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第 12 章

辦公室裏寂靜了一瞬。

跟着林禹安來的楊彬已經完全懵了，張着口不知道該說什麽，林禹安也沒想到這個答案，愣怔在原地。

許久後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是說，當年他們對你……易調，這……”

柳失搶在易禦洲之前開了口：

“事情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林隊不用忌諱什麽。就事論事理案子就好。”

柳失剛說完這句話，就感到身旁那人的手又握了上來，帶着很熟悉的安撫的意味。

他克制了偏頭去看的沖動，繼續說下去：

“既然0621案的施害者和受害者都能被推翻，那0308案的嫌犯的目的，可能确實不只是給楚瑾恒翻案。

陳小檸到底隐瞞了什麽？當年的案子裏她到底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這起案子和犯罪集團有沒有關系？如果有，又是怎樣的關系？這些都需要進一步調查。”

柳失這邊話音一頓，剛剛有點找回神智的楊彬就開口插了話：

“等等等等一下，當時在陳小檸家裏，你不是問了她一大串問題嗎？她也答得有模有樣的，還哭了不是？那你怎麽會不知道她隐瞞了什麽？不是我現在有點亂？所以你當時是在詐她話？那也不對呀，怎麽一詐一個準呢？哎你特能真的是【靈魂互換】而不是什麽破案方面的特能嗎？”

然後，辦公室裏又陷入一片寂靜。

這次是柳失和易禦洲沉默了。

林禹安聽到楊彬開口問的時候也感到奇怪，不過聽到最後“特能”兩個字的時候，忽然想到了什麽，眼神倏然一變。

他垂着眼睛思索了一會兒，開口打破了寂靜：

“楊彬，你去審訊室看着點。”

楊彬：“好……啊？”

楊彬剛想說審訊室那邊不差這麽一會兒吧，我問題還沒被回答呢，看到林禹安不容置喙的表情，閉了嘴，出了辦公室。

楊彬出門後，林禹安就看向沉默的柳失和易禦洲，開了口：

“【靈魂互換】，已知基本效果是，通過直視對方眼睛，交換軀體控制權，過程中也可以通過引導對方靈魂出竅達到短時控制對方靈魂的目的。

原來這個特能還可以用來誘供？漲見識了。

我對【靈魂互換】了解也不多，怕推斷錯。易調，你和柳失交手多，自然對他的特能熟，我說的有問題的話，盡管指出。”

林禹安話音剛落，易禦洲就開了口：

“我讓他用的，出了問題責任在我。”

柳失皺眉看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易禦洲就再次開口：

“你最開始用的時候我就察覺了，當時完全可以直接制止，但出于推進案情的考慮，我默許了，自然責任在我。”

柳失直接氣笑了：

“一人做事一人擔，你……”

林禹安突然開口打斷：

“雖然特殊情況下事後補交說明材料也是允許的，但是比提前報備要麻煩很多，出于節省時間提高效率考慮，之後還是能注意點就注意點，不确定也可以事先給我個信號，有個準備總比完事後回來女娲補天強。”

這話說的柳失和易禦洲都愣住了，但兩人反應都很快，剎時就明白了林禹安的潛臺詞：

這事兒我替你們擔了，算翻篇了，但以後盡量少給我折騰幺蛾子。

柳失心裏一時很複雜。

直到易禦洲不動聲色道了謝，林禹安提出去審訊室看看，他才開口：

“林隊。事發突然，我确實也沒提前料到，之後會注意的。”

林禹安的腳步頓了頓，扔下句“嗯”就又擡腳走了。

易禦洲看了柳失一眼，從把柳失拽出陳小檸家門後就一直冰着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笑。

……

審訊室。

陳小檸進來後情緒和遠在建安的0308案嫌犯安茴初期表現差不多，又哭又鬧，對試圖靠近的調查員手打腳踢。

楊彬被林禹安先一步支過來，看着陳小檸這副樣子眉頭都要擰成麻花了。

正一籌莫展，聽到門開的聲音，一扭頭，林禹安三人都到了。

“林隊，這沒法審啊。”

楊彬覺得自己最近運氣屬實不太好，上一個案子受害者家屬不配合調查，這一個案子前受害者現嫌犯又一副根本沒法交流的樣子，再這樣下去，他幹脆別幹了，反正多他一個少他一個好像對案情對沒啥幫助。

尤其在句句話點到要點，來了之後猛推案件進度的柳失的對比下，就顯得格外慘烈。

楊彬這邊抱怨完，又補了一句：

“要不也像建安那邊一樣，等她情緒穩定了再審？”

對面三人聽完這句話後都沒有開口，整得楊彬心裏惶恐。

自己不會真的随口一說，說出了現在唯一可行的解決方法了吧？

要真這樣，這不是完蛋了嗎？

楊彬正胡思亂想着，下一秒，他看到柳失從走上前，錯過他，朝着審訊椅上坐着的陳小檸走去。

有了前車之鑒，他下意識想喊“你別莽啊凡事有個商量別又不聲不響搞波大的”。

還沒喊出口，就發現他林隊和他易調都沒反應。

然後本來一直哭鬧的陳小檸察覺到柳失的接近，擡起頭，看到了這個害她被轉進來的人的臉後，竟一瞬噤了聲。

楊彬：“……”得，他在這兒就純多餘。

柳失還沒開口說什麽，陳小檸就先開了口：

“你，你能幫我，對不對？”

那雙眼睛竭力裝作平靜，但還是遮不住緊張和惶恐。

柳失停住了腳步，淡淡開口：

“那得看你能告訴我什麽。”

陳小檸低下頭咬了咬嘴唇，似乎在權衡說實話和說謊話的代價哪個更大，過了許久，她才似乎下定了決心，擡起頭看向柳失：

“楚瑾恒他确實沒有性侵誰，我也不是受害者，被侵犯的那個女生我不認識，他們威脅我說敢說出去我會落得和她一樣的下場，我，我太怕了，我不敢，所以我按他們要求說了謊。

我只知道這些，我也不認識威脅我的人，我，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我爸媽死得早，舅舅一家也不管我，我連學費都湊不齊，我，我真的沒害人，我是被逼無奈的……你們相信我……”

陳小檸說着又哭了起來，柳失看着她，若有所思。

身後不遠處，易禦洲低聲和林禹安交流：

“陳小檸這樣子不像說謊，她也沒有提當時在屋子裏誘供的事情，可能真的對新生者的事情了解不多，很大可能，她只是一枚被随機抓來的棋子。”

林禹安點點頭。

柳失摩挲下手腕，開了口：

“威脅你的人有幾個”

陳小檸抽泣着回道：

“很，很多，七八個吧，或者更多。我當時吓壞了，也沒心思去數到底有幾個。”

“你之前也見過他們嗎？”

“沒，沒有，那晚是第一次見他們，之後也沒有再見過。”

“對他們還有印象嗎？”

“部分人有點兒印象，但都是三年前了，很多也記不太清了……”

“那對那個被侵犯的女孩呢？”

“也有點兒印象，但也挺模糊的了。”

柳失點了點頭，轉身看向林禹安。

“林隊，咱們這兒有進行模拟畫像的專家嗎？”

林禹安和易禦洲聽到柳失口裏那個“咱們”，都一愣，倒是粗線條的楊彬沒察覺出什麽，直接回複道：

“有啊，申法醫就是。”

“申法醫？”

柳失一怔。

林禹安緩過神來，開口解釋道：

“老申他當年大學修的是法醫和模拟畫像雙學位，雖然主攻法醫，但模拟畫像能力也很強，所以鴻都特能管理局這邊一直沒有配專門的畫像師，都是老申兼任。”

柳失：“……”行吧，學霸的世界。

易禦洲聽到“大學”這個詞，眼裏有些微妙的情緒一閃而過。

恰巧被柳失捕捉到了。

兩人對視上的時候，柳失挑了下眉，易禦洲卻反常地移開了目光。

……

林禹安聯系上申淮年，把陳小檸帶去了他畫像時用的辦公室。

因為申淮年畫像不需要其他人在場，所以為了最大效率利用時間，林禹安和楊彬馬上就各忙各的了。

留下易禦洲和柳失兩人，林禹安讓他們自便，有需要再聯系他。

柳失本來想開口讓易禦洲陪他再翻一遍0721案的卷宗，一轉頭看到對方的眼睛，想起審訊室裏那一閃而過的微妙情緒和那移開的目光，最後只說他們讨論讨論等等申淮年的畫像就好。

等到人都走了，只剩下他們兩個在走廊裏面面相觑，柳失開了口：

“想問什麽，問吧。”

易禦洲卻罕見地沉默着。

柳失“啧”了一聲，邁步向前，拉近了兩人間的距離。

“易禦洲。”

也不知什麽時候發現的規律，柳失覺得易禦洲有點受不了他單喊他的名字。

尤其是他拉長尾音，把尾調上挑的時候。

果不其然，柳失喊完，易禦洲就開了口：

“你……後來的生活，怎麽過的？”

易禦洲說完似乎覺得自己表述得有點太模糊，又補了句：

“你後來有上學嗎？”

補完發現，好像又有點太直白，有點……傷人。

柳失看着易禦洲越問越皺的眉，覺得有點想笑。

堂堂特能管理局S1調查員，有朝一日費勁心思考慮一個問題的措辭，竟然是為了一段無關緊要的過往。

要不說這人幹淨的都有些失真了呢。

柳失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