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午後, 大理寺少卿盧大人府中。

陽光落下的枝影錯落有致,游廊盡頭一座六角亭, 亭外是活水引來的溪流,水中數十只錦鯉游來游去,憨态可掬。

段漫染坐在亭邊的長凳上,往水中抛擲魚食,又側頭對身旁女子道:“原以為盧大人身為少卿,為人剛正不阿,府宅也該一板一眼才對,沒想到倒也這般別致。”

“世子妃誤會了。”阿骨娜微微一笑,“大人平日裏并不得空, 這都是妾身嫁入府中後,專程找人來修葺的。”

段漫染點頭,心中微微詫異——沒想到阿骨娜是外族女子,對臨安的風土人情竟這般考究。

她有心追問,又怕觸到她的傷心事, 只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撫手中兔兔。

“世子妃這只兔子真是乖巧。”阿骨娜道, “在手中也不亂動, 就這麽乖乖任您抱着。”

“我平日裏閑着無事, 給它梳毛喂食,它自然也就聽我的話。”聽到她誇自己的兔子,段漫染當然高興, “它何止是乖巧, 就這聰明勁兒,只怕再養些時日, 都能讀書識字了。”

阿骨娜低眉, 帶着些許淺笑:“妾身見着這兔子, 倒想起一句詩,正所謂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段漫染驚奇地瞪大眼,終于忍不住問:“你竟然連這詩都知道?看起來除了模樣,真不像西域來的人。”

阿骨娜斂眸,幽藍雙眸沁出幾分失神來。

旋即,她若無其事笑着開口:“妾身關于中原的一切,都是一位故人教給我的,就連琵琶也不例外。”

“話說回來,上回在月升坊,琵琶還不曾弾完,就出了那等子事,眼下世子妃可得空,容妾身再重頭為你彈奏一回?”

能再聽一回她精妙絕倫的琵琶,段漫染自是求之不得,她應了下來。

外頭的涼亭中到底是有幾分涼意,阿骨娜将她邀入房中,關上門窗,放下紗帳,她将琵琶抱在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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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段漫染瞥見琵琶上頭的花紋,不禁出聲。

阿骨娜順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此乃雪蓮花,在西域,此花寓意忠貞不二,純潔的愛意。”

林重亭當日所贈的婚裙上,也繡着這樣的花紋……段漫染不覺揚起唇角。

阿骨娜取下發間的銀釵,撥了撥香爐當中的香料後,将簪子別回發間,開始彈奏——琵琶弦聲铮铮作響,時而如高山流水巍峨滂湃,又似月下林溪嘈嘈切切。

段漫染盤腿坐在席上,聽得如癡如醉。

只是不知為何,她的眼皮愈發沉重,上下眼皮不住打架。

段漫染捂住嘴打了個哈欠,整個人昏昏欲睡。

琵琶弦聲依舊沒有停下來,卻聽得不大真切,似乎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段漫染眼前一片漆黑,明知這樣很是失禮,卻還是睡了過去。

……

門窗外似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朝二人的方向靠近,遽然停在門外後,霍地一聲,來者将房門推開——

段漫染從睡夢中驚醒,耳畔的琵琶音也戛然而止。

日光照進燭火瑩煌的室內,阿骨娜沒有半分驚慌,對來人笑着開口:“難得二公子大駕光臨,當真是好久不見。”

哪個二公子?

段漫染還未回頭,卻聽見熟悉的冷清聲線:“她是我的娘子,你要見她,理應先知會我一聲。”

“夫君?”段漫染從席上坐起來,轉身朝來人撲去,卻不經意撞入林重亭黑沉沉的眸光當中。

他看起來……似乎心情不大好?

她一時愣在原地,也不知自己是否該上前,林重亭卻已走過來,握住她的手腕。

少年并未看她,雙眸淬着寒冰般,看着依舊端坐着的女子:“阿骨娜,你不該找她。”

自二人成婚以來,段漫染還從未見過林重亭這般冷若寒冰的姿态。

她不覺心中打了個顫,對面的阿骨娜卻笑吟吟開口:“二公子何必心急,妾身約世子妃小聚,不過是為了答謝先前她在月升坊護着我,并沒有旁的意思。”

段漫染就算再傻,也聽出來二人口吻熟稔,絕非頭回見面,倒像是老熟人。

眼下看着臉色低沉的林重亭,她卻是沒有膽量追問。

“縱然是小聚也不必。”少年垂眼,“免免她生性純善,似你這般……還是少接觸為妙。”

林重亭抛出這句算得上刻薄的話,握緊段漫染的手轉身朝門外走去。

“林重亭——”身後阿骨娜終究是坐不住,她陡然起身,語氣中帶着幾分急切,“你莫要忘記,你我當日是如何約定……”

少年腳步微頓。

半晌,他沒有回頭,只輕輕開口:“用不着提醒,我自是忘不了。”

.

馬車當中,段漫染定了定神,睡意早已蕩然無存。

她看向坐在對面的少年,貝齒輕咬下唇:“夫君眼下該在六扇門當值才對,怎麽找到這兒來了?”

林重亭眼眸漆黑,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日後她若再找你,離她遠一些。”

馬車辘辘前行,段漫染低着頭,哦了一聲。

二人沉默無言,段漫染卻想了許多——林重亭與阿骨娜,究竟是何時認識的?

阿骨娜來自西域,林重亭又自幼在邊疆長大,莫非二人早已相識?

也對,方才阿骨娜稱他為二公子,而不是世子……兩個人,一個是将軍府二公子,一個原先是月升坊的花魁,又能有什麽約定?

段漫染不敢再細想下去,身旁卻突然響起少年的聲音:“阿骨娜……是我乳娘的養女。”

“乳娘?”

段漫染愣了愣。

“沒錯。”林重亭颔首,“阿骨娜是無父無母的孤女,被乳娘撿到後撫養成人。”

段漫染稍稍松了口氣,為自己的多心而慚愧:“這般說來,她彈得一手好琵琶,也是夫君的乳娘教會的?”

“嗯。”

少年低聲應她。

“那夫君與她的約定——”

話問到一半,段漫染還是停了下來。

她未出嫁前,也曾聽已婚的堂姊們傳授為人妻的心得,說是要想與夫婿長久處下去,就得學會裝聾作啞,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左不過外頭那些女子都是過客,只有明媒正娶的妻子,才是能與他相伴終生之人。

彼時自己嗤之以鼻,難道如今竟也走到這般田地?

段漫染只覺心口堵得慌,她微微蹙起眉,抱緊懷中的小兔子。

馬車在林府大門前停了下來,林重亭先下車,再扶着她下馬車。

“我還要回六扇門。”林重亭開口,“你若是困了,便好生回府歇息。”

段漫染點頭,沒有擡眼看他。

少年看着她,抿唇後道:“我與她,并非與你想的那般。”

段漫染終于擡起眼眸來:“夫君放心,免免沒有多想。”

也不知林重亭信了沒有,段漫染自己卻是做不到不多想。

待進屋後,她喚來雪枝:“你替我在府中問問,将軍府可有在邊疆待過的人?”

“是。”

雪枝得了令出門,半個時辰後,帶着一位男子候在門外。

男子穿着灰布棉衣,身上看起來也是灰撲撲的,衣服上還沾着雜草。

見着段漫染,他忙拍了拍身上的灰:“不知世子妃見小的,可是有什麽吩咐?”

他看着面生,段漫染問道:“你在府中是做什麽的,我怎麽從沒見過?”

“回世子妃的話,小人不過是後院切草喂馬的馬奴,您身為貴人,自然不必見我這等粗鄙之人。”

原來如此,段漫染點頭:“你從前在邊疆,做的也是這等活計?”

“正是,小人旁的不行,只會喂馬。”

“那你可知,從前世子身旁有一位乳娘,還有她的養女?”

那馬奴仔細想了片刻:“那位養女模樣很不一般,奴才見過幾面,的确是記得。”

段漫染心中一緊,來不及遲疑,她的話已問出口:“那位養女,和世子的關系如何?”

“這……”

馬奴看了眼她的臉色,沒敢出聲。

一旁雪枝開口:“世子妃問你,你老老實實答便是,支支吾吾做什麽?”

馬奴不敢再啰嗦,忙道:“奴才只記得,自從世子的乳娘生了場病去世後,世子便一直由那位叫阿骨娜的養女貼身伺候。”

貼身伺候……

聽到這句話,段漫染一顆心沉到谷底。

一個是将軍府的二公子,一個是貌美如花的貼身婢女,二人間發生什麽都不奇怪。

先前她還暗自慶幸,林重亭不曾有過通房,也從不在外拈花惹草。

如今細想,若是有過阿骨娜那樣天人之姿的婢女,除去巫山不是雲,旁人又如何能入得了他的眼?

只是不知這樣一對璧人,又為何沒有修成正果……

明知自己不該胡思亂想,段漫染卻是止不住想下去。

這一想,她險些驚出冷汗來——原以為自己對林重亭,是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但細算起來,她豈不是成了話本裏頭死纏爛打,棒打鴛鴦的惡人?

也難怪未成婚前,林重亭那般不待見自己,成婚後又……

雪枝支走馬奴,見她神色恹恹,問道:“世子妃可是今日在外頭吹風着涼了?”

段漫染搖了搖頭,面色有幾分茫然:“雪枝,我困了。”

雪枝伺候着她躺回床上,替她掖好錦被。

段漫染睜着眼,看她動作熟稔地做這些,恍惚又回到出嫁前在閨房中一般。

她忽而開口:“雪枝,你說我是不是不該……”

話雖停下來,雪枝卻猜出段漫染要說什麽,她低下頭,替少女将臉龐的發絲別到耳後:

“世子妃莫要多想,世子心中……定然是有你的,無論如何,奴婢都會陪在小姐身旁。”

段漫染心中安穩了幾分,她乖乖點頭嗯了聲,閉上眼睡過去。

.

林重亭是子時回來的。

往日這個時辰,段漫染已被被窩裏睡着,今夜亦不例外,躺在床上沒有動靜。

林重亭已在偏房換好寝衣,掀開被角正要躺下去,睡在裏頭的少女卻忽然轉過身來。

段漫染睜着眼,瑩煌燭光下,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早已沒有睡意。

“怎麽還不睡?”

少年似早已忘記白日裏發生何事,低聲問她。

段漫染直勾勾看着他,在林重亭察覺到不對,正要再次開口前,她忽地出聲:“夫君當日遵從聖上的旨意,娶我為妻,可曾有過後悔?”

林重亭微微皺了下眉。

少年俯下身盯緊她,嗓音裏帶着冷意:“你後悔了?”

段漫染噎住——他怎麽還惡人先告狀起來?

“我有什麽好後悔的?”

與其遮遮掩掩,倒不如将話攤開,段漫染坐起身,“我的夫君乃堂堂忠勇将軍府世子,掌管六扇門不說,且容貌出衆,舉世無雙,能夠嫁給他,我自然是不後悔。”

林重亭輕聲笑了,握住少女的手腕:“我的娘子乃堂堂太尉府千金,生得花容月貌不說,且能言會道,巧舌如簧,能夠娶她,我亦是不後悔。”

少年還是頭一回這般誇她。

段漫染心頭原本似憋着一大團氣泡,不斷地膨脹升騰,幾乎快要占據她的呼吸,眼下不過林重亭幾句話,啪地一聲,氣泡被刺破,炸得無影無蹤。

不等她再說什麽,林重亭已傾身吻過來。

少年的手順勢攬在她腰間,隔着單薄的裏衣,掌心的溫度燙得驚人。

林重亭帶着涼意的唇在她唇瓣上輾轉,冰火交織當中,段漫染不覺伸出手,勾住眼前之人的脖頸。

林重亭的吻一如往常,總得到了段漫染腰肢發軟,幾乎快喘不過氣的時候才會離開。

少女卻并沒有像往常那般含羞帶怯地別過臉,她仰着頭,唇上猶帶水光潋滟:“夫君,不如我們要一個孩子可好?”

林重亭攬在她腰間的手微僵,少年若無其事垂眸:“早先不是說過嗎?你年歲尚幼——”

“免免不在乎。”段漫染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扯緊他的衣袖,“我是你的娘子,為夫君生兒育女,本就是天經地義……”

到底是頭回說這種出格的話,她身軀微微發顫,半是畏懼半是期冀。

少年臉上的柔意消散殆盡,漆黑眸中是她看不懂的光芒。

旋即,林重亭收回攬在她腰間的手,平靜開口道:“我突然想起,書房中還有公事尚未處理——”

說話間,林重亭已站起身。

段漫染眼也不眨,看着少年轉過身,已走出兩三步遠。

剎那間,她不知從何處生出的勇氣,竟站起身追上去,雙手死死環抱住林重亭的腰:“夫君既然說不後悔娶我,那為何卻不願碰我?”

林重亭身軀僵住,亦是沒有料到她會這般大膽,一時間沒有動作。

索性已走到這般地步,段漫染将貴女該有的矜持抛到腦後。

穿在外頭的亵/衣應聲落地,盡管屋裏燒着碳火,肌膚上傳來的寒意叫她仍是不禁瑟縮:“夫君不肯碰我,難道是免免不配?”

“不是你不配……”

林重亭的嗓音啞下來。

段漫染已不管不顧,抓住他的手。

少年五指骨節分明,掌心帶一層薄繭,段漫染一顆心快跳出嗓子眼,卻還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将林重亭的手捧在胸前:

“既然不是,那夫君就該好好愛我才對,哪有将人娶回家,卻碰也不碰的道理?”

杏紅兜衣上,金線繡成游魚戲水的花紋,林重亭腦海剎那空白,方才意識到掌心觸到的柔軟為何物。

往日殺人不眨眼,冷血無情的林世子,此刻竟也生出前所未有的驚慌失措。

少年帶着顯而易見的狼狽,後退了半步。

“夫君——”段漫染眼皮一跳,正要伸手去攔,可惜為時已晚,林重亭的後背已砸中身後屏風,絹絲繡祥雲紋的屏風應聲倒地。

段漫染握着林重亭的手,亦是跟着倒下去,墜在少年懷中。

寝室當中亂作一團,外間的丫鬟們聽到動靜,自是想進來查看,卻被林重亭出聲呵住。

“出去。”

見丫鬟們吓住沒有動靜,少年嗓音裏帶上一絲戾氣,“都滾出去——”

丫鬟們終于手忙腳亂地離開了,臨走前還不忘帶上門。

靠在林重亭身上的段漫染卻沒有動靜。

少女渾身白得像雪,又被杏紅兜衣襯出別樣的姿态,她沒有忘記自己的目的,坐在少年腰上,恍然間似被妖精上身:“夫君既然不喜歡,為什麽又要躲?”

林重亭眼眸暗了暗,少年翻過身将人壓住,掌間制住她的雙腕。

方才段漫染能夠得逞,無非是趁着林重亭不備,眼下少年一言不發,手疾眼快地将屏風上的絹紗撕下來,纏繞在她腕間,竟是連反應的時機都沒給她。

段漫染瞪圓眼:“你綁我做什麽?”

林重亭沒有回答,只是将少女雙手綁緊,打了個死結。

少年面色沉着,似是什麽都看不見般,将她抱起來,重新放入被窩當中蓋好被子。

肌膚觸到猶帶餘溫的錦被,段漫染恍然意識到,自己方才所做的事,當真是膽大到了極點。

林重亭坐在床邊,低着頭道:“我先去處理公務,晚些時候再過來。”

至于段漫染腕間的絹布,自然是沒有解開。

待林重亭走後,屋子裏安靜下來,只有漏刻一聲一聲滴答作響,段漫染才慢慢冷靜下來。

她方才……竟然是想強上林重亭?

一想到這,段漫染連腳趾都不住蜷縮,恨不得将自己像蝦子弓身藏起來。

段漫染死死咬着下唇,沒有出聲。

方才和林重亭胡鬧一場,消耗不少精力,這樣靜下來,困意漸漸蓋過羞意,段漫染閉上眼睡了過去。

.

再次睜眼時,窗外已泛起魚肚白,段漫染自睡夢中醒來,微微動身,才想起自己腕間還被綁着,且身上的裏衣被自己扔在床下。

她倒是想叫丫鬟進來幫忙,可自己眼下這般模樣,若是叫旁人瞧見……真是羞都羞死了。

也不知林重亭是怎麽綁的,雖說她雙手不能活動,但好在也沒有發麻發疼。

段漫染正胡思亂想,寝房的門被人推開。

那人走進來後,順手将門關上。

腳步聲停在離床榻幾步遠的位置,段漫染聽見林重亭先是将昨夜那扇被撞倒的屏風扶起來,又拾起摔落在地毯上的花瓶,最後撿起她的裏衣走了過來。

段漫染又羞又氣,将臉別到裏側去,沒有看他。

絹布打成的死結終于被解開,少年掌心略帶薄繭,替她揉了揉腕間。

“總要先穿上衣服,用過早膳再說。”

林重亭嗓音似乎有些沙啞。

段漫染依舊閉着眼沒看他,兔子急了也會咬人,他這樣欺負自己,她不咬死他就是好的了。

少年沒有勉強,吩咐下人将早膳先端進屋子裏來,又将裏衣放在枕旁。

靜默半晌,正當段漫染以為林重亭都已經離開了,少年又忽地出聲:“霸州水賊嚣張,我已向聖上請旨前往剿匪,你乖乖在府中,等我回來。”

段漫染猛然睜開眼,她坐起身:“聖上答應了?你什麽時候去?”

“應了。”林重亭颔首,“用過早膳後,就随兵部的人一起走。”

段漫染還想再說什麽,卻覺肩頭涼飕飕的,才想起自己還未穿上裏衣。

林重亭一言不發,替她将衣裳穿上。

少年的動作小心翼翼,沒有觸到她的肌膚。

段漫染看着少年眼中的紅血絲,猜出他應是一宿未眠,原本還有幾分心疼,察覺到他的動作後,頓時心中又涼了大半——

若說林重亭不喜歡她,又何必這般照顧自己,但若是喜歡,為何不肯與自己行親近之事?

這樣吊着不上不下,真比把人直接殺了還難受。

段漫染将心疼收起來,她面無表情,讷讷應了聲:“哦。”

穿上衣裳,她又躺回被窩裏,且轉過身去,只留給林重亭一個後腦勺。

至于早膳,段漫染理所當然地沒有用,就連林重亭離京時,她也狠下心沒有去送。

雪枝看出她心事重重,勸她道:“小姐何必想那麽多,你心中有世子,便是去送他一程,自己也好受些。”

段漫染手中捧着一杯熱茶,神色飄忽不定:“雪枝,我從前也是你這般天真。”

直到知道阿骨娜的存在。

按照話本裏的套路,指不定林重亭這回剿匪大獲全勝,回到京城,就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求聖上将大理寺少卿的正室賜給他,成全他們一對有情人。

呸,男人。

她才不稀罕呢。

段漫染酸溜溜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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