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用姜暮聲的名號成功威懾走了何老板後,雲染久久坐在地上起不來。

身上的力氣在剛才都讓極度的恐懼給抽走了。

“阿染,沒事吧?”

牡丹小姐先走到她身邊,伸出手拉她。

雲染借着牡丹小姐的力站起來。

“謝謝牡丹小姐。”

“你在發抖。”牡丹小姐擔憂地看着她。

“有沒有摔到哪裏?”

雲染輕輕搖頭,在牡丹小姐的攙扶下到沙發處坐了一會兒。

剛坐下,同事們的連環問又來了。

“阿染,你比我們大家想象中的還要厲害。”

“是啊是啊,竟然跟姜大佬有關系。”

“什麽時候帶姜大佬來我們歌舞廳玩啊,也讓姐妹們見一見傳說中的大人物。”

……

喧鬧的說話聲沒完沒了,吵得雲染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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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表面雖然已經冷靜下來,但依舊心驚膽顫,危急時刻報出姜暮聲的名號實在是無奈之舉。

但這事若是傳到姜暮聲耳朵裏,保不齊她會怎麽死,不過是從早遭殃變成晚遭殃。

也有一絲幸運的可能,姜暮聲活在傳聞中,極少在公開場合露面,不像其他說得上名號的人物喜歡接受記者的采訪報道,登報。

說不準她不是第一個說這種大話的人,姜暮聲也不會勻出時間精力特地來收拾她這種借用了自己名號的小蝦米。

對,就是這樣,雲染安撫自己。

牡丹小姐看雲染面色難看地坐在椅子上,而其他人還在興奮讨論剛才的事,沒由來地心煩。

“想認識姜大佬自己去認,別在這裏嚷嚷。”

牡丹小姐這一開口,大家都安靜下來,只還能聽見微弱的交頭接耳。

這些小姑娘只知道豔羨他人能攀高枝,只知他人風光,卻并不知這其中的苦楚。

背上的疤又隐隐作痛起來。

目光落回到雲染身上,牡丹小姐唇角展露出一抹欣慰的笑。

至少這群姑娘裏,雲染是清醒的,知道什麽決不能沾染。

她如今已經彌足深陷,希望雲染能順利脫身。

雲染終于緩過心神,記起了自己還有工作未做完,甫一擡頭,便看見牡丹小姐正專注地望着自己,不似之前帶着幾分情與欲的灼熱,只有淡淡的溫情,像是姐姐看妹妹。

“牡丹小姐,我來繼續為您化妝吧。”

“好。”

之前化了一半,就出了插曲,要加快速度才行,雲染心想。

“阿染,你剛剛說的是謊話對嗎?”牡丹小姐用只有她們兩個能聽到的聲音問。

雲染握着睫毛刷的手微頓,沒有回答,繼續為牡丹小姐刷眼睫毛。

“阿染,明天別來上班了,經理那邊我幫你說,你要是缺錢我可以借你。”

小小的睫毛刷突然變得笨重起來,怕不小心弄髒妝面,雲染先将自己的手拿開。

她疑惑地看着牡丹小姐。

“很奇怪對吧,我為什麽要幫你。”

雲染點頭。

“我也不清楚,也許是看着你跟我妹妹一般大。”

雲染愣了一下,由衷感謝道:“謝謝您,牡丹小姐。”

但是她并不打算接受牡丹小姐的好意,牡丹小姐想得太簡單了,不是從歌舞廳出去就萬事大吉,那位何老板跑到歌舞廳後臺鬧事,卻沒有管事的人來制止,可想而知對方不是歌舞廳可以輕易得罪的。

在香港這方寸大的地方,有權勢的人想找個人并不太難,尤其是她這樣空有一張好面皮,沒有保命符和安穩庇護所的普通人。

就算被弄死了,也不會引起誰的重視。

留在這裏工作,反而安全些,一來對方看她沒逃,心中疑慮會消散些,以為她真是姜暮聲的人,出于某種原因在這裏兼職。

二來她也有自己的籌碼。只是不知自己的價值能不能幫她渡過這難關。

下班後,雲染照舊去找經理領薪水,昨晚經理重傷進了醫院,今日經理換了人,是一位身材矮小,但面容和善的男人,雲染敲門進來時他正對着一方掌中小鏡子用牙簽剔牙。

“您好,我來領今日的薪水。”

“你就是化妝師雲染?”

“是的。”

拿到錢後,雲染站立不動,思索着怎麽開口談判,她還不知怎樣稱呼對方。

對方坐在可以旋轉的電腦椅中,頭沒有椅子高,整個人像是被灰黑色的網給網住了,又像是從那網子裏生長出來的成精暗黑蜘蛛。

雲染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雲小姐,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剛剛後臺的事我已經知道了。”

他果然知道。

“我聽說你化妝手藝十分不錯,只在歌舞廳工作實在有些大材小用,我再為你介紹些貴客怎麽樣?”

“什麽樣的貴客?”

雲染斟酌着問。

“富家太太、千金小姐。”

“我不去她們家裏。”雲染抓住機會談條件,“還有工作的時候,你要負責我的安全。”

“雲小姐,您不如直接向姜先生撒個嬌,請他為你撥幾個保镖。”對方玩笑着戳她的謊言泡泡。

雲染一時有些下不來臺。

“這樣,雲小姐,你有一天考慮時間,明晚這個時候來告訴我你的答案。”

雲染不知道自己是以何種表情離開經理辦公室的,她有些後怕。

連事發不在場的新經理都知道她在撒謊,那何老板呢。

哪怕當時被她吓到了,回過神來想想是不是也很容易就想到了。

說不準,人家正帶着人在歌舞廳外面等着逮她。

雲染脊背發寒。

這時候,她忽然想到了說會來接她的學長。

有了一絲希望。

可是學長一個人如何能跟那些人對抗。

頭一次,雲染生出了學長很好很好,但對她來說也靠不住的念頭。

就像昨天那位經理說的那樣,學長護不住她。

第一次後悔自己沒聽老豆的話。

她讓自己陷入了不能解決的大麻煩。

拿了薪酬,本該直接走出歌舞廳的她不知怎麽又回到了後臺。

現在這裏或許就是最明亮而安全的地方。

*

淺水灣的一處最豪華的別墅,一個身着黑西裝的男人邁着急促的步子走進了寬敞明亮的大廳,他的頭發被風吹得豎起,還沒有完全倒落回去。

一根粉色領結纏繞成幾圈捏在手裏,還未見到想見的人,就開口大聲喊:“大新聞!大新聞!特級大新聞!”

“暮聲?”

“雪雨妹妹?”

“人呢?”

擡起手腕看了一眼,表盤上指針剛好指到整點,“才9點,總不會睡這麽早吧?”

姜雪雨拉開房門,赤腳從房間跑出來,人趴在二樓的欄杆上朝下看,“杭一哥哥,什麽大新聞?”

鄭杭一擡頭,看見穿着睡衣的姜雪雨外面套了一件白色毛呢外套。

正要搭話,二樓房間另一扇門拉開了,是姜暮聲。

他應當是剛洗過澡,頭發還是濕的,肩上搭着一條黑色毛巾,衣服穿得整整齊齊,一身黑,擦幹頭發,穿上鞋子立刻就能出門。

在家裏也裹這麽嚴實,是怕女傭爬床嗎?鄭杭一不解地想。

“怎麽連鞋也不穿。”

姜暮聲輕輕踩到了哥哥腳上,手扶着欄杆。

“喂喂——”鄭杭一有些不滿被這關系親近的兄妹忽視。

“你把雪雨吵醒了。”姜暮聲沉聲問罪。

他的聲音極低,仿佛被煙熏烤過,天生喑啞,極特別。

活了快三十年,鄭杭一沒有再第二個人那裏聽到這種聲音。

他望着姜暮聲永遠被黑發遮擋的喉結處,有些理虧,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後頸,“雪雨妹妹睡這麽早的嗎?”

姜雪雨小幅度地搖頭。

“杭一哥哥的大新聞還沒說呢。”姜雪雨興奮地道。

鄭杭一看姜暮聲。

“說吧,說完就走。”姜暮聲道。

鄭杭一絲毫不生氣,跟姜家兄妹交好這麽多年,自然懂得對方。

身為哥哥的姜暮聲高冷、刻板、嚴肅,而妹妹就活潑開朗許多,同時也單純,不然也不會被人哄騙擄走,今早剛找回來,做哥哥的姜暮聲自然會看緊些。

“脖子仰得有些酸。”

跨着長腿飛奔到二樓,鄭杭一眉飛色舞地說:“大新聞跟暮聲有關。”

“跟哥哥有關。”姜雪雨的眼睛亮了。

姜暮聲也淡淡看了鄭杭一一眼,面上依舊一派漠然,好像一點也不好奇。

“暮聲,你背着我和雪雨妹妹幾時有了女人?”

“女人?”姜暮聲臉上平淡的表情多了一絲疑惑。

“對啊,你的女人,你該不會是哪天在外面喝醉了,欠下風流債忘記了吧?”

完全是無稽之談,姜暮聲覺得有些可笑。

“你就來說這事?”

“是啊,難道還不夠勁爆嗎?”鄭杭一有些懷疑自己的感知。

“我也覺得勁爆,我要有嫂子了嗎?”姜雪雨更興奮了。

自家哥哥都27,快30了,還未談過戀愛,她都談過了呢。

超級期待能有一位嫂子的!

“這就要看你哥哥負不負責了?”

鄭杭一開始看熱鬧不嫌事大起來。

“哥哥,你會負責的吧?”姜雪雨用一種可憐兮兮的表情看着姜暮聲。

姜暮聲擡手摸了摸妹妹的頭,以示安撫。

給妹妹找一個嫂子,對他來說,何其難。

“雪雨妹妹,想不想去見見這位你嫂子?”鄭杭一嬉皮笑臉地問。

“想!”

“哥哥,我要去見嫂子。”

“不行。”姜暮聲果斷回絕。

“沒有什麽嫂子。”

“可是杭一哥哥說有,我要見嘛。”

姜暮聲陰森森地看了鄭杭一一眼,有如寒冰。

鄭杭一立刻說道:“我會保護好雪雨妹妹的,不然拿我的命還。”

“沒有人稀罕你的命。”姜暮聲無情道。

最後,還是姜雪雨一哭二鬧三絕食說服哥哥的。

香港沒有人不知道姜暮聲的名號,人人敬他畏他,傳聞他有在港城一手遮天的本領,唯獨對自己的妹妹沒有辦法。

“哦耶!哥哥萬歲!”

得到應允後,姜雪雨立刻不哭了。

姜暮聲掏出手帕輕輕給妹妹拭淚,“哭得這般真,都可以去當演員了。”

“真的嗎?哥哥讓我去做演員嘛?”

“不讓。”

“要去歌舞廳看‘嫂子’就先回房換衣服。”他忽然也有點好奇是誰膽大包天到這個地步,自稱是她的女人。

“遵命。”

姜雪雨回房間了,走廊上只剩下姜暮聲和鄭杭一,姜暮聲拿肩上的毛巾擦拭頭發。

鄭杭一思索幾秒後道:“暮聲,我認為你對雪雨的教育有些問題。”

“嗯。”姜暮聲沒有反駁,但也不讓鄭杭一繼續說下去。

“我會保護好她,絕不會再發生那樣的事。”

鄭杭一嘆了聲氣,未來的事誰知道呢。

姜雪雨換好漂亮的白色公主裙和黑色小皮鞋,拉開門,見門外兩位哥哥臉色都不大好,走到兩人中間,笑着挽住二人各一只手。

“這樣,一定安全!”

三個人駕駛一輛皇冠汽車出行,前有一車保镖開路,後有兩車保镖持槍護行。

距離歌舞廳還有百來米的位置,姜雪雨注意到前面有人在打架。

在停車位旁邊打架,沒有警察過來嗎?

汽車停下後,姜雪雨跳下車,往回看,被群毆的是一個年輕男人,臉上都是血,看不清面容,還有一個被人鉗制住雙臂的女人在哭,背對着她,看不見臉。

“雪雨妹妹看什麽呢,不去看你嫂子了嗎?”

姜雪雨問:“警察不知什麽時候來,能制止他們打架嗎?”

她覺得那個男人被打得很慘,那個女人哭得很可憐。

鄭杭一擡手遮住她的眼睛,“走吧,雪雨妹妹,外面的世界不同于你哥哥給你建造的溫室,我們管不了這許多。”

“哥哥?”

姜雪雨扭頭看向姜暮聲。

“走吧。”姜暮聲道。

姜雪雨不願意動。

就在這時,身後那群人有人獰笑着開口說話了。

“再給你最後一個機會,敢說你是姜暮聲的女人,有他的聯系方式嗎?”

姜雪雨扒開鄭杭一的手,“他們在說哥哥。”

三人一齊朝後看。

鄭杭一道:“剛巧,我們正好撞上了。”

一個光頭男人手持笨重的大哥大問被押解住雙臂的女人,“你是姜暮聲的女人,應該記得他的號碼吧,撥號試試。”

光頭男人一邊說着一邊還擡手要摸女人的臉。

被打得很慘的男人大吼:“你別碰她!”

姜雪雨看不下去了,想要邁步,被身旁的兩位哥哥齊齊拉住,只能張口大喊道:“嫂子!”

“你們放開我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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