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咬了她的手指

咬了她的手指

他這房間,遠不如從外面看起來那樣寬敞。房間被一面鐵藝網格的隔斷一分為二。

因為是白天,窗簾和隔斷簾都被拉開透氣,房間的門也大敞着。

溫辭坐在沙發上,打眼一掃,便将整個房間的布局看得一清二楚。

裏間是住宿區,布置得很簡潔,僅一張床,一組衣櫃,窗邊還擺了一張桌案,一把椅子。桌案上放了一個玻璃水杯、兩本摞在一起的書、一臺筆記本電腦。

外間,也就是她此時待的地方,雖然布置得同樣簡潔,但明顯比裏間多了一些生活的氣息。

他把外間打造成了會客廳和書房的統一體。除卻她身下三人位的沙發和身前的茶幾,便只剩下一組書架,上面滿滿當當的,裝滿了書本。

溫辭卸下挎在身上的包包,雙臂撐着沙發,往前傾了傾身子,終于看清了書架上擺放的那些書。

除了高中三年的各種科目的課本和一些名著之外,其餘的,都是一些和計算機相關、她一看就頭疼的書籍。

隔壁的動靜逐漸趨于平靜,腳步聲越來越近。溫辭把視線從書架上收回,端坐身形,靜等着他的到來。

沒一會兒,少年挑簾而入,溫辭言笑晏晏,側目看向他。

司淵的腳步頓了頓。

他本想直接把東西遞到她的手上的。可當兩人對視,司淵忽然有點退卻,他擔心自己的舉動會讓她亂想。

思索間,他遞過去的手臂一頓,随即轉了方向,把東西放到了茶幾上。見離她有點遠,随即又擡手往她那邊推了推,說:“拆開看看,看你想用哪一臺。”

溫辭的注意力從他指節分明的大手轉移到摞在一起的手機盒子上,言語間無不充滿着詫異。

“怎麽有兩臺啊?”她問:“你家之前是賣手機的嗎?”

司淵擔心她不自在,并沒有一直盯着她看。而是轉身去了小院,擰開水龍頭,洗了洗手。

聽到她這麽問,他無聲笑了笑,一邊打着肥皂,一邊回答她的問題:“之前過生日的時候,長輩送的生日禮物。我的手機還沒壞,就一直沒有換。”

司淵擦幹淨手回來,繞過茶幾,從書架旁邊的縫隙裏拉出一把可以折疊的黑色金屬凳。

拉開,坐在了她對面。

擡眸才發現,她乖巧坐在沙發上,并沒有去拆那兩臺手機,反而一直在盯着他看。

司淵不着痕跡打量她一眼,又很快收回視線,平靜開口,說:“不是讓你挑手機嗎?這麽看着我做什麽?”

“不對勁。”她說。

司淵睫毛顫了顫,問:“哪裏不對勁?”

“昨天的你和現在的你,好像不是一個人。”

溫辭頓了頓,又繼續說:“昨天的你呢,沉默、寡言,連名字都不願告訴我不說,還巨人于千裏之外,恨不得離我八丈遠。可今天呢,你不僅話變得多了,主動邀請我來你家不說,而且還願意借手機給我用。”

司淵擡眸,和她對視片刻,緩緩開口:“我是司淵。”

昨天給你發過消息的司淵。

後半句話,他當然沒有說出口。他不知道她有沒有在手機掉入水裏之前看到他的短信,更不知道她對他是個怎樣的态度。

他的視線,不曾從她的臉上挪開。聽到他的名字後,她臉上并沒有什麽特別的情緒,司淵的心稍稍安定一些。

“司淵?是哪兩個字啊?”溫辭又問。

司淵沉吟:“司命的司,深淵的淵。”

“司-淵,原來是這兩個字啊。”溫辭點點頭,唇齒微翕,小聲誦了一遍他的名字後,又大方開口,介紹自己:“我叫溫辭。溫暖的溫,辭別的辭。”

“你姓溫?”司淵的眉心微微蹙起。

甚至有那麽一瞬,他還懷疑自己認錯了人。可對上她那雙和霍叔叔一樣的眼睛時,這念頭又戛然而止。

恍惚中,他隐約回想起之前霍叔叔和他閑聊時的确說起,他的夫人好像的确姓溫。可他沒說過他的女兒随母姓。

溫辭:“對啊,有什麽問題嗎?”

司淵沖她搖搖頭,擡手去撕那兩臺手機盒子上的保護膜。此時的他無比慶幸,昨晚的短信她沒有看到。他記得很清楚,他在那條短信裏,稱呼她為霍小姐。

沒一會兒,兩臺嶄新的手機被重新推到她面前。一黑一白,供她選擇。

溫辭:“這是別人送你的生日禮物,我用是不是不太好啊?”

她顯然有些猶豫。她一開始還以為,他口中的備用機是他用剩下的、淘汰不用的二手機器。

司淵注意到她的視線最終停留在那臺白色手機上。他微微傾身,把手機從盒子裏拿出來,又往她面前遞了遞。

“沒關系。電子産品時間長不用,也是會壞的。物盡其用,是它最好的歸宿。”更何況,這是霍叔叔送他的生日禮物。給他的女兒用,再适合不過了。

司淵從盒子裏拿出卡針,又朝她伸手,“把你的手機給我。”

溫辭遞過去,又說:“那我們一會兒加個微信,我把錢轉給你。這部手機,就當是我向你買的。”

司淵沒應,垂首擺弄着她的手機。

可溫辭的目光實在是太過專注,看得他耳朵都有些紅了。他避不開,也不可能當做沒察覺,只能一遍遍在心裏告訴自己要鎮定。

司淵平靜擡眸,問她:“吃早飯了嗎?”

溫辭搖頭:“沒有。”

司淵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把早餐提到了她面前,說:“剛好買的有點多了,你趁熱吃。”

“那我不客氣了。一會兒我把這臺手機的錢和這頓早餐的錢一起轉給你。”溫辭是真的有點餓,她沒有和司淵客氣,撕開筷子的包裝袋,夾了一個小籠包就往嘴巴裏填。

“不用。”說完這話,司淵又垂下腦袋,擺弄那兩臺手機。

溫辭卻有點不好意思了。人家好心好意把手機借給她不說,她還反客為主吃了他買回來的早餐。

這終究是不太好。

猶豫再三,她又夾起一個小籠包,喊了他一聲:“司淵。”

司淵擡頭:“嗯?什麽事?”

趁他開口說話的間隙,溫辭把小籠包遞到了他的嘴邊。司淵怔了怔神,耳邊傳來她甜糯的嗓音,似上古傳說裏的海妖吟唱一般,他拒絕不得,反倒心甘情願為她驅使。

“張嘴。”她說。

回過神時,小籠包已經被他叼入了口中。稍一咀嚼,唇齒生香。

對上她那雙滿是期待的眼睛,臨到嘴邊的那句‘你先吃,不用管我’忽然有點說不出口。

“很好吃,謝謝。”口中的食物還沒咽下去,吐字有點含糊。

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這句話好像不太妥當。這早餐明明是他買的,也是他從小吃到大,味道也是他熟悉的。

好像在她面前,他總是能輕而易舉就亂了心神。無論是知曉她的身份前,還是現在。

不等他細想,第二個小籠包又遞到了他嘴邊。

這一次,不等她說話,他就自覺吞入口中。

溫辭并沒有立刻挪開視線,眼巴巴看着他,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似是有話要說。

司淵甚至以為自己臉上沾了什麽髒東西。他強忍着擡手擦臉的沖動,問:“怎麽了?”

溫辭指了指早餐裏唯一一顆茶葉蛋,小心翼翼開口:“我能吃這顆茶葉蛋嗎?”

司淵松了口氣,神色也比剛才要緩和一些。他沖溫辭點了點頭,說:“可以。我手髒,你自己剝一下。”

溫辭似是被他這話吓到了,觸到茶葉蛋的手也頓了一下。她擡頭看了司淵一眼:“不用這麽客氣,我自己來就好。”

雞蛋剝到一半,溫辭手上的動作慢了下來。她重新擡起頭:“司淵,你能幫我把蛋黃吃掉嗎?”

她從小不喜歡吃蛋黃,噎人。

在家的時候,媽媽不喜歡她挑食。可爸爸每次都是趁媽媽不注意夾走她碗裏的蛋黃。

司淵安靜了片刻,就在溫辭以為他會拒絕的時候,他點了點頭,說了聲:“好。”

溫辭動作娴熟地把剝好的茶葉蛋掰成兩半,把其中一半的蛋白填入口中後,又去分離另一半的蛋白和蛋黃。

下一秒,一顆完整的蛋黃被遞到司淵嘴邊。

“吶,給你。”溫辭把另一半蛋白填入口中,口腔被填得滿滿的,像只小倉鼠。

一開始,司淵并沒有把這顆蛋黃當回事。畢竟在此之前,她已經投喂了他好幾個小籠包。可當他把蛋黃咬在嘴裏時,才恍然察覺出不一樣的地方。

前幾次,她都是用筷子夾給他的。

可剛才,他好像無意間咬到了她的指尖。

盡管他在察覺後,就立刻卸下了齒間的力道,并沒有咬疼她。可他還是滿腔愧疚。

不,或許不僅僅是愧疚。

還有一絲別的東西,從心髒發芽,逐漸占據整個胸腔。

不然,那股難言的酸澀感又是哪裏來的?

司淵的耳朵又慢慢紅了起來。

“給,弄好了,你開機設置一下。”他借着遞手機的動作,看了一眼溫辭。她神色如常,沒有半點羞赧,仿佛并不在意他剛才不小心咬到她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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