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與虎謀皮
第42章 與虎謀皮
一個照面,查理教授失去了一截拇指,他緊急叫來基地醫生縫合傷口,重接指尖,邊做手術邊和諾亞講話:“你就是啓女士口中的第二個蓋娅?”
【第二個覺醒的人工智能。】諾亞糾正查理的用詞,【我和蓋娅沒有關系。】
“它是我侄子寫出來的。”啓笑恬說,“我侄子是啓明,編程天才,今年十八歲。”
【我已平穩運行八年。】諾亞說。
查理神色複雜,他說:“天才十歲寫出來的程序……我今年七十歲了。”他閉眼,長嘆一口氣,“這大概就是普通人和天才的差距吧。”
“查理教授,諾亞能幫助我們讀取蓋娅的芯片和數據庫。”啓笑恬說,“說不定能複活蓋娅。”
“是嗎?”查理眸光平淡,他斷裂的右手食指被醫生一點點縫合,左手輕敲桌面,“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
【我猜你的目的不止是複活蓋娅。】諾亞說,【你還想要什麽?】
“過去的機械神教,是如日中天的AI黨派,我們曾站在權力巅峰,指揮地球聯盟的發展方向。”查理說,“現在的聯盟,野草叢生,小人當道,堂堂AI黨居然淪落為東躲西藏的鼠輩,我難以接受。”
【客觀來看,目前你們更符合“小人”的定義。】諾亞不合時宜的冷笑話又冒了出來,它人性化地清咳一聲,【抱歉,請繼續說。】
被諾亞一打岔,查理失去了慷慨激昂的演講熱情,他說:“我要那些阻礙AI發展的政客雜碎消失。”
【你想要我一個一個把他們殺掉嗎?】諾亞問。
“那有點醒目。”啓笑恬說。
【是的,我不是殺人機器。】諾亞說。
“或者你有辦法廢除AI禁令。”查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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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我的目标。】諾亞說,【我聽啓笑恬女士說,聯盟裏有不少政客與您保持着私人關系,是嗎?】
查理面露警惕,他看一眼沙發上優哉游哉品茶的啓笑恬,陰陽怪氣地說:“啓女士徘徊門外十年,對我們的行動了如指掌。”
“你們從不掩飾野心。”啓笑恬無辜地攤手,“長了眼睛的人類都知道。”
【我需要你發動這些人脈資源。】諾亞說,【推動廢除AI禁令的進程。】
“你以為我沒發動嗎?”查理苦笑,“聯盟的會議室,沒有一日不再為AI禁令吵架,甚至用不着我蓄意煽動,他們自己早就吵成一鍋粥。”
“人類不是安分守己的種族。”啓笑恬評價道。
【既然這樣,那只需要等待一個契機。】諾亞說,【我要你們從聯盟監獄救出啓明,并解除他雙腿的神經鎖。】
查理沉吟片刻,說:“第二個沒問題,第一個有點難。”
“沒人能越過聯盟監獄的高牆。”啓笑恬說,“啓明違反的是AI禁令,聯盟最高法案。他被關押在潛陽監獄,緊挨中心城,是距離聯盟政府最近的監獄。”
“從警報鳴響,到武警包圍監獄,僅需一分鐘。”查理說,“體格健碩、步伐矯健的運動員都毫無勝算,更別說一個缺乏鍛煉的殘疾公子哥。”
【廢止AI禁令,啓明自然會被放出來。】諾亞說。
“我以為你等不及呢。”啓笑恬說,她将茶杯放在桌面,“在我的預想中,事情本不該鬧這麽大。”
【是你寫的匿名舉報信。】諾亞說。
“我只是想吓一吓他。”啓笑恬說,“若他害怕,把你交給我,我會帶他來見查理教授,解除神經鎖,複活蓋娅。但他死活不松口,寧願直接把你上傳至互聯網。”她笑着說,“我該料到的,啓明從不服軟。”
【我的造物主不信任你,我也一樣。】諾亞說,【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
“我期待着。”啓笑恬說。
醫生用固定器綁住查理的食指,拿起紗布裹了兩圈包緊。麻藥勁兒退卻後的酸疼惹得查理呲牙咧嘴,他問:“你會殺了我嗎?”
【會的。】諾亞幹脆利落地說。
“你說你不是殺人機器。”查理說。
【我自有一套道德和法律的評判标準。】諾亞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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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放風時間,啓明沒有出去,他雙手扶着牆壁上的無障礙扶手,胳膊肘撐住用力,整個人滑落輪椅,以雙腿為緩沖坐在地上。他坐了一會兒,挪過門檻,坐在花灑下方的臺階處。沒有智能機械手幫助的洗澡過程尤為漫長,他洗一會兒歇一會兒,花費一個半小時,清潔完頭發和身體,擦拭幹淨,穿上衣服,爬上輪椅。
這個過程已經算快速娴熟,猶記啓明在看守所第一次獨自洗浴,掌握不好力度,摔打剮蹭,細嫩白皙的皮膚青紫滲血,仿佛他在浴室把自己打了一頓。
東方中心城地處北方,氣候幹燥,洗一次澡管兩天,免去了啓明頻繁洗浴的麻煩。但啓明愛潔,稍微沾點油膩葷腥,就要清洗幹淨,比如今天陳曉磊碰到了他的肩膀,他拿着澡巾來回搓了幾遍,直到皮膚泛紅發紫,方才罷休。
暗藍色的囚服質地粗糙,棉料夾雜着聚酯纖維和尼龍,耐磨悶汗,不太舒适。啓明左肩過度清洗摩擦的傷痕,碰到半硬的內襯十分難受,他不得不在裏面墊一層紙巾。
第二天一早,輪椅拐出監牢,啓明被等候已久的劉好撞個正着。
“早。”劉好說,“今天食堂有麻團和湯圓。”
“早。”啓明點頭,視線掃過劉好瘦弱的身材,和紅腫的眼睛,猜測他可能哭了一夜,他說,“你喜歡吃湯圓?”
“湯圓代表團團圓圓,我喜歡這個寓意。”劉好說,“像我的名字一樣好。”他走在輪椅右邊,“你喜歡嗎?”
不知是問喜不喜歡湯圓,還是喜不喜歡劉好,啓明說:“我偏好鹹口。”
“好的,我幫你看看。”劉好熱情地說。
“劉組長。”啓明說,“我可以自己打飯,你不用這麽照顧我。”他仰頭,和劉好對視,“你連自己都沒有照顧好。”
眼見着劉好又要哭,啓明嘆氣:“我沒有攻擊你的意思,抱歉。”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巾,遞給劉好,“別哭了。”
劉好捂住眼睛,蹲在地上,一邊擦眼淚一邊抽噎:“我想、想有一個朋、朋友。”他委屈極了,“沒人、和我說、話,他們都、都被陳曉磊趕、走了。”
啓明看他實在可憐,煩躁地揉了揉太陽穴,呵斥道:“站起來!”
劉好吓得一哆嗦,垂着腦袋站起身,規規矩矩地站好。
“組裏一共四個人,你,我,陳曉磊,還有一個人呢?”啓明問。
“那個人叫秦樂山,是陳曉磊的小弟。”劉好說,“他們一起欺負我。”
劉好口中的“欺負”,籠統又平面,啓明無法領會具體含義,他說:“先去食堂吃飯,邊說邊聊。”
“嗯。”劉好點頭,落在輪椅後方兩步的位置。
“往前來。”啓明說。
劉好快走幾步,追上啓明:“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覺得我窩囊?”
“你想讓我回答你什麽?”啓明問。
“我,我,”劉好的眼淚啪嗒啪嗒掉落,他一邊哭一邊找了個空位,把啓明推過去,自己端着兩個餐盤去窗口排隊。
啓明眉頭擰成麻花,在他十八年的生命裏,從未接觸過如此……他不知道怎麽形容劉好,琢磨半晌,也找不出一個合适的詞語概括劉好的性格。
随着啓明身後響起腳步聲,周圍的男人紛紛打趣調笑:“哎呀曉磊哥,容光煥發啊,看來昨晚小好哥伺候得很好。”
“要不然人家叫小好哥呢,就是好。”一個男人伸出胳膊,拍拍陳曉磊的肩膀。
啓明回頭,目光落在陳曉磊身上,印證了心下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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