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厲鬼厲鬼幾點了(完)

29   厲鬼厲鬼幾點了(完)

◎血腥愛情故事◎

一吻到天荒地老的感覺很奇妙。

死神練習親吻的方式是啃蘋果。等到蘋果表皮不會被他的尖牙齒碰壞後, 他吃掉了去年地窖裏庫存的所有紅蘋果。效果很好,他已經可以小心翼翼地不弄破她的唇了。

死掉很多年後是沒有味覺的,吃蘋果就像是在嚼臘。

可她的唇齒間有玫瑰和蜂蜜的甜味。

他第一次對外界有了某種渴求, 親吻她,将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面。他汲取着她的呼吸,聽見了自己不存在的心髒在瘋狂地跳動。

搖曳的裙擺踩在了死神的膝蓋上。

撐着那把大大的黑傘。

親吻着對方的鼻尖, 再也不需要任何的言語。

他們的心已經貼得不能再近了。

死神和他的小野花穿越了清晨城市、回到了怪談,倒在了那張大大的木床上。

郁箐的頭發亂了, 她就直接散開了長發。

對于郁箐而言, 她不算富裕, 不算幸運,上帝沒有給她發太多的糖

如果吻會覺得快樂,那就去追逐、去享受。俪彁

她在陽光中爬上他的膝蓋去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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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善如流地接納了她, 冰冷的吻從嘴唇到脖頸, 輕嗅着她動脈下面的血液汩汩湧動的香味。

死神離群索居那麽久, 本是沒有欲望和渴求的。

但現在卻想要把她變成他的骨中骨、肉中肉。揉碎她,再黏合她。

被喚醒的愛和欲輕易地被點燃, 他沒有呼吸,卻可以輕易把她親得快斷氣

但對于郁箐而言, 在愛裏窒息、沉淪,也有種快溺水般的快樂。

狂風暴雨的愛降臨之時,理智很難維持。

但在小船傾覆前, 死神蒼白的手指穩住了這快要翻倒的愛欲之舟。

他停了下來,将她抱在了懷裏,吻了吻她的發絲。

死神需要一些練習, 就像是練習親吻蘋果一樣的練習, 學會收好自己的爪牙。他要練習如何擁抱才能不揉碎她的骨頭。

他的愛總是血腥而充滿死亡氣息的。但就像是給她別發卡一樣, 小心翼翼地伸出那只尖尖的鬼手,歪歪扭扭地別好她的發卡。

他要再吃一千個蘋果,才能親吻他的玫瑰。

……

他們在一起了。

不過,和從前似乎也沒有別的區別,郁箐還是叫他寧寧,連稱呼都沒有太大的變化。大概就是多了早安吻和晚安吻。

幸福和怪談裏的那只恐怖鬼影看上去沒有任何關聯。

但自從他的小野花開始吻他後,他感覺自己變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鬼。

澆花的時候,死神澆着澆着就露出了恐怖的微笑:哦,真是一朵好花。

吃怨靈的時候,他微笑着看着滿地亂爬的怨靈:哦,真是個好鬼。

牽着雞的時候,他看着雞的眼神都是柔情似水的:哦,他的愛情天使雞。

郁箐每天都會給他兩個吻。

臨川市所有廢棄的爛尾樓,人少又空曠的牆上裏,都出現了一行詭異的血字:

箐箐今天又親我了!

一旦郁箐少給了他一個□□影就會在她的頭頂狂舞。

在她的身邊陰暗地挪來挪去!

要是郁箐還沒想起來,她這天晚上就不用睡了!因為夢裏一定會有只恐怖的鬼影爬過來問她:親親呢?!

郁箐不得不給自己定了兩個鬧鐘。

但盡管如此粘人,他仍然是扭捏的,不願意傾訴情話的。

對于怪談裏的恐怖鬼影而言,他的世界裏充滿了血腥,不是怨靈就是死亡,習慣了兇殘的他,完全和甜蜜溫柔的情話毫不沾邊。

但是呢,箐箐說她需要儀式感。

她很想聽他給她表白,聽他說喜歡她、愛她。

她甚至拿晚安吻作為要挾:他不表白,她就再也不親他了!

這個要挾很有效。

鬼影僵硬地坐在原地半天,終于在一個晚上的醞釀後,想出了幾句表白的詞:

他愛她,愛得咔咔咔咔。

像是咬下去怨靈一樣清脆、深刻!血花四濺!

他喜歡她,喜歡得要把她的腦袋一口吞下去,把她的靈魂全都吸走!

郁箐聽完了。

她以為他在講鬼故事。

天花板上的鬼影決定去活人世界的書店裏翻翻:聽說有個叫做莎士比亞的人特別會表白!他要抄襲!

……

穿着黑風衣、打着黑傘的死神開始頻繁出入書店。

十萬火急地開始學活人說情話。

當然了,還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找騙子。

阻止死神找到騙子的,是現代生活錯綜複雜的網絡技術。

騙子狡猾,唯一留下的線索就是當初打給郁箐的那個電話。

死神才得到手機沒有多久,他一直搞不懂電話是怎麽運行的。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書店翻書。

等搞明白了最基礎的原理後,他就可以順着電話線爬過去索命了。

他的确不懂活人們羅曼蒂克的情話。

但是對于怪談裏走出來的死神而言:

為愛人獻上敵人的頭顱才是最浪漫的表白。

死神低頭看書。

騎着小電動的箐箐就從書店的窗前叮鈴鈴地路過。

她這段時間重新翻出來了塞進櫃子裏的資料,又開始一份份投遞簡歷,騎着小電動一家去面試。

愛情是什麽呢?

如果你沉淪,愛就是精神鴉片,一塊浮木。

你只能躲在愛裏,靠着愛的慰藉活下來;

若你昂揚,愛就是一路高歌猛進的號角。

因為愛他人,你會得到前所未有的勇氣。

去戰鬥,去奮進!

人生的樂章永不落幕。

這一次,郁箐感覺自己再也不會被打倒了。

她想,就算是實在是找不到工作,他們也可以在黃泉怪談開個養雞場、養兔場,從前不也那麽過來了麽?

愛情、錢和面包都會有的!

郁箐做好了越挫越勇的準備

但就在一周後,郁箐收到了面試通過的消息。

并不是什麽郁箐堅強的品格打動了hr,也不是她悲慘的遭遇感動了上天,僅僅只是因為之前被錄取的人鴿了這家公司,崗位一時半會沒找到人。

就這樣,郁箐得到了offer。

郁箐在下班路上看見了這個消息。

她變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小野花!

彩色的氣球從她的頭頂飛過。

她興高采烈地穿越人海,但是還沒有來得及打電話回家,就聽見了人群後面傳來了一陣騷動。

身後藍色的天空中突然炸開了黑色的煙花,像是一朵蘑菇雲。

路人以為是恐怖襲擊。

郁箐以為是伏地魔召喚食死徒。

蘑菇雲緩緩變成了一只恐怖的鬼影。

鬼影變出了一朵玫瑰

天上的出現了一行血色的煙霧,組成了一串字符:

LOVE 箐箐

來自寧寧。

是的,鬼影現在是進修過莎士比亞和《100種制造浪漫方式》的鬼了。他還記得箐箐的囑咐不能暴露,很謹慎地鑽進了煙花裏再飛出來,假裝自己只是一朵黑色的煙花!

夠不夠浪漫?

人群尖叫四散逃開。

郁箐:“……”

這場恐怖襲擊一般的表白,最後還是因為郁箐求職的喜訊成功了。

畢竟當時高興的郁箐,就算是看見一只哥斯拉也要沖過去分享喜悅。更不用說至少死神擁有一張漂亮的臉蛋了。

這一天快樂的郁箐可以原諒一切!

她看見街道盡頭的死神寧寧,就飛一般地撲進了他的懷裏!

她捧住了他的臉,就開始啵啵啵啵地狂吻他。

他感覺自己變成了一顆松子,正在被小松鼠狂親。

十七個,哦不,她親了他十九下。

他要天天給箐箐表白!

……

新的工作工資九千多,還有雙休。

就在不久前郁箐還因為找不到能還清債的工作躲在天臺上哭,那個時候她被絕望和恐懼淹沒,她并不知道,短短半個月後,自己就會因為意外得到了一份想都不敢想的好工作。

只要她再堅持半個月。

郁箐在鏡子邊寫上了一句話:

時來運轉,好事發生。

她決定每天早上起來念一遍。

這天晚上,郁箐高興得有點睡不着覺,她喝了一點蘋果酒,抱着枕頭滾下床,想要翻進寧寧的懷裏。

但是地墊上沒有了那只大家夥。

郁箐在床底、櫃子底,天花板上都沒找到。

她奇怪地推開了窗戶。

寧寧去哪了?

她只看見今天晚上的月亮又大又圓,邊緣泛起了隐隐的血色。

……

臨川市的夜晚總是熱鬧的,這裏有着無數的高樓大廈。只不過在那些光鮮亮麗的大廈裏,也不一定是朝九晚五的白領上班族還有許多租借場地,做些不得光的事的人。

他們的靈魂肮髒,充滿了貪婪和奸詐;他們滿口謊言,順着電話線吐出誘人的誘餌。

然而,在這個午夜,叮鈴鈴的來電聲此起彼伏響徹了整座大樓。

騙子們齊齊收到了一個午夜來電。他們以為是黑客入侵,喊着技術員過來。然而不管他們怎麽試圖調整、拔掉電話線,歌聲還是響了起來。

仿佛死神在澆他的怨靈花園時哼哼的歌謠。

歌詞含混而詭異:

“是誰騙了箐箐的錢?

誰的脖子挂吊繩?

誰的眼睛開始生蛆?”

歌聲難聽得像是地下爬出來的屍體在吟唱。

驚恐地拉斷電閘,歌唱聲還在;

砸碎手機,死亡的吟唱還是在寂靜的夜空響起:

“是誰騙了箐箐的錢?”

不僅是這座大廈,還有許許多多陰暗的角落此起彼伏的電話奏響了一首死亡奏鳴曲。在驚恐、害怕的眼神當中,一輪血月出現在了臨川市的上空。

人們小聲驚恐的交談:誰是箐箐?誰騙了箐箐的錢?

但是只有搖頭,只有否認。

詭異的聲音還在繼續:

“你藏在他們中間,自以為隐秘。

你以為死亡找不到你,但死亡會來敲門。”

突然,哼聲停了下來。

一陣讓人毛骨悚然的停頓後。

那個聲音慢吞吞地說:

“哦,找到你了。”

……

血月高懸,怨靈狂舞。

野草間,齊齊地朝着一座偏僻的三層矮樓爬去。

它們腳步協調統一,下巴開始一張一合:

是誰騙了箐箐的錢?

吊死、絞死,還是拉長了舌頭淹死在浴缸裏?

血月之下,矮樓裏一聲尖叫響起。

伴随着詭異的疑問句:“割喉、放血還是變成花泥?”

哭泣,哀嚎。

騙子跪倒在死神腳邊。

但是沒有用。

死神終于停下了難聽的哼哼聲。

奸詐狡猾的騙子,肮髒的靈魂就這樣被死神勾走了。

只剩下了一具行屍走肉的軀體。

空洞的身軀被操控着朝着血月的盡頭走去。

小雪花,親愛的小雪花,該下地獄的另有其人。

……

為什麽怪談裏怨靈變多了?大概是寧寧忘了吃。

為什麽泥土新鮮的褐色?大概是死神料理兔子的廚餘。

為什麽小白花美麗又鮮豔?哦,那是箐箐新買的花肥五塊錢一斤。

潔白的花朵像是從樓上墜落的小雪花。千千萬萬的小雪花墜成了怪談裏漫山遍野的花田。

“近日,我市出現了多起詐騙犯自首事件……”

“據悉,多名重案案犯在自首後不堪良心折磨留下遺書自盡,這究竟是人性的覺醒還是道德的感召,讓我們一起走進……”

叮鈴鈴。

郁箐接到了警局打來的電話。

“郁箐女士麽?您去年年初的案子……”

她手裏抱着的花掉在了地上。

她哭着朝着死神跑過去。

抱住了他的脖子一邊哭一邊笑。

眼淚混着笑,像是從泥巴裏爬出來的小野花。

死神溫柔地回吻她。

吻幹淨了她臉上混亂的眼淚。

她問他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死神露出了個微笑,嘴角越揚越高,就露出了血腥的裂口。

窗外血月高懸。

他慢吞吞地說:

哦,那大概是

時來運轉,好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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