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這是你家,你來得我就來不得?”越爻收起劍,笑盈盈的學着他的語氣回頭,看見他身上的傷和唇邊的血,臉上的笑驀地冷了三分。
“怎麽把自己弄成這樣?活的不耐煩了?”
蘇行雲對他突然惡劣的态度有點摸不着頭腦,下意識的回答:“我死了你不是更開心。”
越爻揚起唇角,眸光不虞:“我說過,要死也死得在我劍下。”
“得得得,下次我要死的時候,你得快些找到我,給我上一劍。對了,你怎麽突然就出現了?從哪裏來的?”
越爻瞥了一眼他手上密密麻麻的咒,淡聲道:“要你管。”
不管就不管。
危機已經已經解除了,蘇行雲松了一口氣,拍了拍胸口,把卡在喉嚨裏的殘血吐了出來。
手撐着仙劍當拐杖,剛準備去拖一把玄鳥,腰上一緊,就被人輕松甩到了背上。
蘇行雲吓了一跳,慌亂的摟住了越爻的脖子:“你幹什麽?”
“你的命是我的,在我的仇沒報完之前,可不能讓你死在這裏。”
越爻沒回頭,蘇行雲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但他現在确實有點虛,有人背自然是極好的。
頓了頓,又想起了埋在塵土下的玄鳥,連忙又道:“把你二師伯也帶上。”
“搞清楚一下,你現在是我的仇人。他算我哪門子二師伯。”越爻聲音平靜到波瀾不驚,但話裏的內容卻直往人肺管子裏面插。
“仇人?”蘇行雲趴在他背上,一口氣差點都沒提上來,沉默好半天,才開口道:“爻爻,我不是你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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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麽?”
“我是你的師尊。”蘇行雲試圖跟他解釋:“我是你真正的師尊,那個傷害你的人,是奪舍了我的身體。”
“阿招,你的謊話已經颠三倒四了嗎?”越爻站在原地,低低的笑出了聲,平靜的語色裏全是嘲弄:“上次你可不是這麽說的,你說你是異世之人,是你奪舍的仙尊。怎麽?現在你又成了仙尊,奪舍的又變成了別人?”
他嘲弄的笑色裏甚至帶上了恨鐵不成鋼:“麻煩你下次撒謊之前,統一一下口徑行嗎?”
“我沒騙你。”蘇行雲費力的與他解釋:“我失去了很長的一段記憶,直到昨天看到師尊留給我的信才知道全情。實際上的情況是我是真正的青陽仙尊,因為魂魄受傷了,所以被我的師尊送去了異世溫養,而這其間魔族的赤炎老祖奪舍了我的身體,對你做的那些壞事,全部都是奪舍我身體的那個老魔頭做的。”
“狡辯完了嗎?”
“我不是在狡辯,這些都是真的。我把我師尊留給我的信拿給你看。”蘇行雲說完,還真的把師尊留給他的信拿了出來。
但越爻不接,只道:“不想看,我沒見過你的師尊,怎麽知道你的信是不是作假。還有,在你沒找到确鑿的證據之前,我半個字都不會信。”
蘇行雲問:“你要的确鑿的證據是什麽?”
“人證物證缺一不可。還有,你的師尊或者奪舍你身體的那個魔頭,或者其他的見證人,這三個中随便某一個都行。”
“你二師伯行嗎?”
“不行,他是鳥,不算人。”
蘇行雲苦笑,那完了,沒有人證了。當初這件事情,師尊沒有告訴任何人,連青雲派的掌門都不知道。
師尊死了,他都沒見過師尊最後一面,上哪去把師尊招過來。
至于赤炎老魔,更加不可能了。魔域他都進不去,去哪找人?
物證的話,越爻後背的仙魔藤大概能算一件。
但蘇行雲不想說,他害怕說了,越爻會分分鐘入魔。
就像癌症患者,你不跟他說,他還能好好活幾年,你要跟他說了,病情立馬惡化。
“爻爻,你能不能……”
“不能。”越爻揚起的唇角上滿是冷意:“我不想再聽你狡辯了,如果不想讓我現在就殺了你,你最好閉嘴。”
蘇行雲閉了嘴,安安靜靜好半天之後,還是掙紮着道:“如果我找到了證據,我就是你的師尊,如果我們找不到證據,我們就是仇人,對嗎?”
“嗯。”
“那中和一下,在找證據的這個過程中,我們能不能息戰,做回朋友。”蘇行雲的聲音幾乎帶上了乞求:“我不奢求能回到從前的關系,但起碼不要像仇人,我要求不高,就像普通的朋友一樣就行。”
越爻不說話,蘇行雲在他背後看不到他的神情,想了想,手上用力摟着他的脖子,将自己擡高一點側頭去看他的側臉,越爻神情稍緩,剛剛不善的氣息開始平複。
蘇行雲攀緊他的脖子借機道:“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
越爻被他勒得呼吸一窒,“你到底是想跟我緩和關系,還是想借機勒死我?”
“沒有沒有。”蘇行雲趕緊松了點力氣,騰出一只手來輕輕摸了摸他的脖子。
蘇行雲的手指溫熱,指尖帶着薄繭,喉結被他摸得又麻又癢,越爻耳尖突然爬上一抹薄紅:“再摸一下,我就把你扔出去。”
蘇行雲連忙住了手,越爻冷哼了一聲轉身回去,拉起二師伯往外拖。
出了一線天,外面陽光明媚。
越爻将蘇行雲放下來,漠然道:“你們回去吧。”
“你不跟我們一道嗎?”
越爻沒回話,蘇行雲側頭看,猛然發現他的身體在變淡,最後像影子一樣消失在面前。
蘇行雲吓了一跳,“爻爻……”
玄鳥被他的大聲吵醒了,茫然問:“你在喊誰?”
“越爻,他剛剛還在這裏,突然就不見了。”蘇行雲慌慌張張把剛才的事情說了一遍。
“鸩影術?”
“這是什麽?”
玄鳥一身衣服在地上被拖得破破爛爛,他拍了拍灰坐了起來。
聽完事情的經過後,看了一下蘇行雲的手腕,奇怪道:“通過下咒的方式将一縷影子藏在對方的身上,遇到對方的心頭血就會現身,給人致命一擊,俗稱趁你病要你命。這咒術原本是偷襲人的,這家夥怎麽反其道而行……”
他去過一趟神醫谷,所以對那些奇奇怪怪的咒術倒是也了解了不少。
聽到這,蘇行雲清楚了,“什麽反其道而行,他是怕我死外面了,想着親手報仇呢。”
但不管怎麽樣,結果是好的,龍鱗草已經到手了。
蘇行雲想翻開乾坤袋看看龍鱗草,随手一摸,摸出七八個乾坤袋。
師尊給他留下了太多的寶貝,他自己一個人也用不完。
蘇行雲想了想,他還要找石生花和玉竹心,假如像今天一樣,不小心遇到了什麽危險,差點回不來了,那這些寶貝就可惜了。
不管怎麽樣,還是留一些給越爻吧,好歹是他的徒弟。
“二師兄你回青雲派,找掌門,讓他給宗門弟子派發任務,讓弟子們去各處打聽一下石生花、血修羅和玉竹心。”
人多力量大,以前他不怎麽敢找掌門,因為怕自己露餡,現在不怕了,他就是青陽仙尊,還有什麽可怕的。
“那你呢?你去哪裏?”
“我先去一趟仙浮宮。”
“好。”
師兄弟二人在一線天分道揚镳。
玄鳥回了青雲派,把蘇行雲的話帶給了掌門。
而蘇行雲自己則去找了越爻。
天還沒亮,主卧裏很暗,但是能看見床上躺了人。
蘇行雲潛進來摸到了他的床邊,輕聲喊了一句:“爻爻……”
越爻平時很警醒,但使用某些強大的咒術容易身心俱疲,所以這會兒他睡得昏昏沉沉。
恍惚間聽到熟悉的聲音,勉強睜開眼看見床邊趴着的人,直以為還在夢裏,想都沒想一把将人拉過來圈入臂膀中。
蘇行雲見越爻擡起手,以為他終于醒了,還體貼地伸出手打算把他扶起來,結果一臉懵地被他一個用力拽到了床上。
整個人都被他困住,被窩裏的暖氣哄得蘇行雲臉色通紅,他使勁掙了掙,“爻爻,你醒醒。”
越爻沒醒,手臂箍得更緊,将掙紮的人牢牢摁在懷中,低沉沙啞的嗓音在耳邊響起:“阿招,別鬧。”
他們實在靠得太近太近了,溫熱的氣息撒在人臉上,又麻又癢,蘇行雲覺得自己此刻一定像只煮熟的蝦子一樣全身又紅又燙。
被自己一手帶大的徒弟摟摟抱抱像什麽樣,蘇行雲終于生氣了:“越爻,你他媽給老子松開……”
這帶着怒火和羞惱的聲音,終于将越爻從似夢非夢的旖旎中拉回了些神智。
他費力地睜開眼,眼中水氣彌漫,盯着還抱在懷裏的人好半天才回神,“阿招?”
“是我。”蘇行雲沒好氣的瞪着他,咬牙切齒道:“還不放開。”
越爻松開他,看着他通紅的臉,平靜的眸底閃過一絲笑色,沉默半天後,選擇替自己出格的行為辯解:“我剛以為是在做夢。”
“你剛剛做夢夢到我了?”蘇行雲一轱辘爬下床。
“沒有。”
“那你為什麽叫我名字?”
“沒有,你聽錯了,別往臉上貼金,叫誰也不能叫你。倒是你,大半夜闖我房間作什麽。”
蘇行雲這才想起正事,自故自掏出四五個裝滿寶物的乾坤袋,往越爻的手中塞:“給你。”
“什麽東西?”見真的岔開了話題,越爻心中驀地暗自舒了口氣。
“有靈石,還有各種各樣的靈藥仙草,仙劍符箓,都是你能用得上的,你看看。”
“你把這些給我幹什麽?”
蘇行雲道:“我跟你說過的,你是我徒弟,我死後,栖霞峰一脈的所有的寶貝都是你的。早晚都要給,還不如現在就給你了。”
“我不要。”越爻原本含笑的眼,聽到他那個死字,一下就冷了三分,“我不需要你的東西。”
“不要也得要,我就你這麽一個徒弟,你不要我給誰。難不成還要我再收一個徒弟?”
“不準。”越爻一窒,剛準備扔出去的的東西又收了回來,盯着他,慢吞吞地問:“教我一個都弄成這樣,你還想教誰?就你這師德,還是不要誤人子弟了。”
“你能不能好好說話,非得夾槍帶棒的。”
蘇行雲一噎,有些無語道:“何況我只是假設,不會再收了,有你一個徒弟,我都糟心成什麽樣了,還再收,我嫌命長嗎?”
越爻也沒再跟他争,只是問:“為什麽非得給我,你自己留着不行?”
“不行,”蘇行雲愁眉苦臉道:“咱倆這關系,你往後也一定不會用我的名頭收徒,那栖霞峰的傳承就徹底斷了。”
他嘆了一口氣,又繼續道:“我可不想斷在我手中,趁着目前咱們的關系還是行,我得趕緊把東西交給你,就算斷了傳承也是斷在你手裏,與我無關。”
越爻瞥了他一眼:“你是在找替罪羊是吧。”
“不算吧,将來我死了,還是要有臉面去見我師尊的。”
“那我呢?傳承若斷在我手裏,我死後就不要臉了是吧?”
“你死後又不用來見我。”
聽到這一句話,越爻臉上的笑終于挂不住了:“誰要見你,誰稀罕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