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章

第 38 章

得知有豐厚的獎勵, 姚瑜高興了好久。

陸先生在一旁看他高興成這樣,沒忍住開口了,“不就是點獎勵, 至于嗎?”

姚瑜手裏玩兒似的随意扒拉着算盤說道:“我現在住的屋子太小了, 門上還破了好幾個大洞, 我明年想重新蓋房子。蓋一個大的!還差不少錢呢!”

毫不掩飾家裏的窘迫。

陸先生聞言笑了笑, 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 又看向他道:“前幾天有人找我做葬禮司儀,做下來能有個四兩銀子, 你去不去?”

姚瑜眼前一亮,撥弄算盤的手停下來, 剛想答應。但他很快反應過來,“師傅你怎麽不去?”

一天時間而已,師傅不可能擠不出來,唯一的可能就是在照顧他。

師傅自己也過得很艱難, 他明年還要進京趕考,正是需要銀子的時候, 姚瑜不能答應。

另外姚瑜想知道,這到底是個什麽葬禮, 一個司儀竟然有四兩銀子。

大約是看到姚瑜的擔心, 陸先生寬他的心道:“我将來是要考舉做官的,若将來被人知道我落魄時還主持過葬禮,豈不是叫人笑話。”

見姚瑜仍然有所猶豫,他安慰道:“你別有心理負擔,放心接着這活就是。若實在心裏過意不去, 等将來師傅老了,你給師傅養老。”

陸先生年少時娶過一個妻子, 因為生孩子難産離世,後來遇到災年,還有個病娘要一直吃藥,養不起妻子,他就一直沒有再娶。前年老娘去世了,日子才松快了一些。

只是這樣一來,他就孑然一身了。

姚瑜答應了,倒不是為了這四兩銀子答應的。陸先生一直以來對他幫助極多,教了他不少東西,他雖不是什麽道德高尚的人,也是知道感恩的。而且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若陸先生以後沒有孩子,合該他養老送終。

“去了之後別慌亂,穩穩當當的,別給師傅丢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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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姚瑜沒往心裏去,心想,就是個葬禮而已,能丢什麽臉,師傅就是這樣,什麽事情都這麽嚴肅認真。

直到幾日後,姚瑜拿到了葬禮的流程說明。

看着主人家蓋上的小印,姚瑜久久沒有言語。

他怎麽都沒想到,舉辦葬禮的人家會是新上任的縣令!

縣令家啊!!!

這這這,他怎麽能行?

“師傅,這家人是當官的?”姚瑜慫兮兮的問道。

陸先生點點頭,“縣令爹死了。”

毫不覺得是縣令家有什麽讓人驚訝的。

“縣令怎麽會同意我去呢?”他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卒,不可能他師傅說一聲,縣令就同意了。

陸先生邊揮墨邊道:“我跟縣令說你是我的徒弟,才識過人,得了我的八分真傳。縣令初來乍到不知內情,臨時又找不到合适的人,就同意了。”

姚瑜覺得很是震撼,“師傅,你怎麽敢騙縣令呢?”他師傅膽子好大。

還八分真傳?

一分恐怕都沒有吧!

要是多和人說幾句,肯定會露餡的!

姚瑜想想就怕。

姚瑜估計他師傅是要罵他的,但他還是得說出來,“那可是當官的,師傅我不行,我去了肯定會砸了你的招牌的,要不還是你去吧。”

陸先生瞪了他一眼,“沒出息,你師傅我将來也是當官的,有什麽怕的?我都已經跟人家說了,人家知道你是我的高徒,如今派人請帖送到你手裏,你若不願去,自己去跟人家說。”

姚瑜很佩服他師傅的自信心,他師傅每次說起科舉都很自信,仿佛他真能一考就中。

他可沒有師傅的自信。

不過眼下讓他在緊急檔口推拒縣令,他更不敢!

萬一縣令記仇,他就大禍臨頭了。

于是姚瑜再怎麽不願意只能硬着頭皮去了。

姚瑜沒來沒這麽怕過,這幾天他覺都睡不好,夢裏都在背悼詞。

眨眼,就到了縣令他爹下葬的日子。

姚瑜天不亮就去了。

意外的是,場面并沒有姚瑜以為的那麽可怕,因為根本沒人理會他一個小小司儀。偶爾有人多看他幾眼,也是因為他那張漂亮的臉蛋。

姚瑜去的時候,縣令該哭靈了,根本沒時間搭理他,姚瑜帶着人燒紙,迎八方來客。

娘嘞,來客都是些當官的。

他都不認識,姚瑜見多了也麻了,挨個面無表情的唱念各方送來的禮品。

突然,姚瑜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秦征,秦征将軍攜手下副官二人,送紙人一對,白銀百兩,粟二十石。一鞠躬,二鞠躬……”

秦征也看到他了,但眼下是嚴肅的場合,秦征并沒有立刻上前跟他打招呼。

不光是秦征,縣裏有頭有臉的人都來了,連他們東家萬正洪也來了。

上午迎完了客,到了算命先生算好的吉時,就開始準備下葬了。

姚瑜估算着時間,見差不多了,就讓喪儀隊奏起喪樂,一堆人敲敲打打的,扶着棺柩往墓穴走去。

“崔老先生,一生為人和善,愛護鄰裏,慈愛兒孫,辛勤勞作,教導子女……為了兒女奉獻了他的一生。我們将永遠銘記他的奉獻和功績。

觸目愁雲苦落淚,驚心萱草勁風吹。華表何時化鶴來,私桑此日騎鯨去(引用1)。樂起!”

“起靈!”

到了墓穴處,一堆不知姓名的人哭的稀裏嘩啦的,甚至幾個客人都跟着抹眼淚,嚎啕大哭。

姚瑜差點以為死的是這幾位客人的爹,而不是縣令他爹。

察覺到縣令看向那幾位客人的眼神親切了幾分,姚瑜也露出幾分悲痛的樣子,眼睛使勁擠了擠,盡量弄得看起來濕濕的。

他不求讨好縣令,只求不要太标新立異,冷淡的太過突兀。

幾個人一哭,這下就一發不可收拾起來。

大家有樣學樣,互相比試起來了,比誰看起來哭的更慘。

以示圖讨好縣令。

眼見要錯過下葬的吉時了,姚瑜這才趕緊招呼人攙扶起這群人,縣令他更是親自下場攙扶。

到了午時,總算是下了葬,孝子們哭哭啼啼往家裏走,姚瑜也松快下來。

開始吃席了,姚瑜就徹底沒事了。

他坐在那裏,等管事忙完了給他錢。

他被帶到席位上坐下時,衆位客人也都坐下了。姚瑜誰都不認識,一個人孤零零的坐着。

一盤盤的菜上桌,那可都是平時吃不到的好菜。

姚瑜糾結。

也不知道縣裏興不興打包帶走?

不然他高低給宋涼帶點回家嘗嘗鮮。

正入神間,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姚瑜擡頭一看,連忙站起身來,“秦将軍,許久不見。”

“小姚先生怎麽一個人坐在此處。”

姚瑜笑得腼腆,“我也不認識什麽人,就一個人一桌了。”

秦征道:“那正好,我便跟你坐一處吧。”

秦征坐下後和姚瑜聊起了近況,聽到姚瑜在酒樓裏幹得挺好,也挺為他高興。一時興起,也說起自己的事。他因為軍功和那座礦的事,封了候,如今已經是朝裏炙手可熱的人物的了。

今朝重回這裏,是領了上命,配合朝廷派的人開礦的。

姚瑜挺為他高興。

兩人越說越高興,秦征甚至還小酌幾杯。

兩人都沒有注意到,那些在縣裏有頭有臉、剛剛還無視姚瑜這個小小司儀的人,都開始審視起他來了。

這個小司儀認識縣令就算了,竟還與秦将軍相熟?

于是,接下來秦征離開解手的功夫,好幾個人已經上來找姚瑜預約了:小妾生的二子的洗三宴、十五房小妾的婚宴、遠方二伯的葬禮……

活多的姚瑜一只手都數不過來。

發了發了,發了呀!

嗚嗚嗚,他運氣也太好了吧!

這下好了,年能過好了,房子也有了。

姚瑜飄飄然起來,他頭一次發現了自己的閃光點:很适合幹婚禮葬禮的司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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