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病房外顧周穿着白大褂靠站在窗前垂眸看着宋枳年,宋枳年蹲在地上一言不發,嘴裏叼着不知道從哪裏來的香煙,因為是在醫院所以只是叼着并未曾點燃,可整個人看上去都頹廢不堪。
“什麽時候回來的”顧周先開口,聲音有些止不住的沙啞
“……”
宋枳年沒有說話只是緩緩站了起來,也學着顧周的樣子靠在了身後的白牆上。他很疲憊,連軸轉了24小時精神緊繃的厲害,他在放松下來時整個人都如同斷了弦的琴。
走廊裏人來人往,形形色色的人都在奔忙着生活着,他們在向上。
“別跟他說我回來過”
靠在牆面有些許佝偻的脊背在瞬間挺拔,如同青松不論風吹雨打都未曾彎曲過。
寧栖安安靜靜的躺在病床上沒什麽聲息,合着的眉眼再看不到當初靈動的樣子。
“以後好好的”
他用他的指腹輕輕撫過寧栖的眉眼,鼻尖與唇角,最後捏了捏他的耳垂俯身輕輕咬下了一個牙印。
就這樣吧寧栖,就這樣吧。
我将愛意深藏海底,掩埋在大漠。
……
替寧栖蓋好被子宋枳年轉身出了病房門,轉角處遇見了提着保溫桶走來的張叔與王媽。
“先生,您是要去哪”王媽接過張叔手中提着的保溫桶擡頭逆光看着這個越來越穩重越來越成熟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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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跟他說我來過”宋枳年微微颔首,腳步不停與兩人擦肩而過。
光影飄然交疊而過,就像是一場落幕的電影,一曲畢,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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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窗外夕陽無限好,好似昨日不要命的暴雨已經成為了過去。
他躺在床上淚水卻止不住的流,心髒如同缺失了一塊。
“王媽,我好像我好像看見宋枳年了…”雙手敷上臉頰,淚流了滿面。
“您說什麽?哎呀!小先生你這右手可不敢亂動啊,還輸着液跑針了怎麽辦”怕血反流王媽着急的去動寧栖的輸液針,卻被他躲了開來。
“不用了王媽,我有點渴去幫我倒杯水吧”失态像風一樣轉瞬即逝,話落又恢複到了原來淡淡的模樣,好似什麽都不關心什麽也不在乎。
入目所及又是雪白一片,好似他跟這醫院連為一體永遠都逃不開一樣。
真是讨厭啊。
連着輸液輸的手背青紫一片,即使是用毛巾熱敷效果也是微乎其微,不過倒是不再發燒,每天醒來都是一天比起一天好。
病房太悶,即使是單人病房也如同坐牢一樣,寧栖總是喜歡輸完液的時候去樓下花園溜達溜達散散心。
靜安醫院景致很好,後花園還有個重金打造的荷花池,八月份花開美不勝收。九月初還有不少晚來的荷花靜靜的躺在一片蒹葭中傲然生輝着。靠近岸邊有不少已經成熟的蓮蓬像孩童一樣展露着它炫目的笑容,一個個飽滿的果粒看上去可愛極了,寧栖蹲下身摘了一朵蓮蓬摳出包裹着的蓮子就要吃。
“大哥哥,這個是人家醫院的東西你怎麽能随随便便就摘下來它呢”一個尚且稚嫩的聲音在寧栖身後響起,嫩生生奶聲奶氣的。
寧栖又摳出幾個蓮子伸手遞給說話的小男孩,微微笑了笑“蓮子是甜的跟糖一樣,吃嗎?”
随手将蓮子扔進嘴巴裏,苦澀的味道順着味蕾填充了整個的口腔“可這樣他不就沒有用處了嗎?蓮生而就是會在花落後結成蓮子,蓮子可觀賞可食用,這醫院的人将這蓮花種在這邊不就是為了能讓他用處變的更大嘛”
“嘗嘗吧,這可是天然的綠色食品,你保證沒有吃過,放心,我不會告訴你媽媽”擡手捏了捏奶團子的臉頰,寧栖蹲下身來攤開手心露出幾顆圓潤飽滿的蓮子
小男孩伸手拿了一顆放進嘴巴裏,很快眼淚就包住了眼珠,哭聲響起周圍的人都側目而來“嗚嗚嗚騙子你是個大騙子根本一點都不甜”
伸手打掉寧栖手中的蓮蓬哭聲更響了。
“別別哭啊,哥哥不是有意的,你想吃糖哥哥給你買啊,別哭了好不好”寧栖有些手無足措,看着哭鬧的孩子他手忙腳亂的。
“塔塔,塔塔你怎麽跑這裏來了”
一個身穿旗袍的年輕女人推開人群走了過來,衆目之下将小男孩護在身後對着寧栖怒目以對“這位先生,請問塔塔是做了什麽事情惹到你了嗎?竟将一個才五歲多的孩子逼得哭鬧不止”
議論聲此起彼伏
寧栖自覺理虧,指了指被打落在地上的蓮蓬滿含歉意“這位夫人真是對不住,我只是跟他說這蓮子是甜的跟糖一樣結果他嘗了嘗是苦的就哭了”“真是對不住,你看不然我作為賠罪帶他去買個禮物吧,我”
話未說完女人便出聲打斷,語氣中盡是不耐煩“不需要,我們什麽都不缺,”她打量了寧栖一下,走到荷花池旁也伸手摘下來幾朵蓮蓬。“甜嗎?這把都給你你要不要?”
她輕擡下巴,語氣與神态俱是傲然。
男孩已經不再哭泣,小手輕輕拉了拉女人的衣角有些怯生生的,跟之前的樣子完全判若兩人,只是那雙濕漉漉的眼睛卻一直看着寧栖。
寧栖彎腰将被丢棄在地上的蓮蓬撿了起來,然後又嘆了口氣“這位夫人,我實在不是故意逗您兒子的,只是這蓮子除卻連心外其他的真的都是甜的,”說着将連心刨除将剝好的蓮子再次遞給男孩“可以嘗嘗試試,不喜歡也是一種體驗”
男孩抿了抿唇角接過來嚼了嚼,然後他眼睛忽然亮了亮“這個,真的是甜的哎,比糖還好吃”說話間又有些許的不好意思,他走到寧栖身旁拉了拉寧栖的手,寧栖俯身男孩忽然吧唧一口親了他的臉頰“謝謝大哥哥,剛剛對不起,我叫蘇爾塔你可以叫我塔塔哦”,男孩笑起來微微露出兩顆小虎牙。
“塔塔,不能跟不認識陌生人說話媽媽不是教過你嘛”女人将塔塔拉到身邊,語氣有些過于嚴肅。
“你才不是我媽媽呢!我媽媽早被你害死了!”
一大一小拉扯着,本來已經散開的人群又再次圍聚了起來,空氣漸漸有些稀薄讓寧栖胸口悶漲的厲害,可他不能現在就走,因為這場鬧劇歸根結底是因他而起。
“胡說什麽呢塔塔,你再怎麽不喜歡我也不能在這麽多人面前胡說八道啊”女人看到漸漸圍聚起來的人群臉色有些不好看,拽着蘇爾塔的手也逐漸用力。
“啊,你弄疼我了!”男孩吃痛出聲,嫩白的胳膊紅彤彤一片。
“在幹什麽!”
寧栖皺眉剛要上前就聽到透過喧嚣人群傳來一聲低沉威嚴的聲音,像座山一樣将女人驚得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