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章

第 42 章

如今,我們看待成功的方式就像清教徒看待救贖一樣,我們認為成功不是靠運氣或恩典,而是憑借自己的努力和奮鬥。這是優績至上理念的核心 ——《精英的傲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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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冬音姥爺,棠璃和冬音在結婚前沒有邀請冬家的人。冬音的母親對女兒擅作主張的行徑深感不快,委派秘書給她捎話:讓她和棠璃在本月之內來一趟本家。

這是十天前的事了,那場純粹找樂子的“軍婚”結束後,兩人才正式開始讨論去不去鼎城的問題。

棠璃堅持要去,說遲早要見到冬董事長,早見早超生。冬音則說:“不是我媽的問題,是冬霏——我那妹妹,性格很奇怪,牙尖嘴利的,說話不講情面,你要做好思想準備。”

“哈?我怕她幹嘛?”棠璃反倒提起了勁兒,“放心啦冬師傅,尖酸刻薄的人我見多了,不差她一個。”

“那好,阿璃想明白就行。”

兩人在月底回到了本家。一進大門,兩人就被穿着一身魚骨針織裙的冬霏阻擋在了走廊上,用地道的官腔陰陽了一道:“嚯,我以為是誰呢,原來是棠大戲子,真新鮮,這個家什麽時候連草包灰芥都能容納下來了?姐,不是我說你,你審美挺差的。”

冬音剛準備斥責妹妹,棠璃立即擡手攔空,制止了她。棠璃捋了捋思緒,說:“冬霏女士,你不尊重我的職業,我無法糾正,這是你成長過程中精英式教育造成的誤區,只能從你自己身上找原因。但是我衷心希望你能客氣點說話,說到底,我和你只是初次見面,人與人之間的和善,起碼要裝的到。”

冬霏撇嘴冷嗤:“一只山雞清高個什麽勁兒?”

棠璃忍着腹中逐漸燒起的怒火,盯了冬霏幾秒,轉而對冬音淡道:“你的妹妹特別符合我對富家千金小姐的刻板印象,典中典權貴思維,但沒事,能忍。”冬音聽了立即牽起棠璃的手離開前廳。

離開席還有一段時間,冬音和棠璃被冬曉琳喊到了多功能家庭廳問話。

“背着我私自結婚,能說一說原因嗎?”穿着女士西裝、外套披肩的冬曉琳坐在深藍沙發上,手指向後撫了撫散至臉頰的發絲,撥弄了一下鎖骨發的末梢,接着環抱雙臂,用一雙淩然銳氣的眼睛注視着長女。

“您和我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沒見面,我無法聯系上您,就默認您跟我斷絕了關系,所以結婚時沒有邀請您,如果您覺得我太過失禮,那請允許我現在跟您道歉。”言畢,冬音向母親鞠了一躬。

雖說冬音與其母的關系早有所耳聞,但是親眼見到後,棠璃還是免不了震驚,母女之間竟然能僵硬生冷到如此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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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曉琳的銳目掃到了棠璃身上,“棠老板貌美又多金,在鼎、江兩城的商圈和慈善界頗具盛名,本身又是影視巨星,魅力非凡,什麽樣的人找不到,怎麽偏偏看上了我家的笨姑娘?”

“董事長言過了,我只是恰好有天賦在演技方面,迎合了觀衆的喜好而已,算不上是巨星。在我們國家當演員确實挺賺錢,但是我一個人用不了那麽多,不如拿些出來做實事。”

“關于冬音,您說得沒錯,笨姑娘一個,有這麽好的身世放着不用,非要做勞什子的咨詢師,盡奉獻去了,傻到連拿取都不會,追我的時候遮遮掩掩,暴露身份後就一蹶不振,膽子忒小。結婚時連戒指都不買,說因為婚戒是禁锢之物,她和我之間的感情應該寄情于天地玉石,而不是束縛在金屬箍子上。可能是人以殊為貴的緣故,在這種趨名逐利的年代,她這種‘笨’往往是最吸引人的地方。”

冬曉琳聽着聽着便舒展了眉心,審視的眼色被欣賞的目光取代。她對冬音說:“阿懶(冬音的小名)福氣很好,找了一位絕版女子給我當女媳。”

宴席開始的前十分鐘,兩人前往餐廳入座。冬音悄悄對棠璃說:“比起我,我媽好像更喜歡你。”

棠璃笑着答:“可能我和董事長是同類吧。”

冬音卻搖頭道:“不,你不一樣,你跟在座的所有人都不一樣。”

等冬家人都落了座,棠璃開始觀察他們,看到冬曉琳身旁坐了一個舉止文雅的男人,棠璃低聲問冬音:“他是不是你爹?”

冬音說是。棠璃聞言,端了酒杯走到冬音雙親身邊,寒暄敬酒,過了會兒又回來落座,小聲感慨道:“冬師傅,有一說一,你的五官長相随你的母親,膚色随你父親,都是那類白得能在黑夜發光的人。”

“太誇張啦。”

這時,剛入座不久的冬霏忽然從位子上站起來,走到棠璃身邊的位置坐下,“菜還要好一會兒才能上,聊聊天呗大明星。”

“好,”棠璃冷淡地問,“聊什麽?”

“聽說你最近在搞戰略性公益哎,像洛克菲勒那樣。是只專注于心理健康方面,還是以後會考慮更多領域,比如衛生餐飲高校?”

“戰略性公益,”棠璃不加掩飾地嘲笑道,“我沒有家族榮譽需要延續,不需要考慮後代發展,哪裏來的‘戰略性’?一切只是聽從心意而已。說起洛克菲勒,我覺得那個資本佬能夠積累那麽多財富,靠的全是投機倒把的伎倆,發的全是戰争財,沒有美國南北戰争,他哪來的原始資金?沒有資金哪來的石油公司?沒有公司如何整合石油鐵路資源,又如何成立托斯拉壟斷組織?”

冬霏說:“你覺得是特殊時代造就了他?可我覺得他是真的有膽略才幹。他說過這麽一句話,‘即使你們把我身上的衣服剝得精光,一個子兒也不剩,然後把我扔在撒哈拉沙漠的中心地帶,但只要有兩個條件——給我一點時間,并讓一直商隊從我身邊路過,要不了多久,我就會成為一個新的百萬富翁’。”

棠璃轉頭正視冬霏,駁道:“讓一支能預見未來情勢的暴怒工農兵隊伍從他身邊經過,他只會成為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鄰座的冬音聽了不禁“噗嗤”發笑。

冬霏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在內心以爹媽為主軸心、以雞鳥為直徑,半弧狀發散罵開。過了會她又開始陰陽怪氣,針對目标是冬音,“一個連SAT都考不好的人,有什麽資格嘲笑金融寡頭?”

冬音瞟了妹妹一眼,笑容很快收斂。

棠璃見不得有誰用言語欺負冬音,問道:“那你的SAT考了多少呢?”

“考那玩意兒都不用準備,最後成績離滿分只差十分。”

“考的什麽學校什麽專業呢?”

“學商,本科麻省理工,碩士斯坦福。”

“哦~新常春藤斯坦福,”棠璃以同樣陰陽怪氣的語調回敬她,“就是那所開了側門又開後門的學校哇,精英家長謀劃精英方案,讓精英小孩進入精英學校,不過能理解哈,大學這種機制設定的初衷就是‘精英教育’,本來就是給貴族子嗣立定的,普通人壓根兒夠不着邊,只不過以前的血緣貴族變成了現在的技術官僚貴族,本質上一樣令人作嘔。”

冬霏聽了幹瞪眼。

“冬霏女士,你不會覺得考取世界名校全憑你自己的聰明才智吧?”

“不然呢。”

“這怕是我聽到過的最搞笑的笑話了。”棠璃微笑道,“冬霏姐妹,你敢打賭,如果你和我出生在同一階層也能考取斯坦福嗎,不能吧?你能獲取那麽多優渥的學習資源,根本不能算是自己的功勞,那是從你母輩那得來的。”

“沒有我自己的努力和高智商,資源再優越也是徒勞。”

“哈哈,更搞笑了,你敢說你的天才基因不是從你父母那裏遺傳來的?你在‘努力’的過程中沒有受到長輩的半點指導?姐妹,外部資源也好,天才基因也好,這些東西都不是由你決定的,你憑什麽覺得你能淩駕于普通人之上?”

此時,開胃菜和副菜被侍者端上了餐桌,冬霏小聲嘀咕了一句“死民粹”後開始喝起奶油湯。

棠璃不依不饒地說:“我不排外不辱女,也沒有種族主義,只是站在基層群衆的立場上說刻骨的事實,麻煩你分清楚民主和民粹的區別。話說回來,美國2016年那場大選,其實就是民粹主義者對精英們的報複。”

“你有完沒完?”

棠璃鎮定自若地說:“這取決于你對冬音和我的說話态度。”

冬霏斜睨了她一眼,起身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上。侍者見狀,連忙把餐食端了過去。

冬音傾身對棠璃小聲贊道:“阿璃好厲害!”

棠璃則低嘆道:“一想到她将來會成為這個家的主人,就足夠叫人擔心的,財閥終究只是財閥,根本共情不了一點底層人。她要是有你和你姥爺一半的謙和就好了。”

主菜惠靈頓牛排端上桌後,家宴算是正式開始。對座的冬霏像是跟牛排結了宿仇,刀叉使得刺咣咣價響,過了一會她扔下銀刀,跟冬曉琳提議聽音樂。

“棠老板是客人,聽她的意見吧。”冬曉琳說。

冬霏雙目擡起,以近乎敵對的眼神看着棠璃,問道:“莫紮特還是巴赫?”

棠璃淡定地回道:“我覺得《範進中舉》挺好聽的。”

“噗嗤。”冬音再次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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