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林君小包子
黑胡椒汁口感醇和，配上全熟牛扒的質感與嚼勁，真是享受。
蔬菜沙拉口感清爽，更中和了牛扒的膩感。顧甜十分滿意這次晚飯。
她放下刀叉，挖了一勺土豆泥，笨拙的送到林君嘴邊——她還沒喂過林君吃飯呢。
鑒于林君不會用刀叉，顧甜在牛扒一上來就幫他全切成了小塊。又把他夾不到的意大利面和蝦都放在他盤子裏。
因為呂芬的事，她沒敢放太多食物。并且她打定主意，只要小君說吃飽了，就堅決不再逼他吃。
——其實小孩子有時候确實沒什麽食欲，可家長看他們一頓不吃，就急得跟着火了一樣。沒意思，真的。小孩子餓了就會吃了。
呂保姆走了以後，林君放學就不用再待在衣櫃裏了。剛開始他還有點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可以幹什麽。
顧甜就鼓勵他，讓他去小區裏跟小夥伴玩。讓他帶着小狗——現在取名為米修，去小區玩，要麽就是跟顧甜一起看看電視劇，玩玩玩具，聽顧甜講故事。
到了晚上，顧甜幹脆跟他睡了一張床。
——這個年紀，本來就該跟親人睡。林君還沒跟爸媽睡過呢。
顧甜每天都親力親為的給林君做飯，挑選衣服，洗澡，接送他上下學。她更致力于時不時抱住小孩子，親幾下。
小孩子每天都過的十分幸福，神采飛揚。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他天天滿面笑容，再也沒了怯懦。
顧甜問了董老師，小林君在幼兒園也有了幾個好朋友。不再只圍着小動物了。
他也不再推人，只是還比較抗拒別人接近。
顧甜帶他去複診了一次，阿姨驚奇的發現小林君簡直是脫胎換骨，面前這個孩子雙眼明亮，一看精氣神都跟以前完全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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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欣慰的告訴顧甜，基本是無礙了。下來要靠顧甜繼續呵護林君，時間漫長，總有一天，來自父母的愛能徹底治愈林君心中的傷痕。
倉庫裏呂芬也一點點的熬着日子。
她現在頭發淩亂，臉頰凹陷。面色是一種不正常的白。眼神直勾勾的，無神而又很神經質。
每一天早上七點，呂芬就會被從床上喊起來，吃完又會撐吐了的早飯，關進衣櫃。
這之後到中午十二點的五個小時，她只能選擇睡覺或者發呆，通過櫃門狹窄的門縫向外面的光貪婪偷看。
兩個男人可以在這中間玩玩游戲，看看視頻什麽的。
她聽着極小的，模糊不清的聲音，心裏像貓爪在撓，可什麽都聽不清。這幾乎成了她打發時間的主要消遣。
吃完大份量的飯後是懲罰時間，将她對林君做的身體懲罰都做一遍。
接下來的時間一直到吃飯，再到晚上八點都還是在衣櫃裏。八點會準時把她送到床上，晝夜看守着她，嚴令她不許起來。
……別看所有的懲罰聽起來很輕巧，呂芬本來也是這麽認為的。可是，沒有親自體驗的人，是不明白全天無聊，沒有任何事做，甚至動不能動的感覺有多痛苦的。
每一天每一天，白天睡夠了只能發呆，到了晚上睡不着了，還是只能發呆，不許動。
簡直讓人崩潰，讓人絕望。
呂芬覺得自己墜入了地獄。
……
今天這會兒，又到了懲罰時間。
一聽到男人發令，呂芬像身後被狼追着一樣從櫃子裏竄出來，看向櫃子的眼神無比的驚懼痛恨，又隐隐松了口氣。
“自己來吧。”男人像平常一樣說。
呂芬就走到他面前，開始說：“我不該出來，我不該玩。我不該出門。我不該動。我不該做任何事……我只被允許坐在櫃子裏。我只能坐在櫃子裏。”
她的語氣十分複雜，似是十分怨恨又似是有點悔恨。
說一句，她就要狠狠扇自己一巴掌。
聲音清脆，一天十個。
顧甜在對面牆上裝了一面大鏡子，能讓呂芬清楚看到在自扇的自己。
她看着鏡子裏，感到了無比的屈辱，沒有了一絲尊嚴。
如果時間能回到讓她選擇的那一天，呂芬絕對會選擇去監獄。
在她現在看來，監獄就像天堂！
她想過逃走，可她打不過兩個男人。她抗拒一次懲罰，男人就告訴她扣了多少錢，然後硬逼着她進行了懲罰。
好痛苦。
好絕望。
呂芬看不到未來的曙光，聽不到時間流逝的聲音，她感覺自己被整個世界丢棄了。
到了這個時候，呂芬才深切的無比的悔恨起來……如果當初她沒有因為懶，就那樣對待林君……如果……
……可是沒有如果。
每一天都不能動，只有思維到處發散，想東想西，一刻不停。一天一天過去，呂芬覺得自己其實已經死了。
她的靈魂已經在天地間自由的奔跑，自由的翺翔。她的身體才蜷在那個狹小黑暗的地方，每天機械的運作着，她的身體總有一天會開始腐爛發臭……
如果一切能重來……她絕不虐待那個小孩子了……
顧甜站在倉庫裏，失去意識的呂芬躺在她腳邊的地上。她臉色嚴峻，道：“把她潑醒。”
一通透心涼的水潑下去，呂芬打着哆嗦猛然醒來。無神的眼睛看向顧甜，一陣驚懼，她趕緊移開眼睛，哆哆嗦嗦的蜷成一團。猥瑣而怯懦。
“醫生，拜托了。”顧甜示意自己身後的心理醫生上前。
她怎麽能讓呂芬這麽輕易就精神崩潰，現在不過才一年呢。
呂芬要還的債還有好幾年，就這麽讓她瘋了，豈不是太便宜她了？
林君一個那麽小的孩子被她如此的折磨了十年，顧甜到現在都不敢想象原本的林君的那十年是用了多大的毅力怎樣扛過來的，也不敢想他是怎樣渴求着呂芬給的那一點點溫暖，從而飛蛾撲火。
他受過那麽深那麽深的傷，顧甜本來沒有太多的概念，只是想為他報仇。可是看呂芬僅僅一年就寧願死去的巨大痛苦，她心裏對呂芬的恨意是水漲船高。
“給我正常的活着，贖完你的罪呀。”顧甜一字一句的對她說，“這就是你的命。”
顧甜再次離開了，她的生活重心還放在林君身上，她要把這個孩子好好的養大。
一年一年過去，當初的小孩子長成了少年的模樣。
他十二歲了，眉目明朗，活潑而懂事。天資聰穎，在學校是被老師表揚的對象。
沒有了被逼出來的詭計和血腥殺戮，沒有了虐待和戾氣。改變他的，是一個普通女人所有的愛。
不過顧甜改變的不止這一個歷史。她清楚，林君原本會有的一個幼妹，永遠都不會出生了。
任務完成了，她改變了林君的人生。
最初的男聲憑空響起，詢問她要不要離開。顧甜拒絕了。
她還記得自己在最初對小孩子許下的誓言。
她會一直陪着林君，直到幾十年後，直到她不在了。
——或許是林君清楚，顧甜在他最渴望愛的時候接近了他。所以在他最叛逆的時期，林君最多和她鬧過小別扭，不敢讓她鬧心生氣。
林君用自己的方式呵護着媽媽。
他的十八歲，沒有自己的公司，沒有商場的爾虞我詐。他仍普普通通的上着學校。
考得研究生之後，林君沒有直接去工作。而是在顧甜的鼓勵下去學了自己感興趣的西餐。
歲月安好，幾十年很快的過去，顧甜已經白發婆娑，垂垂老矣。
她躺在床上，呼吸微弱，卻十分安心的看着床前的林君。
他現在已經是一個穩重的中年人了。
他眉目平和，眼神溫柔，已經适應了被愛和愛人。任誰看都是一個讓人安心的男人。他身上再找不到當初的任何一絲痕跡。
他有了自己的妻子和兒子，并且十分愛他們。
他這一生平凡卻幸福。
顧甜感覺，自己終于可以放心的離開了。
“小君，我睡啦。”這是她對林君說的最後一句話。
她看着林君忍着悲傷點了頭，才放心的阖上眼睛，安詳的離去。
所以她沒能看到林君的哭——像他小時候那樣，只有眼淚在臉頰上不停歇的滑落。他咬着嘴唇，不讓自己發出一聲悲泣。
“好好睡吧……媽媽。”
他俯下身，用臉頰貼着顧甜的脖頸，親昵得如同小時候一樣。直到他再也感受不到一絲溫熱，然後輕輕的說。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是正文完了，下一章放番外，林君和林建章的。_(:з」∠)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