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Chapter15. 陣外破陣
亞伯蹲坐在床邊, 專注地盯着床上無意識抽搐的加代。
她額冒虛汗,閉着眼,似乎墜在噩夢裏, 眉頭緊鎖,嘴裏說着亞伯聽不懂的語言。
亞伯看了看表, 距離他給她注射少量書玉血清已過去半個小時,症狀沒有任何緩解。
果然如他所料, 這一次的感染比以往所見的都要棘手。
他抓了抓腦袋,一邊記錄加代的體征, 一邊想轉頭告訴辜尨最新發現。
但等他激動地把腦袋扭到一邊, 這才想起來辜尨早在半個小時前就急吼吼地摔門而去了。
急什麽啊?有什麽比眼下出現新特征的細菌更要緊的嗎?
更奇怪的是, 辜尨前腳踏出這間屋子, 他就聽到隔壁的房門轟地被踹開。
亞伯越發不解, 辜尨跑到加代的房間裏幹什麽?
又過了半刻鐘,隔壁的房門又出現了開阖聲。亞伯挑挑眉毛, 辜尨這麽快就出來了?
亞伯嘩地站了起來, 想出去看看辜尨到底在搞什麽名堂。
他看到辜尨站在加代的房門前, 微一停頓,轉而往樓道另一端走去。
“辜?”他試探性地叫了一聲。
辜尨沒有理他。
“辜, 你要去哪裏?”他加大了嗓門。
辜尨還是沒有反應。
亞伯瞬間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怎麽進去了一趟加代的房間,辜尨整個人跟中了邪似的。
他尾随着辜尨, 一路走到了小樓頂端的一個廢舊的閣樓門前。
辜尨停住了, 似乎在思索什麽。
亞伯好奇地盯着那閣樓看了半天。閣樓裏有什麽奇怪麽?
他附耳湊近那木門聽了聽。
诶?裏頭好像有人。
突然, 辜尨猛然轉身,往與閣樓方向相反的樓梯處走去。
亞伯立馬将閣樓裏的些微響動抛在腦後,樂颠颠地跟着辜尨往前走。
然後,他就這麽眼睜睜地看着辜尨繞了一個大彎後,又從另一側樓梯走到了那個閣樓前。
如此反反複複了三五次。每一次的路徑都不同,但最後還是回到了閣樓前。
亞伯快要崩潰了:“辜,你要幹什麽啊?”
辜尨又要轉身。亞伯忍不住了,三兩步走上前,一把握住辜尨的胳膊,嚷道:“你腦子壞掉了嗎?一直兜圈圈做什麽?”
辜尨依然是一副沒聽到的模樣,只不過因了亞伯那一胳膊,他暫時動不了了。
他看上去有些困惑,試圖動了動胳膊,但亞伯攥得死緊,就是不放他走。
辜尨忽然開了口:“亞伯?”
亞伯險些熱淚盈眶,用力地抓着辜尨的胳膊又搖又晃:“上帝啊,你總算聽見我說話了!”
誰知,下一秒,辜尨又道:“我被困在一個八卦陣裏,現在聽不見你說話。你告訴我,我現在在什麽位置,你把回答寫在我的手心。”
亞伯愣了愣,果然看到辜尨的眼望着虛空,根本沒在看他。
“shit!”亞伯撓頭,“什麽玩意兒?”立馬把此刻方位用手指寫在了辜尨掌心。
辜尨略一沉吟,道:“接下來我要你幫我做一些事,你記仔細了。”
*** ***
房間內一時安靜了下來。
江南把手中的凳子丢在一邊,擡眸去看推門而入的辜尨。
辜尨誰也沒看,目光直溜溜在書玉身上停了幾秒,而後才環視下整個屋子。
“這是……要做什麽?”辜尨有些驚訝地看着被砸爛了一個角的天花板,而後向書玉招了招手,“過來。”
書玉當即丢了針線往辜尨身邊走去,末了在他身後站定,眼中驚疑之色不褪,心底卻稍稍安定了幾分。
禮宮秀明又恢複了溫潤有禮的模樣,笑道:“今天果真熱鬧,連辜先生也來了。”
辜尨也笑:“來帶內子回房,打擾了。”說罷就要轉身開門。
“辜先生,出了這個門,也許會迷路。”禮宮秀明道,“不若在屋裏再待上一會吧。”
辜尨挑眉:“在屋裏做什麽?”他指了指桌上的針線:“禮宮先生想讓內子繡花樣嗎?很抱歉,我不喜歡內子給除我以外的人繡東西。禮宮先生要是背着我讓內子刺繡,我會很不高興。”
頓了頓,辜尨又道:“所以,禮宮先生留我們又準備做什麽呢?總不會是真要讓我們拆了這個閣樓吧。”
江南輕輕地笑了,沙啞的嗓音滑過了一絲譏诮。
禮宮秀明微微眯了眯眼。很快,他舒展開了眉目:“辜先生都這樣說了,我哪裏敢叫辜太太繡東西。留先生在這裏,不過是想向先生讨教一件事。”
辜尨問:“什麽?”
禮宮秀明答:“刀術。我要讨教一下辜先生的刀術。”
“不行!”
三個男人都轉頭去看書玉。
禮宮秀明勾了勾唇角:“辜太太不同意?”
書玉珉了珉唇,她當然不同意,禮宮秀明這是什麽意思?拖住辜尨,逐個擊破麽?最後再用辜尨迫她來繡萬裏成寸?
無論如何,要辜尨去打架,她不同意。
禮宮秀明好脾氣道:“我有一個友人,他特別青睐辜先生的刀術。難得這一次有緣碰上了辜先生,我自然要看上一看了。辜太太請放心,我不過請教辜先生五招,不會見血。”
書玉心裏冷哼一聲,拿着刀劍讨教,怎麽保證不見血?
禮宮秀明又道:“若我食言,你可以叫他來取我性命。”說罷指了指一旁抱臂而立的江南。
辜尨笑了,側身拍拍她的手背:“放心。”繼而轉頭對禮宮秀明道,“我陪禮宮先生試五招,禮宮先生拿什麽來交換?”
禮宮秀明答:“撤陣,永不叫辜太太繡那一幅萬裏成寸,最後再附贈告訴辜太太咱們先前談好的那個秘密。”
先前談好的秘密,書玉血液裏的秘密。
書玉咬了咬牙,禮宮秀明的條件開得實在大方。她還來不及決斷,就聽辜尨道:“成交。”
“不過,我許久不用刀,刃估計鏽了不少。”辜尨說,“禮宮先生借我一把刀吧。”
禮宮秀明從櫥子裏抽出一把刀,丢給了辜尨:“這把如何?”
辜尨掂了掂刀鞘:“湊合。”
第一招對上的時候,書玉還沒反應過來,兩柄刀便錯開了。
快得她什麽也沒看清。
“怎麽樣?”她低聲問江南。
江南答:“我不懂刀,不過……剛才那一下,辜先生應該破了禮宮秀明的第一招。”
這五招對抗和書玉想的完全不一樣,沒有華麗的招式,兩把刀快如閃電,劃過天幕當即戛然而止,一點痕跡也不留。
江南忽然“啧”了一聲。
書玉緊張地問:“怎麽樣了?他拆了幾招?”
江南道:“五招。”
書玉一愣:“都破了?”
江南:“是。”
書玉只覺難以置信,這麽……快?
江南沒有接話。他不會告訴她,越快的刀,越狠戾,剛才那五招,每一下都是要人命的。
禮宮秀明收了刀,看上去有些遺憾:“放了五個招式都沒能讓你使出你袖子裏頭那把刀,看來是我輸了。”
辜尨蹙眉:“你的刀術在哪裏學的?”禮宮秀明的用刀方法他見過,更甚者,他非常熟悉。
連剛剛那五招,他也很熟悉。
那五招,在很多年前,有人讓他想辦法破過。
沒想到,今日又有人拿了一模一樣的五個招式要他來拆。
巧合麽?
禮宮秀明笑了笑:“我的刀術很雜,早年和族裏的拳腳師傅學過,後來在戰場上磨砺過,再後來在一個寂寥的避世之處自個兒摸索了許多年。要說師承何處,我真說不出來。”
辜尨心念一動:“那你可教過什麽人刀法?”
禮宮秀明反問:“你何不向我描述一下,能讓你由我的刀術想起的那個人呢?”
辜尨不說話。
禮宮秀明似乎看上去有些困惑:“你見過的那個人,難道與我的長得半點相似之處也無麽?”
辜尨答不出來,因為那個讓他拆這五招的人,沒有臉。
突然,整個房間劇烈地晃動了起來,入目之處皆是扭曲的空間幻像。
書玉心裏一咯噔,這個陣要破了。可是是誰破的陣?顯然不是陣裏的人,難不成陣外有人在摧毀這個八卦陣?
禮宮秀明也被眼前的景象驚得一愣,他很快回過味來:“辜先生果然好手段,看樣子我承諾的三件事裏頭,第一件無須我操心了。”
書玉抓着辜尨的胳膊,勉強穩住身形,擡頭就問:“我的血裏有什麽古怪?”
禮宮秀明倒退了幾步,一直退到了窗子邊:“你的血沒有古怪。”
書玉一愣,只聽禮宮秀明又道:“只不過你身上留了幾滴我的血。”
話音剛落,就見他仰面往窗口外倒去,瞬間不見了蹤影。
窗外傳來了一陣尖銳的鳥鳴和巨大的振翅之聲。
書玉顧不得再看,只感到辜尨将她緊緊圈在了懷裏。
“不要怕。”他說,“這些變化只是視覺上的錯覺,其實我們穩穩當當,什麽事也沒有。”
她在他懷裏點了點頭。
她自然不怕,有他在身邊,她有什麽好怕的?
于是,她輕輕哼了一聲,道:“我才不怕,別是你怕了。抱得這麽緊,你快把我勒死了……”
他一聽,不禁莞爾:“對,我怕了,你親我一下,我就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