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第 50 章
礙于城中存有方大将軍布下的眼線, 謝知意只能故作鎮定,獨自一人回到青磚茶樓,繼續她的營生。
當晚。
謝知意如常歇業後,關了店門走進了茶樓的後院, 卻在進入院子後毫不猶豫地跳入一口枯井中。
“呼。”
她掏出了身上的火折子, 順着“電梯”一路通到了井底, 繼而貓着腰順着一旁的甬道一路前行。
直到出現在另一口枯井前,她再次乘坐“電梯”進入了一間與茶樓完全反方向的宅院中。
宅院裏燈火通明, 門外守着兩名侍衛,在瞧見她從井中冒出來時,忍不住發出驚叫。
聽到聲音的陶真連忙從屋子裏跑了出來。
“自己人!自己人!”陶真出聲安撫的同時, 急忙跑向謝知意,扶着她從t井裏出來。
又見謝知意掌心的傷,陶真急紅了眼:“你受傷了怎麽不告訴我!”
不等謝知意解釋, 她就被陶真拽回屋中,仔仔細細地一頓包紮。
“他醒了嗎?”謝知意忍着掌心的痛, 向陶真詢問。
“醒了。”陶真語氣平淡,只專注于手裏謹慎輕柔的動作, “疼嗎?”
謝知意搖了搖頭,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扇緊閉的房門。
陶真見她心思早就飄散了, 不禁嘆了口氣:“你去看看吧, 我去給你煎藥。”
她同陶真道了聲謝,腳步急切地走向那扇門,卻在門前突兀地停了下來。
猶豫良久, 謝知意才擡起手, 輕輕敲響了門。
“進!”是啓亦的聲音。
謝知意推開門走了進去,除了啓亦以外, 大理寺正也在場。
不等她尋找另一人的身影,大理寺正就已經朝她而來,帶着不悅的語氣狀告:“你還敢來!葉公子你評評理,當時那個場景啓亦竟然當着百姓的面,收了她的錢財!那咱們豈不是和他們這些人一樣……”
“啓亦,把錢還回去。”男人清冷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來,語氣帶着幾分怒意。
謝知意心一顫,只見啓亦似是犯了錯的模樣,将那八根金條如數交還給她。
“公子誤會了。”她一聽葉景川是生氣了,略有些無措地站在原地,開口正要解釋,卻不知怎的聲音含在了喉嚨裏,小如蚊吟。
“寺正大人是誤會謝掌櫃了。”繼而男人的聲音再次響起。
謝知意意外地擡起頭,她看着面前這扇屏風,仿佛能夠透過他,看到男人那張俊秀的面容。
“眼下大人所查一事暫無線索,不便引起方大将軍的注意,謝掌櫃此舉也是為了保全大家。”
經葉景川這麽一解釋,大理寺正像是才反應過來,略有些懊悔地同謝知意賠了不是。
謝知意搖了搖頭,略顯牽強地扯起一抹笑容。
男人生疏的稱呼,已然讓她察覺到了彼此之間的隔閡,所以……他是真的生她的氣了吧?
可若真是如此,他又為什麽在當時奮不顧身地救她……
“你受了傷怎麽還站在這兒呢!”陶真端着煎好的藥,一進門就見謝知意傻愣在原地,帶着幾分惱意命她坐下。
謝知意捧着陶真遞來的湯藥,濃烈難聞氣味是她心生抗拒,久久沒能鼓起勇氣喝下。
奈何陶真那副恨不得親手灌她湯藥的模樣,逼得她不得不捏着鼻子一口氣将藥喝下肚。
謝知意喝完藥,正準備倒水壓一壓嘴裏的味,卻被陶真無情奪走了茶壺:“不準喝!就該讓你長長記性,拖了這麽久的傷還敢一聲不吭的,手是不打算要了是吧?”
男人終是忍不住心中的擔憂,生分又緊張地開口詢問:“謝掌櫃傷得如何?”
陶真奇怪地回頭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面前一臉落寞的謝知意:“保不住了。”
謝知意:“?”
下一秒男人疾步從屏風後走了出來,也不顧身旁人的阻止,在謝知意還沒反應過來時,她的手就被溫熱的大掌捧在了手心。
此刻她才真切地瞧見男人眼裏對她深深的眷注。
“沒沒事的,就是燙了一下而已。”
她下意識地抽回了手,見男人寬敞的外袍下隐約露出的肩頸上,纏繞着繃帶,不免自責:“那他的傷……”
“死不了。”陶真淡漠一句似是帶着些情緒,很快又平靜地提醒,“只是恢複後還是會留下疤痕。”
謝知意擰眉。
陶真見她面露擔憂,忍不住補充:“但你不用擔心。”
她帶着期待看着陶真。
“你的手我會盡可能不留疤痕,他傷的面積太大,我也無能為力。”
謝知意:……她看起來很在意這個嗎?
後來,謝知意又仔細問了陶真關于葉景川的情況。
葉景川的肩頸雖然遭房梁砸了一下,但奇怪的是并沒有受到太大的沖擊,只是皮膚表面被燙得潰爛,即便是傷口愈合後,還是會留下大片灼傷後的痕跡。
謝知意猜想,這可能是當時葉景川護着她的時候,被砸到的肩頸恰好進了植物保護罩的保護範圍內,但後背還是實打實地受了傷。
只是她一想到葉景川那張過于優越的俊容,因她在身上落得這麽大的傷疤,心裏總是過意不去。
她拿出了系統獎勵的美容儀,嘗試着在她的掌心試了試。
“不可能,我特制的膏藥也要用上大半年,才能讓你掌心的疤痕慢慢淡去,你這玩意兒指定沒有我的膏藥好用!”陶真一口否決了謝知意的美容儀。
然而當她掌心的疤痕肉眼可見地變淡,陶真驚得對她的美容儀一通研究,也沒研究個所以然來。
“神了!你祖父這玩意兒,估計對葉公子後背的疤痕有點用處。”陶真這才認同地點了點頭。
謝知意一聽可行,直接将美容儀交到了陶真的手裏。
“這玩意兒我不會用,還是你去吧。”陶真又一口拒絕,接着又叫走了啓亦和大理寺正,說是要找什麽草藥給葉景川服用,得親自去山上挖回來才行。
謝知意看着突然空了的屋子,心中莫名忐忑。
“知意?”男人的聲音毫無預警地出現在她的身後。
謝知意被吓了一跳,本能地回頭看去,見男人走出屋子,緩步朝她而來。
“做……做什麽?”她不安地後退,雙手舉着個美容儀,護在了胸前。
男人俯身靠近了她,隽秀的容顏逐漸放大,他身上淡雅的檀香夾雜一絲安神的藥香。
他他……
謝知意無措地看着男人微微勾起的薄唇即将貼近她的臉頰,不由地咽了下口水。
然後擦身而過,從她身後拿走了茶壺?
“要喝茶嗎?”男人問。
謝知意:“……謝謝,不渴。”
“他們人呢?”男人後背的傷似是還未痊愈,沏茶時的動作,顯得後背十分僵硬。
謝知意見狀,連忙接過他手裏的茶壺,給他倒了杯茶遞給了他:“陶真說要給你采什麽草藥,把人都叫走上山了。”
“嗯。”男人淡淡回應,将手中的茶水飲盡後,放下了茶杯,“那我回房了。”
謝知意木讷地點了點頭。
緊接着又像是想起了什麽,在房門關上的那一瞬,她一手攔住了男人關門的動作。
男人不解地看她。
“我,我……陶真說在她回來前,幫忙照顧你。”她蹩腳地尋出一個借口,又瞬間後悔,紅着臉扭頭撇下一句,“我去給你沏一壺熱茶!”
男人愣了愣,看着人兒落跑的背影,眉眼不禁流露的笑意,卻含着苦澀。
……
謝知意沏了壺茶送入葉景川的房中,聽着男人笑稱許久沒有喝到她親手沖泡的青磚茶時,屋子久違地陷入了死寂。
她無措地捏着手裏的茶杯,直至溫熱的茶水逐漸被瓷器的冰冷所掩蓋,她才開口:
“我以為一年前……你已經離開這裏了。”謝知意低着頭,即便她察覺到了男人向她投來的視線,也沒有勇氣擡起頭來。
“這一年以來,我都在這兒,從未離開。”葉景川低聲回答。
謝知意捏着茶杯的手又緊了幾分。
“那你……”
為什麽從來沒有找過她,為什麽從來都不來問問她……
其實只要他問,她一定會說的。
他笑了笑:“我以為你不想見我。”
謝知意茫然地擡頭,見他眼裏透着幾分無奈與受傷,反而不解。
她怎麽會不想見他呢?他怎麽會這麽想?
“我們……”她太确定地開口,“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其實我北上是因為翟……”
“如今你我的立場不同。”葉景川突然打斷了她的話,态度變得冷漠疏離,“你本不該救我。”
她滿目錯愕地看他。
可明明是他先救了她啊……
為什麽他要說這樣的話
謝知意甚至是非常努力地想要從他的神情裏,找出一絲漏洞。
不應該是這樣的,葉景川再怎麽生氣,也不會不聽她解釋的,他怎麽能妄下判斷真的把她看作和翟貴妃一樣的人呢?
委屈在她的心裏從難以理解到不可置信,最終成了一股難以說出口的怨怒。
謝知意猛地起了身,扭頭直接離開了房間。
而她的反應,正如葉景川t所預料。
他看着茶水中的倒影,看着他這副虛假的嘴臉,自嘲地勾起嘴角。
他還是把她推開了。
……
“不行!這口氣我實在沒辦法咽下去!”
忽而人兒甜美的聲音帶着怒意再次闖入了他的生活。
葉景川難以置信地擡起頭,見人兒一臉不快地大步走到了她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你怎麽能這麽誤會我!我這一年來為翟貴妃做盡壞事,還不是為了保全性命,收集罪證!”她一口氣将藏了一年的秘密全盤托出,氣鼓鼓地看着葉景川。
葉景川抿直了唇,緊握的雙拳極力忍耐着心中想要将人兒擁入懷的沖動。
她怎麽能……