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第 29 章

謝瀾不明所以:“怎麽了?”

申複指了指放在院子裏還沒完全拼起來的床和工人。

說:“放哪兒?”

謝瀾目測了眼那張雙人床,再想了想自己的房間,這是要把他擠出去的節奏啊。

“你這個床是不是有點大了?”

申複:“大了嗎?我還特意買了小一點的。”

委屈不了自己一點的申複解釋:“其實我在家都是睡兩米的,太小的床,我不習慣。”

謝瀾:“……”

該死的有錢人。

“放窗邊,離開的時候記的搬走。”

蘭泱的身上還穿着那件舊衣服,看起來髒兮兮的。

謝瀾将人帶到浴室,調好水溫。

又看了眼和花灑開關差不多齊平的蘭泱,頓了頓,人命般地說:“需要幫忙嗎?”

蘭泱沒有明白他的意思,疑惑道:“幫忙?”

随即他突然反應過來,低聲說了句:“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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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瀾注意到他的耳朵似乎有點紅,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有點飄忽。

這麽不經逗嗎?

其實謝瀾也只是随口一說,畢竟他也不知道該怎麽給小孩子洗澡。

謝瀾出去後,蘭泱将浴室門插上。

黑色的看不出樣式的衣服一件件掉在地上,原先站在浴室的小孩逐漸長成一個眉眼鋒利的成年人。

長發垂在腦後,寬闊的胸膛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痕,幾乎看不見一處完好的皮肉。

左邊的胸口處還被歪歪扭扭地刻了兩個小小的字。

他打開水龍頭,溫熱的水帶着熱氣緩緩流淌,在接觸到皮膚的一瞬間頓時熱氣消散,變得冰冷。

從浴室裏出去的時候,蘭泱已經變回小孩子的模樣。

手裏拿着換下來已經洗過的衣服。

謝瀾就等在外面,低着頭,手裏拿着手機不知在看什麽。

浴室外面沒有燈,四周一片漆黑,除了他的過分好看的臉龐。

柔和的白光打在上面,如同盈盈蒙上一層細紗。

謝瀾的眼睛是桃花型的,不笑的時候顯得很溫和正經,可是一旦笑起來,明燦燦地,仿佛含着滿滿春意。

他的嘴巴也紅,仿佛塗了一層豔麗的口紅,嘴角微微勾起,滿含着笑意。

蘭泱靜靜地看着面前的人,仿佛要将他印在心裏。

中午時間段的場地已經租了出去,謝瀾正在跟對方商定合同事宜。

回完消息,擡頭就看到蘭泱已經站在浴室門口,不知道已經站了多久。

他收起手機,走了過去,随手将手裏的毛巾蓋在對方頭上,輕輕揉了幾下,又接過他手裏的衣服:“擦擦頭發,都是水。”

等到蘭泱蓋在臉上的毛巾拿下來時,謝瀾已經走遠了,他将濕漉漉地衣服曬在院裏的杆子上。

杆子以前就有,謝瀾也不知道用處,就拿來晾衣服。

卧室裏的床已經搭好,申複正在鋪床,看見他們的時候非常客氣的詢問要不要一起睡。

謝瀾不知道這是哪裏體現熱情的方式。

實在讓人難以習慣。

但是伸手不打笑臉人,于是他拒絕了對方的好意,并且第一次反省自己是不是不應該讓這個腦子不太好的家夥住進來。

腦子不好的申複又将笑臉伸給了蘭泱,見他面色不愉,以為是自己忽略了他,連忙補上:“你要和我一起睡嗎?”

蘭泱:“……”

看來這個人是真有毛病,而且不輕。這麽希望別人跟他一起睡?

秉持着不跟傻子一般見識的優良品行,蘭泱冷漠地說了句不用,算做是對對方熱情的回應。

被二次拒絕的申複也不難過,變着法地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來一個簾子,把整張床圈了起來。

簾子開合處還提了幾個大字:酬勤殿。

睡覺的地方用這麽個名字,一時間不知道在侮辱誰。

見謝瀾和蘭泱都在看自己,正在裝簾子的申複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這人有個毛病,屋子有其他人的話睡不着,裝個簾子緩解一下。”

謝瀾&蘭泱:“……”

多新鮮,房間裏有人睡不着,床上有人就能睡着了?

算了,給一個精神患者最大的尊重吧。

申複不知道,才短短的一天,他在兩人心中的形象就從一個三觀端正的五好青年,變成了一個腦子不好,思想不正的精神病患者。

變化之大,着實讓人咂舌。

“你要是困的話,就先睡吧。”謝瀾拿起自己的衣服,交代蘭泱。

至于睡在哪裏,謝瀾沒說,蘭泱也沒問。

也是了,畢竟整個月老廟,除了申複那張兩米的大床外,就只剩下一個地方能用來睡覺。

申複還在“哼哧,哼哧”裝着簾子。

不是這裏不齊整就是那邊掉了一塊。

不時發出懊惱的語氣。

讓人無法相信他是怎麽長這麽大的。

蘭泱看了他一眼,脫下鞋子,慎重地爬上了謝瀾的床。

說是床,其實不過是個門板搭起來的簡易床,在謝瀾的蹂躏下牢固地堅持兩個多月。

這會兒又多加了一個人,不知道還能不能堅持住。

床上鋪了一套黃白小花的被單,和枕頭被子一樣的配色,是超市大甩賣時謝瀾搶到的。

蘭泱木着臉,将被子掀開一角,小心地鑽了進去,幾秒鐘後,被子扯開了一角,露出一個亂糟糟的腦袋。

身下的床很軟,身上的被子也很輕柔,散發出一股淡淡的香味。

蘭泱仔細聞了聞,和謝瀾身上的一樣,像是檀香和某種花木的清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如果謝瀾知道,肯定要為他解釋一番。

檀香不過是月老廟裏僅存的香火,他在這裏久了,不免被沾上一些。

至于花木的香味,其實不過是洗衣粉的味道。

等到這袋洗衣服用完了,估計謝瀾身上的味道也就變了。

***

房間裏徹底安靜下來的時候,謝瀾帶着一身濕熱的水汽回來了。

申複已經睡下,厚厚的簾子遮擋的嚴嚴實實。

他走到自己的床邊,動作小心,剛想彎下腰給手機充個電,就看見自己的小花被裏鑽出了一個淩亂的腦袋。

謝瀾手上的動作一頓,繼而又給手機插上電放好。

“睡不着嗎?”他一邊問,一邊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蘭泱搖了搖頭,突然想起來謝瀾看不見他的動作,于是他停下了搖頭的動作,輕輕“嗯”了一聲。

謝瀾之前沒有跟小孩子相處過,自然而然習慣把蘭泱放在平等的位置上相處。

不過有時候他也會被那張臉迷惑,覺得這不過是一個平常的小孩子。

可是這樣迷惑的時候并不長見,因為對方很快就會用故作嚴肅的表情提醒自己,他不是一個小孩子。

床板不大,謝瀾躺下後兩個人幾乎就要挨在一起。

蘭泱在黑暗中默默注視面前的人。

因為身高的差異,他幾乎就要貼在謝瀾的懷裏。

這種親密的接觸讓他僵在原地,不知所措,耳朵處又爬上緋紅。

謝瀾躺下不久就逐漸睡了過去,這一天經歷的太多,除了受傷還有疲憊。

洗澡的時候,他檢查了傷口,最嚴重的地方已經好了許多,但是周圍一些零零碎碎的小傷卻嚴重了。

那個人不僅救了自己,還給他治療的傷。

謝瀾不知道那個人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那裏,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救了自己。

已經兩次了,不知道下次見面會是什麽時候。

身側的呼吸慢慢平穩下去,逐漸變得綿長。

一只保持不動的蘭泱慢慢掀開了被子。就在他起身的一瞬間,又變成了那個高大的男人。

他眸色深沉,眼睛裏充滿了化不開的濃墨。

謝瀾睡覺的時候很乖也很安穩,幾乎不發出任何聲音。

他仰面躺着、安靜沉睡的樣子,就像是一座神像。

蘭泱看着,不覺伸手觸碰到了那張臉。

不是想象中的冰涼冷硬,而是有溫度的,有彈性的,是真實的一個人。

真實地讓他不敢相信,不知道已經有多少次,他以為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就是那個人,擡手時卻發現只是一具冰涼的像。

可能是洗過澡沒多久,謝瀾的身上還有點燙,似乎就要灼燒他的指尖。

“小謝哥,你怎麽起來了?”

房間裏突然傳出聲音,蘭泱的撫在謝瀾臉上的手指一頓。

他擡頭望去,申複不知什麽時候掀開了簾子,張着腦袋看像這邊。

猶豫房間裏太暗,他只能隐約間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也正是如此,才理所應當的認為是謝瀾。

而真正的謝瀾似乎也有所感覺,他的眉心微微隆起,表情有些不虞,估計是被人擾了清夢的煩躁。

蘭泱沒有理會申複,他的所有思緒都在眼前這人身上,只一個眼神,申複就倒了下去,發出撲通一聲,被掀開的簾子也應聲合上。

等到聲音消失之後,他隔着被子輕輕拍着謝瀾的後背。

一下,一下。

……

這樣的動作看着詭異,卻很娴熟,似乎已經做了很多次。

等到謝瀾再次陷入夢境後,他停下了手。

骨節分明的手指一點點解開謝瀾的睡衣扣子。

睡衣被挑開,謝瀾的胸口逐漸漏了出來。

謝瀾很白,是天生的冷白皮,加上不怎麽見太陽,也就越捂越白。

同樣,他的皮膚也很好,光滑且沒有太多瑕疵,看起來就像是一塊上等的美玉。

可是如今美玉有了微瑕,他的胸口處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痕。

特別是中間那一道,被整只手貫穿的傷口。雖然自己及時處理過了,可是傷口并沒有完全愈合,經過一下午,似乎又嚴重了。

皮肉翻開,看着越發猙獰,謝瀾也沒有包紮,只是簡單清洗之後就用透明的防水貼固定覆蓋了。

估計他也發現了傷口正在愈合,所以才沒有做過多的處理。

見狀,蘭泱直接咬破了自己的手腕,暗紅色的濃稠物質從他的手腕處流了出來。

随後,他手腕放在謝瀾的傷口處,一滴一滴落在傷口上面。

又從透明的防水貼滲了進去。

謝瀾的傷口也在肉眼可見的速度下加速愈合。

蘭泱垂下眼睛,将他的衣服合上,就在這時,謝瀾突然動了一下,蘭泱避之不及,手指不可避免地觸碰到對方身上。

摩擦過一個微小的凸點。

意識到是什麽之後,蘭泱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僵着移開手指,眼神晦暗不明。

突然他意識到什麽,迅速将謝瀾的扣子扣好,被子蓋好,起身就要出去。

就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睡夢中的謝瀾發出一聲呓語,聲音極小,但蘭泱還是聽見了。

他不可思議地轉過身看謝瀾,用微啞的聲音問:“你能再說一遍嗎?”

睡夢中的謝瀾毫無察覺,只是本能地又喊了一聲。

分明是:“阿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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