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婚紗

第25章 婚紗

距離婚禮還有四個小時。

藍星本可以多睡一會, 不知怎麽地就醒過來了，她從床上坐起身，人魚的尾巴拖曳在地上，在月色下就像是淌着銀河的光輝, 華麗動人。

她悵然若失, 看了眼時間, 果然是醒早了。

空氣裏散發着若有若無的香甜, 聞起來像一陣涼風, 香得很淡，卻沁入骨髓。

有點像……那個人的氣息。

藍星揉了揉眼睛, 環顧四周，發現窗戶沒有關上，于是她傾着身子去關窗，側臉在月亮窗上投下清晰地剪影。

看着這一幕，郁珂呼吸都滞住了。

有的人，若非是親眼所見, 你根本不能想象她有多美。

郁珂站在窗外，看了許久，直到屋裏的人反應過來——

“誰？”藍星聲音微顫, “誰在那裏？”

“藍星, 是我。”郁珂沉吟着，低聲說道。

“你……你是怎麽進來的？”藍星緊張地身子往後退，她小聲說，“這裏警衛很嚴, 你會被發現的……”

“所以我只打算待一會。”郁珂彎起唇, 注視着窗口那道身影。

隔着夜幕，她無法看清藍星的臉龐, 但可以想象到她那認真又緊張的神情。

藍星躲在窗戶後面，伸着脖子，看着郁珂的方向，一再問道：“你……你真的是王女殿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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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被騙過一次，”藍星小聲道，“你如果不是王女殿下，我會……很傷心的。”

聽着她說話，郁珂覺得自己這段時間颠沛流離的心都要融化了。

她慢慢靠近，站在窗外，背倚着冰冷的牆，字字清晰、緩緩說道：“我是阿珂，我是來告訴你，明天在婚禮上，我打算帶你走。”

聽到這話，藍星将身體一點點蜷縮了下去，她将臉埋在臂彎裏，發出難以克制的聲音。

“藍星？”

“我在，我……”藍星捂着臉，小聲說，“我……我很開心……”

郁珂低頭一笑。

“可是，明天……我，我……不能跟你走，王女殿下。”藍星喘着氣、輕輕地說。

“為什麽？”

“我配不上你的，王女殿下。”藍星的聲音帶了哭腔。

郁珂垂下眼睑，神色黯然。

她知道可能會得到這樣的答複，倒也不失望，只道：“抱歉啊藍星，我是來通知你的，不是來與你商量的。”

藍星卷翹的睫毛微微顫了下，沒有吭聲，乖巧得不像話。

郁珂聲音輕緩溫柔，“所以啊，雖然你現在跟我說了你不會跟我走，到了明天，我還是會在你的婚禮上出現，因為我想帶你離開，因為我覺得你值得一個更好的人，更好的人生，而不是嫁給郁捷這樣的人。”

周遭很安靜，許久，藍星都沒有吭聲。

“我該走了，”郁珂潤了潤喉嚨，輕輕地說，“提前告知你，是怕明天在婚禮現場吓着你，讓你有個心理準備，這樣一來我的所作所為就不會顯得太無禮。”

“您……考慮得太周到了，”藍星的聲音輕不可聞，她背靠着窗，抱着身子，躊躇許久，似乎在抽泣，她顫聲說，“沒有人像您這般溫柔。”

“我就當這是你對我的贊美吧，”郁珂輕笑，“明天見，親愛的小人魚。”

“您……稍……稍等，”藍星叫住她，隔着窗看着她的人影，想開口，卻又躊躇不定。

郁珂注視着她，“你可以告訴我你的顧慮，藍星。”

聞言，藍星的神情變得鄭重，她拖着長長的銀色尾巴，往郁珂這邊靠了靠，她咽了下口水，小聲說道：“其實，我不是真正的藍星公主。”

郁珂神情一動，雙唇分開，欲言又止。

藍星垂着眼睑，緊張地臉蛋通紅，她接着說：“真正的藍星公主已經離開了雙子星系，我是她的替代品，一個替身，是注定要嫁給郁捷，替她完成她的使命的。”

郁珂暗暗地抽了口氣，看着面前這位可愛的小人魚，覺得心疼。

“真正的藍星的人魚尾巴是銀白色的，我的是海藍色的，你見過的……”藍星小聲道。

“嗯，”郁珂誇贊道，“藍色的尾巴最漂亮了。”

藍星笑了笑，唇角的梨渦溫柔蕩漾，她說：“在潘達星球，很多王室都會養替身，因為人魚能在冰冷的海水裏頑強地生存下來，是最适合克隆的種族。”

“克隆？”郁珂喃喃地重複這個詞。

“嗯，我和她幾乎一樣，只是不知道為什麽，我的尾巴是藍色的，”藍星搖搖頭，嘟哝着說，“我不明白，為什麽唯獨尾巴的顏色不一樣……”

郁珂失笑，聽到藍星這話，她才想通了很多事情。

她理解了第一天晚上，藍星在她面前發情，卻死活不肯叫救護車的原因。

尾巴被人看到的話，替身的秘密就要被拆穿了。

為此，她還不惜撒謊，說是因為她并非處子之身，尾巴顏色不純，不能被人看到……

後來藍星來找她，讓她保守秘密，也是因為害怕洩露替身的事情。

郁珂知道她在撒謊，卻始終沒有拆穿她，知道今天才知道了她撒謊的緣由。

“正是因為我們那位任性的公主殿下，不願接受這樁婚事，所以我代替了她來到這裏，所以不管發生什麽事情，我都必須要完成我的使命，所以我不能跟你走，王女殿下。”藍星說着，眼中再次淌出了淚水。

“我明白了，”郁珂臉埋在黑暗中，看不清神色，她緩緩地閉上眼睛，抽了口氣道，“藍星，如果你沒有跟我說這些，我可能一輩子都想不明白，我會遺憾一輩子的。”

“現在你明白了，”藍星抿了抿唇，揉出一個脆弱的笑容，“你可以去找真正的藍星，她才是你應該喜歡的人。”

“你向往自由，不想當王女，她也是，她也不願意當什麽公主，所以她丢下這一切離開了，”藍星笑着說，“你會喜歡她的，會被她的信息素所吸引，你去找她，好嗎？”

郁珂低沉、充滿磁性突然打斷了藍星，她說：“寶貝，你知道嗎？”

隔着牆，藍星渾身仿佛被電了一般。

她屏住呼吸，不再胡言亂語，聽郁珂那好聽的嗓音溫柔地說：“你說你不是真的藍星，那麽我也告訴你一件事。”

“碰巧，我也不是真的郁珂 。”

“我覺得我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你不用再反駁了，事實就是如此。”

藍星腦海一片空白，心跳漸漸地加速。

郁珂帶着笑音，溫柔地說：“我很想現在就想帶你走，但我想看看你穿上婚紗的樣子，所以，明天，等我。”

“親愛的小人魚。”

*

婚禮前兩個小時。

郁捷在跟殺手溝通最後的細節，包括什麽時候開槍，開幾槍，往哪個方向開槍等等。

“子彈盡可能地從我身邊擦過去，”郁捷道，“這有這樣，才能體現出千鈞一發的兇險。”

“可是您身邊還站着新娘，如果瞄得太近，有可能會傷到新娘。”

郁捷想了想，說了句：“只要不傷及要害，那樣也行。”

而焦王後這邊，選擇了主動跟國王攤牌。

“我的侍女竟然瞞着我做了那麽多事情，如今還給我留了一身的麻煩！”焦王後指着簡妮的鼻子，在國王面前訴苦，“陛下，您應該聽聽，她到底是怎麽跟那幫綁匪合謀陷害藍星的！”

“她竟然偷了阿珂的信息素，誰能想到，竟然是阿珂的信息素？！”王後浮誇地說，“可是為什麽阿珂的信息素能迷惑藍星？她和藍星到底是怎麽回事？陛下您難道不好奇嗎？”

國王揉了揉腦袋，“今天不是老大和藍星結婚的日子嗎？你說這些幹什麽？”

焦王後一通哭天搶地，将她做的那些事情完全摘個幹淨，讓簡妮背了鍋，還得國王開口安撫了她幾句，她才消停下來。

“我倒不覺得阿珂會帶着錢逃走，”國王大咧咧地說，“她是費拉裏王女，怎麽會做出那麽不負責任的事？你別太擔心她，等她回來就是。”

焦王後裝模作樣地點頭，事實上她對郁珂的信任早已經喪失殆盡，與其浪費精力在郁珂身上，還不如栽培另一位未成年的王子。

婚禮的鐘聲敲響，來自宇宙間各個地方的貴族們帶着請柬紛沓而至，在費拉裏王宮裏，共同見證這場跨星系的世紀婚禮。

“潘達的公主屈尊降貴，遠嫁到了這種地方，想想都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呢。”

“有什麽不可思議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星際間的和平。”

“也不光是為了和平，潘達星球也有自己的考量，人魚一族如果不是主動和其他星球聯姻，怎麽會有現在地位？”

“別忘了，他們的先輩曾經被買賣到星際各個地方，成為被人圈養的奴隸呢！”

“哎哎，這星際間，哪個種族沒有灰暗的過往？再說了，種族貴賤論早就随着第二性別分化而淡忘了，如今的人們，不論是什麽種族，都以Alpha為貴。”

“即便是在Alpha之中，也有強弱等級之分的，聽說這費拉裏王國的大王子，就是一位百裏挑一的Alpha。”

“他那位王妹也是位氣質出衆的Alpha，只是不怎麽活躍罷了。”

“……”

關于王室子女的第二性別，永遠是人們津津樂道的地方，在這樣的背景下，不論Omega們多麽美麗高貴迷人，對他們來說只是多了讨好Alpha的資本而已。

這個世界依舊是以Alpha為主導的世界，連藍星這樣的人，也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

是這樣嗎？

熱鬧聲中，白馬拉着金色的車轎徐徐而來，于是賓客們的談話聲淡了下去，所有人都滿懷期待，看向車廂裏的新娘。

她捧着花束，低着頭，金色的卷發盤成漂亮的樣式，臉龐可愛動人，她姿态美麗而端莊，那襲婚紗更是為了她而量身定制，完美地依照她人魚的身形延長，奶油般的質感，在尾部如花束綻開，矜持地露出銀白的漂亮尾鳍，聖潔而優雅，美得令人窒息。

這樣的人，居然會說出“我配不上你”的話？真的很荒唐。

郁珂從未如此慶幸，她知道自己做了個明智的決定——回到了這顆星球，目睹了她的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