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下午姜暮聲出去了一趟,一直到傍晚都未歸,只來了通電話。

說是上次綁架雪雨妹妹的同謀抓到了,自己還有話要問,讓她們先吃晚餐,不用等他。

姜雪雨憂心忡忡地說:“哥哥,我一點事兒也沒有,你能放過他們嗎?”

放過?

雪雨妹妹在為綁架她的人求情,雲染十分震驚。

“他們都沒有傷害我,那個大叔還給我撐傘遮太陽,給我薔薇花,給我買魚丸吃。”

雲染聽着,面色微滞。

那頭的姜暮聲喘着氣,似乎是在壓抑憤怒。

“雪雨,你總是不相信這世界真有壞人。”

對于妹妹,姜暮聲生氣卻又無可奈何,最終直接挂斷了電話。

“嫂子,我又惹哥哥生氣了。”姜雪雨有些洩氣地看着她。

雲染不敢輕易談論這件事,只輕拍她的肩,以示安慰。

晚餐是Alan做的。

姜暮聲不在,雲染覺得自在許多。

吃過晚餐後,雲染說:“雪雨妹妹,我想回家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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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姜雪雨笑說。

雲染道:“我得回家看看,我老豆不知道我在這裏,會心急。”

“可以先打通電話過去。”

“我家裏……沒有電話。”

“那我跟你一起去。”

雲染正想着要如何拒絕,她并不希望雪雨妹妹這樣的溫室花朵踏足那樣的地方。

幸而,Alan先斬斷了雪雨妹妹的念想。

“小姐,姜先生規定過,天黑後,沒有他的陪同,您不能出門。”

十分鐘後,雲染獨自坐上了回家的車,禮貌地向司機報了地址。

報地址時,她心裏沒來由地忐忑,似乎是在怕司機将她看輕。

她慣會察言觀色,即便司機的表情有所粉飾,她還是輕而易舉地從他嘴角看出一絲輕蔑的笑。

“雲小姐,您是在九龍城寨長大的?”

“……是。”

“那地方挺複雜的,什麽人都有,呵呵。”

雲染不吭聲,心裏卻在想:是啊,九龍那地方什麽人都有,環境髒亂差,魚龍混雜,還經常有犯事的人躲到哪兒去,是香港著名的三不管地帶。

“不過,您現在跟着姜先生,一切都不一樣了,您的福氣還在後頭呢。我呢,再告訴您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您是姜先生帶回家的第一個女人,您就偷着樂吧。”

她是姜暮聲帶回家的第一個女人,雲染并不覺得這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她又不喜歡姜暮聲,先前也沒想過兩人會有交集。

她已經開始懷疑自己當初的選擇是否是正确的,逃離了何老板的魔窟,又掉入姜暮聲的魔窟。

誠然,姜暮聲目前并沒有對她做什麽,只是拉着她在記者面前做了一場秀。

但這并不代表以後也是如此。

雲染心煩得要命,偏偏司機滔滔不絕。

“日後成了姜太太,煩請您不要忘記我替您開過車。”司機谄媚地巴結道。

雲染靠着身後座椅,一只手按着額角的太陽穴,雙目緊閉,不回答。

那聒噪又谄媚的司機回頭看了一眼,悻悻地閉上了嘴。

汽車穿過七拐八拐的街巷,空氣中熟悉的煙熏味和嘈雜的人聲穿過車窗,一齊湧向雲染。

雲染睜開眼,指揮這司機一連轉了好幾個彎,“前面最後一個路口,掉漆鐵門前停下就好。”

這段路司機開得頭暈眼花,累得夠嗆。

“雲小姐,我今天算是知道為什麽那些犯了事的人都喜歡往這邊跑了,跑進來,就是警察也難抓到,要是還有槍械武器傍身,警察也不敢進來了。”

雲染說:“是這個理。”

敷衍地回了句,雲染推開車門下了車。

司機聲音發抖地說:“雲小姐,我有點怕,麻煩您盡快出來。”

雲染回頭,見那司機已經滿頭冒汗。

雲染不由得心中納罕。

九龍城寨這地界對第一次來的人說是害怕的,畢竟走幾步就能看見個身上帶着各式各樣可怖傷疤,眼神兇惡的人,比如她老豆,臉上就有一條斜跨兩邊側臉的猙獰傷疤,就像是被一只大而兇殘的蜈蚣附在上面吸食血肉。

可這司機是姜暮聲手下的司機啊,難道也這樣沒見過世面?

心裏再覺得奇怪,雲染也沒有多問,簡單答應司機的請求後,雲染就拿出身上那把已經微微生了鏽的鑰匙去開鐵門。

門打開,雲染進去,又将門關上。

“老豆?”

進門就喚了一聲,無人應。

雲染往屋子裏走,客廳沒有,又推開老豆的房門,只有一股久無人居住的灰塵味。

老豆還是沒有回來,雲染洩氣地往外走。

該不會真的在執行任務的時候發生什麽意外了吧?

可是,就算是執行任務出了意外,也會安排人來通知她才說得通。

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雲染安慰自己。

她往屋外走,走到門邊時,才注意到鐵門旁,近日無人照看的薔薇花也開得極好。

開得如火如荼的紫色薔薇在夜風中送出淡淡花香。

雲染擡手,食指和中指并攏夾住一花枝,彎腰嗅聞。

可惜了,如果老豆真的回不來了,她要仰仗姜暮聲的庇護生活,這些薔薇是沒辦法移栽過去的,她記得姜暮聲因妹妹被擄走的現場掉落了一束薔薇而憎惡薔薇。

“雲小姐,您好了嗎?”門外傳來司機帶着顫音的詢問。

“好了。”

雲染輕輕折斷那枝薔薇,攜着出去,重新關門落鎖。

回到車上,雲染輕撚着薔薇枝,對司機說:“煩請再去一趟東方舞廳。”

東方舞廳是雲染兼職的地方,上次辭職時,因為經理說了難聽的話,學長動了手,為了了結這事,她答應再繼續工作半個月。

這事她沒跟姜暮聲說,因為她自己也搞不懂自己跟姜暮聲現在到底算什麽關系,她還是自己解決吧。

“雲小姐去那種地方做什麽?難道……您跟姜先生是在那兒認識的?”

也不對啊,姜先生平時從不出入那種聲色場所,除了上次聽到風聲說綁架小姐的人躲進了東方舞廳,才帶着手下人還有港督撥的一對警察去了一趟。

聽說鬧得很大,港督撥的那幾個警察想升職想瘋了,都急于在姜先生面前表現,暴力執法,差點鬧出人命,若不是姜先生及時喊停,斷定人不在那兒,不然警察鬧出這等醜聞,後果不堪設想。

這是他們自己人知道的,外界傳得風風雨雨,都以為是姜先生救妹心切,大怒之下親自動的手。

可姜先生從不沾這些違法亂紀的事,也不讓底下人沾。

司機思緒飛到別處,也就忘記了自己方才問雲染的問題。

雲染思慮片刻,還是如實回答:“去工作。”

不過也是最後一次了,她打算再請辭一次。

“你要報告給姜先生嗎?”

“要請示,上次姜小姐出了事,姜先生交代我們手下人今後萬事小心,憑着您和姜先生現在的關系,自然也是要好好保護您的。”

“您稍等,我打個電話問。”

司機從一旁搗鼓出一個磚頭大的大哥大,開始撥號,雲染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就這麽記住了號碼。

姜暮聲接了電話,問什麽事,司機也是如實上報,而後詢問:“姜先生,我要送雲小姐過去嗎?”

“聽她的。”

“姜先生說可以,雲小姐,我們可以出發了。”

雲染很開心自己的行動還是相對自由的,當然,這也說明她對姜暮聲沒有這麽重要,她的安全也沒有這麽重要。

半小時後,汽車停在東方歌舞廳門口。

時間快來不及了,雲染讓司機就在車裏等自己,然後自己小跑進去。

“阿染,你可來了,我自己化的一點也不滿意,你快給我改改。”

牡丹小姐一見她就拉着她大喊救命。

雲染迅速上手,同時告訴她:“牡丹小姐,我今天是最後一天來上班了。”

牡丹小姐一臉不舍地看着她。

雲染仿若未見,只專注改妝。

改完妝,上臺前,牡丹小姐抓住她的手,欲言又止。

前廳有人來催牡丹小姐上臺,牡丹小姐望着她,最後只吐出兩個字:“珍重。”

雲染輕輕點了下頭。

牡丹小姐終于肯松開她,她揉揉自己被抓紅的手,心裏暗暗祝願牡丹小姐一切順利。

結束工作,雲染去領今晚的薪水,并再次提出離職。

新來的經理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兩圈,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

“雲小姐又想出爾反爾,我們歌舞廳可不會輕易放人。”

雲染輕咳了聲,戴上虎皮面具,神色堅定地說出那句:“我是姜暮聲的人。”

很好,才第二次,她已經能鎮定自若地說出這句話了。

雖然有幾分不要臉,但好用。

經理臉色一變,但又很快變了回去,像一只自我調節能力極強的變色龍。

“大話誰都會說,雲小姐可有什麽方法證明?”

“借用一下電話。”

雲染瞄着經理桌上的電話,心裏已經開始緊張。

她又默默在心裏将姜暮聲的號碼背了一遍。

“請用。”經理遲疑着站起身來,語氣不自覺間變得尊敬許多。

雲染走近,躬身去按那大紅色的撥盤電話,心尖都開始顫抖。

拜托拜托,一定要接。

拜托拜托,一定要接。

拜托拜托……

雲染在心裏第三次祈禱時,電話接通了。

這一刻,她心裏對姜暮聲無比感激,激動得也有些得意忘形,喉嚨裏不受控制地發出一聲充滿依賴的“姜先生”。

随後,她還耀武揚威地沖經理揚了揚眉。

經理一臉驚恐,不過不是看着她,而是看着辦公室門口的方向。

雲染覺得有些古怪,也轉頭看過去。

看到一個她完全意想不到會忽然出現在這的人。

姜暮聲似乎是剛踏進來,手下一黑衣保镖恭敬地替他舉着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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