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鑽被窩
第49章 鑽被窩
姜小婵在陽光充足的早晨醒來。
光把所有家具照得閃閃發亮, 薄窗簾的花紋在天花板投下美麗的圖案。随着風起,光的影子搖曳晃動。
她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麻麻的, 微微的腫起。
——昨晚發生的事, 是真的嗎?
抱着被子, 她快樂地在床鋪上滾來滾去。
樓下有響動,媽媽今天還沒出門上班。姜小婵想着跟她說幾句話, 趿拉着拖鞋下了樓。
孟雪梅正在打電話, 聲音壓得很低。
姜小婵在旁邊默默地聽。
“現在情況怎麽樣, 他送你去醫院了嗎?得做做檢查。”
她半邊身子靠着牆,手不停地搓着額頭,電話另一邊似乎遇到了什麽不好解決的事。
“從小就身體不好, 你沒有細心養護怎麽行……”
“媽媽怎麽會不關心你呢, 你昨天打電話過來我不在家,一早醒來就回你電話了……唉,聽你這麽說, 真是急死我了。”
“是姐姐嗎?”姜小婵用口型問她媽媽。
孟雪梅沖她點點頭。
“她怎麽了?”姜小婵伸手, 想要接過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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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媽嘆了口氣:“你姐姐身體出了點狀況, 正難受着呢。”
也有意遞出手裏的話筒, 孟雪梅跟姜大喜知會了一聲:“姜小婵醒了,想跟你說話。”
姐姐講了句什麽, 她媽又扭過身子。
“你姐那邊還有事, 先不跟你說啦。”
眼見着媽媽要挂電話, 姜小婵趕緊一把搶過話筒。
“姜大喜,身體難受就回來養一養。我高考結束放暑假啦, 老家的水果可甜了,你回來我們……”
電話被那邊挂斷, 不知道姐姐聽見了幾句。
姜小婵立馬回撥過去,沒有人接聽。
放下電話,她問媽媽:“姐姐是哪裏不舒服?要緊嗎?”
“身體不舒服,得休養休養。”孟雪梅愁眉不展。
姜小婵執着地追問:“是老毛病,哮喘發作嗎?”
她媽媽回答得消極:“你別管了,你姐的事,我們都幫不上忙。”
“我不理解這種說法。姜大喜兩年沒回來,過年啊假期啊都不見人影,電話也來得越來越少,幾個月了總共才打過來這一回。她過得怎麽樣,遇到了什麽事,我想知道啊。”
聊到這個話題,姜小婵的情緒有些失控。
“媽,幫不上忙的事,我就不能管不能問了嗎?”
“你沖我發脾氣有什麽用?你姐不想跟你講話,她挂了電話,不是我讓她挂的。”話不投機,孟雪梅便不想再跟女兒多說了。
她挎上棕色的布包,往水壺裏灌水。
看這一套動作,姜小婵知道她又要出門去找賈大師。
調整了說話的态度,姜小婵簡單地跟她媽交代兩句:“我自我感覺高考發揮得挺好,最近會研究一下報志願的事。昨天,同學約我一起去聚餐,我拿了點家裏的錢。”
“嗯。你姐每個月寄錢回來,家裏的生活費寬裕,你需要花錢就自己拿吧。”
孟雪梅收拾好了,穿鞋往外走。
雖然媽媽對她要說的話不感興趣,姜小婵還是把該說的說完。
“暑假我會去做家教,我t已經提前找好了,給初中的學弟學妹輔導功課,我能自己攢錢的。”
不想對這個家有虧欠,她也算得清清楚楚。
媽媽沒接話,沒有回頭看她。
門在姜小婵的眼前關上,只餘一室靜默。
不可自抑地,她感到落寞。
外頭的陽光這麽好,一天剛剛開始,和林嘉約定好的在一起的夏天才開了個頭。
像小朋友沒有安全感的時候會找尋她的毛絨玩具,她很想見他。
沒換外出的衣服,姜小婵随意套了件外套,散步去了隔壁家。
……
林嘉正在家裏澆花。
玻璃映出他的臉,他回想起昨晚一些難為情的事,嘴角挂着淺笑。
聽見屋外傳來一陣蹊跷又熟悉的動靜,他擡眼看去,恰好逮住姜小婵偷偷摸摸地翻過了院子的圍欄。
看她的樣子,肯定是打着壞主意想要吓他一跳呢。
大貓貓罐頭從地板站起,走到門口迎接客人。
林嘉也有他歡迎客人的方式——他迅速放下手中的灑水壺,回到床鋪,蓋上了棉被。
……
姜小婵進屋進得毫不費勁。
不用鑰匙進入他家的方式,她這兒有幾十種。只是沒想到兩年過去,該修的漏洞,他一個都沒有修。
疏忽大意的男人!讓小偷毫無挑戰性啊。
入室的姜小婵抱起好久不見的罐頭。它長大了一圈,沉甸甸的。見到姜小婵,大貓咪把自己當成小寶寶,黏人地把腦袋埋進她的手臂。
帶着懷裏的大貓,她大搖大擺地在他家閑逛。
屋裏幹淨整潔,陳設跟兩年前比倒是沒什麽變化,只有家中的綠植越養越多。
看着那個他布置過的綠意滿滿的角落。她想象着他是如何把這些植物一盆一盆買回來,耐心地照料,讓它們能長成如今的繁茂。
兩年來,回到這個房子,陪伴林嘉的便是一只貓和這些植物。
他感到充實嗎?或者就是因為不充實,他才養了這樣多的花草。
輕手輕腳地,她逛到了他的卧室。
林嘉看上去還在睡夢之中,閉着眼,呼吸勻稱。
長睫安靜地垂着,頭發是無攻擊性的順毛狀态。他的睡顏真好看,精致得像畫裏睡着的王子。
姜小婵把罐頭慢慢地放在床旁邊的地毯。
而後,她脫去了自己的襪子和披睡衣外面的外衫。
将他的棉被掀開一角,淘氣的小賊子靈活地鑽進他的被窩。
側着身,她速度緩慢地朝他躺的地方挪,為了不把他吵醒,姜小婵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終于挪到理想的位置,她擡起胳膊,往他的腰上一摟。
就這樣,姜小婵抱到了她專屬的安撫毛絨玩具。
——好舒服,好安心。
她滿足地合上眼睛。
對于姜小婵,林嘉不僅僅是她喜歡的人,在某種層面,他可以算作媽媽的代餐。
上課的時候,老師跟他們講過一個研究母愛影響的實驗,叫恒河猴實驗。
那是一個殘忍的實驗,姜小婵大概記得它的內容:剛出生的小猴子被放在兩種環境中,環境一是金屬制成的“鐵絲母親”,提供食物但讓小猴感到冰冷和不适;環境二是布料制成的“絨布母親”,不提供食物但讓小猴感覺溫暖舒适。實驗的結果是,小猴子會一直待在布料制成的母親身邊,哪怕沒有食物,那裏有柔軟的觸碰。
如果姜小婵是那只小猴子,林嘉就是她選擇的絨布母親。
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她蜷縮在他的身邊。
姜小婵被林嘉的氣味和柔軟的被子包裹。這裏的一切都是無害的,跟媽媽對話後,她內心所産生的空洞被一點點地撫平治愈。
——想要愛,很多很多的愛。
姜小婵在心裏對絨布母親說:我好想要幸福呀。
兩年的漂泊動蕩又一次找回了遮風擋雨的屋檐,即使小猴子知道這是假的臨時的媽媽,她也依然牢牢抓住了他,模拟自己已經得到了照顧。
跟随林嘉呼吸的頻率,她平靜地進行每一次的吸氣吐氣。
不一會兒,濃重的睡意襲來。她不自覺地将他繼續摟緊,甚至,不老實的腿也放松地搭向了他的身體。
在別人的家裏,姜小婵全無警戒心地睡上了回籠覺。
良久。
白貓懶洋洋地在地板上翻了個身。
林嘉睜開眼睛。
清醒的黑眸瞥向懷中的少女。
姜小婵真是心裏沒數,鑽一個男人的被窩會有什麽後果。這個男的,昨晚剛跟她接吻過,并且,他是裝睡,她也絲毫沒看出來。
憑什麽她能對他有這樣的信任?
他對他自己都沒有……
她頭發的香味、不設防的摟抱、近在咫尺的微張的唇,無一不在折磨着他的意志。
姜小婵睡得好沉。
側過身,他支着腦袋看她。
指腹壓在她的嘴唇上,被蹂躏的嫩粉色乖順地凹陷下去。
他盯着她,目不轉睛。
——想欺負,想親。
就要吻上去的時候,林嘉視線移向她的眉眼。
姜小婵的睫毛是濕潤的,雙眉微皺,不知夢裏在為什麽事情憂心。
無可奈何地,嘆出一口氣。
本來要覆在嘴唇上的那個吻,柔和地落在她的眉心。
林嘉松開自己作惡的手指,用胳膊當她的枕頭,将小朋友徹底地摟進懷中。
另一只空出的左手打開家裏的空調,調到适合睡覺的溫度。腦內思考了一下今日的安排,他拿起了放在床頭櫃的手機,給飯館的員工發短信,通知今天下午延遲開店。
有序地安排好這些小事之後,林嘉的左手幫她掖了掖被角,也回歸了暖和的被窩。
大大的手掌以最小的力道安撫地輕拍她的背,他替睡不踏實的小孩驅逐了難過的夢境。
待她的眉頭漸漸舒展,他也松弛下來,一并合上了眼。
他們的身高體型差別很大,這樣抱着卻意外地契合,像兩片形狀吻合的拼圖嵌在了一起。
開店以來,鄰家飯館每天準時營業,準點打烊。
食客們看見員工貼出的公告,猜想昨天的停電是非常難修好的故障。
沒人能想到,那是從來不偷懶的林老板選擇了偷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