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懲罰

第61章 懲罰

冷如玉質的聲音在殿內響起:

“三——”

“二、”

“一。”

黃泉女驀然回神, 恐懼不已道:“等等——!”

鳳清韻動作一頓,垂眸看向她。

她面色慘白,似是想不到自己數萬年的修為, 堂堂屍祖,眼下卻淪落到被一個幾百年劍修威脅的地步。

可她別無選擇, 因為短短須臾的時間內,她便清楚地意識到——她不是鳳清韻的對手。

根本不需要龍隐出手,只要鳳清韻想, 便可輕而易舉奪了她的性命。

然而讓一個活了數萬年, 位至渡劫,甚至曾經觸及飛升的修士接受這件事,實在是有些難為她了。

故而話一出口,她便有些後悔了, 後悔自己沒能再讨價還價一下, 于是緊跟着踟蹰道:“若朕當真将白虎之心交出來,二位先前之言——”

“本尊現在心情不好,不想聽假設之言。”鳳清韻冷冷道, “——冥主只需告訴本尊,是選擇和白虎之心一起去死, 還是選擇交出白虎之心。”

“除此之外的話, 本尊不想聽。”

他寒聲之間, 劍鋒随之下壓, 黃泉女枯朽的頸側已經被利刃劃破,滲出了獨屬于黃泉族的暗紅色血液。

黃泉女心下生顫, 攥着白虎之心下意識看向龍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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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見那真正的天道化身就那麽在一旁, 眼睜睜看着他的道侶拿着他的命門作為籌碼肆意威脅他人。

似乎拿不回天道權柄對他來說根本無足輕重,他看起來甚至希望黃泉女再多折騰一會兒, 這樣他挨罵挨打的時間也能往後推遲片刻。

黃泉女見狀,百無可依,只能顫抖道:“朕……我選前者……”

這個答案似乎在鳳清韻意料之內,他并未将劍收回去,只是伸出了另一只手,遞到了黃泉女面前。

黃泉女攥緊了白虎之心,企圖給自己留最後一絲體面:“……先前所說的飛升之事——”

“君子一言,驷馬難追。”鳳清韻打斷道,“但是否是第一個飛升的,此事本尊沒法跟你保證,他說了也不算。”

他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而那個沒出息的天道就在一旁一言不發,幾乎是默認了鳳清韻的一切動作,俨然全權把自己的發言權交給了鳳清韻。

見黃泉女不語,鳳清韻壓了壓劍鋒道:“冥主若是同意,那便就此定下契約,若是不同意——”

“同意……朕同意!”黃泉女當即道,“只要有飛升之機!朕答應把白虎之心交出去!”

“但飛升之事……”她咬了咬牙,還是不死心道,“朕于此地苦守三萬年,便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朕亦不求第一,只求飛升之機——”

“既已承諾之事,還請冥主放心。”鳳清韻分明把劍都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可說出口的話居然還帶着敬稱,“本尊不像某人,說出的話向來說到做到。”

某人:“……”

黃泉女聞言咬了咬下唇,她看了鳳清韻三秒,最終驀然舉起右手——将那熠熠生輝的白虎之心猛地往地上一摔!

清脆的聲音驟然響起,鳳清韻見狀卻不為所動,連眼皮都沒眨一下。

見他如此冷靜,黃泉女深吸了一口氣道:“……劍尊年紀輕輕,劍意與心思竟都深到如此地步,朕實在佩服。”

說着,她從手上取下來了一個戒指。

那戒指取下的一瞬間,她竟瞬間從還能看出人形的僵屍化作了一具枯骨!

華服與骷髅交相輝映,看起來像是什麽人的噩夢中才會出現的畫面。

骷髅之上那幾乎不能稱之為眼睛的空洞就那麽凝望着面前人,可鳳清韻眼都沒眨一下,擡手便接過了那枚戒指,側身道:“這是白虎之心?”

龍隐終于不當啞巴了,點了點頭道:“是。”

鳳清韻收了劍,而後自然而然地将那枚戒指收到了自己的儲物戒中,龍隐竟也覺得理所當然,一個字都沒說,繼續在一旁當他的隐形人和背景板。

黃泉女見狀難掩心頭的震驚之情,鳳清韻卻好似方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一樣,收了劍便道:“方才多有得罪,還請冥主見諒。”

“……哪裏。”黃泉女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是朕要多謝劍尊擡愛,手下留情。”

前一秒還高高在上的頤指氣使,下一秒便落得此種地步,哪怕是冥主面上似乎也有些挂不住。

靈宮被斬開的宮頂還在向下傾瀉着昏黃的天色,黃泉女心下忍不住忐忑,有些擔憂鳳清韻會不會卸磨殺驢。

好在鳳清韻不是慕寒陽,他确實是說到做到。

見目的已然達成,鳳清韻幹淨利落到沒有一絲拖泥帶水的意思,當即便打算離開,不過離開之前還有一件事需要處理:“待到天道歸位,天下動蕩,仙人作亂之時,還請冥主出手。”

他語氣極度平靜之間,似是已經做好了面對天道歸位的打算,和先前歇斯底裏痛不欲生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龍隐聞言一怔,心下驀然泛出了幾絲不是滋味的酸脹。

先前他信誓旦旦跟鳳清韻揚言什麽自己的痛苦不重要,自己這個人也不重要,俨然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眼下當真遂了心願後,卻好似一下子照了照妖鏡,所有醜陋卑劣的情緒瞬間一覽無餘了。

——他遠沒有自己想的那麽無私,也根本做不到無動于衷。

但最終,龍隐什麽話都未說,只是背着手攥緊了手心,端的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實則不經意地移開了視線。

鳳清韻餘光瞟到他自欺欺人的動作後心下好笑,面上則冷着并未表露出來。

黃泉女對于兩人之間的暗流湧動并無察覺,聽到鳳清韻的要求後,她遲疑了三秒最終道:“……自然。”

鳳清韻被人騙出了經驗,自然不會憑空便相信她所說的話。

他擡手一抹,便放出了一截翠綠的藤蔓。

那藤蔓上還帶着荊棘,足足有手腕那麽粗,鳳清韻卻眼都沒眨一下便直接砍了下去。

“——!”

龍隐只感覺那一劍像是砍在了自己心頭,再忍不住邁上前,可還沒等他開口,鳳清韻便早有預料一般涼涼地瞟了他一眼:“我現在不想聽你開口,你最好給我閉嘴。”

龍隐一噎,鳳清韻看都沒再看他一眼,低頭拿着麟霜劍一言不發地切開了那截藤蔓,在橫截面上刻下了方才的誓約,随即遞到黃泉女面前:“借冥主心頭血一用。”

沒了白虎之心的庇佑,黃泉女早成了一具骷髅,按理來說不該有心頭血。

她起初也打算用此話搪塞鳳清韻,可一擡頭,對上鳳清韻冰冷之中帶着幾絲不耐的眼神,她心下猛地一跳,最終再不敢造次,當即擡手于藤蔓斷面上一點——一團暗黑色,烏壓壓的血霧便出現在了她的指尖,而後輕輕壓下,徹底沒入藤蔓之中,不見了蹤跡。

鳳清韻攥着那藤蔓遞到龍隐面前,冷着臉道:“借個火。”

龍隐當即任勞任怨地撚出一道魔焰,整根藤蔓随之于火焰中燃燒殆盡,這便是契約既成了。

事情已了,鳳清韻半點繼續呆下去的意思也沒有,他反手一揮讓自己藤蔓的餘燼盡數消散,而後收起麟霜劍,撂下一句“多有叨擾,我等就此別過”,而後看都沒看那被他劈開的靈宮一眼,扭頭拉着龍隐就要往外走。

黃泉女見狀心下一跳——不能讓他們倆這麽快離開!

鳳清韻方才那一劍震動山川,恐怕大乘以上修士都感受到了他在黃泉界處的這一劍。

但如今黃泉女被迫交出白虎之心,靈宮又被人破了這麽大的口子,若就這麽讓兩人離開,不出幾日,她的糗事便會如不久之前慕寒陽被人硬生生截了道侶一樣,鬧得天下人盡知!

黃泉女當即起身,華服之下的骨頭應聲作響,然而沒等她開口,鳳清韻突然想起什麽般驀然站定,扭頭看向她道:“對了,還有天道化身之事——”

黃泉女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連忙保證道:“此事朕必定不會說出口,還請劍尊放心。”

鳳清韻聞言一頓,随即點了點頭。

實際上,他其實也并不擔心黃泉女當真将此事告知哪個仙人。

雖然她在前世疑似因仙人之事而失蹤,但不到萬不得已,她和仙人的利益幾乎是完全沖突的。

只有天道歸位,她才可能有真正飛升的機會,這一點她應該比誰都明白。

也正是出于此目的,她先前故意做出的一切姿态,實際上都是為了逼迫龍隐歸位。

為此,她甚至不惜以白虎之心和鳳清韻的性命為籌碼進行要挾。

可惜她千算萬算,算錯了一步——便是鳳清韻本人。

不過倒也不怪她,畢竟任誰來了,可能都想不到傳言中溫潤如玉的麟霜劍尊,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內竟然發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

而這一切,到底是拜誰所賜,恐怕沒人比龍隐更清楚了。

所以他眼下一聲也不敢吭,只能眼睜睜看着鳳清韻收回視線,撂下一句:“如此便好,那我二人便不再叨擾了,冥主留步。”

言罷他扭頭就要走,黃泉女見狀連忙道:“……黃泉界雖無佳果,但也有些許異景,二位不如留宿一二日,待過幾日鬼門正式開啓時,再作離開。”

鳳清韻冷聲拒絕:“眼下還有家務事需要料理,留宿就不必了。”

黃泉女一哽,擡眸看了看自己被劈開的靈宮,深知若是讓他們倆就這麽走了,恐怕明日便會傳出自己敗于兩人之手的言論。

到那時,她的顏面只會蕩然無存,甚至還可能影響到黃泉界的勢力更疊。

情急之下,她脫口而出道:“——可昔日故人尚在,雖無記憶,但二位難道不願面見他們一面嗎?”

此話一出,鳳清韻腳步一頓,驀然想起來了幻境之中所映照出的,那死在一起的天狐和通天佩。

他微微一愣,沒由來地想到,其實認真算起來,龍隐兩輩子加起來,似乎也沒什麽朋友,曾經的天狐妖主和他的道侶應該勉強能算兩個。

有時候最忌諱心疼男人,鳳清韻他心下端的是一副為人考慮的體貼心思,面上卻冷冷地看向龍隐:“你要見嗎?”

龍隐其實早就聽到了他的心聲,眼下卻見到了他故意繃緊的冷臉,如此巨大的反差讓他心裏軟得不行,但面上硬是忍着沒敢笑出來。

堂堂天道,在旁邊當了半天隐形人,只恨不得把自己埋在地下,眼下終于張了嘴:“全憑宮主抉擇。”

其實他确實是想見的,倒不是真對那老狐貍和他家的破玉佩有多大的深情厚誼,而是帶着僥幸心理,想着見了人還能再拖延一點時間,拖着拖着說不定鳳清韻的怒火就煙消雲散了。

未曾想鳳清韻聞言一點頭:“那就先住下,待明日再勞煩冥主安排。”

龍隐:“……”

冥主松了口氣,只要趁着兩人沒走,把宮殿修補好,那她的顏面便不算丢得太多:“分內之事而已,劍尊不必客氣。”

最終兩人的住處被黃泉女安排在了一處靠近輪回臺的地方。

原本鳳清韻以為黃泉女會給他們安排來時看到的那些墳墓洞府。

如果不是非常階段,他實在不想往墳頭裏住,但眼下他的火氣實在是憋不住了,只能冷着臉拽着龍隐跟着那戰戰兢兢的鬼侍往目的地走,根本顧不上黃泉女到底要安排他們住哪了。

一路上,龍隐眼見着他臉色冷如霜雪,幾次想開口,都被人冷冷的眼神給打斷了。

最終他只能保持沉默,乖乖跟在鳳清韻身後向目的地走去。

好在到了地方之後才發現,黃泉女給他們安排的是一處坐落于輪回臺界內的院落。

從外貌上看,似乎還是根據他們在酆都時的住處特意精心挑選的,只不過酆都盡是黑夜,而此處則盡是黃昏。

當兩人邁過冥都與輪回臺的界限時,天空中還逐漸下起了小雪。

而當他們走到那處院落時,卻見那處大雪紛飛,厚重的積雪足有膝蓋高,黃昏映照之下,倒确實別有一般風趣。

而冥主所謂的異景在此刻也顯露無疑,只見那在大雪紛飛中顯得無比溫馨閑适的小院外有一條冥河,上面竟飄着常年不敗的荷花。

雪塊在河上飄蕩,和盛開的荷花交相輝映。

鳳清韻見狀腳下一頓,腦中不知怎的想起了那枚只在幻境中見過的蓮花簪。

他終歸是沒能真正見到那把簪子,逝去的遺憾就像是破碎的鏡子,哪怕用盡一切力氣将它拼到一起,可錯過還是錯過了。

鳳清韻曾經只是悵然,卻依舊願意和龍隐一起往前看,但眼下,站在滿天的大雪中,他卻忍不住想到——向前看,又能看到什麽未來呢?

若自己當真一無所知地失去了記憶,萬年之後,天道再次化形,還會是龍隐嗎?

鳳清韻越想,心下摻着涼意的冷怒越重。

重到連一旁的鬼侍都看出來他心情不愉到了極點,連忙戰戰兢兢地行了禮,找個借口便溜走了。

偌大的院子前一下子只剩下了他們兩人,鵝毛大雪從天而降,撲撒在鳳清韻的肩頭。

他垂着眸子一言不發,既不往屋裏走,也并未看向身旁人,有一兩簇雪甚至落到了他的睫毛上,随着呼吸微微顫抖。

那端的是一副姣花照水的美人模樣,龍隐見狀卻喉嚨一緊,忍不住走到他身旁,低頭間沒話找話道:“方才那屍魔前踞而後恭,畏威而不懷德,實在是可笑。”

他說着便去抓鳳清韻微涼的右手,攥在手心想替對方暖一暖,端的是一副體貼入微的模樣。

鳳清韻一頓,倒沒把手抽回來,只是擡眸涼涼地掀了他一眼,直把人看得雞皮疙瘩都起來後,才冷笑一聲:“她确實是畏威不懷德,軟的不行非要吃硬的,那你呢?”

龍隐:“……”

許是精神緊繃太久,龍隐沉默了三秒,竟脫口而出道:“其實本座軟硬都能吃……具體得看宮主賞什麽。”

他的不怕死精神着實令人欽佩,惹得鳳清韻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冷冷道:“是嗎?”

龍隐剛想說什麽,便被人一把掐着脖子,沒好氣地拽進了屋裏。

鳳清韻本就比他矮一點,哪怕架勢做足了,掐着他進屋也免不得要仰點頭,配上那張哪怕冷下來依舊漂亮到沒什麽侵略性的臉,反而別有一番韻味。

然而龍隐再怎麽不怕死也不敢在此刻開口挑逗了。

鳳清韻反手便摔上了屋門,不小的聲響過後,風雪一下子被隔在了屋外,不大的屋子卻瞬間顯得狹窄而燥熱起來。

鳳清韻就那麽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龍隐忍不住喉結微動,下一刻,卻見對方竟擡手摘了頭上的薔薇簪。

那只是個很普通的動作,可在大雪紛飛的一方小屋內,如此尋常的動作卻一下子激起了無數旖旎,惹得人喉嚨發緊,不禁回憶起了曾經種種。

青絲披散而下,免了簪冠的美人走到龍隐面前,垂眸宛如尋常撒嬌的愛侶一樣,勾起手指便扯在了他的腰帶上,然而語氣卻在平靜中帶着無邊的危險:“沒眼色的外人已經處理完了……現在是時候該料理家事了。”

龍隐忍不住滾了滾喉結,似是想把持一下不要顯得那麽沒出息。

奈何根本不需要動用血契,鳳清韻只需要勾勾手指,他便被蠱惑得毫無理智,跟着人便走進了卧房。

外面的雪又下大了幾分,床帷落下後,隔着兩層紗望向外面的雪色,越發襯得懷中的溫香軟玉暖熱誘人起來。

鳳清韻一言不發地垂着眸子騎坐在龍隐跨上,幾乎把自己塞在了對方懷裏。

那是個無比粘人的姿态,龍隐忍不住擡手握着他的腰,企圖将人徹底擁到懷裏,奈何平視之間,卻見那瞳仁怒極之後反而毫無波瀾,只是黑到發亮,于雪色之間美不勝收。

龍隐被這雙眸子瞪得反而心下一緊,竟忍不住湊上前想要一親芳澤。

自幻境出來之後,這幾乎是兩人的第一個吻,然而他剛碰到那抹熟悉的柔軟,甚至還沒來得及撬開探進去,便被人拽着頭發驀然往後一扯——

“嘶——”龍隐當即半真半假地倒吸了一口冷氣,“鳳宮主這是要謀殺親夫嗎?”

鳳清韻拽着他的頭發,近在咫尺間冷冷地看着他:“讓你親了嗎?”

龍隐環着他的腰,摩挲間低聲道:“……本座親自己道侶也犯天條嗎?”

鳳清韻松開他的頭發,轉而掐着他的脖頸,感受着喉結抵在自己手心的感覺:“是你道侶嗎?”

“……不是嗎?”龍隐聞言好似受了天大的傷害一樣,低聲道,“本座求了兩世才求來的道侶之名,鳳宮主難道還未給出手就要收回去了嗎?”

這一句話簡直是戳在了鳳清韻的心窩上,哪怕他眼下正怒火中燒,聞言也不由得一哽。

龍隐見狀擁着人的腰湊上前,剛想趁着鳳清韻心軟再多說點什麽,卻不料對方很快便回了神,掐着他的脖子沉聲道:“現在是,以後就未必是了。”

龍隐一噎,先前信誓旦旦說的大話眼下全像是巴掌一樣扇在了自己臉上。

沒等他回神後給自己找補,鳳清韻就那麽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而後慢條斯理地,一根一根地放出了本體。

不知道是不是龍隐的錯覺,在窗外雪色的映照之下,那些怒放的薔薇在色澤上顯得更加鮮豔了。

原本鳳清韻的本體只有在進食之後才會彰顯出眼下這種宛如血色的紅,可眼下不知是因為怒意還是因為別的什麽情緒,那血色竟鮮紅得好似要凝成血珠滾落一樣。

花瓣一層層綻放,帶刺的藤蔓親昵地纏上龍隐的脖子,而後順勢往下,将他摟在人腰上的雙手裹着捆在身後,甚至為了固定,還特意繞了幾圈。

龍隐呼吸一滞,就那麽看着鳳清韻垂眸慢條斯理地做完這一切,像是在包裹一尊無比喜愛的瓷器。

難以言喻的熱意直沖上心頭,讓恨不得當場帶着這束縛将人按在身下。

然而血契發作之下,他什麽也做不了,只能等鳳清韻滿意後,騎在他身上勾起他的下巴,說出了在床上的第一句命令:“把角放出來。”

龍隐瞳孔驟縮,有那麽一瞬間,還未經歷任何刺激便要露出龍目了。

然而鳳清韻不為所動,箍緊藤蔓危險道:“別讓我說第二次。”

血契加倍發作,龍隐當即咬緊牙關,卻根本不受控制地被迫放出了龍角。

剛一放出,帶着荊棘的藤蔓便攀岩而上,龍隐面色幾變,當即倒吸了一口冷氣。

鳳清韻充耳未聞,擁着他的脖子,親吻着龍角的根部,故意用嘴唇摩擦着低聲道:“——你看你的角,反正有兩根,留着又有什麽用呢?”

“回歸本位之後,世間萬物不過虛妄,包括你的這具身體,對你來說不過軀殼而已。”

他擁着龍隐的脖子,親昵地舔過龍角,垂眸對上那人因為□□而驀然顯露的龍目,笑了一下,笑意卻未達眼底道:“你既要離我而去,不如将角割下來一邊留給我……如何?”

他說話間手心卻順着懷中人的腹肌一路往下,似是要留的還不止一根角那麽簡單。

無邊的危險感混雜着難言的刺激徹底摧毀了龍隐岌岌可危的理智。

對方芬芳的領口近在咫尺,瑩白的鎖骨幾乎貼在了他的臉頰上,他忍到青筋暴起,手臂上的肌肉哪怕在布料遮掩之下,也能清楚看到其撐起的模樣,所有暴虐之情在此刻盡數顯現:“清韻……”

可鳳清韻對此置若罔聞,反而手上懲罰般驀然握緊,龍隐眉心一跳,喉嚨像是被一團火頂到了極致,剛想開口,一段藤蔓卻裹挾而上,像是繩索般勒住了他,花苞順勢塞進了他的口中。

鳳清韻前一秒明明還親昵地吻着他的龍角,下一秒說出的話語卻無比冷漠:“閉嘴,我現在不想聽見你說話。”

言罷,他瞪了那人一眼,好似當真厭棄了龍隐一樣,就那麽不帶一絲留戀地從人懷中起身。

那一刻,龍隐的感覺自己就像是被吊在了半空,不上不下的難受到了極致。

鳳清韻似乎被他困獸一般兇狠的目光逗笑了,但很快他便收斂了那點笑意,直接忽略了龍隐的一切神色,垂眸解開了自己的腰帶。

“——!”

龍隐驀然睜大了眼睛,眼睜睜那端莊的,嚴密的布料像是被剝開的花瓣一樣,就那麽于近在咫尺間層層疊疊地褪下。

熟悉且充滿力量的雪白身體就那麽一覽無餘地露在他面前,大雪在窗外壓下,卻不及眼下之景的絲毫風情。

鳳清韻撩起鬓邊一縷碎發,看都沒看他一眼,宛如當真成了一個失去一切記憶,根本不記得自己曾經有過丈夫的寡夫,垂眸看了看床邊那把剛取下來的簪子。

他側身将那簪子拾起,這個動作導致龍隐再熟悉不已的那兩口腰窩一覽無餘,可沒等他細看,鳳清韻便拿着簪子重新坐回到了他懷中。

——這一坐根本沒收力,或者說鳳清韻故意加了些許力氣,龍隐被他一下坐得差點呼吸不上來。

鳳清韻卻根本不管他的死活,反而垂眸看向了手中的那把簪子。

只見簪尾的薔薇花玲珑剔透,比他本人的花苞顏色要淺一些。

靠坐在龍隐懷中,俨然将他當成了一個人肉座椅,在自己主蔓的一衆花苞中挑挑揀揀,終于挑到了一顆新開的,還尚未被人觸碰過,但花苞又足夠大的薔薇花。

鳳清韻于是心滿意足地端着花萼,将其拖到自己面前,而後——他竟拿着簪子,用那尾部的玉薔薇緩緩壓在了自己的花蕊上!

“唔——”

玉石冰涼發硬的質地讓鳳清韻瞬間咬緊下唇,雙腿不由得夾緊了身下人的腰身。

柔軟的腿肉瞬間貼緊了龍隐的側腰,他瞳孔驟縮,一下子被刺激得龍目發紫——那是心魔入體的征兆。

可鳳清韻完全不管他,反而靠在他肩頭,将那薔薇拖到兩人鼻尖之間的地方,故意用他送的簪子緩緩碾壓揉磨,輕攏慢撚地弄出花蜜。

花蜜打濕了簪尾,浸潤了手指,就那麽順着手背往下淌。

無邊的渴意驀然浮上心頭,龍隐突然間感覺自己就好像萬年沒有飲下過水一樣幹渴。

可那甘泉近在咫尺,他卻連一滴都奢望不到。

原來痛苦從來都不是明月高而難攀,而是明月曾入我懷,可如今卻只映在水中,宛如鏡中花一般一觸即碎。

把玩了不知道多久,眼角泛紅的大美人終于力不從心,一下子埋在他的頸窩處,他輕輕咬着龍隐不斷滾動的喉結,似是将他當成了一個死物,以此阻擋口中的聲音。

可最終,幾聲壓抑的悶哼還是混雜着難言的芬芳全部噴灑在了某人耳邊,不知道是故意留給誰聽。

龍隐實在忍無可忍,連牙齒都幾乎要變回龍型,極具穿透力的尖牙壓在嘴邊那可憐的花蕊上,卻又因害怕當真傷到鳳清韻,而不敢真的下嘴。

可即便如此,本就脫力的鳳清韻還是驀然一顫,死死地擁着他,過了半晌才從那股痙攣中回神。

“突然發什麽瘋……”鳳清韻似是被他用牙齒刺激得有些羞惱,擡眸看着那近在咫尺,已經兇到了極致的龍目:“你不是就喜歡當一個無名無分的前夫嗎……?”

“那本尊就成全你。”

他将濕漉漉的花苞随手扔在了一旁,布滿花蜜的手輕輕拍了拍那人的臉頰,流下了一道黏膩芬芳的水痕:“好看嗎?”

“接下來還有更好看的。”

“不是喜歡看嗎?那就好好看着吧,也算提前适應。”他帶着近乎痛快的語氣挑釁道,“畢竟之後……你也只能像現在這樣,在天上眼睜睜看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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