝葉上已經積下不少雪。

他翻出一盒香,插在地上,點燃以後,青煙緩緩向上飄去和雪花交融。

寧蘇想了想,打了個電話給白桑榆,讓他幫忙請一尊觀音像,錢和材質都不重要,最好快一些。

白桑榆猜到了緣由,但并沒有多問,他讓顧臨川走關系請來一尊玉觀音。

把觀音像送去的那天,顧臨川也跟着一起去了。

寧蘇讓人把觀音像安在了原先那間用作祠堂的那間屋子,打開門正好對着外面的古樹。

秦樂施有意留他們一起吃個飯,顧臨川就給工人付了一大筆錢,讓他們提前回去。

冬天一到,彌南就黑得格外早,秦樂施和顧臨川在廚房裏準備晚飯,白桑榆陪着寧蘇在客廳裏看外面的雪景。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在地面上積起厚厚一層。

白桑榆拿出一個盒子遞給寧蘇,裏面是一個黃金制成的魔方。

“很早之前就做好了,只是一直沒想到以什麽樣的借口給你。”

寧蘇把玩着金魔方,笑盈盈說,“現在也不遲。”

白桑榆沒說話,他看着寧蘇,視線又落到院落裏的那棵樹下,過了許久他才問,“阿蘇,你放下了嗎?”

“我認命了。”

“……”

一種奇怪的感覺萦繞在白桑榆心頭,他覺得眼前的人好像在一瞬間變得陌生,再也不是他記憶裏的寧蘇。

有一種無形的力量改變了他記憶裏的寧蘇,而現在那股力量也在改變他,把他變成另外一個人,他的心,他的意識都不再受控,被牽引着朝陷阱走去。

“這幾天我總是在想,要是我提早一些認命就好了。”寧蘇的聲音很虛弱,但帶着細碎的抽噎,“如果我早點放棄,至少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

“桑榆,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但至少讓我在離開之前是笑着的,好嗎?”

寧蘇轉過頭看向白桑榆,他明明在笑,可白桑榆看見他眼睛裏的苦澀像漣漪一樣蕩漾開來。

“嗯。”

白桑榆眼眸低垂,給了寧蘇一個擁抱。

寧蘇靠在他的肩上,“要是我們能回到小時候,回到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時候就好了。”

白桑榆不知道怎麽回答,只是保持沉默。

考慮到寧蘇的身體問題,秦樂施準備的飯菜都很清淡。

這頓飯吃得很安靜,每個人都各有心事,卻又不願說出來。

因為夜裏的雪下得太大,他們在顧臨川的別墅留宿一晚。

房間雖然是臨時打掃出來的,但并不算糟糕。

白桑榆夜裏從夢中驚醒一個人坐在窗邊抽煙,顧臨川不知道從哪找來一瓶烈酒給他倒了半杯,坐到他的對面,問他是不是在擔心寧蘇。

白桑榆沒有回答,只是看着庭院裏的那棵樹,他問顧臨川如果有人為了幫你擺脫疾病的痛苦而殺害你,你會怨恨他嗎?

顧臨川說,“看這個痛苦我是否能承受吧,如果我沒有辦法承受,自願離開,那就不會。”

重新開始服藥以後,顧臨川的精神狀态比之前要好不少,第二人格出現的頻率也逐漸變少。

有時候 白桑榆甚至會感到遺憾,他并不反感joker,甚至偶爾會迷戀那種不一樣的刺激。

顧臨川能察覺到他的想法,時常拈酸吃醋,把他脖子後面咬得破皮。

“那這間屋子裏大概是沒有怨靈的。”

白桑榆說這話時的聲音很輕,顧臨川沒聽清,正想問他,卻被一個吻堵回去……

第二天一早雪便停了,寧蘇一直沒起,秦樂施也沒留他們吃飯,只簡單說了幾句,便讓他們趕緊走。

白桑榆隐約猜到發生了什麽,他沒有追問,只是平靜地看向秦樂施,“再見。”

秦樂施輕輕笑起來,“再見。”

白桑榆拉着顧臨川上車,坐在副駕上看着積滿新雪的原野逐漸離自己遠去,直到一聲巨響從身後傳來。

顧臨川把車停穩,他看向坐在一邊的白桑榆,遲疑幾秒後,還是拉開車門,走下車,伴随着又一聲巨響,那荒野裏唯一沒有被白雪徹底侵蝕的別墅燃起熊熊烈火,把整個灰白色的世界都染成焦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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