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章
第 46 章
待到一切都收拾妥當,已經是十二月初,因為臘月初九那日,是太後的壽誕,不僅宮裏開始裝扮,準備慶賀活動,連京城東西大街上都開始熱鬧起來。
壽誕當天,陸文遠和蔣氏帶了陸筠去宮裏賀壽,直到傍晚還沒回來。
聽說街市上有煙花可看,秦棋和芳惠吩咐車夫把那側停在陸府的後門,兩人經人通秉徑直去了陸凝的院子找她。
“阿凝”秦棋人還未進屋,聲音先到了。
陸凝出來迎人,秦棋看了一眼院子的擺設,上次來好歹還有些點綴,現在卻是光禿禿地一片,說“你這院子,怎麽和之前不太一樣,更,嗯......更凄慘了點”
芳惠第一次來,也說“是太蕭條了點,好歹該有些綠植裝扮一番啊,你這怎麽都沒有”
陸凝吩咐青蘿奉茶,說:“前段日子走水,燒了不少,這才算收拾幹淨”
“走水?”兩人異口同聲驚訝地喊了出來,繼而擔憂地看了看她“那你沒事吧?”
陸凝說“我倒是好好的,就是院子毀了不少東西,但人沒事就是萬幸了”
秦棋埋怨道“你怎麽也不說一聲”
陸凝笑了:“大半夜着的火,找你能幫什麽忙?再說,我去找你,我父親不得責問我?”
芳惠說:“知道什麽原因起的火嗎?”
陸凝沉默了一會兒,還是說“陸筠那天下午來,起了點争執,她在我院子邊上燒了一件衣服,所以才起火。”
秦棋用力捏着扶手:“我見她出門還是一面春風得意的樣子,完全沒有知錯的自覺嘛!”
高興的日子,再提起這些就有些掃興,陸凝說“聽說西街今晚有煙花燃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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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惠點點頭“是啊,太後壽誕,還是十分隆重的。你趕緊換身衣裳,待會兒我們一起出去”
“對了,你吃過飯沒有?”她們倆倒是吃了些東西來的。
青蘿剛好将飯食端上來,陸凝剛想說什麽,秦棋上前看了一眼,就道:“你整天就吃這個?”
青蘿斷了兩碟清粥小菜上菜,寡淡得很。
“我家下人的飯菜都比你這好些”
“秦棋!”芳惠叫了聲,秦棋嚷道:“本來就是嘛,你在府裏未免也太凄慘了些”
陸凝沒想到青蘿會這個時候端上來,原本剛回府時還好些,但下人們慣會察言觀色,見她這個小姐不受寵,久而久之就成了這樣,明知陸文遠和蔣氏一個鼻孔出氣,陸凝也懶得計較了。
她道:“還好吧,有菜有粥,總比難民好些”
秦棋拉了她,無語道:“就這你還吃的挺高興?我看也別在家吃了,等會我們去千味居點些小菜,邊吃邊看”
芳惠贊同着:“是啊,剛好我們倆來時沒用飯,也還空着肚子呢”
她這樣一說,陸凝便道:“那好吧,我去換個衣服”
她們兩個也擠了進去精挑細選,最後陸凝穿了一身湖藍色的裙子,上面一件素白色的夾襖,襯得人十分娴靜。
秦棋說“這樣看,我們阿凝比陸筠好看多了嘛!”
幾人從後門出府,馬車一路暢通無阻到了東大街,正是人聲鼎沸的時候,簡直比白天的集市還要喧鬧,不僅道路兩旁賣着各色吃食,還有人在路中間表演才藝。
三人先去了千味居,找了個位置坐下點了些菜,芳惠道:“阿凝,你在府裏一直是這樣過的?”
秦棋道:“也虧得你能忍得下去。而且我看你那樣子,也沒有跟你爹反抗的意思”
陸凝無所謂地笑了笑:“反抗要有用誰不會做啊,但明知道結果不會如意,甚至會更遭,我為什麽要害給自己找不痛快。這日子啊,能過得下去,就行”
秦棋道:“放眼望去,估計也就你這一個世家小姐會這樣想。對上陸筠,你也就偶爾讨些嘴上功夫,一碰上他們來硬的,你就任人宰割了”
她說的是實話,陸凝也沒放在心上。
“對了,上次不是說要請王爺吃飯?有後續了沒?”芳惠問。
陸凝搖了搖頭:“沒有”
王府管家回話說,若是王爺有空,屆時自會差人通知她,只不過過了這許久,也沒有下文,許是忘記了。
秦棋說:“大概是真忙吧。我聽我爹說,最近因為惠祁縣的事,王爺查了不少人,現在朝堂裏人人自危,生怕沾上了這事”
她看了一眼陸凝,又道:“興許是真忙,所以才顧不上”
陸凝沒什麽所謂,道:“随緣吧,以後有機會再說。”
一片嘈雜聲中,一道熟悉的聲音傳過來。
“哥,都說了去望江樓,你怎麽帶我來這了?”說這話的是張婉靈,她沖身旁的人埋怨着,那人正是她哥哥張羽清。
張羽清道:“今日望江樓客滿,下次再去吧。再說,你以往不是也誇過這千味居的菜色?”
秦棋擠到芳惠身邊,問:“你看那誰?”
芳惠臉上閃過一絲驚喜,但随即收斂了起來,并沒有出聲。倒是秦棋,轉了轉眼珠,對着張婉靈道:“呦,這不是張家大小姐嘛?怎麽也來這地方吃飯了?”
張婉靈才看見她,正要發作,就聽見身旁的張羽清道:“秦小姐?”他向後看,芳惠也不下心看了過去,對上了眼神,芳惠率先笑了笑,道:“張小姐,張公子”
張羽清面向溫和,出聲柔和,道:“這麽巧,杜小姐也在”
轉而又看見一旁的陸凝,道:“這位就是陸小姐了吧”
他在家時常聽自家妹妹抱怨秦棋和陸家小姐走得近,一丘之貉。聽的多了,今日倒是第一次見。陸凝也簡單打了聲招呼。
“是啊,今日街上熱鬧,我們出來走走”芳惠道
張羽清看向她,眉眼笑着:“是啊,難得這麽熱鬧”
這邊三人氣氛算得上融洽,那邊張婉靈卻是要和秦棋又要吵起來。
“張大小姐不是一向非望江樓不去的嗎?怎麽今日屈尊來這小地方了?”
“我去哪關你什麽事?倒是你,整天無所事事在大街上閑逛,難怪秦大人要急着把你嫁出去”
張羽清将人拉了回來,斥道:“靈兒,不可這麽沒禮數”
張婉靈氣急敗壞,指着秦棋:“她還說我了呢”
秦棋卻沒在意,笑了笑說:“張公子今日這麽有雅致,也出來閑逛了?不如,湊個桌,一起如何?”
說罷,她沖芳惠挑了挑眉。
張婉靈哼了聲:“誰要跟你們坐一起,哥,走,我們去另一邊坐”又道,
“等會兒采蓮就要來了”
她拉着張羽清去了角落裏的另一張桌子,離秦棋她們十分遠。
芳惠的臉色不是很好看,秦棋讪讪地沒敢說話,許采蓮是張婉靈的好友,跟她來往的密切,自然跟張羽清也十分熟。就秦棋所知,許采蓮的心思也在張羽清身上。
芳惠一時沒說話,陸凝道:“芳惠,你沒事吧?”
芳惠面上笑着:“能有什麽事,趕緊吃飯吧,待會兒不是還要去看煙花?對了,哪兒可以看清楚煙花?”
秦棋說:“那要去西大街才看得清,不過現在還早,我們一路逛過去也不遲”
吃過飯要離開時,張婉靈和許采蓮正說的高興,張羽清在一旁靜靜聽着。芳惠轉身過去看時,與他碰上眼神,芳惠也沒躲閃,只是笑着點了點頭,就跟着陸凝她們出了門。
青蘿和冬秀幾個丫頭在後面緊跟着,秦棋倒是看什麽都新鮮,這條街上多了許多平常見不到的一些雜耍小物,她一會兒拿起攤子上的面具蓋在陸凝的臉上,一會兒拿了釵子耳飾在芳惠或者自己身上比劃,簡直樂不思蜀。
陸凝悄聲道“我陪繕兒出來時,也不過就是這個樣子了”
芳惠表示十分贊同,秦棋在某些方面,和一個天真的孩子差不多。
宮門口
謝長淵剛從裏面出來,隋之就在外面等着,看見人,他上前幾步“賀過壽了?”
謝長淵道了聲“嗯”
“太後沒留你多喝幾杯再問東問西?”隋之高深莫測地笑他。
謝長淵擡步走着,反說“問什麽?”
隋之道“那誰清楚,左右不過是一些俗事,對吧?”
謝長淵揚了揚下巴“想知道?進宮親自去問啊”
隋之連連擺手,“算了吧,我可不像某人,只要一進宮見了太後,就被一群人追着問”
謝長淵道“行了,回去了”
隋之攔住人,道“哎,先別急着走,我聽說望江樓新到了幾瓶關外來的好酒,去嘗嘗?”
謝長淵今天從早到晚一直在宮中,此時只想回去休息“你又不是不認識掌櫃,自己去喝”
“一個人豈不顯得有些凄慘,剛巧關于惠祁縣還有些事要跟你說,走吧”
謝長淵想了想,到底還是去了。
兩人直奔望江樓,坐在樓上雅間将西大街的景致看個大概。酒過三巡,隋之微紅着臉,贊嘆“關外來的酒,就是不一樣,夠烈!”
謝長淵道“還沒喝夠?讓掌櫃再給你來一壇?”
隋之擺擺手“不用了,再喝一壇,今天你就得馱我回去了”
謝長淵問“想的倒美,不是說惠祁縣有消息了?”
隋之晃了晃腦子,說“哦對,嚴六這幾日喬裝在惠祁縣那個匪徒禍亂的山頭探了探,裏面人不少,但是一直沒發現領頭的,估計藏得挺深。陸銘臣要是強行帶人上山,怕是成功幾率不大”
謝長淵道“讓嚴六繼續跟,必要的時候出手幫一把”
隋之猶豫了一會兒,道“還有一件事,這個陸銘臣去惠祁縣,目的好像并不太單純”
“怎麽說?”
隋之解釋“嚴六在查探的過程中發現還有一撥人似乎在找什麽,他跟蹤過,發現那是陸銘臣的人”
謝長淵一時沒說話,隋之也就默默等着。
半晌,他說“陸家在惠祁縣并沒有産業往來,也沒有任何親緣關系的人,陸銘臣私下會派人去找什麽?會不會是他發現了赈災銀被劫的線索?這人以往辦事倒沒見這麽積極”
隋之道“可不就是,這次他會自薦,我也是驚訝不小”
謝長淵道:“讓嚴六另派人跟在陸銘臣的人身後,看看他到底有什麽貓膩”
隋之點頭稱是,又問:“上次範深找你什麽事?”
謝長淵一杯酒喝了半杯,才說:“太子許是有拉攏他的意向,雖不知目的是什麽,但确實私下找過他幾次”
隋之吐槽:“現在想起來開始要在朝堂上培植自己的勢力了?那除了範大人,還有沒有其他人?”
謝長淵道:“暫時沒發現”
西街突然響起一陣煙花綻放的聲音,望江樓的這個雅間正對河邊,将煙花看的一清二楚。
隋之看過去“嗬,倒忘了今晚有煙花盛宴了”
謝長淵起身想走,被隋之一把拉了下來“哎,你看那邊是誰?”
謝長淵有些不耐地伸了伸衣服,并沒有看,說“是誰,也值得你隋大人這麽大驚小怪”
隋之哧笑一聲:“行,你先走吧,我去和陸三小姐打個招呼”
謝長淵伸展衣服的手停了停,眼神往窗外瞟了一眼,樓下不遠處的河邊坐滿了人,但一處尚算清靜的地方坐了幾個姑娘,陸凝穿了一身往常少見的衣裙坐在
正中央,正側着臉仰頭看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