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預言
預言
第二十二章——預言
【緣劫自此,命裏不相關。】
無論發生什麽,生活總是要繼續的。納吉尼的身體雖然養好了,卻一直沒從那次的陰影裏走出來。Voldemort開始嘗試研究融合魂器,進展一度十分緩慢。而納吉尼,她很少再與Voldemort同床共枕,兩人像是陷入了某種奇怪的狀态。
納吉尼心裏明白,這不完全怪Voldemort。由于那個血魔咒,她的靈魂也被割裂過,甚至還融入了蛇類靈魂的一部分,按理說也并不算完整,這才使得她生下的胎兒有着一張蛇類的面孔。可她并不能自己從傷痛和愧疚中走出來,她饒不了自己,懷着利用的龌龊心思懷了那個不幸的胎兒,企圖用它拴住自己的愛人。她開始憎惡自己的自私。
她一個人蜷縮在西塔樓單獨的房間,獨自入睡。偶爾幾次在夢裏,她感覺到有人幫她掖好被子,醒來卻發現什麽也沒有。她經常在夢裏看到那個死去的蛇臉嬰兒,渾身是血,揪着她的衣角,撕心裂肺地哭喊。
而Voldemort工作之餘的大部分時間都在實驗室裏嘗試和研究回收魂器,融合靈魂。靈魂分裂起來容易,修補起來卻難如登天。典籍和古往今來的大多數資料上都說融合靈魂需要忏悔,可Voldemort顯然不是一個懂得忏悔的人。他有的只是一點對納吉尼莫名的愧疚。幾年的研究和實驗之後,他用那些愧疚,以及更漫長的時間,忍受着遠勝于分裂時疼痛的靈魂之火的炙烤,終于勉強融合了在小漢格頓制作的岡特的戒指。
融合花了三天三夜的時間。Voldemort從暗室出來,顧不上疲憊,卻是第一時間直奔納吉尼的卧室。盡管住在一個家裏,但他們已經有一段時間沒見面了。Voldemort一直知道納吉尼不贊成他做魂器,也知道她很擔心他,所以這件事情他打算說給她聽,也許她知道後心情能好一點。
“Giny,”Voldemort在床沿坐下來,“我回收了一個魂器。”
“你沒受傷吧?”納吉尼放下手裏的書,偏過頭看着他,忽然覺得在別人眼裏兇神惡煞的黑魔王此時活像個做了好事等待表揚的孩子。
“別擔心我,親愛的,你不是一直不贊成我制作魂器嗎?我想你說得對,先前的确是我太急于追求永生,忽略了其他一些東西。回收了一個魂器後,我的确感覺好多了。”Voldemort半真半假地說。
“那就好!”
納吉尼顯然只聽到他說“好多了”,她在由衷地為他高興。
“這戒指——你替我收着吧,這也算是我家傳的東西。”他把岡特的戒指從手上摘了下來。
納吉尼接了過來,想了想,把戒指套在了右手食指。戒圈略大,就在她以為它會滑脫的時候,金子仿佛活過來了一樣,自動收緊,穩穩地套在了她的指根。
“沒有你送我的結婚戒指好看。”她無厘頭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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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它對我來說同樣意義非凡。”Voldemort笑了笑,執起她的手,輕輕吻她的指根。
這樣近的距離,納吉尼嗅到了他身上的氣息,好像多年前在哈爾施塔特鎮的冬天,她推開窗戶就能嗅到的混合着松香的新雪的氣味。
自此,兩人的關系終于緩和起來。
以Voldemort目前靈魂的穩定程度,短期無法進行第二次融合了,這個魔法風險非常大。拉文克勞的冠冕在霍格沃茨,暫時沒有機會取回,而金杯和日記本分別被交給了貝拉和盧修斯兩個可靠的部下,斯萊特林的挂墜盒,則被他交給納吉尼貼身佩戴了。
回收魂器的事情告一段落,Voldemort開始專心處理食死徒和鳳凰社的事情。由于融合了一部分靈魂,他內心的暴戾和空虛真的得到了一定的緩解,Voldemort清楚地看到了這一點。
他對待手下明顯更加有耐心,在處理敵對勢力有關的事情上,也更加理智和狡猾,明面上利用輿論樹立正面形象,暗地裏又像一條毒蛇,給鳳凰社的人使絆子,并悄悄蠶食魔法部和巫師議會的實際控制權。
他用金錢擺平了相當一部分人,至于魔法部長在內的另外一部分死硬分子,即使發生沖突,他也嚴令手下不要殺人。當然,他換成了更加有風險卻更不容易被抓住把柄的手段——抓住那些人的家屬以此威脅他們屈服或妥協。
魔法部有相當一部分人都加入了食死徒,Voldemort召集信徒的時候,所有人都帶着銀面具,食死徒們幾乎不知道彼此是誰。這讓他們平日裏更加謹言慎行,生怕一不小心就會有人去那位大人耳邊吹涼風。
盧修斯幾乎成為了Voldemort的秘書加助理,馬爾福家在巫師界的權勢和金錢也成了Voldemort的一大助力。
西弗勒斯·斯內普在食死徒中的地位也越來越高,隐隐與貝拉平起平坐。後者在嫁給魯道夫斯以後,也暫時收起了針對納吉尼的心思。當然納吉尼一直待在弗恩堡深居簡出,兩人極少打照面。
1980年底的一個寒夜,斯內普披着還帶着雨水的鬥篷匆匆來訪,闖入了Voldemort的書房。他帶來了一個偷聽到的情報——一則足以改變一切的預言。
多年後,納吉尼一直在想,若是她有未蔔先知的能力,就一定要阻止斯內普說出這則荒唐的預言。
“主人,我有非常重要的消息向您彙報,我聽到了一則預言,內容恐怕跟您有關。”年輕的食死徒跪在地上說,長袍上的水漬打濕了地毯。
“說來聽聽。”Voldemort将手中一本古舊的、快要散架的皮質封面書籍扣在桌面上。
“‘擁有征服黑魔王能量的人走近了……出生在一個曾三次擊敗黑魔王的家庭......生于第七個月月末……’抱歉,主人,我只聽到這裏就被豬頭酒吧的老板發現趕了出來。”斯內普低着頭。
“西弗勒斯,我以為你告訴我這種事情應該事先調查一番。比如——做出預言的是什麽人?我總不能為一個無名之輩的話就相信這是個貨真價實的預言。”Voldemort用指節叩着桌面,漫不經心地說。
“西比爾·特裏勞妮,主人。她是卡珊德拉·特裏勞妮的玄孫女,那個預言家族——正因為如此我才——”
“特裏勞妮……我知道這個家族……描述一下她說這些時候的狀态。”Voldemort十指交疊,陷入了思索。
“我……坐在他們側面,沒有完全看清,但她的聲音十分嘶啞,與平時的聲音完全不同。”
Voldemort還是沒有表态,把玩着魔杖,若有所思。
“叫加格森查查七月末出生的小孩。”
“是,主人。”
“你下去吧。”Voldemort擺了擺手。以他淵博的學識判斷,這的确是個貨真價實的預言。他考量着,要如何采取行動,比如他最慣用的——将那個可能打敗他的人扼殺在搖籃裏。
房間的門口傳來輕悄悄的腳步聲,納吉尼穿着露肩絲綢睡裙出現在門口。
“發生什麽了?西弗勒斯這麽晚來找你……”
“沒什麽,跟你沒關系。”Voldemort站起來,躲避着她關切的注視,他把自己的外袍披在她的睡裙外面,“你不該這樣出來的,現在外面冷。”
“你看起來不太好。”納吉尼堅持道。斯內普走的時候神情凝重,而Voldemort此時也像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說了,沒有事。回去睡覺,我還有事要忙。”Voldemort的語氣微微有些不耐煩了。
“好吧。”納吉尼只能下樓去了。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Voldemort似乎也無意讓她知道。
斯內普又來過一次,接下來的一段時間,Voldemort經常外出,帶着他手下的食死徒們,一去就是好幾天,納吉尼跟他說話的機會越來越少。她知道有事情要發生了,卻始終被蒙在鼓裏,所有人仿佛都被下了命令,對這一切諱莫如深。
直到十一月底的一次食死徒集會過後,斯內普瞞着Voldemort,私底下偷偷見了納吉尼,他看起來痛苦不堪,精神有點恍惚,幾乎跪在她面前。
“夫人,求您幫幫我。”
“怎麽了?”
“那個預言——我告訴主人的預言——”
“等一下,哪個預言?”納吉尼打斷了他。
“您不知道?”斯內普猛地擡頭看着她,感到難以置信。
“我的确不知道。”
“我告訴主人——有個七月末出生的孩子會打敗他……主人以為——是莉莉的孩子。”他咽了口唾沫,飛快地補了一句,“她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人,就像主人對您——我怕主人殺了她……”
“有個孩子會打敗他?你的意思是預言說他會有危險嗎?”納吉尼完全沒有聽到重點。
“是的,這是一則預言。所以主人要去殺了那孩子,但我怕他也殺了莉莉。”
“你沒有求他嗎?”
斯內普的頭痛苦地垂着,他說:“我嘗試過了,他說只要她不擋路。可是……可是莉莉怎麽會放任自己的孩子被殺死?這個世界上他只會聽您一個人的意見……夫人,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他是那樣痛苦、恐懼和卑微,納吉尼覺得他一定是愛極了波特夫人。她決定試着幫幫他。
“我試試吧,西弗勒斯。但我不能保證,因為他也不會聽我的話啊。”納吉尼苦笑着說。
之後,納吉尼倒是始終記着斯內普的請求,卻一直沒有逮到跟Voldemort獨處的機會,男人總是很忙,而且似乎有意無意地躲着她。他和他的手下們做的事情,納吉尼幾乎一概不知。她只知道他們抓到了一個叫小矮星彼得的賊眉鼠眼的矮個子男人,自稱是波特夫婦的好友。那人幾乎沒怎麽樣就屈服了,跪在Voldemort腳下,答應為他搜集波特家的資料。
一個月後,納吉尼終于勉強等到了一個機會。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食死徒們剛剛離開弗恩堡,Voldemort正坐在書房裏,旁邊是一封文件,他揉着眉心,看上去正在為什麽事煩心。
“Voldy,我有事想跟你說。”納吉尼直接了當地說。
“怎麽了?”Voldemort挑眉看着她。
“你最近這麽忙,是因為一個預言吧。”
“是啊。”
Voldemort看起來并不意外她會知道,他伸手攬過她的腰,納吉尼單膝跪在他膝蓋上,把頭靠在他肩上。
溫熱的呼吸噴吐在她耳畔,納吉尼感覺血液湧上臉頰,她意識到兩人已經好久沒這樣親密接觸了。她身體裏的某一部分開始蠢蠢欲動,這讓她覺得羞憤難當。
“唔……你怎麽看待那個預言?”納吉尼躲開了他的親吻,她并不想就此繳械。
“預言說,有個小孩會打敗我,”Voldemort說着,嗤笑了一聲,“既然有這個可能,我就把他抹殺在搖籃裏。”
“你相信了?”
“這的确是個貨真價實的預言——由卡珊德拉·特裏勞妮的玄孫女做出的——”
“你有沒有想過,這萬一是鳳凰社的圈套……”
“我調查過了,不會的。”
“那……你能不能放過無關緊要的人,不要殺了他們?”納吉尼沒有開口讓他放過那個男孩,因為萬一預言是真的,Voldemort真的會死在他手裏,那納吉尼親自動手也一定要為他除去威脅。
“西弗勒斯找過你?”Voldemort皺起了眉頭。
“……嗯。”納吉尼承認。
Voldemort冷笑了一聲,說:“我告訴他了,只要那女人不擋我的路。”
“不知道為什麽,我最近……總是覺得心神不寧。”納吉尼沒有再繼續提預言的事,她的胳膊仍然搭在Voldemort肩上,她低下頭憂心忡忡地看着他。
她最近總是頻繁地做噩夢。
“該去睡覺了,早點休息就不會心神不寧。你不要再摻和這件事。”男人推開了她,冷淡地說。
“可是……我實在擔心——”納吉尼看起來快哭了。
“我會處理好的,”Voldemort打斷了她,語氣卻沒那麽嚴厲了,“別擔心了,聽話。”
“嗯……”
“乖。”他在納吉尼的額頭上草草吻了一下,伸手将她的頭發攏到耳後。
好像的确是沒什麽可擔心的,最近的噩夢可能也只是由于缺乏陪伴。Voldemort是那樣強大,納吉尼心想,而且他回收了一個魂器以後,明顯比以前理智了很多。
她應該相信他能處理好。
接下來的半年時間,Voldemort卻一直沒有找到預言中的波特夫婦和他們的孩子。他們四處逃亡,鄧布利多和鳳凰社将他們保護得很好。雖然納吉尼聽話地沒再摻和,但她還是隐隐約約覺得這件事情并不簡單,于是暗地裏多方打聽,卻沒有得到任何消息。直到來年的十月底,小矮星造訪了弗恩堡。他帶來了一個消息——波特夫婦秘密将他選為了保密人,他們宅邸的位置,在戈德裏克山谷。
幾天後,就在1981年10月31號那天夜裏,Voldemort準備動身前去戈德裏克山谷,親自去終結那個預言之子。他離家之前,納吉尼攔住了他。
“我跟你一起去,Voldy。”
“我是去解決一個孩子而已,你有什麽不放心的嗎——納吉尼?”
“我能幫上忙!萬一有埋伏,萬一是圈套——”
“不用,你留在家裏等我。”Voldemort轉身披上鬥篷,拉起了兜帽,只留給她一個背影。
“我放不下心,真的……沒來由地心慌。”納吉尼從背後抱住了他,把臉貼在男人的脊背上,試圖以這種方式留住他。她一直有種不祥的預感。
“別任性,納吉尼。”Voldemort嘆了口氣,把她的手輕輕掰開,轉身無奈地親了親她的臉,接着道,“處理完這件事,我就給自己放個假,陪你去四處走走。也許你喜歡拉斯維加斯?還是馬爾代夫……或者巴厘島?”
他說着,握魔杖的右手卻在她背後輕輕一抖。納吉尼只覺得眼皮越來越重,越來越重,最後一頭栽在他懷裏,陷入了昏睡。
他是要去殺人的,殺死的又是個嬰兒,他真的不願意讓納吉尼看見那場面,怕引起她不好的回憶——關于那個蛇臉的死胎。當然,他更怕她心軟,對一個還在襁褓裏的孩子動了恻隐之心。無論哪一種都是他不願處理的結果,所以他對她施了催眠咒。
Voldemort把納吉尼打橫抱起,放在了他的四柱床上。他這才發現懷裏的人過于瘦削了,在臂彎裏輕飄飄的,一種莫名的愧疚感漫上心頭,幾乎讓他想要責怪自己。這樣離奇的想法出現了一瞬,就被他用大腦封閉術趕出了腦海。
不過這段時間的追殺也讓他甚是疲憊厭倦,等這件事情了結以後,Voldemort真的決定要好好陪陪納吉尼了。他臨走前像是想到了什麽,給她蓋上薄毯,吻了吻她的額頭。
幾個小時之後的夜裏,納吉尼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她做了一個混沌的噩夢,醒來時已然回憶不起夢裏的內容了。冷汗浸透了脊背,她感到內心像是被生生挖走了一塊,鈍鈍地疼痛,有一種近乎恐怖的空虛感。
Voldemort再也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