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車輛在颠簸中到達了目的地,寧栖醒來整個人都還有些許的怔愣,甚至有些分不清此時是何年何月。
老宅院後有顆高大的柳樹,已經有兩個成年人加起來的腰粗,如今長的也郁郁蔥蔥,柳枝自院牆而過懸挂于樹外。
“這樹幾年未見這枝條竟垂落于了這馬路上,真是萬物瞬息萬變”寧栖扯過枝條靜靜摩擦着柳枝,年少時曾在這棵樹上爬上爬下,如今也已相隔多年未見。
“是,您當年剛來的時候還躲在這偷偷哭呢”張叔望着高大巍峨的樹也笑笑
當年寧栖剛到宋家時人生地不熟,總有寄人籬下的情緒圍繞着他,再加上剛剛失孤不久整個人都郁郁寡歡。而少時懂察言觀色怕因為自己思念親人哭而惹人厭煩就只敢偷偷的到這個樹旁哭,樹身兩個成年男人都抱不住更何況在身後藏一個瘦小的孩子,這是寧栖幼時的秘密基地,直到那天被宋枳年偷偷發現。
寒風裹着涼氣從四面八方襲來,激的寧栖咳嗽的有些站不住身子。“咳咳咳,咳咳咳,張叔,咳咳咳,幫我把保溫杯擰開,咳咳咳,咳咳咳”咳意起就難停震的寧栖眼眶發紅
“您慢點喝,這裏冷還是快點進去吧,別再着了涼”拿着保溫杯張叔勸導寧栖
雙腿猶如千金重,寧栖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過去,去面對宋老爺子。
該來的總要來,該去的也留不下。
宋家是亥亞的大家族,家主過壽這種大事多了是來巴結的人,少時寧栖便有些見怪不怪,只是因近幾年不走動而有不免有些不适。
他恐懼于面對別人的眼光,那些探究、疑問他給不了任何的答案。連最愛的設計如今的寧栖都不敢再去觸碰,靈感枯竭如同一個不再會出水的枯井。
“你你你,栖哥!”少女有些驚訝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随即是伴随而來的腳步聲。
攏了攏身上的大衣寧栖回頭,是一個穿着粉紅色衛衣的年輕女孩,高紮着馬尾整個人都青春洋溢,是宗翎。
“好久沒見你 栖哥,你竟然回老宅了,姥爺看到一定高興壞了”宗翎快步上前挽住寧栖的胳膊,整個人都如同一個小太陽。
抿抿唇寧栖有些不太适應的點頭,對于本來無比熟悉的人如今卻有了生疏的樣子“是,許久未曾回來了,姑姑跟姑父沒跟你一道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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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跟他們一起道呢,他們晚上再來,我媽媽整天唠叨的煩死人”少女癟嘴有些哀怨
“怎麽了?姑姑那麽疼你”宗翎是宋晴的獨生女,因為當年生她的時候出了意外不得不摘除子宮,所以就宗翎這一個寶貝疙瘩夫妻二人只好眼珠子般的護着。
“哎呀,還不是夏智豪,上次我生日會喝多了拉着我媽喊非我不娶,吓得我媽現在一見我就說教我,我爸也是只要我一出去就打電話查崗”少女吐槽的說着,臉頰有些微紅,如秋日盛開的花。少女不谙世事隐藏在心裏的小心思正在悄然的生根發芽。
寧栖抿唇笑了笑,雖然看穿了宗翎所想,但是他沒有去道破。每個人都會經歷這麽一段時光,他是珍貴的,人生的閱歷是這一步步的踏出來的。
“翎兒,我先去見見爺爺,就不跟你一起進去了”
“好,那一會見”
跟宗翎道別寧栖就往裏走,宋老爺子喜靜這些年一直居住于後院的別院裏。宋家布置比較雅致,亭臺樓閣小橋流水都是當年宋老爺子花費重金打造的,風景很優美。
後院安靜,只有零零散散的人穿過。
院裏茶香袅袅,一個頭發有些花白的老人站在鏡前系着胸前的紐扣“這生日啊過的是越來越沒意思”。
身後一個穿着黑色中山裝的男人笑笑“老爺子,您想怎麽熱鬧我安排人去辦”
無奈嘆氣屋內久久沒有回響。
檀香木手串轉動聲在屋內不斷的響動着,令浮躁不安的心漸漸沉寂了下來。
“今年啊聽說年少爺可能回來”
珠串聲停住,宋楚年起身“他還知道回來,當年一聲不吭的就走了扔小栖一個人在ICU住了半年,現在回來幹什麽”茶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怒氣卻無法平複。
“老爺子,他也許…”
“咚咚”“咚咚”
房間外響起敲門聲,一下下一聲聲,沉重而遲緩。
“哪位?”陶子敬往前走去開門,入目是陽光照射的雪白。
寧栖只身站在門外,眼前是大開的大門,門裏陶子敬如山巒般站立,一如從前。而他的身後是身穿銀灰色中氏馬褂的宋楚南,四目相對是道不盡的寡言。
好似喉嚨被堵住,張了張嘴寧栖卻沒有發出聲音,咳嗽兩聲嗓子啞的不像樣子“爺爺,生日快樂”剎那間讓人紅了眼眶。
茶杯落地,發出“彭!”的一聲。
爺孫兩人對立而坐,宋楚南緊握着寧栖的手跟胳膊“瘦了,怎麽瘦這麽多,在外面生活的不好就回來,爺爺年紀雖然大了,但是護住我大孫子還是沒有問題的”
寧栖眼眶濕潤的厲害,宋老爺子是他的軟肋,一直都是“爺爺,我很好,您不用擔心,您自己也要聽陶伯伯的話,不要太累啦”
宋楚南拍拍他的胳膊“我這條命啊是老寧他們豁出命去救的,放心吧,我肯定會照顧的好好的。倒是你,這身子骨還趕不上我個老人家,以後每月我就讓子敬給你送補品,我就不信了還養不好你寧栖”雖是一頭花白的頭發,但是宋老爺子看上去神采奕奕,整個人都健朗極了。
陶子敬上前斟好茶水,哈哈一笑“小少爺,您啊放心,我肯定把老爺子伺候的健健康康的,不用擔心”
“陶伯伯做事我可是很放心”茶水壓下咳意寧栖疏朗笑了笑。
“你啊,就是太過于多思了,這些年我沒敢将寧氏交還給你就是因為這個。雖然我讓艾琳一直在幫你打理着,但是這産業必須還是握在自己手裏才放心”
寧家出事時寧栖才上初中,他沒有那個本事去掌管那偌大的産業,所以宋老爺子一直在代為掌管着。
“小栖啊,你當年沒接受宋氏去了晏獅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考量,晏獅是枳年旗下的公司我自然希望他好,可我也不希望你是因為枳年而被絆住了腳”說這個時宋楚南是嚴肅的,那雙有些渾濁的雙眼在此刻全都是溫潤的光。
當年去晏獅宋楚南其實勸過他,不只是他,宋枳年也勸過,可他卻依舊選擇了去晏獅。
他沒有辦法看着宋枳年點點心血累計起來的高樓大廈坍塌,他付出了多少寧栖就看到了多少。在瀕臨崩潰的晏獅與在宋老爺子手裏風調雨順的宋氏而言寧栖沒辦法不去選擇晏獅,因為他沒辦法去看宋枳年絕望。
“我知道爺爺,您之前勸過我的我也都明白,您給我點時間,我想去散散心再以完美的狀态回來,回來後我就不再逃避了,我會讓完整的寧栖以完美的姿态歸來”寧栖眼中閃着幽光,整個人此時都如同一只狼。
當年在大學時曾三人揚言要走遍天下,玩過世界最好的山川最漂亮的美景,可現實從不是理想,理想有多美好現實就會有多殘酷。
“好,你放心的去走,宋家永遠在你們身後”拍拍寧栖的肩膀宋楚南轉身“走吧,陪爺爺我去下會棋,中午嘗嘗小邱的手藝,養足精神咱啊好對付晚上”
“這幾年亥亞可是大洗牌了,爺爺領你去見識見識”
秋季的風吹過,院子裏的樹葉沙沙作響,天空很藍,雲朵也高高懸挂于高空中千變萬化。
秋季天黑的早,才六點多鐘外面就已經漆黑一片,遠處燈火闌珊絢爛一片。
寧栖跟宗翎兩人陪着宋楚南下了一下午棋,直到陸續有人來後院看望宋楚南。
大廳裏巨大的水晶燈懸挂于天花板,璀璨而奪目;舞臺中央華麗閃耀,名流雲集;宴會的每個角落都熙熙攘攘,人們談笑風生。
今日宴會之上每個細節都是精心策劃的,他不僅僅只是一個壽宴,也是一個財富與權利交織的夜晚,是一場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